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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官全文阅读-孔子这个人全文阅读 作者:[民国]丁寅生 译 张弛

发布时间:2018-01-17 所属栏目:民国

一 : 孔子这个人全文阅读 作者:[民国]丁寅生 译 张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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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百代儒宗的先师:孔子这个人 作者:[民国]丁寅生 译 张弛


圣人出而黄河清
孔子,是百代儒宗的先师,万世景仰的圣人。
孔子所在的春秋时代,恃强争霸,政出权门。这和孔子的王道理想大不相容,以致他一生栖栖惶惶辗转奔波,其言其行不为当世理解和接受,奉行的大道无处施行。更不幸的是,孔子生前的著述,经过秦始皇焚书坑儒的劫难,早已所剩无几!
万幸的是孔子的后代中有个叫子襄的,他把孔子的那些珍贵秘本藏入曲阜孔宅的墙壁之中。直到孔子故宅遭到汉朝鲁恭王的毁坏时,里边的藏书才被人发现,最后这些书简全归孔子的十二世孙孔安国所有。
藏书原本全是上古文字,后来孔安国将其译为汉代通行的隶书。其中最有价值的是《孔子家语》,记载了孔子和他的弟子及当时的公卿大夫之间的对话。至于《论语》,其实是孔子的弟子有若从《家语》中摘录出来的、比较有事实根据的言论,它流传于后世,被儒家奉为经典。
孔子本是成汤的后裔,怎就姓孔了呢?
这得从“孔”这个姓的谱系说起。商朝的始祖叫做成汤。商朝发展到纣王时期,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武王灭纣,得了商朝的天下,把纣王的儿子武庚分封在朝歌。成王继位,武庚作乱,周公东征平定了这场祸乱,改封纣王的兄长微子启为成汤后裔,国号为宋。宋至孔父嘉时,其族人已多得数不胜数,于是按照东周“五世亲尽,别为公族”的惯例,凡孔父嘉的子孙都以孔为姓。孔父嘉即为孔子的六世先祖。
后来,孔父嘉的后人防叔为躲避祸乱,从宋国逃到鲁国,从此世世代代居住在山东曲阜。防叔生伯夏,伯夏又生叔梁纥。
叔梁纥便是孔子的父亲。叔梁纥在壮年之时从军,随主将孟孙蔑攻打逼阳。当军队冲入城中,城上突然放下千斤闸板,叔梁纥正好经过,急忙伸出双手托住,高喊道:“城中有埋伏,快退!”鲁国将士因此得以全部生还。叔梁纥以其勇武闻名于当世,后来出任陬邑大夫。
叔梁纥与施氏成婚多年都不能生子,只好纳侧室,不久生下一子名孟皮,字伯尼。伯尼生性愚钝,还是个瘸子。叔梁纥见儿子体貌不全,担心他不能继承父业,希望再有一个儿子。不幸的是,很多年过去了,妻妾都没能生下一男半女。叔梁纥只好休了施氏,准备另选名门淑女为继室。听说曲阜颜氏有三个女儿,德才兼备,又都没有出嫁,于是托媒人登门求婚。
颜父熟知叔梁纥的家世,但考虑到叔梁纥的年纪比女儿大一倍多,便没有自作主张,特地进入内室对女儿们说:“今天,陬邑大夫叔梁纥托媒人来求婚。你们也知道,他是圣王成汤的后代,一个骁勇善战当世皆知的大英雄,与我家称得上门当户对。不过,他的年纪有些大。不知你们哪个愿意嫁他为妻?这是你们的终身大事,愿不愿都应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大女儿与二女儿都低头不语。小女儿名叫征在,年纪最轻,才德最出色,她站在两个姐姐背后,缓缓地说道:“古礼是女子在家从父,父亲又何必相问呢?”颜父听后,就把征在许配给了叔梁纥。
征在嫁给叔梁讫多年都没有生育,她为此很是烦闷,便问丈夫:“我的年纪虽轻,您却年近半百,只担心再这么拖下去难得子嗣!听说尼山上有神灵,只要诚心许愿,颇为灵验,何不同往求子?”叔梁纥欣然答应。
第二天早上,夫妇两人乘车到尼山脚下,步行登山,到山神庙烧香叩拜,祈求早生贵子。祈祷完后,沿原路下山,途中,征在发现路旁上山时还叶叶向上的草木在此时都叶叶下垂了。她觉得奇怪,便指给丈夫看。叔梁纥说:“在我看来,这并不奇怪。上山时露水未干,草木带着朝气,有劲度,所以叶子向上翘起;现在草木被太阳光晒得软弱无力,叶子只得垂下来。”
当晚,征在睡到三更时梦见一位垂髫仙女,自称奉北方黑帝之命来召唤征在。说着,仙女把征在带到宫殿上。征在看见南向坐着一个穿锦衣罗裙的黑帝。那黑帝传下口谕:“你不久将生圣子,当选一个名叫空桑的地方来生产。”说完,赐她一把玉柄。征在接过把玩,见上面刻有“水精之子,继衰周而素王”十个小字,正在细看玉色,忽然失手掉在了地上,于是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征在认为自己白天想得太多了,夜间才有这种奇怪的梦,就未曾把这件事告诉他人。
没过多长时间,征在果然怀孕了。十个月后,她又做了个梦,梦见那位小仙女牵着一头酷似小牛、满身龙鳞的独角兽,背上坐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小仙女说,此兽名为麒麟,专为送子而来。征在把腰间的丝带解下,绑在麒麟角上。刚绑好,那麒麟忽然张口狂鸣,征在吓得一下子从梦中醒来,刚才的梦境如在眼前。
第二天一大早,征在将前后两个梦都仔细地说给丈夫听,叔梁讫听完,很开心:“传说文王出生时,他的母亲就梦见了麒麟送子,想来这是吉兆。”征在催促道:“有这样一个好梦,我就要生产了,快去找一个叫空桑的地方吧。”叔梁纥带上家人,在城内城外到处寻访,打听到南山有个石洞,俗称空桑。叔梁纥去南山石洞察看,发现不过是个小石洞,一年到头不见阳光,阴森潮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家人都说,这样一个石洞,即使穷到没有地方住,也不选在这里生产,不如另找一个地方,假称是空桑,敷衍过去吧。叔梁纥听从他们的建议,在陬邑城外昌平乡租赁了一间空屋,他回家对征在说:“空桑已经找到,房屋也租赁好了。”征在当日就高高兴兴地搬了过去。
周灵王二十一年,岁次庚戌,冬十月庚子日,一个男婴呱呱落地。万世师表的孔子就这样诞生了。
这年正值鲁襄公在位,黄河水原本一直浑浊不清,自孔子降世,黄河忽然清澈见底。众所周知的“圣人出而黄河清”的典故就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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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接受教育
叔梁纥已年过半百,忽然得到一个儿子,真是喜出望外。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他大摆筵席款待亲友,隆重地为孩子起名。因小孩是秉受尼山灵气所生,所以取名为丘,字仲尼。
孔子从小就活泼可爱,声音也特别洪亮,父母都十分宠爱他,像宝玉一样捧在手里。等到孔子三岁牙牙学语时,父母就教他用完整的句子说话。孔子一学就会,并且永远不忘。
征在觉得自己的孩子长得和别人很不一样,就把算命先生邀至家中,替孔子看相。那算命的端详了孔子一会儿,说道:“孩子太小,面部轮廓还没有完全定型。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但看他一脸福相,眉宇开豁,将来肯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不过,这孩子的右眼稍高于左眼,恐怕有早年克父之嫌啊。”征在听了,半信半疑。
谁知,过了不久,叔梁纥就莫名其妙地病了。刚开始,大家都认为不过是风寒,他练过武功,挥挥拳脚,活动活动筋骨,出一身汗就没事了。可叔梁纥这次生病却不同,越是出汗,身子越虚。看着丈夫的病越来越重,征在焦急万分,赶紧请来医生诊脉开方。征在每天都亲自煎药,衣不解带日夜侍奉着。可是,叔梁纥还是撒手人寰了!
叔梁纥去世时,孔子只有三岁。此后孔家就从陬邑搬回曲阜老家。曲阜是鲁国的都城,祭祀的地方宗府和孔家相离不远。每到祭祀的时候,哥哥伯尼都会带上孔子一同去观看。孔子五六岁时,已经对祭礼十分熟悉。一有机会,孔子便到玩具摊上买许多俎豆、簠簋回来,逼着伯尼和他演祭祀礼仪,神气十足。
伯尼大孔子六岁,走路不方便,他担心在私塾里会被同学笑话,便在家里接受征在的教导。孔子为了不荒废兄长的学业,只好自己表演祭祀之礼,自娱自乐。征在看得烦了,就含笑问道:“你天天戏弄俎豆,是不是想学会了这套礼仪,去做个管庙的礼官啊?”
孔子回答:“母亲只顾教伯尼读书,又不教我。我没什么好玩的,只能玩俎豆了。”
征在说:“你既然肯读书,那明天就和伯尼一起学吧。不过以后你就是学生了,可不能再这样贪玩。”孔子高兴地答应了。
第二天,征在开始教孔子识字。令征在惊喜的是,孔子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征在准备让他一个月学会的三百字个个熟读熟写。征在担心学多了会厌烦,便对孔子说:“今天就学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吧。”
孔子却说:“跟您教伯尼的时间比起来,我的少得不能再少,您这不是偏心吗?”征在只好接着教他,一天下来整整学习了一千个字,忙得征在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教完了汉字,征在开始教孔子读文章。令她更意外的是,长长的一段文字,孔子竟能一目十行。征在辛苦地注明句读,教了十行,他却一读就熟,逼着母亲再教。一天一百行,孔子还嫌太少。征在实在教不过来,就把孔子和伯尼都送到私塾。
有孔子在身旁,伯尼不再被同学取笑和捉弄。孔子有兄长陪伴,也不觉得寂寞。
在私塾学了三年,孔子一天对母亲说:“老师太懒了,每天只肯教我一次新东西。我读熟了想再学新的,他就说:‘学生多,如果每个都要一天教两次,那我要花多少功夫和精神!’所以我要换一个勤快些的老师。”
征在回答:“那就去你外公那里吧。我的学问就是向他学的。他很博学,现在年龄大了,已经不收徒讲学了。但你是他外孙,又这么聪明,要让他教你,肯定不成问题,就看你自己是不是愿意了。”孔子欣然应允。
第二天,征在带孔子回到娘家,向父亲说明来意。颜父生平最疼爱这个女儿,答应亲自教导外孙,说:“论礼、乐、书、教四科,我足以担当外孙的老师。至于射、御,我知之甚少。”
征在答道:“我就这一个孩子,决不让他去从军。那两科,不教更好。”
从此孔子就在外祖父家勤奋求学。
颜父见孔子天资聪明,好学不倦,长得又与众不同,认定他不是一般人,便下决心好好教育他,将来能够承传禹、汤、文、武的道统。颜父常常把三皇五帝的故事讲给孔子听,鼓励他做君子。
光阴荏苒,很快孔子就十九岁了。
一天,孔子问外祖父:“怎样做君子?”
“君子有三思:年少不勤学,年长了一无所能;年老不讲学,死后无人纪念;有财不布施,穷了无人救助。”
孔子听完,说自己会谨记不忘。
“君子还有四恕,恕就是推己及人,仁爱待物的意思。有君不能事,出仕求差使,便是不恕;有亲不能孝,有子望他报,也不是恕;有兄不能敬,有弟要他顺,也不是恕;有友不先施,有施望厚报,也不是恕。”外祖父又道。
“这四恕,我都没能做到!有君主但不用我,有父亲但已下世,有兄长不能敬,有朋友不能先施予,所以心中常觉惶惑不安!”孔子答道。
外祖父微笑道:“你年纪尚轻,还处在求学时期,当然谈不到恕。将来你如果能居高位、掌国政,就应该学习尧舜,从顺天时,观察地理。那样,小则可以教民安乐,大则可以平治天下。切记我的话,将来遵偱周公留下来的道统,才算是顶天立地的大圣人!只可惜我年岁已高,等不到你成名的时候了。”
孔子恭敬地接受外祖父的教诲,专心治学。不料,那年九月,外祖父寿终正寝。孔子陪着母亲守孝百日,出完殡,便和母亲一起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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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官大作为(1)
征在看到孔子已长大成人,自己盼着早抱孙儿,开始催促孔子赶紧结婚。孔子却直言拒绝:“男婚女嫁,本该父母作主,依礼是不可以不遵母命的。可我学识甚浅,想趁着年轻到各国游历,访求名师,学成济世之才,将来为世所用。再说成婚之事,按照古礼,男子三十而娶,这是周公定的婚制。您又何必急着要我娶妻呢?”
征在叹道:“你父亲娶我的时候,都已经四十一岁了,以致让我早早就终年守节,连累你少年无父。我不想让你像你父亲一样,因此主张早婚。我已经问得宋国上官氏家有个才女,四德兼备,又和你同岁,你们可称得上珠联璧合。双方媒人已经说好,希望你不要违背我的意愿。成婚以后,你大可外出求师访友,勤求学问。我有媳妇在旁侍奉,也可不让你操心。古礼虽说男子三十而娶,那可是最晚的期限。你要知道,男子二十成人,你今年十九。虽差一岁,可你身体健康强壮,成婚决无妨碍。你就当我抱孙心切,依了我的话便是孝顺我!”
孔子向来都很孝顺,听了母亲这番话,只好说婚事由母亲作主。
征在取得爱子同意,第二天就让媒人到上官家定礼,然后择吉日迎娶成婚。
孔子自结婚以后,经常与家乡的贤士大夫出游访学,和南宫敬叔更是好朋友。敬叔是鲁公族孟懿子的兄长,赐居南宫,他以此为姓,名叫适,号子容。敬叔见孔子好学多才,就敬以师礼。孔子为人谦逊,不肯受此恭维,常和敬叔结伴游学,访求名师。
一日,他俩同游泰山。忽然看见一位老者,鹤发童颜,身披鹿裘,颈挂丝索,胸前挂着一张五弦琴。那老者边走边弹,引吭高歌,笑容可掬。
孔子问敬叔:“这老者是谁?”
敬叔答:“是鼎鼎大名的乐道宿儒荣声期。”
孔子又说:“看他须发如雪了,还未曾得志,只怕是徒有虚名!我倒要去请教他在乐些什么?”
于是,孔子急行上前,向荣声期拱手作揖道:“大家都尊称您为乐道宿儒,晚辈很想知道您乐的是些什么?”
荣声期抬头看了看天,慢悠悠地说道:“可以为乐的东西很多,但最重要的只有三件。第一,天生万物,唯人灵贵,我为人,便是一乐;第二,生人有男女,男尊女卑,我为男,便是二乐;第三,人命有长短,我已有九十五岁,乃是三乐。贫穷,本来就是士人的常态。死亡,更是每个人的最终归宿。能够处常得终,还有什么不乐呢!”
孔子道:“洗耳恭听后才知,先生是个能自我宽慰的人啊。”说完,作了作揖,转身离开。随后孔子对敬叔说道:“一个乐天知命的迂儒,不足师法。”
敬叔附和道:“那老朽无能,徒负虚名!”
孔子道:“我听人说,荆公子只有十五岁,却能够通晓天命,处理朝政井井有条。我不大相信!”
敬叔道:“我有事要出远门,荆地为必经之路,我倒要去看看他的政绩。”
十几天后,敬叔登门拜访孔子。
一见面,孔子就问:“可是从荆地归来?那荆公子的政绩如何?”
敬叔答:“很好。我到他朝上看了看,很清净。还去了他的相府,五位老人坐在堂上,二十名壮士坐在廊下。荆公子遇到文事就咨询那五位老人,遇到武事就参考那二十个壮士的意见,然后才拿主意,所以政绩很好。”
孔子说:“汇集二十五个人的才能足以治理天下,何况一个小国呢?”
敬叔道:“为政呢,应该先由小地方做起。等熟悉政务了,再担当大任,才不会误事。”
孔子说:“这个叫小试。一个人有才学,却藏在肚子里,他人不会知晓;一旦进了朝廷,才干显现出来,自然会名闻于世,列国诸侯也会争先恐后来请教征聘,给个一官半职不是问题。”
敬叔说道:“这也是实至名归。你要愿意去小试,我倒有个现成地方,是专管田赋粮仓的委吏,官位很低,不知道你愿不愿屈才呢?”
孔子答:“你如此盛情,我就惟命是从了。”
敬叔回去之后,在他弟弟孟懿子面前极力推荐孔子。懿子名何忌,姓仲孙,是鲁国的贤大夫。他知道敬叔是真正的君子,所交的朋友必是才人贤士,于是任命孔子为成邑委吏。
以孔子的才干学识,做这个小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初入仕途,其中的利弊,他全然不知。开始,孔子按照前任的办法管理,留用前任移交下来的人。谁知这些人以为孔子年少可欺,和一群商贩暗中勾结,打着灾荒的幌子不肯交税。孔子调查后,了解到今年收成很好,那些人的理由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小官大作为(2)
孔子没有马上揭穿这件事,只是继续访察。后来才知道,自己手下有两个负责具体事务的差头,势力很大,农民本来都愿意交赋税,只是因为量具特别大,要求改换,因此才观望不交。那两个差头趁机和农民串通起来,编造灾荒的谎言,违抗赋税。
孔子查明事实后,立即把两个差头送交上级法办。之后,改换通用的量具,任用公正的人去征税。设立限期制度:在期限前交完的,只纳九成;在期限内交完的,纳九成五;超过期限的,加一成;拒不纳税的,改让他人耕种,等到欠赋完清,才能继续耕种。结果,限期还没到,就如额收足,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纪录。
孔子把赋税交给孟懿子并向他说明,由于自己勒限催征,所以农民所交的赋税比定额少了一成。孟懿子查对历年的数目,发现这次所征收的赋税非但不少,反而多出两成。
孟懿子见孔子不像历任委吏那样侵吞赋税,便鼓励道;“你实心办事,忠于职守。初入仕途,不受狡猾的差役欺骗,实属难得!如果大小官吏都能像你这样奉公守法,还愁国家不会富强吗!”
等到下次征收赋税的时候,孔子以为驾轻就熟,不会有困难,依然按照限期制度收税。结果却只有几家小户在期限内交完,赋额较多的大户根本没人交纳。他料定有人暗中捣鬼,私下派一些人去查访,但欠赋的人守口如瓶。孔子去催他们完赋,他们也只是口头答应,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原来,按照现有的规矩,委吏收到的田赋,应该通过邑宰转交地主。孔子因为由敬叔直接推荐给地主孟懿子委任,曾预先叮嘱孔子有事与孟懿子直接沟通,所以上一次征税时,孔子收交的田赋就没有经过邑宰。邑宰忌恨孔子越权,又恨捞不到油水,这次征税时就全力阻挠。他一方面和地主家臣联络,一方面雇用孔子开除的那两个差头,让他们暗地里叮嘱那些纳税大户:不要给委吏纳税,等邑宰来时再交纳,不论迟早都纳九成;如果交给了委吏,邑宰不但不承认,还要重交全额!乡下的农民无知,认为宰官大于委吏,当然要服从宰官的命令。因此藉辞推托,屡催不交。
眨眼间,征收赋税的限期已满,孔子只收到了三成定额。他心想:初来时容易催征足额,现在有了一年的经验,反而催征不力,真是没想到!
孟懿子是个贤大夫,他知道本届田赋收不到,肯定是邑宰从中作梗,于是就让敬叔去秘密调查。
一天,孔子正在为征税的事发愁,敬叔忽然来访,孔子便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敬叔道:“我就是为此事而来。孟懿子已经猜到是邑宰从中作梗,按照惯例,委吏催征不力,要归宰邑去催的。他肯定没想到这次由我来查催。”
孔子听了,恍然大悟,向敬叔道:“我有个方法,需要借你的名用一下,怎么样?”敬叔听了孔子的方法,欣然应允。
没想到只过了一天,交纳赋税的人就陆续赶来。孔子和敬叔照额收纳,一周之内就已收足。原来,孔子借敬叔之名,通知各个纳税人:现在地主孟懿子派自己的兄长来督征田赋以防邑宰中饱私囊。以后的田赋,邑宰永远不得过问,由地主直接派委吏征收!这样一来,下届邑宰再也没有阻挠的理由了。
敬叔收足了税,回去交差。
孟懿子问:“你究竟用的是什么方法,能在一天之内催交足额呢?”
敬叔答:“这不是我的功劳。是孔丘使的‘一劳永逸’之计。以后,我们就可高枕无忧了!”接着把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孟懿子不由赞叹:“孔丘的才干实在可赞,真是个人才啊。”
敬叔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顺水推舟,把他推荐给朝廷吧。”
孟懿子叹息着说:“现在国家一天不如一天,主宰鲁国政权的孟孙、叔孙和季孙三家。又各自加强势力。我们的赐邑虽然和别的两家一样,但是无论财产还是人口都不如他们。至于孔丘,就先留作自己用,将来我们势力强大了再推荐给国家吧。这可怨不得我有私无公,实在是形势所逼啊。”
敬叔趁势说:“经过孔丘两届整顿,我们的财产一天比一天多。就调他为司职吏吧。”
孟懿子点头赞同:“我正有此意。”说罢,便调任孔子为司职吏。


上任司职吏
司职吏是专管户口的。东周时,最小的诸侯有一百里的管辖区,鲁为周公之后,是最大的诸侯之一,其治理的地方约占现在山东的一半。春秋时,无论公私谁家百姓多,一般就认为谁家势力强大,所以各诸侯都设立司职吏,专管户口。
孔子到任之后,专程去见孟懿子表示感谢。孟懿子设席款待,敬叔在旁陪坐。
孟懿子问孔子:“在这称雄争霸的时代,国内百姓越多越好。可为什么我们鲁国的人口却不增加,是不是以前的司职吏办事不力,没有认真调查?”
孔子答道:“可能有这样的原因,但也不能全怪司职吏没有从实调查。依我所见,可以有五种方法增加住户:少收税,轻徭役,不要动不动就刑戮,让婚嫁年龄有法可循,另外还要节俭。如果这五件事都做到了,邻国的百姓就会闻风而来,人口自然一年比一年多!若赋税苛重,民众不堪重负自然会离开,所以要薄赋税;抽取壮丁服兵役,老百姓都怕战死沙场只能逃亡,所以要轻徭役;滥用死刑,会引起人民的恐惧以致要搬迁,所以要慎刑戮;男婚女嫁限定年龄,才能保证人口数量,所以要定婚嫁;不知节省,百姓容易穷困而无法生活,所以要行节俭。”
孟懿子道:“我会请君王大力推行你的这些政策,你尽力辅佐就是。婚嫁是增加人口的根本,应该如何规定呢?”
孔子答道:“若早婚,夫妇的身体还都发育不足,易生出不健全的婴儿,贻害很大;而太晚结合,生育肯定也会很少。这二者都不合理。所以男子当以二十二岁为婚期,女子十八岁为嫁期。除有特别原因的,例如残疾、恶病等须预先报告司职吏,其他人须一律遵守。到期不婚嫁,先罚家长。另外,现在民间婚嫁耗费太大,经常因为缺少六礼而不能举行婚礼,所以我们还要规定婚礼必须从简。”
司职吏一职比委吏闲散,而且无人阻挠,孔子只管大胆去做。一年以后,当地的人口大增,而且有很多人从别的地方迁来居住。
差事闲散,孔子有很多时间和精力来研究政治,还可以经常和贤士交往游玩。孔子自认为不理民事,不收田赋,就不会发生弊端,却不知清官难逃恶吏。他手下有个叫景和的吏役,专管登记调查,那人刁猾成性,收受贿赂从中作弊。当时正实施三丁抽一的征兵制,需凭借司职吏的调查簿编册子。
当地有一对叫左伯、左仲的亲兄弟,按规定,左伯已到服兵役的年龄。当时,左伯已聘定秦氏女花容为妻,但还未成婚。花容嫌左伯家穷,暗中和一个名叫商高的人私通,想和左伯解除婚约,与商高结为夫妇,只是找不出好的理由。于是,商高用重金买通景和,让景和帮自己解决此事。
景和就去对左伯说:“鲁国将要出兵伐齐了,你如果去服兵役的话,肯定死多活少。”左伯求他设法相救。景和说:“只要你说自己身有重病并去登记,便可不用当兵,这样就可以保全性命了!”左伯诚恳道谢。景和奸笑,回去对商高说:“左伯已经登记身有重病,按例不能娶妻了。”商高便向花容的父亲提亲。
左伯后来见鲁国并未出兵,聘的妻子又要嫁与他人,才知自己上当,只好到司职吏衙门前哭诉,正巧遇见孔子。孔子向左伯盘问明白,立即传景和与他当面对质。水落石出后,景和被革职,左伯仍与花容结为夫妇。
敬叔听说了此事后,就去见孔子。
孔子无奈地叹道:“人善被人欺。我不想再做官了!听说京城里的老子博古通今,贯通礼乐的奥秘,精研道德的深义。我想去寻访他,你愿意同去吗?”
敬叔欣然答应:“极愿奉陪,你只管辞职。我还要向君主请求,赐给我们车马。”说完,匆忙作别,直接入宫。敬叔向鲁昭公说:“臣的先父曾说过,孔子是圣王成汤的后裔,其祖辈离开宋国来到鲁国。有个叫正考父的人,辅佐武公、宣公有功,特制鼎铭,上面写道:‘■于是,粥于是,以糊其口。’便是讲孔子祖辈的恭俭。藏武仲也经常对臣子说,圣人之后,必有明德达才之人。孔子天生就精通六艺,臣应该拜孔子为师。现在孔子不愿当司职吏了,想到京城考察礼乐源流,这是大事业。请赐以车马,臣愿和他一起去。”
昭公早就听人说过孔子多才好学,并且知道敬叔是个贤臣,所以立刻赐给他们一辆配有两匹马的车子。
孔子和敬叔入朝谢恩,临走时又对孟懿子说:“我缺少从政经验,容易受人欺骗。前思后想,我决定还是和敬叔一起到京城观礼。”说完,便与敬叔驾车启程,向京城进发。


学礼问乐(1)
周武王开国时,以陕西长安为京城。后来,周平王为避犬戎之乱,迁都河南洛阳,也就是孔子前往的京城。从曲阜到洛阳,路程很远,并非一日可以到达。幸好孔子和敬叔两人结伴而行,一路上才不至于寂寞。
一天,他们从一座山下经过,正巧看到山上有人张网捕雀。孔子命车夫停下车来,依在车栏杆上观看,只见捕鸟人捕到的都是些小黄雀,就问捕鸟人:“为什么捕不到大黄雀呢?”
捕鸟者答道:“大雀机警,一见网就远远避开;小雀贪食,往往会自投罗网。如果小雀若和大雀一起飞,就不容易捕到了”。
孔子看了看敬叔,说:“机警则远祸,贪食则忘身。小鸟都是慎选所从才能免祸,所以人更应该择交而从。小雀不见得不懂得贪心不好这个道理,只可惜贪念未除,难免不自投罗网。”说着,便让车夫继续赶车前行,一路上不再耽搁直抵京城。
这时天色已晚,孔子找到住所先安顿车马,休息了一晚。又让车夫先去探明老子的住址,次日再去拜访。
第二天一早,孔子和敬叔递名帖拜见。老子迎接他们进去,坐定后,双方寒暄了几句。孔子表明来意:“久仰先生博通今古,精明礼道。今日和敬叔特来求教,希望您不要把我当作鄙人俗客,不屑教诲。”
老子笑答:“二位既然误信了我的虚名,不辞劳苦地赶来,我当然欢迎。不过我自觉惭愧,只怕学问不及二位。我只能将我的一知半解尽量与二位分享。说到礼和德,我还能略知一二;至于乐,从尧、舜、禹、汤、文、武、成、康到现在,古乐今乐那真叫多。我不是乐宫,没有专心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且乐又是宴飨要用的,很重要,我不曾身体力行,不敢乱讲。二位既奉鲁君之命来到这里,必然会问周乐,我自愧不能称职。但我的好朋友苌弘,他现在是王朝乐官长,他的祖父和父亲也曾任过乐官。苌弘经验丰富,你们的问题,他肯定能详细解答。我先为两位介绍,你们改日去拜访就是了。”
孔子赶忙拱手谢道:“我还是想请教一下,今日之礼为何不如古礼呢?”
老子微叹道:“这都是周室衰微,诸侯争霸,各自僭礼称雄的结果!古礼是周公辅佐武王、成王时制定的。西周盛时,各种礼制完备,上下遵守,没有人敢僭越。东周以来,古礼日渐泯灭。你们要知古礼,耳听不如眼见,请随我到郊社、明堂、宗庙处看看,便可一目了然。”
说完,老子就带着孔子和敬叔去了明堂。来到明堂,孔子举目四顾,只见四面大门上分别画着尧、舜、桀、纣的画像,个个都活灵活现的。尧、舜和善魁梧,带着兴旺的神气;桀、纣则凶恶尖削,带着颓废的色泽。还有周公辅佐成王图,鼎铭盘铭更是多得看不完。
退出明堂后,他们又去太庙参观各式祭器。孔子在石级前,看见一个大小与人相当的铜铸人像,口上粘着三道封锁,背上刻着很长的铭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孔子对敬叔说道:“今天见了这个三缄其口的铜像,才知道做人不要多言,言多必有失;不要多事,多事必然会招来烦恼。”
不知不觉到了午后,老子就邀孔子、敬叔一起吃饭。吃完饭,孔子又向老子请教:“各种礼制的意义,没有高人的指导,我是不能贯通的,请您多多指教。”
老子道:“坐吧,我来说给你们听。礼制的作用大得很哪!天下可以依礼而正,所以明主都是秉礼在位,治道隆盛;幽王和厉王反其道而行之,以致遭殃。可见,礼制关系国家的治乱兴衰,决不能等闲视之。你们首先要知道,古圣王顺承天道而治人情,奉鬼神之意而立教化,因此制定出各种礼制。”
孔子听到这里,问:“那鲁国为什么不行天子祭天地的郊礼?”
老子答:“鲁国是周公后裔,郊社礼是周公修订的,专属天子的祭礼。鲁国奉周公遗制,按照先例冬至不举行郊祭礼。”
孔子便说:“郊社的古义是什么?”
老子答道:“总的来说是郊祭天,社祭地。详细解释这两种祭礼很复杂。古帝王的郊祭,是祀祖的。万物之本是天,众人之本是祖。郊祭就是报本反始,所以祭上帝,它必须在冬至一阳生日举行,主要是迎长日的。郊祭始自周,用冬至月,上辛日。社祭行于惊蛰日,是祈祷农事,称大郊祭。百姓在南郊建了一个坛,名叫园丘,也叫天坛、泰坛等。再说牲器,郊祭用的牛,要预先养三个月;社祭用的牛,要临时准备。它们分别用来祀天神与人鬼,颜色都须是红色。祭祀前要把园丘打扫洁净。祭器用陶匏,郊礼用的象天数,社礼用的象地数。以上这些都是天子的祭礼,诸侯不能僭用的。”

学礼问乐(2)
孔子又问:“天子郊天时的礼仪是怎样的?”
老子答道:“天子郊祭,要先占卜,选定日期;然后到祖庙祝告受命,到父庙告已备好卜筮用的龟,这些表示对祖先的尊敬。卜筮那天,天子亲临,接受卜官缮正的祭天誓命。卜礼既毕,供献誓命于库门,让百官们先行斋戒。郊祭那天,百姓们穿丧服的不能入国门,遇丧事的不能哭,道路要清洁,行人要止步。天子披衣裘,乘素车,队伍最前面的是十二面绣着龙纹日月的旌旗,代表天。天子到泰坛下车,换上祭天衮服,戴上十二旒的平天冠。接下来的献爵、上香、燔柴、读祝等,郊与社都一样。总而言之,郊社礼,是敬祀神灵的。谛礼、尝礼,是敬祀昭穆祖先的;此外还有民间通行的各种礼制,比如说馈奠礼,是敬死丧的;射飨礼,是敬乡党的;食飨礼,是敬宾客的。”
孔子说道:“我曾听郯子说,居家有礼则长幼分,闺门有礼则三族和,朝廷有礼则官爵尊,田猎有礼则戎事闲,军旅有礼则武功成。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又会遇到怎样的灾难和祸害呢?”
老子答道:“要是那样的话,就会像瞎子走路,突然失去了搀扶的人;又像是整晚都坐在没有蜡烛的黑屋子中,什么都看不见,手脚不敢乱动,连进退都为难了。”
说到这里,刚好苌弘来拜访老子。老子起身迎接,说道:“我们还想去拜访你,你却不请自来,省了我们许多脚步啊。”接着把孔子、敬叔介绍给他。
苌弘微笑道:“一客不烦二主,不用问我这个才疏学浅的人。如果你们有问而我无答,岂不要当众出丑!”
敬叔插言:“久慕大名,不必客气。乐府浩如渊海,博大精深,没有谁能博通无遗。先生如果将您所知的教给我们,我们会获益很多。”
孔子走上前来,鞠了个躬,严肃地问道:“武乐深奥,我经常觉得不能明知其理。请问,‘武之备戒之已久’是什么意思?”
苌弘答:“武王恐怕士众不能长久敬服他,于是作此乐歌来警众。”
孔子又问:“‘发扬蹈厉之已蚤’又是什么意思?”
苌弘又答:“这是说很多事不能做得太早,也不能太晚。该做的时候再做。”
孔子接着问:“‘迟矣而又,久立于缀’又怎么解释?”
苌弘想了想,答道:“这个就有些复杂了。总的来说是形容成功的,即表彰周朝灭商纣的功绩。‘迟矣而又’是说灭纣成功的迟缓。‘久立于缀’,是说久立着等待诸侯来会。所以武乐说,‘总干而山立’,即武王统领大军会合诸侯于孟津,那气势就像山一样,立在那儿。武乐有六成,俗称六节:一成出兵伐纣,二成灭商,三成开国,四成南国诸侯归附,五成分陕而治,六成颂天子,这是武乐的大成。”
孔子说道:“我能听到这番教导,了解武乐的底蕴,真是有幸。但不知武乐和韶乐,究竟哪一种好?”
苌弘说:“韶是虞、舜的乐名,武是武王的乐名。论他们的功业,舜继尧治国,武伐纣救民,分不出个轻重。可要是就乐论乐的话,韶乐就显得气势宏盛,无论形式还是内容都要完美一些。武乐呢,音声虽美,但歌调晦涩,不如韶乐。”
又讨论了一会儿,苌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孔子在京城观光了几天后,准备行装打算回去了。他去向老子辞行,老子诚意款待,并嘱咐孔子道:“有钱人用财物来送行,仁人君子只会送以言辞。我既不富裕,又枉背着君子的盛名。但我还是要送你几句话:现在有知识的人,太聪明深察,不易活得长久,因为他们喜欢议论他人长短;太博学善辩的,又难保身家,因为他们喜欢揭发他人的罪恶。做人呢,在家就应该修养身心,孝敬双亲;在朝就要听取别人的良言,忘掉自我,一心念着君王。”
“您的教诲我会谨记于心,终身不忘。”说完,孔子便与敬叔上车,回鲁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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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 亡
孔子和敬叔回到鲁国,向鲁昭公复命。
昭公询问经过,孔子详尽回答。昭公听得肃然起敬:“我曾听敬叔说你是当世无双的国士,果然名不虚传。”
此后,昭公经常召见孔子,再加上敬叔在公卿、大夫面前不断称赞,很快,孔子名声大振。鲁国好学的人纷纷拜孔子为师。
鲁昭公二十五年,孔子三十五岁了。因为早婚,已经有一男一女。男孩十五岁,名鲤,字伯鱼。伯鱼从小就由孔子亲自教育,虽说年龄小,学问却已不浅。
一天,伯鱼跟着孔子走到鲁桓公庙中观光,看见神位前斜放着一件木器,便问守庙者:“这是什么祭器?”
守庙者答:“是宥坐,也就是帝王的劝戒器。”
孔子说:“我听说过这东西。空的时候会歪斜,注水到一半则会平正,水满会倾倒。明君常用它来劝戒自己,所以放在身边。伯鱼,你往里边倒水试试看。”
伯鱼随即向守庙者要了一些水,注入器皿中。注到一半,器皿端正起来。接着再注,等到注满的时候,那东西忽然就翻倒了,里面的水也全都流了出来。
孔子长叹道:“世上哪有满而不倒的东西呢!伯鱼,你要记住我的话!”说完,就去北堂参观。
来到北堂,伯鱼发现北面的窗户都是断的,就问:“这是工匠的过失吗?”
孔子说道:“建造太庙,选出来的都是名匠,木材也都是上好的。工匠们是尽巧尽妙,决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况。肯定另有原因,想来应该是昭示后人要不断修葺吧!”
回到家中,孔子对伯鱼说:“你年少无知,不太知道立身处世的道理。做人,有三点很重要:知耻、知鄙、知危。少年时不勤奋学习,老了一无所成,是可耻的;做个显官达贵,遇见贫贱故交却不理睬,是可鄙的;亲小人而远君子,是危险的。这三件事你要谨记!”
就在孔子的弟子日益增多的时候,鲁国的权相季孙氏久慕孔子贤名,想征孔子为家臣。孔子见季孙氏在宴飨时用纵横皆为八人的乐舞,僭用天子的礼乐,还去祭奠泰山,知道他野心勃勃不把鲁君放在眼里,以后肯定会闹出大乱,所以不愿应征。季氏只好退而求其次,逼孔子选个贤弟子来替代。无奈之下,孔子只好将冉求荐为季氏宰。
冉求,字子有,精通政事六艺,是孔门的贤弟子。最初,冉求并不愿依附权门。孔子私下对他说:“昭公待我不薄,只可惜政落权门。如今,昭公想削夺季氏政权,又怕季氏先发制人。我不能消除国乱,但一定要保护昭公安全出国。一旦你作了季氏宰,就可以探听机密,然后告诉我,我再上报昭公。”
冉求谨遵师命,去见季氏。季氏问了许多政治方面的事情,冉求都对答如流。季氏十分高兴,说名师出高徒,果真不错。
季氏非常信任冉求,任为家臣,遇到机密事肯定会召冉求商量。冉求白天在季氏家办理政事,晚上到孔子那儿学习,把季氏的阴谋全部告诉孔子。季氏的儿子命令家臣阳虎训练了两千甲兵,准备叛乱,孔子知道后赶紧通知敬叔,让他深夜入宫报信。昭公连夜逃到齐国。
齐鲁两国本来就有亲舅之谊,再加上齐景公用晏婴为相,使得国富兵强,经常以济困扶危为己任。对于逃亡而来的鲁昭公,齐景公自然加以厚待。
昭公逃亡后,孔子把妻小托给冉求、敬叔照料,和一帮弟子驾车逃到齐国避乱。
逃到泰山时,孔子看见有个妇人在野地里大声嚎哭,声音悲切,于是对子贡说:“这哭声沉痛,又忽断忽续,肯定是哀伤过度,气都堵在喉咙了,你快下车去问问。”
子贡见哭者是一位中年妇人,就问:“你为什么独自在田野间痛哭啊?”
妇人断断续续地答道:“我的公公、丈夫和孩子相继被老虎吃了。你说,我能不悲伤吗?”
子贡问:“为什么不早早地搬出这地方?”
妇人说:“因为害怕别的地方有苛政,所以宁愿冒着危险住在这里,却不想三代都死于虎口!”
子贡因为赶路,不再多言,回到车上,就把妇人的话转述给孔子。
孔子长叹:“真是苛政猛于虎也!一个地方就算是有猛虎,也不会把每个人都吃了。但有了苛政,所有的人都会遭受痛苦!你们将来出仕为官,一定不要施行苛政,害得百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进入齐国境内,孔子又听见一阵阵哭声,“真是奇怪!我们逃避国乱,一路上好兆头一桩也没有见到,却一再听到哭声!我没权没位的,这不关我的得失,想必昭公没有复国之日了!”
渐渐地,哭声越来越近。孔子说:“这哭声虽悲哀,却不像哭丧者的声音。”于是向车外张望,只见路旁有一位怪人,手持镰刀和绳索,泪流满面,并不沉痛。
孔子下车,向怪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怪人答:“丘鲁子。”
孔子问:“这里不是丧葬的地方,为什么在这儿哭?”
丘鲁子答道:“因为我有三件遗憾的事。等我开始觉悟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孔子又问:“是什么事?”
丘鲁子答道:“我少年好学,游学四方,等回到家时,父母都不在了,不能孝敬侍奉他们,这是一失;我长时间尽忠于齐君,但君王骄奢,我不能匡正,这是二失;我向来厚待朋友,现在他们却都与我断绝,这是三失。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欲亲旧交而情已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说完纵身投水。
孔子忙命弟子下水相救。可风大水急,已无从捞寻。
子贡说:“这个人目光呆滞,想必是个疯子。那些围观的人,有的说他是书痴。有的说他因父母去世,自己在远方求学,等到接信赶回来,遗产早被人吞尽,所以气疯了,几次想上吊,都被人救下来。”
孔子却说:“虽然他是疯子,他说的话却很有道理。他这条命都送给求学了!现在,你们都应该自问,确实内顾无忧才可以跟我远行;要不然,尽早回去。国乱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你们都身为人子,求学不在一时,国乱带来的灾难可不能忽视啊!”
听了孔子的话,众弟子中有十一人回鲁国去了。孔子又驱车前行,直到齐国都城临淄。


晏婴其实很小气
齐大夫高昭子曾和晏婴一起出使鲁国。晏婴是当世闻名的贤士,与孔子早就相识。当初晏婴和昭子到达鲁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孔子。
孔子赴齐之前,先给晏婴、昭子写了封信。所以,等孔子一行人走到临淄郊外,昭子早就命族人高庭在城门口迎接。孔子和高庭是初次见面,还以为他是相国晏婴的使者。
孔子见了高庭,下车拱手说道:“承蒙相国盛情,劳您亲迎,我实在担当不起!”
高庭说道:“我是奉高大夫的差遣来迎候夫子的。想必高大夫在家都等急了。”孔子就随高庭去见高昭子,见面寒暄后,分宾主坐定。
孔子道:“我投奔贵国,一来探望老友,二来问候鲁君。不知昭公现在在哪里?”
昭子答:“我们君主让他住在堂阜,离这里约有半日路程。”
孔子请昭子派人带子贡到堂阜去见昭公。
不到半日,子贡就从堂阜回来向孔子报告:“昭公得了小病正卧床休息,他身体好后会亲自来与您相见。”
晚上,昭子设盛宴替孔子洗尘,还邀请晏婴陪坐。
晏婴身材矮小,却很有名气。当初齐景公任用他为大夫,曾派他出使楚国。楚王见他矮小,想羞辱他,在城门旁边开了一个狗洞,故意把城门紧闭,让他从狗门进去。
晏婴从容地说:“如果我出使的是狗国,我肯定会从狗门进去,可今天我来的是楚国,就应该从城门进。”弄得楚王自取其辱,只好下令将城门打开。等他回到齐国复命时,景公提拔他作了相国。
按理,晏婴和孔子既是老朋友,就应该为国荐贤,与孔子同掌国政,像鲍叔荐管仲那样。谁知,晏婴见孔子的才学胜他十倍,就想:如果我们共同效力于齐国,景公必然要重用孔丘,轻视自己。那么靠着狗门得来的这把交椅,就得拱手让与孔子了。由于晏婴存着这个私心,所以在宴席上,昭子力劝孔子在齐国从政的时候,晏婴假装没听见,只和子贡在一边高谈阔论。
昭子对孔子说:“您说鲁国是您的生养之地,应当辅佐鲁君尊周室、攘夷狄,大则王天下、小则霸诸侯。您的政见实在很伟大,不过就鲁国目前的形势,实在是难成霸业。鲁君出逃,国乱开始,孟孙、叔孙、季孙三家争权夺地,政落权门,公室一天不如一天。现在由季氏拥戴的新君定公,在权臣的威逼下,只管些祭礼杂事,连国政尚且不能过问,还说什么争王图霸!若要辅佐季氏,去干大逆不道的事业,您肯定誓死也不愿意。本来,论您的先世,应该先考虑去宋国。不过自襄公以来,宋国国势比鲁国还弱,您去那里肯定不会有所作为!所以,您要想有一番大的事业,齐国应为首选。自从管仲辅佐桓公称霸诸侯以来,齐国国境日渐扩大,国民日渐增多,国库充足。您要是肯留在这里,实现宏图大志将是易如反掌的事!”
昭子苦口婆心地劝说孔子留在齐国,晏婴却只顾与子贡口若悬河地长谈。孔子是何等聪明之人,晏婴的心思,他早就猜出一二。他对昭子说:“管仲是君子,他肯定也赞成我尊奉周室,赶走夷狄。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能够不用战计就帮助桓公征服诸侯,统领天下。如果老天不生管仲,或是管仲没遇到鲍叔,或者桓公不用管仲,夷狄早已夺取衰周的天下。我们也只能做夷狄的百姓了!所以我说管仲是个君子。”接着又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谈留在齐国的事。
昭子也看出了孔子和晏婴的心事,就知趣地和孔子谈今论古了。
晏婴这时才主动向孔子说:“你我分别不到三年,你门下都人才济济了。仅一个子贡的学问和口才,就堪称国士无双了。等再过几年,天下英才就全归你门下,这是何等荣幸之事啊!将来恐怕连我也要拜投到你的门下啦。”
孔子微笑道:“我怎么敢收您这名闻天下的贤相国为弟子呢!只希望大家能够矢志不渝,永远做至交。这样我就觉得无上光荣了!”
真是说者有心,听者有意。此时晏婴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浑身不舒服。齐景公素来爱才若命,晏婴便想:“景公一旦和孔子见面交谈,肯定会任以官职,其职位必然和我不相上下。孔子是有大本领之人,而我只是口才好。他要是留下的话,我的位置就要动摇了。”想到这里,便如坐针毡,不等宴席结束就先告辞了。
昭子与孔子兴尽才散席。昭子再三挽留,孔子和弟子便在高宅留宿。
第二天,晏婴派人给昭子带来一封信,说:孔子是天下贤才,如果你执意要举荐他,我只好辞官。希望昭子还是不要在景公面前说起孔子。昭子虽然怪他嫉贤,但想到晏婴毕竟是相国,又深得景公倚重,便没有与他作对,只好答应下来。
晏婴一面向卿大夫一一叮嘱,一面和孔子同车出游,只是瞒着齐景公。
这一天,景公在朝廷内看见一只一足鸟。那鸟飞到殿前,展翅而跳。景公很奇怪,就问晏婴:“我有生以来,从没见过这样的鸟,一只脚还能展翅跳跃,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晏婴答:“我不知道,也不敢随便捏造。”
景公又问群臣,群臣谁也不知。
此时,鲁昭公入朝感谢厚待,见到这种情况,就说:“孔丘是我国的博学之士。他现在在贵国大夫高昭子家作客,您何不派人过去问问。”
景公就让昭子去问孔子。
孔子问:“齐侯怎么知道我在你府上呢?”
昭子答道:“是鲁侯说的,还说夫子是博物君子,肯定知道这鸟的名字。”
弄明白原因后,孔子想了想,便说:“那鸟应该叫商羊,是预示水灾的。以前的孩童屈一足,张两手,唱这样的童谣:‘天快下大雨的时候,商羊鸟就会翩翩起舞。’如今,你们齐国在朝廷上看见此鸟,可能是水灾来临的征兆。快去通知百姓,让他们开沟渠,修堤防。”
昭子把孔子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景公。景公深信不疑,命昭子通知百姓,修葺堤防,预防水灾,并让昭子亲自监工。
晏婴冷笑道:“不过是一首童谣罢了,不可就此轻信。要是没有水灾,我们这样兴师动众的,岂不要失信于百姓,还是再等等吧。”
景公向来信任晏婴,便对昭子说:“相国言之有理,就先听他的。”
不料,当天就下起了大雨。昭子知道孔子的话应验了,就连夜行动起来。大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邻国都惨遭水灾,只有齐国幸免于难。景公向高昭子说道:“圣贤果真不会去说那种耸人听闻的话。”于是命昭子回家善待孔子。


三月不知肉味
过了几天,景公到高府来见孔子。孔子以臣礼相待。
景公问:“寡人在位多年,一向爱才举贤。即便这样,还是不能继承先君桓公的霸业。依你看,怎么样才能使国富民强?”
孔子答:“欲求富强,最重要的就是节省财用。”
景公高兴地说:“真是切中时弊。那么请问,当初秦国国小地僻,穆公为什么能成霸业?”
孔子道:“秦国国土虽小,穆公的志向却很大;秦地虽偏,穆公行政却不偏。另外,他举贤时坚决果断,谋国时中和不激,立法无私,令出必行。穆公能把百里奚带入宫中,与之长谈三日,授以国政,就因为他是贤才。孟明两次兵败,秦穆公依旧信任于他,用他为将,所以孟明以死图报,帮穆公战胜晋国,称霸西戎。”
景公听后非常高兴,拜孔子为师,改称夫子,经常去拜访他。
一天,景公正在和孔子谈论政事。
高昭子入见说:“周使刚才到外馆,说周先王庙遭受火灾。”
景公问道:“那么多周先王,到底是哪个?”
昭子答:“周使没有说。”
孔子道:“肯定是釐王之庙。”
景公问:“何以见得?”
孔子答:“《诗经》说,‘皇皇上天,其命不忒。’就是天理昭彰,有善必报,有恶必罚的意思。釐王改变文王、武王订立的制度,穿玄黄华丽的衣饰,住雄伟的宫室,出行时车马奢侈,他骄淫过度,所以天降灾殃,烧掉他的祭庙!”
景公问道:“老天为什么不在他活着的时候惩罚他,而是在他死后烧掉他的宗庙呢?”
孔子答道:“大概是因为文王、武王积德高厚。如果生前降罚了釐王,文、武肯定断绝后代。所以老天退而求其次,降罚釐王的庙,以向后人昭示他的罪过!”
景公派随从向周使询问。不一会儿,随从回报,被烧的果然是釐王庙。
景公肃然起敬,向孔子拱手说:“今天我算是领教了夫子的智慧与见识。”
以后,景公格外敬重孔子。每次朝罢,肯定会去拜访孔子,见面就笑言:“弟子来上学了。”
一天,景公约孔子到郊外打猎。景公用弓召唤虞人——掌管山泽苑囿之官,虞人不应命。景公大怒,差人把虞人带到面前进行责问。
虞人说:“先王有规定:招大夫用旗,招士用弓,招虞人则用皮冠。我看见您用弓,还以为是招士,所以没有前去。”
景公听完便平息了怒气,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制度是不可以随便违背的,就定你无罪。”
孔子在旁说道:“守道不如守官,虞人能奉狩猎的官制,谁能说他不是呢!”
第二天,吴国的季札奉命出使来到齐国,他是吴国的知礼大夫,有贤德之名。孔子得知此事,很想与他见上一面。
季札到昭子这里谢礼时,昭子便说:“鲁国的孔丘,现在屈居寒舍。他久慕大夫贤名,很想一见。”
季札答:“我久慕他无书不读,无所不知,是个上知天、下知地的大圣人。本打算亲自去鲁国请教的,现在他既在府上,正巧一见。”
昭子就请孔子与季札相见。两人一见如旧,谈话很投机。孔子请求季札暂住高府,与自己论乐。季札有问即答,比起京城的苌弘更加详尽。季札与苌弘二人都认为韶乐优于武乐。
孔子问:“韶乐在前,武乐在后。武王为什么不效仿韶乐,而偏要去制作那种声容不大,歌意晦涩的武乐呢?”
季札答:“这是因为舜、武两人处境不同。舜处顺境,尧将两个爱女嫁给他,又把帝位让给他。虽是以臣继君,但也在禅让的范围之内,合情合理,没有人批评他的不是。舜志得意满,便发五弦琴,著南风歌。歌云:‘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声容何等宏大,诗歌中洋溢着欢乐与满足,让人一听就可想见他盛德化民的情形,王公、大人至今还津津乐道呢。相反,武王所处的却是逆境。当年他出兵东征伐纣,遇着伯夷、叔齐进谏:‘以臣伐君,万万不可!’后来,武王虽得了商朝的天下,却逃不了以臣伐君的公论。因此,他在作乐时,不便全是显扬功德、形容旧君罪恶的论调。于是就有了吞吞吐吐、寓意曲折难解的武乐。”
孔子说道:“大夫说得对。我以前只简单地以为武乐才是当世士人应该学习的,直到去洛邑观礼遇到苌弘指教,他的看法与你如出一辙。我很早就想学韶乐,还望大夫多多指教。”
季札笑着说道:“夫子喜欢韶乐,我很愿意为你正拍。不过,我想要长子毅留下来向夫子讨学,请你不要推辞!”
季札的长子毅跟随父亲出行,这次有机会遇到孔子,便拜孔子为师,成为其门下学生。
季札和孔子谈论了几天韶乐,之后就离开了。
孔子专心练习韶乐,整整三个月,学得津津有味,连吃好东西都没工夫品尝滋味了。所以《论语》记载说他“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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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之道(1)
这时,南宫敬叔走近案前,子贡退下。
当初,鲁定公即位,政权都落在相国季平子手中。鲁定公看到季平子目无国君的样子,心里很难受。鲁定公知道敬叔是个贤大夫,就私下对敬叔说:“寡人虚有君位,无权委任,望卿把人才推荐给相国,不过要向被荐举之人说明是寡人的意见,必须忠于王室,不可心向季氏。”敬叔就在定公前荐举了子蔑、宓子贱,然后去见季平子。
季平子和敬叔谈到了单父、邹县的两个邑宰他们贪污残暴,百姓怨声载道,这两县很难治理,非另委任贤明清廉的邑宰不可。季平子问他:“孔子门下有无能胜任邑宰的人才?”敬叔就举荐了子蔑、宓子贱。季平子立即下令任命宓子贱为单父宰,子蔑为邹邑宰。
子蔑、宓子贱两人由敬叔陪着去见季平子表示感谢。敬叔趁此机会,向季平子游说道:“家有家长,子弟出门礼当向家长告辞;国有君主,新委官吏到任,礼当向国君请训。现在只向相国辞行,好事者不免要在背后谈论相国目无君上,何不叫他们去见君请训,防止流言。”
季平子同意敬叔带两人入朝请鲁定公训话。子蔑自知不善言谈,让宓子贱走在前面。
鲁定公问:“邑宰为亲民官,卿等还是初次从政,有什么政见能够上不负国君的委任,下不负民众的寄托呢?”
宓子贱答:“臣幼读经史,知道从政不在多言,对上只有忠勤廉洁,以报委任之思;对下只有清正爱恤,以任寄托之重。”
鲁定公便说:“好啊!从政能够力行这八个字,做官能够首重一个忠字,非但能够做邑宰,就是做相国也绰绰有余了!卿家好自为之,寡人正在为国求贤,到任后遇到兴废政事,随时呈报寡人,使寡人得以看见你的优秀政绩,以备大用。”
宓子贱心想:若事事要呈报,非但麻烦,只怕有佞臣私进谗言,使我不能行政,岂不要误事吗!而且初次请训,又不能不遵君命,还是听他的吧!不过一转念间,又道:“臣初次为宰官,毫无经验,恳请大王指派近史两人同至任所,以便遇事指导。”鲁定公即派公叔成、秦正两近史,随宓同行至任所。
敬叔责问宓子贱道:“为什么要请君派人随往任所,两近史奉君命监责肯定会牵绊你,可见你初入仕途,没有经验!”
宓子贱微笑道:“因为鲁定公命我随时呈报,一则不胜麻烦,二则恐被小人进谗言阻挠。我有心让这两个近史随我到任,不用十日,他们自然而然会回朝辞委的。如果相国问及此事,烦你转言。”
敬叔说:“真是多此一举,鲁定公本无派人监察的心思,而且又是你自己请派的,怎么可能在十日之内撵走他们呢?”
宓子贱答:“鲁定公要我遇事呈报,我初次请训,不好不依,才会弄此玄虚。撵走他们肯定不合情理,不过,我可以略施小计,让他们不能安居单父,使鲁定公觉悟到派人在旁监察,事事掣我的肘,就不再派人监察了。”
敬叔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鲁定公说你是天下奇才,尽管放胆去做吧,我会向季平子直说的。”
子贱和公叔成、秦正来到单父。当近史拿笔写公文时,宓子贱暗地里让属吏在旁边捣乱掣肘,让他们写不好字。宓子贱见字写得非常不好,就向属吏大发雷霆:“书法如此低劣,怎能当好邑吏?”邑吏说明是二近史的手笔。宓子贱又怒目看着近史,公叔成和秦正愤怒之极,向子贱辞归。
宓子贱故意说:“二位书法太劣,不能胜任缮写公文之责,子贱不敢相留。”
两近史回去向定公报告:“不知道宓子贱是何居心,让臣缮写公事却又派人掣肘,见字迹恶劣,就笑臣无能。臣等不得存留,所以归来复命。”
鲁定公很奇怪:“子贱没来由掣你们肘,莫非是你们想和邑吏串通作弊,邑吏不敢,告之宓子贱。宓子贱不好意思直截下逐客令,才有此恶作剧吧?”
公叔成答道:“臣等在单父只有五天,第二天,邑吏就拿公事来托我们缮写。最怪的就是这个邑吏,在旁边推案掣肘,第一次我们不介意,可是每逢我们写公事,他必在旁边掣肘。这分明是受人指使呀!”鲁定公听说,觉得莫名其妙,便召敬叔入宫,转述了两近史的话,让他去问孔子。

为官之道(2)
孔子听了敬叔的话,略微思考后答道:“宓子贱是君子,有辅佐君主的才能,现在屈节为单父宰,他有这种举动,是想以此进谏君上,不要派人监察吧!既然任命他为单父宰,又派两近史随往监察,这就好比既委近史写公事,又叫人在旁掣肘一样。”
敬叔说:“是啊,宓子贱到单父去的时候,在我面前提起过的,只是我没有在君上面前和盘托出。”
孔子赞道:“你待朋友必忠必信,大有鲍叔的遗风。不过宓子贱没有管仲那样的机遇,你说呢?”
敬叔答:“子贱的才能与管仲不相上下,我自愧不如鲍叔。管仲为相之前,齐国的国力远比不上我国,鲍叔能够平定国乱,击退敌兵,等到大局已定,然后推荐管仲代替自己;我眼见公室衰微,政权落在权臣手中,却无法挽救,怎能比得上鲍叔?我唯一能为人称道的,只是‘为国荐贤’四字。但是要做到使公室强盛,非夫子亲身出马不可。夫子现已年过五旬,确实是应该及时从政,我会在季氏面前极力推荐,希望夫子不要推辞。”孔子听了这一席话,微微点头,表示许可。
敬叔高兴地回来见鲁定公,把孔子的话转述了一遍。
鲁定公顿然觉悟,长叹道:“寡人扰乱宓子贱行政,就像故意掣他人的肘转而又评判他的书法优劣一样,亏得夫子提醒,否则寡人怎能自悟呢!”随即派敬叔往单父,代自己安慰子贱:“从今以后,寡人不会再问单父的事了,有利民的政策,子贱只管执行就是,五年之后再来报告大事。”宓子贱谨奉诏言,从此放胆去做。
宓子贱见单父地方的风俗习气太坏,决定改良。他首先以身作则,穿布衣戴布冠,外出时步行,不用车马,提倡俭朴,禁止奢华。等风俗渐渐敦厚了,又挨户劝导:居家要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要夫唱妇随、男子要孝、女子要贞节。等到百姓都知道孝亲睦族了,又劝导工商小贩做买卖要诚实,一物不二价,老少无欺。等到百姓都知道诚实为贵,虚伪为耻了,又劝导在职的役吏、做交易的百姓,办事要有忠心、有信用,才能够得人家的信任。最后施行仁政,废除苛捐杂税,修沼沟洫,预防水旱灾荒。
宓子贱在任一年多,把单父治理得井井有条,人人称颂他是个贤宰官。
单父的地界与齐国接壤。一年初夏麦熟时,郊外一带大约有几千亩麦田没有收完,农民怕从单父城外经过的齐国强盗来抢劫,推举老农进城拜见宓子贱,希望他能命令城内百姓出城帮助收麦。
宓子贱只是应承而不置可否,老农退出城去。等了一会,农民们不见有人出城,又让老农入城再见子贱,重申他们的请求,子贱仍不放人出城。等到农民第三次推老农入城时,齐国的强盗蜂拥而来,他们本想入城抢粮,看见郊外的熟麦,便下田收割,满载而去。结果,城内未曾遭劫,人人称颂贤邑宰,幸亏他下令闭城不放城内百姓出去收麦,否则麦没收完,强盗们早冲进城内抢劫了。
不料,那位入城请愿的老农是季氏家臣的族人,他到曲阜告知季氏家臣,说邑宰故意不放城内百姓出城收麦,结果熟麦被齐国的强盗割去。季平子听了,怀疑宓子贱私通齐寇,立即命家臣到单父,责问宓子贱:“农民辛辛苦苦把麦种熟了,受到抢劫,自己不能吃,岂不很难过!老农三请放城内百姓出城收麦,你都不听,爱民的贤邑宰会这样做吗?”
宓子贱答道:“今年农民没有收麦,明年还可继续耕种。失去单父这一季的麦,既没有加强强盗们的实力,也没有削弱我们的国力!况且齐国的强盗来得很快,要是城内百姓出城收麦,城门不能紧闭,强盗们入城抢粮,失去的不只是城外的麦子。”
家臣把这一席话报告给季平子,季平子听后长叹道:“宓子贱才能比我高,又有远虑,所以能避免近忧,我自知不及他。”
此后,宓子贱名闻全国,人们都在孔子面前称赞他。
后来,孔子专门派巫子期到单父去查看宓子贱的政绩。巫子期到了单父,装成贫民,穿着破旧衣服,暗地里想弄明白那里的真相。
一天,暮色苍茫,巫子期经过河边,看见一个老人捕到一条鱼后又把它放入河中。子期诧异地问:“捕鱼的鲛人志在得鱼,你为什么捕到了鱼又放了呢?”
鲛人答道:“大鱼名叫■,都是产生小鱼的母鱼,这里的贤宰官爱护它们,所以我捕得了又放生;小鱼名叫■,贤宰官要使它长大,所以我捕得了也会放生。”
子期又问:“那你们违背了他的禁令要受处罚么?”
鲛人说:“不会的。我们的贤宰官常常在集市上步行,遇见了鲜活没死的大鱼和小鱼,他都买去放生,向我们说明原因,劝我们不要捕捉这两种鱼。”
子期听后非常佩服这位贤宰官。他又往各地调查了三天,只见男耕女织,境内没有失业的游民,也没有失学的子弟;再到县衙前察访,只见那里冷冷清清,没有涉讼罪犯,也没有邑吏。子期回去,一路上又听得民众称颂邑宰贤明。回来后,他把考察的结果详细告诉了孔子。
孔子说:“宓子贱用仁德感化民众,使民众做事,好像严刑在旁,不敢有不仁的举动,这不是容易的。”
巫子期问:“他用什么方法使人在背后不敢违背他的仁政呢?”孔子答道:“我曾对他说:‘唯天下至诚能化。’宓子贱就是用至诚来管理单父的。我要亲自去观察宓子贱、子蔑、子路、子游、子骞等五人的政绩,谁优谁劣,一看便知,你们愿意跟随的,就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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诫子蔑
孔子先到邹县。子蔑一听叔父来了,急忙出迎,把他们接入衙中款待,问道:“叔父是要远行才经过这里么?”
孔子说:“专程到此,观察你的政绩。你任事以来,有没有得失呢?”
子蔑答:“侄儿没有得着什么,而失去了三样:一是王事未闻,不能够专心学习,这是学问的缺失;二是俸禄少,不能分恤亲戚,这是骨肉的缺失;三是公事繁多,无暇吊死问疾,这是友道的缺失。”
孔子听了,心中纳闷,道:“这三失又很容易求得:第一失,只要研求关于王事的书籍,若能专心有恒,获益必多;第二失,只要力行节俭,戒绝奢华,节省不正当开支,俸禄自有盈余;第三失,只要办公事谨慎迅速,就会有空闲功夫应酬礼节上的交际。”
子蔑问道:“行己的道理是怎样的?”
孔子很简明地答道:“知道了不去实力奉行,还不如不知道;亲近了不信任,还不如不亲近;遇到快乐,不可以因乐而骄;碰到了祸患,不可以因思而忧。”
子蔑又问:”行己之道就是这些了?”
孔子答:“这不过只是大纲,还有具体的条目。能力不及的要勤求,置备不全的要补足。不要拿己所不能的怀疑人,不要拿自己所能的向人示骄。终日出言无遗己忧,终日行事不遗己患,只有智者能够如此。你与子贱同日接任,而今子贱已把单父治理得井井有条:工商以至诚待人,士人以礼义自守,农民以勤劳为本,妇女以贞节自励,口碑载道,政绩在全国首屈一指。你在任的日子也很久了,无政绩可言。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子蔑答道:“侄儿到任以来,调查全县年少失学的男子,占全县人口总数十分之三,并且因服兵役的关系,很多家长都把自己的小孩藏起来,隐瞒不报。侄儿在四乡添设乡校,劝导十五岁以下的失学男子来学校读书,每季调查一次,发现有失学子弟的,罚其家长;刁顽农民不缴纳田赋的,下季不准耕种。若上缴所欠田赋,最少缴纳半数,方许耕种;遇有盗贼,从严处办;遇有狱讼,秉公判断。侄儿到任至今,不敢收受丝毫贿赂。侄儿自以为无负职守了,民众们却没有称颂。”
孔子说:“你只知治标不知治本,以致徒劳无功。子贱在单父,专做治本工作,非但能收事半功倍的效果,并且能得民众称颂,士大夫都在我面前称誉他贤能。若是一两个人的揄扬,或由标榜而来,当然不足为信。可无论远近亲疏,人人都赞美子贱,这总不是虚传吧?”
子蔑问:“这样看来,叔父必然到过单父,观察过子贱的政绩,那他的治本工作是怎样的呢?”
孔子说:“单父尚未去过,因为在朝的卿大夫都称他贤能出众,我就派巫子期实地考察,才知他是用至诚做治本工作。明白治标治本的不同很容易,就拿你告诉我的几件事来说:四乡添设乡校本是一件好事,不过你只知强迫失学子弟读书,便是治标工作。你应该慎选品学兼优,平日又为当地民众信赖的热心士人,担任教师,把规劝失学子弟读书的责任完全托付他们,这是普及教育的治本办法。不许欠赋农民种田,也是治标而收效甚微的。要知道农民欠缴田赋,因为遇着水、旱灾害,或收成不足,或籽粒无收,以致无米充饥,不得已欠缴田赋,你应该未雨绸缪,在高地开河凿井,每遇干旱,有河流、井水可以灌田;在低洼的地方修治近田的沟渠,遇到久雨不晴,田中积水,容易泄洪。农民不会遇着水旱灾荒,储粟渐多,就无欠赋之理,这是整顿田赋的治本办法。
“至于严办盗贼,公断狱讼,也都是治标,难收宏效的,应该从根本上解决,从而使全邑民众各安职业,戒除奢华,力行节俭,使全邑没有一个失业游民。常言道:‘饥寒起盗心’,人人有职业,家家有饭吃,谁愿意去做盗贼,既无盗贼,盗案窃案就无从发生了。使人人知礼义,重廉耻,不取非义之财,不干没廉耻之事,口角殴打无从发生,狱讼自然就没有,这是关于盗贼狱讼的治本办法。你若能事事从治本入手,一年以后,政绩可观;二年以后,万民称颂;三年以后,能与宓子贱并驾齐驱。你好自为之,我将到蒲、费、单父、武城四邑,查看其他四人的政绩,明天早上就要动身了。”
子蔑诚恳挽留道:“侄儿听叔父一席话,受益匪浅,自当实力奉行,委屈叔父多耽搁几天,使侄多得些益处。这不只是侄儿一人的幸运,全邑民众都会感念叔父的恩惠。”
孔子说道:“为政不在多言,只须谨记我言,一切作为,能够认清标本,事事从治本上做去。将来定会有大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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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的代价(1)
孔子坐车往单父城内前进。他沿途观察,只见店铺林立,市面繁盛。这里交易公平,老少无欺。忽然瞥见道旁一个小孩,大约有十多岁,一手提筐篮,满面泪痕,一手拿着钱,对一个白发老人呜呜咽咽不知在说些什么。
孔子命令停车,同颜回下车上前观看,他们向旁观者打听后才得知,小孩家境贫寒,母亲得了重病。他向名医公孙亮求助,医生不仅为他母亲看病,还给了他抓药的钱。谁知抓药时因为行走匆忙而丢了钱,药店老板拾到后,不仅还给了他,还多赠了一些,小孩执意不要,老人却一定要给。
正在争执着,忽然老人把钱放在小孩筐篮中,逃也似地走开了。小孩还想追到药店中还他,孔子急忙命令颜回把他拖住,向他说道:“那位药店老板,乐善好施,送你钱财,帮助你医治母病,成全你的孝道,不可以不收。不过你不要忘了将来想法报答他,这才是君子。”小孩感激地答应下来。
孔子向颜回说:“十岁童子有孝义,白发老翁有这样的慈善心肠,若不是宓子贱用至诚至仁来感化民众,单父哪里会有这一对老少呢!因为童子与耆老,最难教化。一个稚气未除,一个倚老卖老,非但不易教化,简直不肯受教,只有至诚可以感动点化。”
孔子在单父城中一路观察,直到邑署前。宓子贱早就得到报告,到门前迎接孔子。孔子看到宓子贱,笑容可掬地说道:“有你这位好地方官,我也光荣呀!”
宓子贱谦虚了几句,把孔子迎到客房。孔子发现室中陈设全无,只有书籍桌椅,好像贫士的书室。
到了午饭时间,宓子贱对孔子说:“衙中不用厨子,是我夫人做的饭菜,只怕做得不好。”说着,请夫子和三个同学到客室吃饭,桌上只有家常饭菜,孔子面前放着一碗肉笼松,一盆生姜丝,这两种东西都是夫子爱吃的。
孔子赞道:“这几样菜烹煮得精美可口,而且都是我爱吃的。”
孔子平日起居都要求合礼,席不正不坐,菜肴不及时不食,放得不正的不食,变色变味的不食,买来的熟肉、热酒不食,无姜无酱不食,饮酒不及乱,进食不过多,进餐不讲话,临睡不出言。孔子今天非常愉快,宓子贱给他敬酒,他并不推辞,饮尽三壶,方才吃饭。
饭后,子正说道:“子贱身为邑宰,衙中却不使用男仆,这样的俭朴恐怕当世找不出第二人了吧?”
宓子贱答:“衙中役吏是有的,他们各有职业。衙中没有讼事,用不着他们伺候,他们就各干各的事,免得公事上产生陈规陋习。至于我私人使唤,怎么能用公家的役吏呢?我出身贫寒,家务事习惯由夫人来打理,雇用一个使女已觉太过奢侈,怎敢再用男仆呢!”
孔子听了,心中甚感欣慰,就把之前问过子蔑的话又问子贱——自到任以来,有什么得夫。
宓子贱答:“自接事以来,并没有失去什么,得着的却有三:一是从前向夫子讨教的学问,现在得以实行了,这是学问上得益。二是每年所得俸禄,足够分赠贫苦的亲戚,这是骨肉上的得益。三是政简刑清,虽有公事缠身,尽有余暇吊丧问疾,这是朋友上的得益。”
孔子笑容满面地说道:“你可称得上鲁国的君子,从前我在齐国的时候,齐景公曾对我说:‘我是宋人,所以鲁国没有君子,只有攘夺权利的小人。’单父是鲁国与齐国的边界接壤处,你管理单父的政绩,早已传遍齐国,若说鲁无君子,那你是什么?你知道齐国为什么要使大夫乔装来观政,命令士兵假扮强盗来抢麦么?”
宓子贱问道:“夫子怎么知道抢麦的齐国强盗是奉命假扮的呢?”
孔子说:“事实足以让人起疑心,你们有谁听说过强盗抢了麦子就走,不去夺取田地的?有人私下给我送信,说是相国晏婴建议齐景公这么做的。”
宓子贱又问:“晏婴是夫子的朋友,他的为人究竟如何?”
孔子答道:“晏婴善与人交,且永远不会绝交。”
宓子贱暗暗佩服夫子不愧是圣人,不在背后谈论朋友的过失。
宓子贱正在默默思考,忽然听见子正问孔子道:“子贱、子蔑都是您的学生,都是邑宰,您问他俩的问题也都相同,他俩的回答完全相反,这是什么缘故呢?”

奢华的代价(2)
孔子道:“就差在奢、俭两个字,以致结果相反,优劣更是相去甚远!”
子正说:“子贱这样俭朴,刚才我已说过,当世找不到第二人。但是子蔑虽然不能力行俭朴,但是也还不至于奢华浪费。”
孔子说:“身为邑宰,应该向全邑百姓作出表率。现在子蔑衙中雇用厨司、跟班、佣妇、婢女等共有七八个人,专供他夫妇俩的使唤,那还不是奢侈吗?他不认为自己浪费,反怪公家俸禄太少,以致亲戚疏失。自己不能力行节俭,怎么能革除奢华的风俗。奢费是为盗为窃的原因,每天办理盗窃案,忙得不得开交,哪有功夫研究政治学识,以致学问疏失。讼案罪犯多了,日夜料理,何来功夫吊死问疾,以致朋友疏失。这三失,都是由他不知节俭而来。子贱则与他相反,所以能够有三得而无一失。”
宓子贱道:“子蔑得了您的教诲真传,向来节俭,现在日常费用不能节省,大概是眷属同居衙中所致。我的父母兄弟都在曲阜,所以较子蔑节省多了。”
孔子说:“能治国,必能齐家,子蔑治国本来能力不足,家事全凭侄媳做主,怎能管理一邑的政事呢!”
宓子贱替子蔑说话道:“子蔑时常和我有公文私函来往,他的政见都是根据您平时的教育,与我的行政如出一辙,绝无错误,政声也很好。衙中用人太多,这是小疵,不一定是他的主意,也许是他夫人爱奢华所致,夫子应该原谅这些!”
孔子道:“你的话是实情,所以我当面没有责备他,你和他既是同岁又是同学,交情很深,你要随时帮助他改正错误。”子贱恭敬地答应了。
孔子在单父衙署中住了三天,因为没有重要案牍,也没有案件,子贱陪着孔子游览名胜古迹。傍晚回来,子贱看过几件公事公文,批行后,交给书吏连夜缮正,第二天交驿卒送递,所以白天衙署中清静得看不见役吏。
孔子诧异地问道:“役吏们白天到哪里去了?单父地方不小,怎么衙署中空闲得好像庙堂呢?”
宓子贱答:“我初到任时,一天要审理数十起狱讼案子,衙署中门庭如市,出入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直到今春才觉政简刑清,衙门中少人出入了。”
孔子又问:“你用什么至诚的措施,收此绝无仅有的大好政绩呢?”
宓子贱道:“绅士们见我不领情,不喜欢作无为的应酬,没有重要公事,就不到衙署中来了。移交下来的差役书吏,因为窃案讼事难得发生,没有收入,不能养家糊口,全体向我要求发给工钱。我对他们说:‘向无此例,公家何来这笔经常款项支配你们呢!不过要你们空腹从公也说不去,你们可兼做商业以谋济助。’于是,给他们各人发了一些钱,各自做有利可赚的小本生意去了,每日只须留一人值班。倘有非常事情发生,须全体回来。还有一些书吏,我建议他们在邑署附近集资开设商店,遇有公事,传唤即至。那些办刑名的,贫苦者居多,我推荐他们到这些商店做伙计,每到傍晚时候,最少须有两人到署轮值。役吏都有了副业补助,既不耽误公职,又可以养家糊口,所以衙署中白天就少有人出入了。”


子骞辞职(1)
孔子又去费邑观察子骞的政绩。子骞知道老师来了,慌忙出去迎接。
当时的鲁国,王室衰微,想要侵占王室的土地很容易,只要派心腹去做邑宰,把田赋收上来,就算他的私产了。季孙氏自以为有拥立鲁定公的大功,自己又是先君的子孙,占一些土地也不算过分,便叫家臣冉求举荐孔门中能胜邑宰的贤士。冉求推荐了子骞。季氏早就听说过子骞的大名,立刻任命他为费邑宰。子骞原来认为费邑是鲁君的土地,于是接受了这个任命。后来,子骞得知费邑早已成为季氏的私产,就决心辞职。
子骞把孔子接入客室,问孔子道:“请问夫子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能不能在这儿多住几天?”
孔子答:“我来为了查看你们的政绩,我到过邹县,又从单父到此。宓子贱政绩优良,用至诚来感化民众,十岁的孩子也知道孝义;又拿至仁来教育民众,政简刑清,衙署清静,差役们也不扰百姓,真是难能可贵。”
子骞答道:“我时常写信向他讨教。我的才能,本来就不如子贱,又初入仕途,更加望尘莫及了!今日,幸好您来了,请教导我行政的主旨是什么?”
孔子道:“用德去感化民众,用法去治理民众。法是国家的法制,德就是正大光明的行为。《尚书·大禹谟》云:‘九德,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这是大禹用来治天下的德。你做邑宰,我们就邑宰的德说德,那就是惠。《尚书·洪范》上说:‘施实德于民。’不过虽施以德,还要善教之。德就是心地正直,不过单行德惠,只能够服柔弱,它必须与法制并行,才能兼服刚强。德与法,是御民的要点,好比御马的衔勒。官吏,就像鞍辔;刑法,就像鞭策。君主委任官吏,好比御马执鞍辔鞭策。”
子骞问:“古时官吏行政是怎样的?”
孔子答:“古时天子以内史作左右手,以德法当作衔勒,以百官当作鞍辔,以刑罚当作鞭策,以百姓当作马匹,所以统御天下,经过数百年而不会亡。善御马的,扣正衔勒,配齐鞍辔,随带鞭策,平均马力,领悟马心,所以能口不出言而马应,鞭策不动而马驰千里;善御民的,修明德法,整饬百官,爱惜民力,安平民心,所以能够令不行而民顺从,刑罚不用而天下平治,至今还为人称道景仰!”
子骞又问:“德与法的意义经夫子解释,我已领悟了。请问现在一般人谈及三皇五帝,总是说:‘盛德无疆,威仪若存。’这是什么缘故呢?”
孔子说:“因为他们德泽深厚,法制完备,善于御民,所以后人念念不忘,朝晚颂祷,让老天都知道他们的德行,从而使三皇五帝的后裔,世世昌盛,这也是感德所致。”
子骞又问:“那么不善御民的怎样呢?”
孔子答:“不善御民的,放弃德,专用刑,就好比御马不用衔勒,专用鞭策。因此,马必伤,车必坏;民必逃,国必亡。治国没有德法,使万民茫然,不知遵守,容易犯刑;为政残暴,横施刑罚,于是万民畏刑而逃避他国。所以今人谈及暴君,就拿桀纣作比喻,这是因为桀纣不修德,不守法,百姓受尽残虐,怨愤冲天,上帝震怒,降以祸乱,以致江山易主,宗社覆亡。”
子骞接着问:“请问古帝王怎样统御天下的?”
孔子说:“古帝王御天下,用六官佐治。冢宰,即太宰,统百官,均四海,治官以成道;司徒,掌管国家的土地和民众的教化,养官以成德;宗伯,掌管庙祭祀,教官以知礼;司马,掌军旅之事,治兵以成圣;司寇,主刑狱纠察,掌刑以成义;司空,掌管工程,分工以成事。善御天下的,设三公,执六官,以德化民,以法劝民、百姓诚服,惟命是听。这和上面的御马是一个道理。”
子骞又问道:“天子分设六官,各官分掌些什么呢?”
孔子答道:“吏治不修,分职不明,法政不一,百事失变,这叫乱,乱则命冢宰整饬;田地荒芜,财货缺少,百姓饥寒,逃荒流散,教训不行,风俗败坏,这叫危,危则命司徒补救;父子疏远,长幼失序,夫妇离异,上下猜忌,这叫不和,不和则命宗伯修礼教;贤才不举,功劳不赏,士人怨恨,兵卒无用,这叫不平,不平则命司马校阅任能;刑罚滥施,奸邪众多,这叫不义,不义则命司寇整顿;度量不较准,水旱不预防,都城不修理,仓库无积储,这叫贫,贫则命司空开源节流。御者同是驾车马,何以有的能自行千里而有的不及百里?这是因为进退缓急不同的缘故;历朝同是设六官,为什么有的能够平治天下而有的反而扰乱天下?同样是因为进退缓急的不同。所以,古时天子例定于季冬十二月考德正法,以观一年的治乱,大抵德盛者治,德薄者乱,德盛则法与政皆修明,德不盛则法与政皆不明备;古时天子又必于孟春正月考查百官的德及功能,能知德法的称为有德,能行德法的称为有行,能成德法的称为有功,能治德法的称为有智。我这一席话,虽则是举古天子为例,所有做官的道理都包括在内了。你在任为官,但求能够力行德法,不必去问收效快慢。”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子骞辞职(2)
子骞缓缓答道:“承夫子谆谆教诲,得益很多,不过我平生立志不做权臣门下的爪牙。当初上任时,我以为费邑是鲁国的土地,我世居鲁国,理应替鲁国尽力,直到最近才知费邑为季氏私产。”
孔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子骞就说:“前几天季氏特派心腹家臣阳虎到此催缴赋税,我回答说尚未收全,等收全了,我会亲自上交。阳虎很怪异地答道:怎么你不知道这是季氏的私邑,赋税应当缴付季氏吗?我问此邑何时赐给季氏的,他说季氏与定公同属先君的子孙,公家的田地本属大家,兼之有拥戴大功,故可不待君赐就可取为己有。你只管把田赋缴付季氏,一切责任自有他完全负担,你背后有这座靠山,还怕位置动摇不成?我含糊回答:赋税收到不及半数,且等收齐后送缴季相国。虽然阳虎被我搪塞过去,但我已决定辞职,我不愿替私家出力。”
孔子现在才明白子骞的意思,于是劝道:“你既然来了,何必辞职呢?况且定公以弟继兄位,也不合理。论季孙氏的支派,也可做鲁君,就是定公也知道季氏拥戴自己有功,所以国政大权,尽交与季氏,季氏索取王室的田赋,只好允许。所以你们当中有人愿意做季氏宰,我都不加阻止。你何必要辞职呢?况且现在私家当国,公家衰弱,不止鲁国如此,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算了!”
子骞心中默想,季氏目无鲁君,阳虎拦收田赋,说可负全责,季氏不会来复查,也是目无家主;季氏还怕清议,不一定敢作乱,可阳虎小人得志,骄傲之极,只怕不久要作乱。要是阳虎果真谋反,我是季氏的私臣,脱不了嫌疑,岂不要身败名裂,甚至玉石俱焚;还是急流勇退明哲保身吧。不过夫子既然诚意相劝,我也不能违拗他,就以养亲推托吧。转念之间,子骞向孔子回答道:“我不敢违背夫子的教导,只因父亲年高体弱疾病缠身,卧床不起,我弟弟几次来信叫我请假归里,请名医诊治老父,因我职务繁重,不能擅离职守。忠孝不能两全,我只有辞职让贤,回到家乡,为父亲伺奉汤药以全孝道。”
孔子素知子骞孝顺,就说:“忠孝本来不能两全,你生性孝顺,当然以养亲为重,那就准备辞职吧,我不和你空谈了。”孔子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驾车动身,向武城而去。
子骞送过夫子,回到衙中,马上写好告归养亲的辞职书,派人送到曲阜季相国府中。
季孙氏看过信,就把南宫敬叔请来,把子骞的辞呈给他看,然后问道:“有君子相助,是有益处的,有了小人,倒要去当心他们招权纳贿,作恶害主。我只相信孔门弟子,不料子骞任事未久,却忽然辞职,他父亲真的生病了吗?”
敬叔答:“我前天遇着他父亲,看起来很健康,不见得有病吧!想来别有原因,只是养亲推托罢了。”
季孙氏便请敬叙去挽留子骞。
敬叔到费邑去见子骞:“令尊大人很健康,为什么要辞职养亲?相国要我来竭力挽留。”
子骞说道:“相国的盛情子骞心领,我在壮年,回报相国的时间有的是,但我父年高,好似风中之烛,父在,忠孝不能两全,由此决心不再做官。”
敬叔说:“你既然坚决辞职,我当然不能强留你。不过话要说明,季氏以国士待你,况且他忠于定公,且有亲贤人远小人的思想,对你颇加倚重,他只不过自恃有拥戴大功,索取费邑作私产罢了。季氏错在抢夺私利,逼走昭公,对你却以君子相待,你为什么躲避呢?我和你虽不能称管鲍之交,却也算得知己老友,有什么苦衷应该以实相告啊!”
子骞说:“人非草木,相国以国士待我,我岂有不知。此次告归养亲,家父虽无疾病,而父母在不远游,为人子的应该在膝下承欢。我见相国虽然大权独揽,但缺少强毅之心,虽说亲贤远佞,却依旧被一群小人包围。那阳虎就生着鹰爪鼻,水蛇眼,趾高气扬,居心叵测,不久的将来,害季氏者一定是这个人。我辞职回家,会留心访察阳虎的举动,要是他有不利于季氏的密谋,我也会在暗中助季氏一臂之力,清除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回报季氏的知遇之恩。这些话,千万不可在季氏及夫子面前说起,以防隔墙有耳,被阳虎知道,酿成大祸。”
敬叔道:“我早就猜到你有苦衷,现已说明,等我回去,再请季氏另派他人到此,你就准备回乡吧!”说罢作别而去。
不久,季氏派公山弗扰来费邑接任,子骞移交清楚,返回故里。


问 乐
孔子从费邑去武城,到了临城时,觉得饥肠辘辘,于是让赶车的人驱车入市。车子在一家有名的客店门前停下,孔子同随行弟子下车入店吃饭。
孔子知道这家的酒远近驰名,便要了两壶酒,和颜回、子正、冉求等人饮酒。忽然,从旁室中走出一人,向孔子抱拳打招呼,孔子认出他是鲁国乐官师襄子,赶忙起立让座。
襄子说:“我已经吃过酒饭,不能再饮,请问夫子将到哪里去?”
孔子道:“我访过你数次,都没有遇见,今日不期而遇,真是高兴,您请坐,我还有事请教您呢!”
襄子在旁边坐下,孔子接着说:“我对操琴一事,略知一二却不深,几次寻访欲求指教,但都不能相见,现在巧遇,愿到你家求教。”
襄子答:“我虽以击磬为生,有时兼司操琴,自知不能算作高妙琴手,怎能充得琴师?况且半途相遇,虽然我家不远,但你必然有要事赶路,岂可以半途终止!”
孔子道:“我此行专为考察学生的政绩,已经到过几处,现将往武城去,可缓几天去。不过我有三个随行的学生,不敢搅扰尊府,我们应该去旅店安顿车马。这次只求指示古人的操弦派别,想来两三日就可以解决问题。”
襄子问:“何必这样急?等你从武城回来到我家,到时再学,也不迟。”
孔子说道:“你居家时少出游时多,不得已,只好紧随逼教。念着是多年老友,也不怕你拒之门外。”
襄子大笑道:“你这样逼教,不怕我不尽心指导吗?”
孔子答:“与你结交多年,知你是忠信君子,我从君子学琴,怎会受欺呢!”
襄子知道孔子讲话时候不饮食,饮食时候不讲话,就说道:“酒菜冷了,你先吃填饱了肚子,我到门前去等你。”
等孔子他们吃完饭,襄子带着他们来到自家门前停住。
孔子跟着襄子走入客室,对襄子说:“我今日是学琴弟子,应该行师生礼。”说着,命冉有准备礼物。
襄子推辞道:“你要行师生礼,那我就只好用闭门羹相对了;你要是叙老友交情,我则用八簋替你洗尘,请你自己选择。”
孔子一边叫冉有不用预备礼物了,一边说道:“既然是老朋友,也用不着洗尘。我专诚来学琴,就要请教了。操琴的指法,从前已蒙周苌弘、吴季札详明指示,知道五弦琴是神农所创,周文王加二弦为七弦琴。相传舜作五弦琴,实是舜操五弦琴,‘作’字应是‘操’字之误对不对呢?”
襄子答道:“是啊!你既然精通指法,那还有什么请教的呢?”
孔子说:“我不知道造琴的用意所在,敢请赐教。”
襄子答:“神农氏创造五弦琴,是用来禁止淫邪,匡正人心的。削桐作琴,面圆法天,地方向地,龙池八寸原八风,凤池四寸合四气,琴长三尺六寸象一周年三百六十日,广六寸象六合,前广后狭象尊卑,上圆下方象天地。五弦,像金、木、水、火、土五行,大弦为君,小弦为臣,父王加二弦,以合君臣之义。”
孔子又说:“还有琴义,请仔细说明。”
襄子口若悬河地说道:“琴第一弦配宫音,第二弦至第五弦依次轮配商、角、徵、羽四音,这是古弦琴的古法。琴除弦以外,还有徽、首、尾、唇、足、腹、背、肩、腰、越。琴唇名叫龙唇,琴足名叫龙凤足,琴背名叫仙人,琴腰名叫美女,长的叫龙池,短的叫凤沼。临岳,那是琴首绕弦的;岳山是琴尾高起■弦的;雁足,是肩下系弦的;轸,是足下转扭调弦的;这许多名称,不可轻视,要成为操琴高手就要在这个上面下功夫。”
时间不觉已是傍晚,襄子就请孔子等人在家吃饭,饭后留宿。
次日,孔子又向襄子请教:“琴为什么要用桐木制呢?”
襄子说:“桐是阳木,能知闰年,无闰生十二叶,遇闰则生十三叶;它还能知秋,遇立秋时至,桐叶必落。你可记得造琴之桐,就生在我们鲁国,有书为证。”
孔子受到提醒,随口答道:“《尚书·禹贡》篇云:‘峄阳孤桐’,相传鲁境峄山的桐树,是制造琴瑟的良木。对不对呢?”
襄子道:“你真是胸罗万卷,怎么不是呢!”
孔子谦虚道:“我就像两脚书橱,要人抽取展开看了才会晓得。请问著名的古琴有多少?”
襄子答:“琴名最古最雅的相传是伏羲所造的。其次名丹维、祖床,是柏皇所造。电母琴,帝俊所造。菌首琴、白民琴,是晏龙所造。国阿琴,伊陟所造。七弦琴,文王所造。响风琴,周宣王所造。青翻琴,楚无亏所造。卧冰琴,崔驷所造。以上皆是宝琴。学琴能得古人手制名琴,模仿他的指法与歌调,加以练习功夫,便可成名家”
孔子又问:“如果找不到著名古琴,能不能学成名家呢?”
襄子说:“像你这样天赋聪明,肯用功学习,不一定要有古琴,只要认定一古人,常常练习他的指法歌调,也可成名家”。
孔子又说:“请允许我静坐操琴,如果有疑点,再来求教。”
襄子答应了,让孔子到后院静坐练琴。襄子与子正等人在旁室中饮酒消闲。
孔子静坐一天,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襄子悄声走入后院,只见孔子低着头在想问题。
孔子抬起头,瞥见襄子在旁边,就说道:“我刚才想到一个古人,面黑有威,身长十尺,目光如电,瞻顾四方,若不是周文王,哪个有这样的威仪呢?”
襄子拱手相贺道:“你不愧被称作圣人,苦思一日,竟然能想象得到创造七弦琴的文王。”说罢,又请孔子来到客室中。
吃过晚饭,襄子便以文王的节操教示孔子,孔子连操几调,襄子拍案惊奇道:“初来指法生疏、和弦不准,现在指法纯熟、高低合度、疾徐中节,前后判若两人,现在老琴师也不能胜过你了。”
孔子停琴,站起来说道:“这是您教导有方,所以要学才艺,要先访得名师;不遇名师,好比常在暗中摸索,一遇名师,就像得到了明灯照耀。我不虚此行,明天要告辞了。”
襄子说道:“你有正经事要办,我就不留你了,明天要赶路,请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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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鸡焉用牛刀
第二天,孔子吃过早饭就告辞了。临城离武城很近,坐车到武城时,刚到正午。武城是鲁国的下邑,管辖的地方不广,风俗也不好,所以没有被季氏看中并据为己有。
孔子坐车进城,沿途观看,只见市面繁盛,街道宽广。一路听得弦歌之声,孔子微笑说道:“这种小县城,竟用礼乐来教化百姓,杀鸡焉用牛刀呢!”
子游听得夫子驾到,立刻出门迎接,一行人到署中坐定。冉有心直口快,对子游说:“夫子沿途听得了弦歌之声,说你杀鸡焉用牛刀。”
子游便说:“我从前听得夫子说:‘君子小人,都不可以不学,君子学道晓得爱人,小人学道容易使用。’武城虽然是小县,也不敢不拿礼乐来教民。这地方的风俗本来不好,我来以后,一直劝导当地农民勤耕种、修沟洫以防水旱灾荒,又在工商士庶中提倡节俭,教以礼乐。现在的风俗,比较初来时,稍觉好些了。”
孔子对冉有说:“他的话说得不错啊!邑境虽有大小的不同,人口虽有多少的分别,民众须受教训是一律的。古帝王设官治民,一视同仁,大邑委宰官治理,小邑也委宰官治理,设官相同,行政当然不可分等,我刚才所说的话,那是无心说出的戏言,不足为凭。”接着,孔子又问子游:“一个人的才力或有不足,所以从政要得才人相助,你到任一年多了,求得人才了吗?”
子游答:“只有同学澹台灭明品行方正,行路不走曲径,没有公事从未来过。只有这一个是有才能的君子却难得见面,得不着他相助。希望夫子与他相见时,劝他时常来署,好得到他的帮助。”
孔子说:“他遇有公事肯定会来的。若你委任他做有益地方的公事,他肯定不会推辞,用不着我相劝。”
次日,孔子和子游谈及当世士大夫,子游问:“夫子从前极言郑国的子产施惠于民,那么子产可与管仲并称么?”
孔子答:“管仲能够使齐国富强,使桓公九合诸侯,却不用兵车。子产只知道爱民,那里比得上管仲呢。”
子游说:“爱民就是德教,足以包括一切为政之道,再好没有的了。”
孔子说:“子产就像众人的母亲,只知道爱惜儿子,不知道教训儿子。”
子游又说:“我知道郑国是个小国,夹在齐、楚两个大国之间,幸亏有子产做了十二年的相国,郑国才没受到强国的征伐,这不是子产的能力么?”
孔子答道:“子产当国,齐、楚没有征伐郑国,不过是尽他国卿的职务,能够侍奉两大国罢了。秦国僻处西陲,秦穆公用百里奚得成霸主。子产不能使郑候成就霸业,正是因为他好行小惠。比如,他拿自己的车子在冬季时候渡百姓过河,却不知道教民。郑国虽小,一辆车子哪里渡得尽冬涉的百姓呢!”
子游问道:“那么子产应该怎么办呢?”
孔子便说:“子产身为国卿,执掌全国的政令,为百官之长,应该及时下令:十一月,各河道的小桥,一律修成;十二月,各处的大桥梁一律修成。这样的话,全国的百姓都能安然渡河了,子产不办这种紧要工程,却拿自己的车子去济渡,岂不是好行小惠,不知大体吗?”
子游反问说:“据夫子说来,子产无足称道,为什么鲁国士大夫都称他贤能呢?”
孔子又说:“一个寻常百姓还有能、有不能,也有长处令人羡慕,何况他是堂堂的国卿。他当国十二年,历聘齐、楚、晋、鲁等诸大国,与我国卿大夫订交的也不少,岂可因他好行小惠,而将他的其他的好处一概抹煞呢!只说他不信禳火一事,就足够我国士大夫称道的了。”
子游又问:“请问什么是不信禳火?”
孔子答:“在鲁昭公十七年冬季,有彗星见于辰之西,光芒东向及天汉,鲁大夫申须说:‘彗,有扫帚之象,光现于辰西,诸侯将有火灾吧!’郑大夫裨灶懂天文,即向子产说道:‘宋、卫、陈、郑同日将有火灾了。’子产道:‘彗星见于大辰,属房心之宿,何以见得四国要有火灾呢?’裨灶答称:‘宋属大辰墟,陈属太皞墟,郑属祝融墟,皆列火房。陈属瑞琐墟,其星为大木,木能生火,故知四国同日有火灾。’子产答:‘彗星现于大辰,与祝融墟之郑国何干呢?’裨灶答称:‘若用瓘斝玉瓒等祈禳,郑国可免火灾。’子产以为天灾流行,断非玉器所能祈禳,不听裨灶的话,这是他的见识高人一等。不料次年五月,火星黄昏即出现,丙子月起大风。鲁大夫梓慎说道:‘东北风大作,是称融风,融风属木,木能生火,这是火兆,七日后,必见火灾’。挨至第七日,果然宋、卫、陈、郑四国皆告火灾。裨灶说道:‘不用我言祈禳,郑国还有火灾咧!’郑国的士大夫都信裨灶的话,欲用宝器禳火,惟有子产不允许。子太叔是郑国的老臣,去见子产说:‘国家的宝器,是专门用来保护百姓的。要是再有大火,国家就会有可能灭亡,你为什么重视宝器而轻视国家呢?’子产答称:‘天道远,人道近,太远的东西我是看不见的。裨灶怎能预料天道?’”
孔子说到这里,一人进屋把手中的书信交给子游。子游看了,对孔子说:“子路知道夫子在这里,特地派人来迎接。”
孔子说道:“我本来就要到蒲邑去!”于是吩咐驾车准备出发,子游送夫子到门外,等夫子登车远行,才回衙门办事。


子路是个“三好”生(1)
孔子在半路上巧遇子贡,子贡问:“我到单父寻找夫子,没想到在这儿相遇,不知夫子现在到哪里去?”
孔子答:“我到蒲邑去看子路,你愿意同去吗?”
子贡一边说愿意,一边跨上车,替冉有赶车。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蒲邑边境。
孔子说:“我们来观察政绩,应该慢点儿,要边走边看。”子贡只好赶着车缓慢行驶,孔子一路观察,忽然说道:“好啊!看来子路能够拿恭敬取信。”
隔不多时,到了城中,孔子又叹道:“好啊!看来子路能够忠信行宽。”
到了衙署庭中,孔子下车再次感叹道:“好啊!看来子路能够明察决断。”
子贡疑惑地问道:“夫子并没有见到子路行政,却三次称好,为什么呢?”
孔子说:“我已经看到子路的政绩了!一入境,我们就看到田禾茂盛、野草尽除、沟洫深广,这是子路恭敬行信,所以农民肯尽力的结果;进了城中,我们又看到百姓墙屋完固、树木兴旺,这是子路忠信行宽,民众不偷懒的结果;现在,你们看这庭中清闲、属下尽心尽职,这是子路明察决断,衙署安逸不扰的结果。”
正说着,子路从外面回来,快步走到孔子面前,鞠躬行礼道:“夫子驾到,有失远迎,罪重难辞。”接着向同来弟子一一招手,引孔子等人走入客室,分宾主坐定。
孔子见两壁间排列着不少武器,微笑说道:“子路不脱武夫气,室中陈列这么多武器,你还在这里练习战阵?”
子路答:“我才能浅薄,担任这一邑的行政工作,既要安顿工商事业,又要为农民谋丰收,预防水旱灾荒,还要想法让子弟受教育,安置无业游民的生计,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习武的功夫?这种武器是用来捍卫地方的,要是有强盗攻城,我就可召集民众各执武器,走上城头耀武扬威即使不冲锋陷阵,也可把强盗吓走,这是预防地方治安的方法。”
听子路这么说,孔子又向子贡说道:“我前三次赞美他,看来还没赞美完呢。子路这种提前为地方治安设计的措施,往往被别人忽略,殊不知这至关重要。假如各种政绩办得样样都好,只缺少武备,一旦敌寇冲来,就会无力抵御,百姓遭殃,所有政绩前功尽弃。这样看来,武备是最不可缺少的!”
接着孔子又把刚才三次赞美的话说了一遍。子路谦虚地说道:“我本来是个莽夫,只会舞剑拉弓,做官的道理一点儿都不懂得。幸亏夫子谆谆教诲,不厌不倦,才使我获益非浅。到任以来,又蒙夫子随时赐教,我才有今日成绩,怎敢说都是我自己的能耐呢?”
孔子说:“以前圣贤的学识和才能,都是从师长处学来的。他们在求学时代,能够好学不倦;到了做官的时候,又能够把所学施诸实践,这叫做不负所学,与师长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时,颜回插言问道:“夫子观察四邑的政绩,比较起来,哪个最好?”
孔子说:“当然宓子贱第一,子路第二,子游第三,子蔑最差。”
子路说道:“原来夫子此次出游,是专为考察自己学生的政绩的。今日从哪里出发到此?”
孔子答道:“从武城到此,子游能以礼乐教民,政绩还算可观,不过他和我说子产可与管仲并称,可见他也是好行小惠的人。”
子路道:“古人云:盖棺才能论定。管仲死后,说他好的人有,说他坏的也有。依夫子之见,管仲究竟是好是坏呢?”
孔子说道:“我们不用考查他的一生行事,只就他致力齐国富强,助桓公九合诸侯而不用兵车这一点而言,管仲就可称得上是功高望重的人臣。但我认为他器量太小,以他的权位,应该力行王道,况且他几次受过周王礼遇,可他却不采用王道措施,只成霸业,岂不可惜?”
子路也说:“在学生看来,管仲不但器量小,他还有几种失德!管仲谏齐襄公不要立无知,襄公不听,这是管仲无辨才;同公子纠奔鲁,是不智;家破于齐而不忧,是不慈;走入囚车而不惭,是无耻;反事奉自己曾用箭所射的桓公,是不贞;召忽死,管仲不死,是不忠。”
孔子补充道:“管仲的过失,不是因为这几件事。他谏齐襄公,襄公不听,是襄公之昏庸;欲立子纠而不能,是不遇时机;家破于齐而不忧,是知天命;走入囚车无惭色,是豁达;事所射杀的桓公,是通变;不死子纠之难,因子纠未立太子,并无君臣之意,是审轻重;召忽虽死,愚而取仁,不足取法,管仲不死而立功名,不能说他不对。”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子路是个“三好”生(2)
子路又问:“那管仲称得上知礼吗?”
孔子答:“桓公在门前设立屏风,管氏也在门前设立屏风;桓公在堂隅设外向室,管氏也有外向室。由此看来,管仲怎么称得上知礼呢?”
子路接着问;“管仲器量小,可称节俭么?”
孔子说道:“管仲一身兼三职,不能称节俭”
子路继续问:“贤君治国,最要紧的是什么?”
孔子答道:“最要紧是尊敬贤人,贱恶不肖。”
子路又说:“我听说晋中行氏尊贤、贱不肖,但仍旧灭亡了,这是为什么呢?”
孔子道:“尊贤、贱不肖,不是空言。晋中行氏虽知尊贤而不信用,虽贱不肖而不能摒弃,贤者知他不用,不免有怨心,不肖者知他贱视,不免心怀仇恨。怨仇并存于内,邻敌兵于外,哪里有不灭亡的道理呢?”
子路接着问:“我听人说,男子生在世上,富贵但不能有益于社会,贫贱却不能屈节以求伸,便是虚度此生,这话对吗?”
孔子答:“这话说得太简单了!君子立身处事,必求通达,对于自身,可以屈则屈、可以伸则伸,这就是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的道理!为什么要屈节呢?要守待知己。为什么要求伸呢?遇着时机,不容错过。所以,受屈而不受节,求达而不犯义,这才是君子立身处世的根本所在。”
子路又问:“夫子所说,做官要把受于师长的学问施诸实行。不过学生受教的学科很多,怎样才能一一施诸百姓呢?”
孔子说:“教百姓和教弟子是不同的,做官一定要事事以身作则,让百姓效仿。我每到一邑,沿途审察百姓的生活,对你们的政绩,就一目了然了。百姓温柔敦厚的,这是《诗》教的结果;百姓流通沟渠,知远有备的,这是《书》教的结果;民心广博善良,这是《乐》教的结果;百姓好清静,尚精细,这是《易》教的结果;民知恭俭庄敬,这是《礼》教的结果;百姓属辞比事,循规蹈矩,这是《春秋》教的结果。受《诗》教的不愚而多口才,受《书》教的不贫而多筹备,受《乐》教的不奢而多俭朴,受《易》教的不粗而敬鬼神,受《礼》教的不蛮而多忠孝,受《春秋》教的不乱而知守法。天有四时,春夏秋冬,风雨霜露,也都是教;地载山川,高低燥湿,吐纳雷霆,滋生五谷,也都是教。”
子路就说:“子贱管理单父想必就如夫子所言,把《诗》、《书》、《礼》、《乐》、《易》、《春秋》,一一施诸实行了吧?”
孔子回答:“我在单父时曾经问他,用什么措施管理单父得到这种优良政绩,他回答:‘我管理单父,就像父恤其子,子恤诸孤。’我说:‘这是小节,只能使小民归附,不足尽你的责任!’他答道:‘我在单父,得所父事的三人,兄事的五人,友事的十一人。’我说道:‘得父事三人,可以教孝;得兄事五人,可以教悌;得友事十一人,可以举善,中人归附,还嫌不足!’子贱说道:‘还有比我贤良的五人,我敬之以师礼,遇事禀商,他们皆拿正道教我。’我就长叹道:‘大者止于此,从前尧舜治天下,必求贤人以自辅,贤人是神明之主,百福之神!’”
孔子本来只是来蒲邑观政,却被子路挽留住下了。他们一起今天谈论政治,明天举行宴餐,后天游玩名胜,这样一来,十几天就过去了。子路并把孔子的车马寄存在属吏家中,孔子想走也走不了。
一日,孔子在子路署中操琴。子路好勇不好学,更不学琴,直到他当了蒲邑宰,空闲无事时才偶尔鼓琴消闲。这时,子路听到孔子操琴,不觉手痒。当孔子弹完琴,走出琴室,子路便进去乱弹了一阵。
孔子精通琴艺,听了子路的琴声,忍不住向坐在旁边的冉有说道:“古圣王制音,奏中声为节,入于南而不归于北,因为南是生育之乡,北为杀伐之墟。君子发音,温柔居中,忧愁不加心,和洽于手指,这叫做治安之风。小人发音则相反,亢厉刚强,充满杀伐之气,温和不存于心,强硬出指上,这叫做倡乱之风。虞舜手操五弦琴,口歌《南风》诗:‘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温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音调柔和无比,至今王公大臣还称道不忘,殷纣好操北部之音,性嗜杀伐,至今王公大臣还举以为诫。子路不过一介匹夫罢了,虽然不能和舜、纣相比,现在却奏亡国之音,他怎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呢?”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子路是个“三好”生(3)
冉有说:“夫子既然替他担忧,就应该替他想办法调到其他邑去,免得出危险!”
孔子说:“这是我的预测,子路有危险但不在此时。”
不久,子路停止抚的琴向孔子走来。孔子对他说:“操琴虽然是小事,琴音也有君子和小人的分别。”
子路问:“怎样分得出呢?”
孔子答:“古时君子的音调,大抵温柔中和;小人的音调,都属北鄙杀伐。”
子路又问:“我的音调如何?”
孔子说道:“你的音调,带有北鄙杀伐之声。我正在和冉有谈论你。”
子路微笑道:“我拜您为师很多年了,虽然学不像君子,断不至于会成小人,夫子何必过虑呢?”
孔子说:“不是说为人的道理,是说音调!古人云:君子强气,不会好死;小人强气,刑戮加身。你离君子虽然不远,不过太觉强气,很危险呀!以后当注意修养,做事不要操之过急,尤其是自己外出,更要审慎而行!”
子路说道:“我将牢记您的教言,终身不忘!”
说罢,子路便请孔子和同学们到饭室中吃午餐。饭没吃完,瞥见冉求急急入室。
子路起立相问:“冉求匆忙到此,必然有要事?”
冉求答:“只为孔太师母病在垂危,伯鱼不能离开左右,特地命我骑着快马寻找夫子,让夫子兼程回去。”
孔子听到这里,咽不下饭,一面命子贡迅速准备车马,一面向冉求问道:“我母患的什么病?请过医生诊治没有?现在病得如何?”
冉求答道:“初起是湿温病,太师母节省,不愿请医服药,直到变成伤寒重症,神志不清,伯鱼请医生诊察,却已晚了。医生刚开始不肯开药方,伯鱼再三央求,才勉强开了一个,临行嘱咐伯鱼:‘速即煎服,隔了一周时候,神志稍觉清醒,才有回生的希望,要是依然昏迷不醒,就准备后事吧。’伯鱼一面命人配药煎汤,一面托敬叔来找寻夫子,敬叔因有政事在身,特地把他的快马借给我,让我找寻夫子。”
孔子非常担心,带着诸弟子急急忙忙到中庭上车,命子贡快马加鞭。冉求跨着快马在前开路,一行人怱怱回到故里。
孔子在门前下车,急忙赶到母亲房中,只见伯鱼夫妇等都坐在病榻前。孔子到床前慌忙叫了三声母亲,却不见母亲睁眼答应。孔子一阵伤心,流着眼泪没哭出声。又大声叫了两声,母亲依旧不应,只是双目紧闭,突然喉间一声响,竟然寿终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孔母已八十一岁,曾孙都有了,可称得福寿全归。
顿时,房中哭声一片,伯鱼哭得像泪人一般,敬叔夫妇俩走来,把伯鱼劝住,同孔子到客堂中办理丧事。
鲁国士大夫都知孔子三岁丧父,全靠这位贤母教育成为大圣人,所以都很敬重她,此时都来送殓。鲁定公本也要来祭奠,但孔子因为自己是司职吏出身,母丧不敢受国君拜祭,特叫敬叔入朝辞谢。
等到百日设奠举殡时,来送礼的约有五六千人,鲁定公、齐景公都派大夫代祭。最难得的是,孔子三千弟子一律执绋送棺。
待灵柩合葬于防地父茔后,门下弟子主张坟墓要筑得高广,孔子说道:“古时墓而不坟,现在有封筑四方形像高堂的,有封成像坊形的,又有筑成像夏屋的,最简单筑斧形的,我们就修成斧形吧!”墓被封有四尺高。
此后,孔子守护坟墓二十五个月,颜回、子贡、子夏、原宪常侍左右。


先知先觉(1)
一天,季氏家臣去拜访孔子,说道:“季氏将大飨国内,夫子听说了么?”
孔子答:“没有听说,就是知道了,现在母丧期间也不能前往。”
等到家臣走后,子贡便问:“我知道大飨是国君之礼,季平子怎么能僭用呢?”
孔子微叹道:“季氏惯常僭用天子之礼,家祭用八佾舞庭,外祭旅于泰山,现在竟然僭用天子飨士的典礼,可能是天夺其魄,让他更加昏昧。唉,恐怕他行将就木了!”
隔了几天,季平子旧病复发,因服过量烈性药丸,以致身亡。
子贡对颜回说:“夫子简直是个神圣。”
颜回不解,子贡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颜回听。颜回听完点头道:“这就叫先知先觉。本来人的知识分三等,第一等是生来就能知道一切的,即大圣大贤,第二等是学了才能知道这一切的,第三等经过困难以后才能知道一切的。”
冉求是季氏家臣,见鲁大夫一律穿了朝服去吊丧,便问孔子:“士大夫朝服吊季平子,合礼么?”孔子不答。
冉求又问道:“我被派去当招待吊客的陪宾,可否也穿朝服呢?”
孔子说:“初死送殓你已经过多了,天寒穿羔裘戴玄冠,天暖更换棉服,何用疑问呢?”
鲁大夫子睾向孔子问道:“始死设重是什么道理?”
孔子答道:“是尊重之意,殷朝丧制,作木主连重悬诸祖庙;周制,用木主不用重的。”
子睾又问:“为什么丧葬要先朝于庙而后举丧呢?”
孔子答道:“这是顺死者的孝心,所以将葬必先朝祖庙。殷制、周制都是朝后殡葬的。”
孔母死后,季平子亲来吊奠,现在季平子死了,孔子虽不愿趋奉权臣,却也不能不去送丧。
主持季氏丧事的家臣阳虎早有二心,季平子目无鲁君,僭用天子礼制,全被阳虎看在眼里。阳虎想趁机夺取季氏政权,由他做相国。阳虎素慕孔子是名闻列国的圣人,便想拉拢他。他见一群有名望的吊客,有的坐着和孔子谈话,有的趋前与孔子行礼,只恨自己办丧忙碌,不能够去和孔子见面交谈。
阳虎瞥见孔门弟子冉求在旁相助,便向他说道:“我久慕孔丘大名,也想拜他为师,托你先代我转达,等主人丧事终了,我要备厚礼到夫子门下拜师。”
冉求知道阳虎是个小人,不愿替他介绍,想直言拒绝,又难于启口,只好含糊答应。阳虎满心喜悦,以为能将孔子门下三千贤士收为己用,到时尽可为所欲为。
不料,冉求当晚就对孔子直说,请他回避,不要和阳虎见面。
当时阳虎很得意由自己主理丧事,要求用璠玙宝器入棺殉殓。卿大夫们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合礼,但因为是阳虎的主张,都不作一声。大殓时,璠玙由冉求去宫中取来。
孔子知道后,慌忙去对季桓子说:“用国家宝器殉殓犹如暴尸于中原,示百姓以僭礼的过失,害得死者不安,何必呢?而且孝子不逆礼以危亲,忠臣不犯奸以陷君。璠玙是国家的宝器,世世相守,备以供典礼之用,如果入棺没土,将来遇到祭大典,没有宝器便怎样呢?”
季桓子就把璠玙送还宫中。
阳虎不敢反对孔子,就向冉求说道:“我因不知古礼,办事容易出错,所以想投夫子门下求学,来日当拜见,有劳你先替我说明。”冉求还是应承着不置可否。
第二天,阳虎专程到孔门求见,看门人说孔子不在家,阳虎就先回去了。等到午后,阳虎又去求见,看门人仍然说孔子不在家。阳虎回家盘算道:我犯不着去伺候他,还是让他来我这里。打定主意,阳虎叫人买了一只猪腿送给孔子,孔子不受,命人交给来使,可来使早已离去。
按照当时的礼节,大夫有礼物送给士人,士人必须亲到大夫家拜谢。阳虎知道孔子是守礼君子,想用礼物“勾引”孔子到家。孔子也看穿了阳虎的刁计,却不能不去拜谢,只好先派人密查,选了一个阳虎外出办事的日子,孔子才前往。阳家看门人答称主人不在家,孔子留下名帖,礼数已尽,步行还家。
不料走到半路,却遇巧碰到阳虎,孔子只好止步拱手说道:“昨日大夫枉顾,有失迎候,今日蒙大夫赠送礼物,孔丘专程到府拜谢,适值公出,不料会得在这里遇见。我还要拜访孟懿子,大夫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谈吧!”说罢打算走开。书包网 www.61k.com

先知先觉(2)
阳虎见孔子躲避他,料知孔子肯定不愿收自己为弟子,伸手拖住孔子的衣袖说道:“一个人胸中藏了道德,却不救国家的祸乱,可以称得上仁吗?”
孔子答:“不可以。”
阳虎又问:“如果一个人喜欢替国家办事,但几次都失掉时机,算得上智吗?”
孔子答:“不可以。”
阳虎便说:“岁月像流水一般逝去,不会等人啊!”
孔子说道:“是啊!我将要出仕为官了。”说罢,作别分道各归家中。
季桓子继任相国后,见国家贫弱,强邻侵夺土地,特地召集卿大夫商议救亡之策。
孟孙无忌说:“鲁国在这内忧外患交迫之时,如果没有拨乱反正的贤臣相助,难以图存。孔丘为博学圣人,要安内攘外,非用他不可。”
季桓子说:“我以前奉命出使齐国时,孔丘也在齐国。齐景公在我面前称道孔子博学多能,无所不知,是天下奇才,但晏婴却说孔丘是个食古不化的迂儒。依我看,孔丘今年约莫有五十多岁,还不曾执掌国政,可见他的政见不合时宜。”
无忌说道:“治理天下的大道不分古今,要是说孔丘政见不合时宜,那么他门下弟子宓子贱,现任单父宰,治理得四民安居乐业,邻国都派大夫到单父去观光。还有子游,现为武城宰,也把地方治得遍地弦歌,人文盛通。邹、蒲两邑的邑宰也是孔门弟子,政绩也很可观,这些又怎么解释呢?这已足见孔丘的教化见诸实行,能够造福百姓,是有益地方的。若说他年老未仕,比较太公遇文王,还少三十岁,也不算晚!”
无忌说完,几个贤大夫也相继劝季桓子任用孔子为大司空。
季桓子素知敬叔历事两朝,为人很忠直,于是问他:“大夫何故一言不发?究竟应不应该用孔子呢?”
敬叔答道:“我是孔门弟子,又是孔子侄婿,虽然知道他是天下奇才,不过既属亲戚,如果揄扬荐举,知道的说我是为国荐贤,不知道的就要说我标榜吹嘘,汲引私亲,所以我不敢说什么。现在您既然下问,我自认为声耳不如眼见,您何不召孔丘来面谈,到时,他胸中有无学问,您不就知道了吗?”
季桓子派冉求驾车前往孔家,以礼延聘孔子。
冉求向孔子说明来意,孔子开始时尚不愿应召,对冉求说:“我不愿归附权臣门下,你回去婉言告知季桓子,叫他奉命来召,我一定前去。”
冉求说:“夫子曾经说过圣贤处世,经权并用,为什么执之一见呢?鲁君为您备位已久,早就希望夫子出仕掌权,以强公室、抑私家。我来是奉卿大夫的公议,不是季桓子的私见。我这是为国求贤,您出仕公家,并不是阿附权门。况且夫子已过知命之年,也应该出仕了。”
随后,子贡、子夏、颜回、子游等人纷纷劝说孔子应召。直到冉求力保不做季氏私臣,只任公家官职,孔子才与冉求驱车前往。
到了季氏家,冉求见门前车马全无,就知道卿大夫都走了,于是把孔子引入客室,季桓子以宾礼相待。
季桓子见了孔子就问:“鲁国长久弱小,先君当国,未能振作,我自知才能声望都不如先君,忝居高位,请问夫子为国行政,哪一样是最要紧的?”
孔子答道:“德,是国家行政的总纲。为政以德,譬如夜空中的北辰,许多星辰四面旋绕归向,永久不变。政,就是正;行政,便是修正百姓的不正。所以职掌行政的长官持躬要正直,居心要正大,己身正,可以不令而使人服从;如果己身不正,即使下了命令,百姓也不会服从。德就是得,拿心得来治国教民,就是为政以德。”
季桓子又问:“夫子为什么拿北辰来作比呢?”
孔子说:“北辰,就是北极星,常在天空的北面,好比天子端居其位;众星环绕北辰,犹如四面八方的百姓拱卫天子。众星拱北辰,是出于自然,百姓拥戴天子也应出于自然,不能强制。”
季桓子听了,又说:“‘行德’两字仍旧不明白。”
孔子答:“能够拿德来教化百姓,可以不用命令,天下的百姓自然而然服从你。所守的很简,却能御繁;所处的很静,却能制动;所管的不多,却能服众。”
孔子详细地解释着,谁知季桓子学问浅薄,听不明白。问答多时,季桓子有些厌倦,于是入内室更衣。
忽有费邑人来报,称:“穿井人得到一个土缶,内有小羊一只,不知何物,特来进献。”季桓子遇到这个机会,就想亲自试探孔子是否真的是无所不知,于是叮嘱来人先不许告诉他人。
季桓子踱步走出,归座,问孔子:“费邑人穿井,在土中掘出一狗,这是什么东西?”
孔子答:“那不是狗,而应该是羊。”
季桓子惊异地问道:“怎见得是羊呢?”
孔子答:“我听说山中有木石之怪,叫夔、魍、魉;水中之怪,叫龙、罔、象;土中之怪叫羵羊。穿井人从土中所得,必是羵羊无疑。”
季桓子问道:“为什么叫做羵羊?”
孔子答道:“非雌非雄,徒具羊形。”
季桓子命费邑人献羊验看,果然如孔子所言,不觉对孔子肃然起敬:“人称夫子是博物君子,真是名不虚传。我要请示君主,暂时任命你为中都宰。”孔子高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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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桓子拒婚(1)
孔门弟子听说少正卯已被孔子正法,都表示遗憾。
子贡急忙赶到司寇衙门,对孔子说:“少正卯为鲁国有名望有地位之人,鲁君及诸大夫都认为他罪不至死。夫子竟违抗众议,诛少正卯于两观之下,如此独断专行,诛杀大臣,三家及诸大夫都觉寒心。夫子难道不担心会因此失去人心吗?”
孔子说:“你先坐下,我把诛杀少正卯的原因说给你听。天下大恶有五种:盗贼不算在内。一恶,是心存不轨而阴险狡诈;二恶,是行为邪僻却执意不改;三恶,是言辞虚假而好于辩论;四恶,是牢记丑恶而精深广博;五恶,是沿袭错误而结交党羽。人若有五恶之一,就不免为君子所诛。少正卯五恶俱全,他闲居在家却结党营私,巧伪之言足以蛊惑人心,倔强足以独立为乱。他是祸国奸雄,岂可不诛?殷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正,周公诛管叔、蔡叔,太公诛华士,管仲诛付乙,子产诛邓析,此七人处于不同时代却都遭到诛杀,现在少正卯与他们七人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却跟他们一样可恨。对此败坏朝纲之人,岂能宽恕。”
子贡说:“一些士大夫私下议论,都说少正卯是有名望之人,并无作乱杀人等罪恶,一旦遭诛,司寇未免失职。”
孔子说:“他是季、叔二氏家臣叛乱的罪魁祸首,定公与三家早已查明,我才敢将他斩首。至于少数士大夫的私议,只好置之不理了。如果少正卯的家属控告我擅杀无辜,我可以让州仇密派在少正卯家的仆役出来作证,然后宣布少正卯三次教唆费、郈、郕三邑宰及阳虎等造反作乱的罪状。”
子贡无言而退。孔子自从诛杀少正卯以后,三家及诸大夫都虚心地听他的安排,孔子得以大展拳脚,发挥才干。他治理国政,建立法度,整饬吏治,又以礼义廉耻教化百姓。
三个月以后,曲阜风俗大变,市场交易,不饰虚价;男女行路,左右分道;路有遗物,耻非己有,无人拾取;四方商客,赴鲁交易。不只曲阜如此,鲁国全国都这样。
一天,孔子因有国家政事找季桓子商议,前去拜访季桓子。季桓子因心中烦闷,不见。孔子等处理完公务后,又前去请见,命宰予驾车直奔季桓子家中。宰予在车上问道:“从前我听夫子说:‘王公不聘则不动。’现在夫子身为司寇且兼任宰相之职,经历时日未久,却往往屈从于季氏,这是为什么?”
孔子说:“鲁国以多欺少、以势行暴的风气已不是一日了,有司不对此进行治理,势必会引起暴乱。鲁君命我代理宰相之职,就是因为这件大事呀!”
宰予说:“士大夫都说,圣人在位治国,何不先自远刑罚。如果圣人这样做了,从此以后,国内自无相争之人。”
孔子轻叹道:“离山十里,蟪蛄之声犹在耳中,所以政事必须谨慎施行,不可掩人听闻。”说着驱车至季氏家中,下车入室请见。
这时季桓子出迎,孔子问:“相国究竟为何事烦闷?”
季桓子说:“是一件家事。现在也只好向夫子你请教了。卫君派大夫前来求婚,拒婚不恭,允婚又违制,因此烦闷。敢问夫子,若按古时礼制,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孔子说:“鲁、卫是同姓的兄弟国,本为一宗,有合族之义。两国虽传了百年,却还是不能结成姻亲,这是周公制定的婚姻礼节。”
季桓子问:“鲁、卫的始祖虽是兄弟,但现在两国的血缘关系已经很远,若两国结亲,可以算不违礼吗?”
孔子说:“不算。上追祖先,因为祖先辈分高,所以后人尊敬他们;下及子孙,因为子孙是亲人,所以才疼爱他们;旁及弟兄,因为敬重长上,所以才敬爱他们。这是同姓亲厚和睦的古制,是不能违反的。”
季桓子于是拒绝了卫国的求婚。
这年十二月举行年终祭祀,大司寇也在陪祭之列。祭礼完毕之后,孔子带着子游去宫外游玩,忽然出声长叹,子游问道:“夫子为什么长叹?”孔子说:“从前三皇五帝的大道和禹、汤、文、武的英明,我虽然没能亲眼看到,却有记载可考。大道兴盛时,以天下为公,选贤举能,讲信义,行亲睦,使人不独亲其亲、子其子,并且壮年有所用,老年有所终,鳏寡孤独各有所养,货物都在市场上流通,人人都出力谋生。所以没有劫掠之事发生,没有盗贼出没,百姓能够不关门闭户。这就叫大同盛世。现在大道既衰,以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则居为奇货,力则藏身不用,王公贵族靠祖先的遗泽以为福,依恃城池以为固。要知道禹、汤、文、武都是遵循礼法道义才被选出来的。礼教所兴,与天地并存。如果处于上位却不遵从礼教,早晚是会连累别人的。”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季桓子拒婚(2)
子游问:“照夫子这么说,礼是人生最重要的了?”
孔子说:“礼,是先王接受王道,治人情,敬鬼神,以至于丧祭、乡射、冠婚、朝聘的准则。所以圣人以礼示天下,国家才能够得到礼仪的正道。”
子游又问:“现在居上位的人,都不遵循礼教,是什么原因呢?”
孔子长叹道:“唉!我观周道,败坏于幽王和厉王。鲁为周公之后,尚有圣人之风,所以我在鲁安家,并在此做官。
“鲁国的郊祭和禘祭都不合乎礼教。杞为禹的后代,故郊祭禹,宋为契的后代,故郊祭契。
“天子规定的礼制,子孙应当遵守。周公辅政立有大功,因此能与天子同享此礼。诸侯祭祀社稷宗庙,上下都应奉行古制。祭祀致祷的祝嘏不敢改变常例,这叫作大嘉。现在把祝嘏的说辞,只限于宗祝私巫,这不是礼,是幽国。不是王者,而擅用祭器,这也于礼不合,是冒充君主。冠冕兵器,藏于私家,也不合礼,是胁持国君。大夫设家臣,祭器不向宫廷告借,声乐齐全,也不合礼,是乱国。古制仕于国称臣,仕于家称仆。国君穿着丧服入朝,与家臣杂居并列,也不合礼,那是君与臣共国。
“天子有田地安顿子孙,诸侯有封国安顿子孙,大夫有采邑安顿子孙,这叫制度。天子前往诸侯国,必定会舍弃宗庙,若不以名位尊卑而入,这叫天子坏法乱纪。诸侯不是问疾吊丧而入诸臣私宅,这叫君臣戏谑。
“总之,礼是君主的权柄,用来辨是非,明道理,奉鬼神,定制度,别仁义,立政教,安上下。政是君主所藏于身,必是源于祭天所降之命,命教于社以收地利;降于宗庙叫仁义,降于山川叫兴造制作;降于五祀叫制度。圣人以此安身立命,会常立于无过之地。”
子游问:“圣人怎样任用人才?”
孔子答道:“圣人任用人才,是诈用智,怒用勇,贪用仁。国人担心君主为社稷而死,这叫义;大夫为宗庙而死,这叫变。凡是圣人,都能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原为一人,不存贪念,方能知人情、从人义、明人利、达人患。”
子游又问:“敢问夫子,这情、义、利、患是什么意思?”
孔子说:“喜、怒、哀、惧、爱、恶、欲,便是人情,又叫七情,发于天性,不用学就会;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便是人义;讲信修睦便是人利,争夺相杀便是人患。
“圣人之所以能治人情、修人义、和人利、去人患,除了礼教之外,再无他法。因为饮食、男女,是人的大欲;死亡、贫苦,是人的大恶。欲与恶藏于心中,不易猜测。想探查无声无色的心理,除了礼之外,其他方法都办不到。
“人类禀赋天地之德,阴阳相交,聚集鬼神秀备五行。天秉阳,垂日星;地秉阴,载山川。播五行,分四时,和四气,然后月球生。月为荫.道,所以不常盈满,每一个月有十五天为盈,十五天为缺。五行四气十二月,用事为本;五声六律十二管,用事为宫,五味六和十二食,用事为质;五色六章十二衣,用事为宜。
“人皆食味别声,披色而生,唯圣人以身作则,创设制度。这样一来,国家有礼仪,官府有制度,事有职、礼有序,还担心礼教不能普及上下,所以在郊外祭祀祖先,以定天位;在国内祭祀土神,以列地利;在祖庙举行大祭,以示亲仁;以礼品祭山川,以敬鬼神;祭奉五祀,以重人事。
“古制祭祀之官在庙,三公在朝,三老在学。王者前巫后史,卜、筮、瞽、侑,分列左右。王者心中公正无私,守中正之道。因此礼行于郊,百神受职;礼行于社,百货来集;礼行祖庄,以教慈孝;礼行五祀,以正法度。
“圣人知道礼的用处最大,遇到破国丧家,必先去其礼。礼之于人,好比酒之有糵,君子以厚,小人以薄。人情,好似圣王的田地,施行礼教来耕耘,陈述大义以播种,讲学以耘草,行仁以灌溉,可望丰收安享。
“治国不以礼,犹如没有农具而耕种;为礼而不遵循其义,犹如耕而不种;讲学与仁慈不符,犹如收而不食。人吃饭才能够茁壮成长,四体安康;家庭和睦有礼,则父子情深,兄弟和睦,夫妇和美;国家兴盛守礼,则大臣守法,小臣廉洁,官职有守,君臣相正。欲得这种好效果,必先以礼。”
说完,他与子游步行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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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槐树下理政事(1)
虽说孔子官居大司寇,执掌全国刑罚,但每次审理诉讼案件,却不以己意判断,而是采纳众人的意见。按照槐下审理案件的古制,孔子命人在大司寇堂前栽种三株槐树。审案的时候,孔子设几案于堂,招集耆老、士庶人,原告、被告两方的亲戚朋友,分立于三株槐树下。孔子命原告和被告详述打官司的始末,然后向站在槐树下的众人询问双方哪一方更有理,众人各凭己意回答。孔子考虑众人的答话后,说明某某见解公正,深合法理,立刻作出判决。事无大小,一次审问就能判决,不但从无冤案,众人也因此心悦诚服,人人称他为“孔青天”。
孔门弟子漆雕凭是臧氏家臣,素有贤名。一天,漆雕凭来见孔子,孔子问他:“你侍奉臧文仲、臧武仲和孺子容多年,这三位大夫,哪一位更贤能呢?”
漆雕凭答道:“臧氏家中藏有守龟,名叫蔡,三位大夫皆视为卜筮宝器。臧文仲大约三年卜一次,臧武仲三年间卜两次,孺子容三年间卜三次。我在臧家的所见只有这些。夫子若问三位大夫贤良与否,我没看见,不敢乱说。”
漆雕凭离开后,孔子向随侍弟子说:“漆雕凭可称得上君子啊!说人的好处隐而显,说人的过失微而著。他的才智不可及,精明不自夸,谁能够像他这样呢?”
一天,公家的马厩被火烧毁。孔子退朝后,带着子贡、冉求急忙赶到出事地点。遇到来救火的乡人,孔子很恭敬地向他们拜谢,对士人行一拜,对大夫行两拜。孔子最后向众人问道:“有没有人受伤?”众人回答说没有,只烧伤几匹马。
子贡问:“夫子为什么要向他们道谢?”
孔子说:“跑来救火的人在这场火灾中彼此慰问。我身为国家官吏,礼当拜谢。身为有司,岂能不知礼数!”
子贡又问:“臧文仲职掌鲁政多年,立言垂法,至今犹存,算得上知礼吗?”
孔子说:“臧文仲岂能算知礼?夏父弗忌行逆祀而不加禁止,臧氏燔柴于灶以奉祀,皆不合礼法。灶乃老妇所祭,而非有司所祭。礼,好比人体,体不全,不能算完人。礼设不当,怎能算知礼?”
子贡见孔子自从代理宰相的职务以来,总想效仿周公来管理国家事务,还常常向门下弟子赞扬西伯文王的道德无与伦比,便问孔子:“西伯的道德怎见得无与伦比?”
孔子答:“商朝虞、芮两国的君主,为了争夺田地而打官司,多年都不能解决。虞君向芮君说道:‘西伯文王道德高尚,我们何不去请他裁决?’芮君答应了。他们一起去西岐,走入西伯地界,只见农夫让畔而耕,百姓让路而行;走入邑中,只见男女分道而行,老人不提东西;走到朝上,只见士让大夫,大夫让卿,万民安居乐业,衙无讼案,狱无系囚。虞、芮两君感到惭愧,相对长叹道:‘唉!我们真是小人,不能到西伯的朝上自暴丑态,还是回去吧。’于是,他们原路返回,把所争的田立为公田。由此看来,文王的善政,能够说不教而使人听从,不下命令而使人悦服。有谁能与他相比呢?”
子贡听完孔子这番话,恭敬地退下去了。
孔子代理宰相之职的那段时间,鲁国日渐富强。这个消息传到齐国,正值晏婴病亡,齐景公哀泣数日,心中正愁没有贤臣继承相位,忽然听说孔子辅助鲁国,鲁国日渐强盛,心想:鲁国重用孔子,日后必称霸。鲁国称霸,必会争地。齐、鲁本有夙仇且是近邻,鲁国争地,必先危及齐,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怎么办?
齐景公急忙召大夫黎弥入宫,告诉他心中忧闷之事。黎弥问道:“主公既然担心鲁国任用孔子后会强盛,为何不设法阻止?”
景公说:“鲁定公已将国政交给孔子,而且非常倚重他,又怎能阻止?”
黎弥奏道:“臣听说贪恋美色是人的天性,国君在升平之日,必生骄逸。臣请求把装扮华丽的美女组成乐队,送给鲁君。鲁君如果接受,必会迷恋女色,怠于政事,疏远孔子。孔子是圣人,见国君好色疏贤,必然离开鲁国到别的地方去。那时,主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齐景公听后,非常高兴,立即命黎弥办理此事。黎弥亲自从国内各个青楼中挑选二十岁以内的美貌妓女,把她们赎出来带回家中,命老乐工教以舞曲及管弦丝竹等。齐景公将这些女乐分为四队,让她们穿上漂亮的舞衣,并配备好马一百六十匹,派黎弥为使,用车送往鲁国。

大槐树下理政事(2)
黎弥将车马暂停于曲阜南高城外,先去相府拜见季桓子,说明奉本国国君之命,馈送女乐四队、文马四十驷,以固两国邦交,请大驾亲往点收,并请求将此事奏明鲁侯。之后,呈上礼单。季桓子正值壮年,素来喜欢女色,听说齐国送来女乐四队,想必是绝色美女,心里非常高兴,立即同黎弥来到南高城外。
黎弥张设锦棚两处,东棚安置女乐,西棚列文马。季桓子先看女乐,只见她们个个美如天仙,身披锦帛。这些女乐在季桓子面前弹奏丝竹,表演康乐舞,极尽妍态,真是前所未见。再看文马,也都是雄骏良驹。季桓子查看完,笑逐颜开地对黎弥说:“既承齐侯如此厚意,又劳大夫亲临,怎敢不拜领。”说完,与黎弥一起乘车前去进见鲁定公。
他们在宫门外下车,黎弥把国书交给季桓子,请他带入宫中,自己则在宫门外等候召见。季桓子入宫朝见定公,奏明齐使馈送女乐、文马之事,并呈上齐国国书。
定公接过来拆阅。看罢,说道:“既承齐侯美意,理当收受。女乐在哪里,我可以去看看吗?”
季桓子奏道:“现正在南高城外。若车驾前往,必会惊动百官,不如微服前往,臣当护驾同行。”定公应允了他的提议,立即召见黎弥,问了齐侯起居,并要亲自前去验看女乐。
黎弥先行,定公更换衣帽,与季桓子一同去南高城外。黎弥请他们到东棚。只见四队女乐,由队长领舞。这些女子歌喉妙曼,舞态轻盈,霓裳光华夺目,看得定公魂消魄荡,心乱神迷,如游天上。
歌停舞歇后,女乐一一向定公叩拜。定公一面命季桓子接收女乐,一面向黎弥慰问几句,命内侍领他去馆舍中等候回文,又命季桓子收受文马。
定公回宫后,一夜没有合眼,好像歌声还在耳中,女乐尽在帐下一样。但想孔子必定不会赞成自己收受女乐,决定先瞒着孔子。
第二天,定公密召季桓子入宫,叮嘱他将此事瞒着孔子,并命他起草回文。文中所写无非是致谢厚赠、巩固邦交等话语,并取黄金百两赠送给齐使。黎弥接到回文及赠金,入宫谢恩辞行,返回齐国。定公分赏三十名女乐给季桓子,文马命养马之人管理。自此定公和季桓子君臣两人朝欢暮乐,日日迷恋女色,不问朝政。
定公十多天没有上朝,孔子早从南宫敬叔那里得到密报,于是入宫面谏定公:“君主不该迷恋女乐,而怠惰玩忽朝廷政事。若长此下去,国家就永无复兴之望了,力请撤除女乐。”
定公不愿明说此事,只说自己没有接受,女乐全都在季相府中。孔子又以南宫敬叔之言为证,定公仍旧讳莫如深,孔子只好退出。
不料,定公因此事迁怒于南宫敬叔,立即将他削职逐出都城。
南宫敬叔急忙向孔子求救。孔子问:“你因多言招来灾祸。君主是借什么罪名将你消职驱逐的?”
南宫敬叔说:“君上说我外恃标榜,虚有贤名,内实奸诈,贪赃致富,说我的家产比以前增多十倍有余。但这些都是我善于囤积的结果,是由田产和经营的店铺中多年所获的厚利,并无一丝一毫赃款。削职倒无关紧要,但名誉被污,实属难当,请夫子设法挽救。”
孔子听了南宫敬叔一席话,说:“此时君上正在盛怒之下,我的忠谏尚且不纳,又怎能替你辩解呢?暂且等等再做打算!”
南宫敬叔说:“内侍廉侍颇得君宠,我想拿黄金百两送给他,请他在君主面前替我剖析辩白。夫子以为如何?”
孔子劝道:“君上因见你财物丰厚,才借贪污罪削你的职,岂可再用黄金买通内侍,请他替你进言。定公明知内侍得了你的贿赂才肯替你说情,就更证实了你结党营私致富的罪名。不如隐居匿迹,等待时机为好。”南宫敬叔恭敬地答应下来,然后告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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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鲁国(1)
定公在孔子忠谏时,虽然不承认接受女乐之事,但还是担心会露出破绽,不得不强打精神,照常临朝听政。不过,他夜里同女乐厮混迟睡,第二天不免晚起,不能按时临朝听政,让文武大臣在朝房等候多时。
季桓子本是好色之徒,自从接受了女乐后,一直朝欢暮乐,不问政事,久不入朝。
子路是季氏家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去拜见孔子,说:“如今君、相都迷恋女色,不理政事,鲁国还有什么希望?夫子应该挂冠出走!”
孔子说:“鲁国是我的父母之邦,君、相虽然耽于声色,但这是年轻人的天性,只希望君主幡然醒悟,我们鲁国就有复兴的机会,现在还不是离开鲁国的时候。暂且等到大典之时,看君、相是否照例举行,那时再行定夺。自古以来,君子不会随便入朝就职,必得谨慎考虑一番才接受征召;卸职时有史臣秉笔直书,所以我也不敢轻率离开。”说完,随手取出一册《晋史》,指给子路看“赵盾弑其君灵公”一节。
孔子接着又说:“大家都知道晋灵公是被赵穿刺杀的。赵盾是晋国###,灵公命勇士杀他未成,赵盾出逃。赵盾未曾出国,灵公已被赵穿杀死,文武大臣立即迎赵盾还朝择立新君。赵盾仍为卿相,百官谁敢不迎合他。偏有史官董狐,在《晋史》上,大书特书‘赵盾弑君’四个字。赵盾入史馆看见后,命董狐把‘盾’字改作‘穿’字,并向董狐说:‘先君为赵穿所弑,全国皆知,这种大事,岂可在史册上误写为我的名字,赶快改正。’董狐说:‘你身为正卿,逃亡不出境,还朝不讨贼。弑君主谋,不是你是谁?我的头可断,《晋史》却不能改。’赵盾长叹一声,说:‘大臣的任免,有史官秉笔直书,怎可不审慎呢!’”
子路问道:“赵盾为臣如何?”
孔子答:“晋灵公年少残暴,不采纳###忠谏,反而要置之于死地,才被赵穿所弑,实在是咎由自取。董狐可称得上是个好史官,不畏权臣,据实记史。赵盾没有惩罚董狐,也是良大夫,甘受春秋修史法则的责备,只因进退不谨慎,徒贻后悔。如果当时逃亡出境,就可免此恶名。”
子路说:“定公一向极为倚重夫子,偶然溺于声色,那是少年常有之事,不能与晋灵公同日而语。”
孔子也说:“是啊,所以我不愿弃官他去。”
从此,全国政事皆由孔子裁决。一天,驻守保邑的官吏送来一份文书。孔子拆阅,文书中说,齐寇进犯鲁国边境,难民纷纷逃至保邑城中避乱。公叔务人正好住在保邑,亲眼看见难民狼狈入城,汗流气喘,用拐杖支着脖子,靠在城墙上哭泣。公叔务人挥泪说道:“战事为害百姓,赋税使百姓陷于困境,君子不能够为谋靖乱,士人不能够以死卫国,哪里说得过去呢!我既出此言,岂能不拼死杀贼,以救百姓。”说着,奔回家中,更换铠甲,执矛而出。邻家童子汪锜素为公叔务人所宠爱,当时自愿跟他同去杀贼。寇众约有三百多人,保邑却是小城,住户不满二百家,没有一人敢作后援。
公叔务人本不是名将,只因前代君主出逃失国,才忧愤不平,愿拼一死以卫国。最后,公叔务人与汪锜被齐寇杀死。齐寇饱掠而去。保邑居民收取两人尸骸,公议一律厚葬。一些老人因汪锜尚未成年,不同意他受公众哀悼。保邑城的宰辅因为此事,呈报大司寇裁决。
孔子批复说:“汪锜虽然幼小,却能执戈以卫社稷,死节等于成人,自当受民众哀悼,与公叔务人一起表彰。”
保邑城宰辅接到回文,依礼举行哀悼公葬。
光阴似箭,不觉已到冬至,这天例行祭天大典,有司礼官于前一天在南郊天坛打扫布置。这一天天还没亮,陪祭大臣及司理各有司早已齐集南郊官厅,可直到天明才见定公驾到。而位居卿相的季桓子却贪恋温柔乡,托病不来。孔子引定公入坛,行祭天礼,就位上香、献爵、奠帛、读祝、燔柴、三献爵、九叩首。祭礼完成,按照惯例,君臣应还朝理政,哪知定公径自还宫,连祭祀时敬神的胙肉也无心分赏给陪祭各官。
午后,孔子命主胙官入宫奏请定公分祭肉。定公命内侍传谕,说分祭肉一向归季氏管,可前往季相府去请命。主胙官又去季府请命。寒冬日短,天已昏黑,季桓子只说知道了,却没有宰分。

离开鲁国(2)
当晚已来不及宰分了,主胙官回去,守到次日下午,仍不见季氏来分祭肉。原来季桓子沉迷于女色,把这事给忘了。主胙官害怕获罪,不敢再去催促。
孔子等到第二天,不见分赏祭肉,向子路长叹道:“祭天分肉,是一年一次最重大的典礼。现在,鲁国君相沉溺声色,连分肉也不放在心上,怎能勉力图强呢!我的政治措施不能在父母之邦推行,这就是我的命吧!”说完,弹琴作歌道:
君相陷溺色兮,吾道难行。祀天分胙忘怀兮,吾可出走。优哉游哉,聊以卒岁!
唱完后,他把家事交给伯鱼料理,自己收拾行李带着弟子弃官离国。冉求、子路本为季氏家臣,得知孔子弃官出走,加上本来视家臣如敝屣,也立即弃职驾轻车追赶孔子去了。
过了两天,大司寇衙署中,不见孔子来处理公务,属员们以为他生病了,便带着紧要公事,登门请示。伯鱼出来接见属员,说家父因年老体衰,离国寻访名医求治,因仓促登程,来不及入宫辞行,所有印信叮嘱代为呈交。说完,把印信交给属员,让他们带走,并请他们入宫代为奏明。
属员问:“大司寇何时走的,到哪里去了,骑上快马还追得回来吗?”
伯鱼说:“已经走了两天了,到哪儿去没有说。”
属员懊丧告辞,先到相府将此事告诉季桓子。季桓子接过印信,命他们回衙办事,又命冉求驾车送他入宫。家人回报说子路、冉求都随孔子出走了。季桓子长叹一声,命别人驾车。季桓子入宫朝见定公,奏明孔子已经弃官离国。
定公惊诧地问道:“何不派飞骑追他回来?”
季桓子奏道:“他出行已经两天了,也不知道去向,无法追寻,由他去吧!”
定公长叹道:“孔丘在位,整饬吏治,夺回失田,的确是个贤臣。现在离开了,未免可惜!”
季桓子奏道:“臣会派人到各国探听,若得知孔丘在哪一国立足,立即派使者征召他回国。他的家眷都在这里,他迟早要回来的。”
此后,鲁国国势衰弱。季桓子和定公都因迷恋女色,精神耗伤过度,三年多之后,相继去世。
孔子弃官离开鲁国后,随行弟子数十人。那天中午下车住店时,孔子同弟子们商议说:“我匆匆弃官出走,此时我们好比一群失林鸟,当往何处安身?你们替我选择一个去处,否则大地茫茫,该到哪里去呢?”
子路说:“当今只有卫君灵公,最为爱贤礼士,朝中贤臣颇多;并且我岳父家也在卫都,妻舅颜浊邹景仰慕夫子多年了。到他家居住,一定会受到优待。”
孔子说:“你的主张正合我意,那我们就去卫国吧!”
颜回有些疑问:“卫君不能任用蘧伯玉,称不上爱贤;且卫夫人南子恶名在外,足见教化不良。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夫子何不另择枝而栖?”
孔子答道:“卫国少贤臣,像史鱼等人都得到卫君的信任委用;蘧伯玉没有做官,想来是没有得到重臣引荐,这不是卫君的过错。至于南子有恶行,她是生长于宋而嫁到卫,错在南子父母之邦。至于教化良不良,入国问俗,即可知道。我会留心访察。”
决定赴卫后,大家上车,取道向卫国前进。


说品行(1)
走到卫国边境,遇见一个妇人头带象牙栉,在路上行走。孔子立刻停车对众弟子说:“卫国的教化好不好,应从妇女口中得知。你们谁能去向路旁的妇女询问此事?”
颜回答道:“我愿意!”说完,下车走到妇人面前,拱手行礼道:“我有徘徊之山,百草生其上,有枝而无叶,万兽集其中,有饮而无食,故向夫人乞借罗网而捕之。”
妇人听完,立即取栉给颜回。颜回接栉问道:“夫人不问缘由,即取宝栉借给我,为什么呢?”
妇人答道:“听了你的话,知道你想借栉一用。”
颜回又问:“夫人怎见得我要用宝栉呢?”
妇人答:“徘徊之山,那是你的头;百草生其上,有枝而无叶,那是你的发;百兽集其中,那是发中生虱;借罗网捕之,那是借栉捕虱。所以我取栉给你。”
颜回肃然起敬,解发临风,然后梳理头发,束发加冠后取出巾帕把栉擦拭干净,拱手奉还,长揖而退。他上车后把问答经过详细地告知孔子。
孔子长叹道:“这妇人的智慧,我都比不上。可见卫国教化普及闺门,否则妇人何来这种智慧!”
他们驱车前进,直至卫都。子路先入城报知妻舅。颜浊邹久慕孔子大名,得知他前来,立即整理好衣冠,与子路出城迎接。他将孔子带到家中,特设盛宴给孔子洗尘,连同众弟子一并留住,诚意招待。
卫国卿相弥牟又称卫将军文子,孔子与他未曾见过,只有子贡与他相识。第二天,子贡奉夫子之命去谒见文子。文子素来敬重子贡是孔门贤弟子,亲自相迎,将他请入客室,分宾主坐下。文子问道:“难得大驾光临敝都,不知有何公干,舍馆定在哪里?”
子贡答道:“并无公事,随夫子同来游历,现住在颜浊邹家中。”
文子问:“尊师孔子,官居鲁司寇,兼摄相事,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呢?”
子贡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文子。文子说:“我们国君求贤若渴,并且久慕孔子大名,待我入朝先禀奏君上,君上必会亲自来迎接。”
时当正午,文子殷勤地宴请子贡。他们还谈了谈鲁君及三家的近况。君子在背后不谈人过,所以子贡并没有说鲁国君臣的坏话。
文子问子贡:“我听别人说孔子施教,先授以诗书,次导以孝悌,再说以仁义,观以礼乐,然后成以文德。入室登堂的弟子,共有七十二人,请问谁是最有才能的弟子?”
子贡说:“我实在不知道。”
文子问:“你每天与他们共处,怎么会不知道呢?”
子贡答道:“贤人举止行动不虚伪狡诈,所以无从看出。君子有言云:‘智莫难于知人。’况且夫子的门人共有三千,有的我连一面都没见过,怎能知道他们是否贤能呢?”
文子说:“那就你所知的,请谈谈他们的品行。”
子贡道:“能够不厌不倦,诵诗崇礼,行不二过,安贫乐道,是颜回的品行,孔子称赞他说:‘媚兹一人,应侯慎德。’纯孝性成,德行无亏,若逢贤君知遇,显亲扬名,是王者之相。
“不忧贫、不迁怒、不深怨、不记旧恶是冉雍的品行。孔子称赞他的才能说:‘有士的贤君,有众可使,有刑可用,加怒以服人。’并赞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只有冉雍能够有始有终。
“好勇过人、奋不顾身、不畏强御、不欺寡独、出言循性、擅长政事、兼能治军是子路的品行。孔子和以文,赞以诗,大意是说:精通小法、###,能使小国强大,受天子宠命,不忧不惧,奏事忠直,强哉武士,文不胜质。
“敬老恤幼、迎宾胜任、好学博艺、办事勤勉谨慎是冉求的品行。孔子曾说他:‘敬老近礼,恤幼近惠,好学多智,勤则有功,真是个宣德教的国老。’
“持躬严肃诚敬,严谨而有法度,立志通达好礼,傧相两君,笃雅有节是公西赤的品行。孔子称赞他说:‘要学习宾客的礼仪,可以以公西赤为榜样。要做到满而不盈,实而如虚,过犹不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博无不学、状貌谦和、德性敦厚、出言取信于人、轻视权贵、不慕富贵、立志安静、能享上寿是曾子的品行。孔子称赞他说:‘孝是德之本,佛是德之序,信是德之厚,忠是德之正。只有曾子具备此四德。’
“大功不夸、高官不慕、不屑趋炎附势、不欺鳏寡孤独是子张的品行。孔子称赞他:‘不夸易为,不欺孤苦无处投诉的百姓,那是仁。’并赞以诗云:‘和乐平易的君子,是民之父母。’又赞扬他能贯通《大学》的深义。书包网 www.61k.com

说品行(2)
“迎送宾客、恭敬不怠慢、交上接下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是子夏的品行。孔子赞以诗云:‘式夷式己,无小人殆。’”
文子插嘴问道:“这两句诗怎样解释?”
子贡答道:“‘式’,作‘用’解;‘夷’,作‘平’解;‘殆’,作‘危’解。就是说以公平作自己的楷模,便无小人结怨算计的危险。所以孔子说:‘子夏常能持平以待人接物,虽近小人,绝无危险。’”
子贡解释完,又继续说:“贵显不喜、贫贱不怒、为民谋利、自奉廉洁、事上以诚、助下尽力是澹台灭明的品行。孔子赞扬他道:‘独贵独富,君子耻之,灭明立志如此。’
“事前思虑周到、及事不乱、举止合理是子游的品行。孔子称赞他:‘欲能则从师学习,欲知则详细询问,欲善则行为谨慎检点,欲给则预先谋划,只有子游能做到。’
“独居思仁,公谈说义;读诗,则一日三复白圭之玷,是宫绦的品行。孔子相信他是杰出的人材,于是将侄女嫁给了他。宫绦出入门户,未尝越履;日常往来,足不践影。
“春分蛰虫皆出,不杀生物;春夏草木滋长,不折植物;亲丧守制,不曾见他笑,这是高柴的品行。孔子赞美他:‘高柴对于亲丧,能尽礼;启蛰不杀,顺人道;方长不折,具仁心。’这几个同门,都是我亲眼所见。至于贤不贤,我不敢乱说。”
文子听完,不禁感慨道:“我曾听人说,国有道,则贤人出来辅佐君主,常人愿意为国效力,百姓归附。现在听你这么一说,人真是丰富多彩呀!诸子皆可作诸侯国国相,可是当世没有明君,都觉得怀才不遇吧?而今你们同来敝都,我国得到你们的辅佐治理,复兴有望啊!”
他们边谈边饮,尽欢而散。子贡回去见孔子,先述说文子乐于引荐,再讲述文子询问门下授业弟子谁有才能,接着把他自己回答文子的话详述了一遍。
孔子笑道:“你只知人之次。”
子贡说:“我怎敢自诩知人,我只不过是说了我亲眼所见之事而已。”
孔子说道:“耳所未闻,目所未见的人,就不知道他们的品行吗?”
子贡道:“我愿闻其详。”
孔子说:
不克不忌,不念旧怨,是伯夷、叔齐的高行。
思天而行敬,服义而行信,孝于父母,恭于兄弟,是赵文子的高行。
事君不敢爱死,也不敢忘身,保全忠孝,不遗亲友;得时则进为君用,不得时则退而隐居,是随武子的高行。
为人渊博多闻,才略足以名世;国有道,其言足以平治,国无道,缄口足以保身,是铜鞮、伯华的高行。
外宽内正、严于责己、宽以待人、行仁恐后、以善自终是蘧伯玉的高行。
孝恭慈仁、修德行义、远货去怨、轻财不贪是柳下惠的高行。
君虽不明臣度量,为臣不可不忠,所以君择臣而任,臣也择君而事;君有道顺从君命,无道则不受命而退隐,是晏婴的高行。
蹈忠以行信,终日慎言以免过;国无道处贱不闷,安贫无忧,是老莱子的高行。
立志以待天命,居下不攀援求进,虽游四方,常念父母;不尽乐而言归,因无能而求学,是介子山的高行。
子贡问:“敢问夫子所知的,只有这些人吗?”
孔子说:“我也只略举了几个我听过的、见过的人。以前,晋平公问祁奚道:‘羊舌大夫是晋国的良大夫,他的品行如何?’祁奚答称不知。平公说:‘我听说你从小在羊舌家长大,为何推说不知?’祁奚对道:‘羊舌大夫少年时很恭顺,有了过失,立刻改正,不使其过夜;担任大夫之职,尽善道而谦让;做了舆尉,正直而守信。他为人温良有礼,博学多才。’平公问道:‘那刚才问你,你为什么说不知道?’祁奚道:‘羊舌大夫每次易位,便改变志向操行,所以不敢贸然回答。’”
子贡听完讲解,将夫子之言一一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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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卫不成(1)
卫将军文子,自从听了子贡的一番评述后,更加敬重孔子,立即入宫奏明卫灵公。灵公素来爱贤礼士,闻知孔子到此,想亲自将孔子迎入朝中,委以国政。
文子奏道:“待臣先去请见孔子,传达君命,迎他入朝相见。如果他不应召,必要主公亲自前去迎接,便是傲慢。一旦委以国政,恐怕会专权误国,不可不审慎。”灵公同意了。文子退下。
第二天,文子穿戴好衣帽,命赶车人备车,准备前往颜宅拜见孔子,正好遇到孔子命子贡为向导,先来拜访。文子降阶相迎,请入室中。众人行完礼,分宾主落座。
文子说:“昨天子贡来此,告诉我夫子大驾光临敝都,我真是欣喜若狂,立即入宫奏明君主。奉君命代为迎接夫子,正要驾车造访,不想夫子大驾已至,不及恭迎,还望夫子不要见怪!”
孔子笑道:“我有何德何能,敢劳将军远迎。我居阙里,每遇贵国士人问道,谈及贵国政治,总是称赞将军文武兼备,是卫国的中流砥柱,卫侯也是当世首屈一指的贤君,所以专诚到此观览贵国的盛德光辉。我入境问禁,入国问俗,入朝问政,才相信人言非虚,怎能不令我折服。”文子谦虚了几句,又谈了诸国时政,特设盛宴为孔子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文子想起一件家事,问孔子说:“先君安葬多年,尚无祭祀之地,如今我打算找一块园林空地为先君立庙,不知与庙制是否相符?”
孔子说:“公庙设于私家,这是古礼所没有的,而当世的惯例,我不知道。”
文子问:“立庙的尊卑上下,古制是怎样的?”
孔子说道:“天下有王,分地建国,设庙奉祀祖宗,乃分亲疏、贵贱、多少之数。所以天子立七庙,即三昭、三穆与太祖。近庙为高祖,按月拈香祭拜;远庙为祧,高祖之父母及祖父母称为二祧,按四时祭拜。
“诸侯立五庙:二昭、二穆与太祖,祖考庙四时祭拜。大夫立三庙:一昭、一穆与太祖,四时祭拜。士立一庙,称考庙。王考(即已故的祖父)无庙,合于考庙,四时祭于寝。庶人无庙,时祭于寝。
“这从虞舜起至周代就一成不变。凡是虞、夏、商、周四代帝王的郊祭,都是配天大典。禘,五年大祭所及,唯太祖庙不毁;古制,祖有功,宗有德,立庙不毁。周代有功之祖,是周文王的庙;有德之宗,是周武王的庙。配食明堂,至今庙貌常新。”
文子又问道:“祭典云:‘虞氏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亦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祖契而宗汤,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这四祖四宗,有的处在异代,有的是有功德的祖先,当然立庙不毁。至于有虞宗尧,夏祖颛顼,都是属于异代而有功德的,也可以保存其庙吗?”
孔子说:“是啊!殷周的血系祖宗,有庙可以不毁;异代的祖宗,有大功德于国家,虽是在异代,也可以不毁。《诗经》云:‘蔽夷甘棠,勿剪勿伐,邵伯所憩。’意思是周人追念邵伯的德政,不忍砍伐他所憩之树;何况异代祖宗功德昭示,怎可不遵奉其庙呢?”
文子拱手说:“夫子不愧为天下名师,授业弟子达三千人。我听了您的教导,顿时长了不少见识;也想拜在您的门下,请您不要拒绝。”
孔子笑着推辞道:“我怎敢收将军为弟子,只是朋友之间互相学习,本属古今惯例。将军如有下问,我定会知无不言。”
文子恭敬地从命,此后常以“夫子”称呼孔子。宴席散后,他们约定第二天朝见灵公,孔子道谢。
孔子回到颜宅,忽然听到屋外传来阵阵哀伤的哭声,就问颜回:“你可知邻家的哭声是怎么回事?”
颜回答:“这种哭声,不只是哀恸死者,还带着生离的悲伤。我听说桓山有鸟生四子,羽翼丰满后,将分飞四海,母鸟悲鸣以送,哀声与此哭声相同,是伤感四子生离不返。我便以此类推。”
孔子让子路去邻家探问,事情果然正如颜回所料。邻居家的男人死了,家里很穷,妻子打算卖爱女葬夫,将与女儿永别,伤心至极而痛哭。
子路回来将此事告诉孔子,孔子对颜回说:“你可称得上博学多才,精于辨别声音,这不易啊!”
颜回说:“夫子明天去见卫君,不知有没有大有作为的希望,何不先卜一卦,以验否、泰?”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入卫不成(2)
孔子点点头,从行李中取出卜《易》的用具,虔诚自卜,得一贲卦,脸上顿时现出失意之态。一群弟子们侍立观看,子张问道:“我听说卜者得到贲卦,都断为吉兆。夫子得到这个卦,也应是吉卦,为什么闷闷不乐呢?”
孔子解释道:“一般的卜易术士,哪里懂得什么《易》理,只是乱说,不足为凭。按《周》易,离下艮上为贲,系辞山下有火,并不是正色卦,若做不正当的事卜得它,可从吉论。我的来历正大光明,黑白宜正,今得贲,对我来说不是吉兆。我听说丹漆不文,白玉不雕,就因为质有余,不受雕饰的缘故。”
颜回也说道:“贲卦非正色,君子占出处得之,非但不吉利,并且凶象显露,夫子应该多加注意。”
孔子一整晚都闷闷不乐。
第二天一大早,孔子去拜访文子,文子带孔子入朝朝见灵公。灵公以上宾礼相待,问孔子:“郑国子产为当世贤大夫,曾经向我说:‘有国家的,当计划于庙堂之上,天下自然太平。’请问夫子有何见解?”
孔子答:“的确是这样,能爱人的人,别人也爱他;讨厌别人的人,别人也讨厌他。知道自己的好恶,也应知道他人的好恶。这就叫做不出户庭能知天下,是推己及人的见解。”
灵公并没有理解,却也不愿追问,便说:“现在天下处于纷乱之时,各以兵力争雄,敢问编列军旅、训练战阵,如何入手?”
孔子说:“我只知殂豆祭祀之事,至于行军列阵,没有学习过,不敢乱说。”
灵公正想练兵争雄,听到孔子答称未习军事,大为失望,退入后宫。
退朝后,孔子别过文子,回到住处,心里烦闷,一言不发。颜回、子贡早已看出夫子的心事,都默默地坐在一旁。一心想做官的子张,以为夫子入朝,卫君必任以高位,向孔子说道:“卫君素有爱贤之名,决不会屈就夫子。”
孔子不答,子张又说了一遍。孔子向来不向弟子发火,当下向子张含笑说道:“你去收拾行李吧!”接着对弟子们说:“快去收拾驾车,午饭后我要走了,不许泄漏此事,免得文子来挽留,纠缠不休。”
吃过午饭后,孔子向颜浊邹道谢,谢谢他的盛情招待,并拿出礼物赠送给他。颜浊邹推辞不收,说:“卫将军嘱咐我好好招待夫子,现在夫子不辞而行,将军责问我时,我该如何回答呢?”
子路向孔子说道:“大丈夫来得明,去得清,夫子现在打算到哪儿去,应该直说,免得我的亲戚受责备。”
孔子说:“我打算去宋国,由齐国边界取道而行。”颜浊邹这才拱手送行。
孔子带着众弟子离开卫都,取道向齐国边境前进。从卫国到宋国虽不算远,却也有两三天的路程。途中,孔子口渴,下车找水喝,可是山野间荒无人烟。众人找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水声潺潺,顺着水声往前走,看见山涧中积有流泉,清澈见底。弟子们正要捧起来喝,不料,孔子在旁喝阻道:“这种流泉喝不得。”
子路问:“山涧流泉,不含毒质,为什么喝不得?”
孔子指着山上的刻字说:“刻名‘盗泉’,必是盗贼的遗迹,我们不应该喝。”话说间,看见一个砍柴人从山上走来,孔子向他询问:“敢问樵哥,这处流泉为什么叫做盗泉?”
樵夫答道:“当年,盗跖洗劫卫国边境,杀人无数,卫将军率兵捉拿他,盗跖逃匿此山中,口渴得要死,找到此泉以解渴,在石上刻‘盗泉’二字,永留纪念。”
孔子向子路说:“你听见了吗?这是盗跖喝过的流泉。我讨厌这个人,宁愿渴死,也不愿喝此泉之水。”说完,和大家上车赶路。


都是相貌惹的祸
孔子和弟子走了一天的路。第二天,他们经过一片田野时,忽然听到一阵歌声。孔子惊讶地举目四顾,急忙叫弟子停车。
孔子见路旁的田地里有一位老人,须发皆白,大约有一百岁。老人一手携杖,一手在田中拾取冬季遗落下的稻穗,口中还唱着歌。看他快乐的样子,孔子叫停车,对子贡说:“老翁这般年纪,依然自得其乐,你去和他谈一谈。”
子贡从命下车,向老翁迎面走去,来到老人身边,轻叹道:“您如此高龄,却不颐养天年,在这里唱歌拾穗,难道有什么懊悔之事吗?”
老人不答。子贡连问不止,老人被逼无奈,说:“我之林类有什么懊悔的?”
子贡说:“您少年不勤于学问品行,壮年不求进取,年老之后没有妻儿为您解除劳累忧苦之情。死期将至,有什么乐趣在路上唱歌呢?”
老人笑答:“我唱歌拾穗作乐,你却认为我忧愁,难道你是不懂人生自有乐趣的呆子?我少年不勤于学习,壮年不进取,所以能活到现在。老了没有妻儿为我解忧,死期将至,超然物外,无所牵挂,故而能快乐唱歌。”
子贡说:“人人都希望活着,厌恶死亡,您为什么以死为乐呢?”
老人说:“死与生一往一返,死于此,怎知不生于彼;人人预测他将死,但他却偏不死,又怎知我今日死,要胜于昔日生呢?”
子贡不解其意,拜别老人而回。他上车把老人的话转告孔子。孔子说:“我早就知道值得和他一谈,果不出我所料;不过他的语义很深,尚未说尽。”
子贡问道:“此老不像隐士,自称林类,究竟是什么人?”
孔子说:“那可是个善于养生,不慕虚荣,隐于田间的高人,谁说不是隐士?”说完,命弟子驱车前进。
这天傍晚,他们来到匡地,在当地一家客栈中投宿。可客栈主人一见孔子就惊慌地去密报匡简子。简子连夜召集壮丁二百多人,各执器具,把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第二天,孔子起身梳洗,忽然看见子路怒容满面,手挺长戈,跑进来说:“匡人不知轻重,聚众围住客栈,拦住去路,想加害夫子。我虽不能抵挡万人,但对付这些无知的人,还是很容易的。我愿意跟他们决一死战。”
子路说完转身就走,孔子喝阻道:“且慢,世上只有仇杀才会出现这种情形。我与匡人素昧平生,前日无仇,往日无冤,他们决不会加害我,其中必有误会。我来弹琴,你唱歌相和。”
接着,孔子命颜回出去询问匡人为什么围困他们,自己取琴而弹,子路唱歌以和。孔子弹的是《文王操》。三曲弹完,匡人已散去十之六七。子路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孔子说道:“颜回还没回来,难道我们弃他而逃不成?”
子路说:“等我去找他回来。”话音未落,一队戎装兵士排队闯入。子路急忙取出长戈迎敌,忽见一个文士从队列中走出来,向孔子作揖行礼道:“前几天夫子大驾光临敝都,正碰上我因事赴郑。我昨天回都,前去拜见卫将军文子,谈及夫子只停留了两天就不辞而别,前往宋国去了。文子命我率队飞马追赶,无论如何,都必须跟夫子一起回去,还望夫子不要拒绝。”
来人原来是蘧伯玉,平素与孔子相识。
孔子还礼让坐,问道:“我听说史鱼在朝廷上推荐过你,灵公不任用;现在经何人推荐,任什么官职呢?”
蘧伯玉答:“虽经文子引荐,灵公仍不任用。文子见我家境贫寒,分出一部分俸禄来给我养家。他可称为当世不可多得的贤卿相。他打算自己离职以便为您争取位置,希望您不要辜负他的盛情!”
孔子说:“有劳你跋涉而来,我自当回去。”正说着,颜回进来,见过蘧伯玉。孔子问颜回:“许久不见你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匡人之手了。”
颜回答:“我怎敢死,我去拜见匡简子,详细告诉他夫子的姓氏及籍贯居,才知道众人把夫子误认成阳虎了。阳虎当初逃到宋国,任职于匡地,匡人深受阳虎苛政之苦,个个对他恨之入骨。客栈主人见夫子的容貌和说话口音都和阳虎有几分相似,便误以为是阳虎。现在匡简子已将匡人喝散了。”
孔子这才明白,当即同众弟子登车,随蘧伯玉回卫国,住在蘧宅。灵公以客卿之礼相待,孔子每天与贤士大夫交游,很是投缘。
过了半年,卫国贤大夫史鱼病入膏肓,自知病不能愈,对儿子说:“我在卫国为官,不能举荐蘧伯玉,除掉弥子瑕,是我为臣不能正君。我生不能正君,死就不当成礼。我死之后,移置尸体于窗下,暂时不要大殓。”说完就与世长辞了。他的儿子遵其遗嘱,移尸窗下。百官全都去哀悼他,灵公也前去吊唁。灵公见他家没有举行大殓,很诧异地询问孝子为什么不殓?孝子即以遗言奏明。
灵公失色道:“这是寡人不纳忠谏的过失。”说完,一面命人将史鱼的尸首入殓,停于客位;一面进用蘧伯玉为大夫,并把弥子瑕降职。
孔子说:“古来忠臣谏君,至死方休,唯有史鱼死后尚能尸谏。史鱼可称得上是直臣啊!”
当初,南宫敬叔被鲁定公削职,探知孔子在卫国,带着厚礼来朝见卫君,请求卫君帮他恢复职位。灵公答应了这件事,打算将南宫敬叔送来的厚礼,转送给鲁君,讨个人情,让鲁君批准南宫敬叔回鲁国都城。
文子退朝后去问孔子:把礼献给鲁君,以此送南宫敬叔回国,是否可行?
孔子说:“南宫敬叔因富贵而败,现在又用重礼谋求回国,只怕是后患无穷啊,不如尽散其财以求贫,回国后即可免除后患。”文子称善,便没有送礼给鲁君。南宫敬叔从此追随孔子,在卫国安居。


子贡救鲁(1)
齐国的田常,自从晏婴死后,一直想发动叛乱夺取君位,但又忌惮高、鲍二重臣,便不敢贸然作乱。他听说孔子离开了鲁国,便向齐景公奏请伐鲁。因为他认为兵权在手,将来容易夺取君位。景公准奏,命他训练三军,以备伐鲁。这个消息被在齐国的孔门弟子获悉,密报孔子。
孔子召集诸弟子商议:“鲁国是我们的父母之邦,现在田常打算攻打鲁国,我的房舍祖墓将受到战争的灾害,不可不救。我想屈节于田常,以救鲁国,你们谁能够前去游说田常?”
子路请求前去,孔子没有准许;子张请往,孔子也没有答应;子石也请往,孔子还是没有答应。三人退下后对子贡说:“夫子打算屈节于田常,我们三人请求前去游说田常,夫子都没有答应。这是你用辩之时,何不去请行?”
子贡入见孔子,请命出使齐国,孔子答应了。子贡立即驾车去齐都,请求拜见田常。田常请他进去,刚坐下来就抢先说:“你此次前来,是要阻止我伐鲁吗?”
子贡答道:“我随孔子已经离开鲁国多年,鲁国的事与我无关,我是专为将军筹划此事而来。据我愚见,你率军攻打鲁国,想取得成功实在太难,但征讨吴国而建功立业却比较容易。”
田常问:“怎见得征讨吴国比较容易?”
子贡说:“我听说忧在内的宜攻强,忧在外的宜攻弱。将军三次请封不成,是大臣不听令;鲍、晏战胜以骄主,破国以尊臣,将军无功可言。君恩日疏,却欲与大臣相争,将军不觉得危险吗?”
田常道:“你说得不错,不过我先派去的兵车已经快到鲁境了,不能改道,这该怎么办?”
子贡答:“这也不难,将军可下令缓进,我去向吴国求救,请吴军攻齐以救鲁,将军可移兵与吴军交战。”田常答应了。
子贡于是南行至吴,入朝向吴王奏道:“王者不灭国,霸者无强敌。现在齐国打算攻打鲁国,战胜后便可与吴国争霸,臣私下为大王担忧啊!大王应赶快主持正义,援救鲁国,以安抚泗上诸侯,诛暴齐以服晋,此为大王称雄天下的功业,岂容错过。大王名为救鲁,实困强齐,智者决无疑意。”
吴王说:“你说的虽然符合当前形势,不过现在越王养士教民,久有报复吴国的决心。须待我先消灭越国,再移兵伐齐以救鲁。”
子贡奏说:“越国偏僻狭小,比不上鲁国,吴国比齐国强大。大王现在想舍齐而伐越,那时齐兵早已伐鲁成功。大王应以救弱存亡的仁义,号召诸侯。若弃强齐而伐弱越,不义不勇,何以显名当世?臣听说勇者不畏难,仁者不欺弱,智者不失时,义者不绝世。如今大王应该留着越国示天下以仁,伐齐救鲁示天下以义,威震晋国。天下诸侯正愁无盟主作保障,若得知大王锄强救弱的威名,必然相继前来朝见。那时,完成霸业,易如反掌。如果大王担心越国会乘虚复仇,臣请求前去拜访越君,令他出兵随大王伐齐,大王可令他当先锋以立功。此乃害越利吴的绝妙上策,请大王明察。”
吴王听完,笑逐颜开地说:“确实是绝妙的上策。但是吴、越两国深仇未解,我得知勾践从会稽回去后,整日卧薪尝胆,誓欲报吴以雪耻,正在养士练兵,希望一战胜吴。他未必肯听你的游说,出兵随我伐齐,到时你怎么办呢?”
子贡答道:“臣得知越君打算用十年时间休养生息以报仇雪耻。现在时间还不够,国势不强,他怎敢不服从大王的命令。倘若他不纳臣言,就请大王先出兵伐越,不怕他不屈服。”
吴王称善,子贡辞别吴王,赶往越国。
子贡在姑苏雇船,从水道赴越,却不能直达越都。走到半路,他舍舟登陆,雇车来到越都,在城外馆舍稍作休息。馆人入朝报告越王称有吴使到此。越王驾车出城,入馆迎候,请子贡上车,并亲自为他驾车。直抵朝门下车,越王请子贡入朝,以上宾之礼接待。
宾主落座,越王问子贡:“大夫辱临蛮夷小国,不知有何见教?”
子贡答道:“我从吴国到此,曾游说吴王出兵伐齐救鲁,以仁义昭示天下,吴王采纳了我的建议,只是担心大王乘虚袭吴,所以要先###越国。我说:‘攻破越国固然可以拿到索偿的凭证,不过尚无仗义救人的决心,只会令人生疑,计太拙;具有仗义救人的意思,使他人预知,计太险;事未发动,先闻于众,计太危。这三项,皆足为举事的祸患!’”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子贡救鲁(2)
勾践拱手说道:“我因不度德,不量力,与吴国作对,才会受困于会稽。为此,我痛入骨髓,日夜焦唇干舌,苦思与吴王接踵而死,这是我的志愿。如今请大夫告知以利害,使我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子贡说:“吴王为人凶残暴戾,无仁厚之德,使臣下难以忍受,国家疲弊,百姓怨上,大臣内变。伍子胥倚老忠谏,吴王却很讨厌他;太宰嚭因嫉贤而进谗,却得宠当朝,这是上天借给越国报复吴国的机会。大王若能发兵激起吴王的伐齐之志,进献重宝取悦他的心,对他言辞谦恭并听命于他,尊敬地侍奉他促使他出兵伐齐,这是圣人所说的屈节以求达的良策。如果伐齐不胜,是越之福,若伐齐获胜,那他就会骄傲起来,必然移兵攻晋。我会北行,请见晋君,让他出全国精兵迎敌。吴军此前已与齐师交战,一定损伤了很多精兵,又被晋国用重兵抵御,一定势弱。大王可趁此机会攻打他们以复仇。”
勾践作揖拜谢道:“我一定谨遵您的教诲,依言行事,决不背信。”子贡临走时殷切嘱咐越君行事以速为贵,担心晚了吴王会按兵不动,养精蓄锐,专与越国为难等等。勾践恭敬地答应着,并亲自送子贡出城。
子贡回到姑苏,朝见吴王复命道:“仰仗大王威望,臣前去拜访勾践,先扬大王德威,再以利害关系说服他,游说他出兵随大王伐齐。勾践已应允此事,近日便率兵来朝听命。”
吴王听了,非常高兴,慰劳了子贡几句,立即回宫,设宴为子贡洗尘。
过了五天,越王派大夫文种带精兵三千前来从征。屯兵于城外,文种先来谒见太宰嚭,说明来意,太宰嚭立即同他入朝。
文种向吴王九叩首奏道:“我主得知大王将率仁义之兵,伐齐救鲁,便尽出越国境内精锐三千人,先派臣统率来朝以听令。我主如今在守国,静候王命,以定行止。”
吴王问子贡:“越王有随寡人出征之意,卿以为如何?”
子贡答:“越国尽出精兵以听令,国内空虚,再让其君弃守从征,与义不合,应令他留守社稷为是。”
吴王接受越卒,谢绝勾践从征。吴王命驾,赴校场阅兵。他带着伍子胥、子贡、太宰嚭同登将坛,先阅本国军队,由左右司马执旗领队。吴国军队自从孙武训练以来,行伍整齐,军令严明,共有左、右、中三军。春秋时的军制,以一万两千五百人为一军。吴为大国,有三万七千五百名兵士,马、步、车三队俱全,当下闻鼓则进,操练得非常认真。
操演完毕,吴王命左司马王孙骆、右司马鳟毅为左右两军元帅,伍子胥为中军元帅,即日出兵,伐齐救鲁。
伍子胥奏道:“伐齐师出无名,要救鲁国不如派使者到齐国,为太子波求婚,再劝齐侯不要伐鲁。齐侯年老,国无良相,决不敢违逆王意,可不费一箭解除鲁难,比出兵强多了。”
吴王向左右司马询问:“伐齐、与齐国联姻,哪一桩为上策?”
王孙骆答道:“与齐国联姻为上策,臣请求前去齐国为太子求婚,并劝阻齐国伐鲁。如果齐侯拒婚不接受劝告,我们再集合吴越之众伐齐,就不难一战胜齐了。”
子贡只希望达到齐国不要攻打鲁国的目的,而吴国不一定非要攻打齐国,所以对于用什么计策一言不发。吴王立即派王孙骆到齐国为太子求婚,并劝齐国收回伐鲁之兵。
齐景公已经年迈,宫中只有一个爱女少姜,虽不忍远嫁,只因国中没有良将贤相,不敢得罪吴国,只好应允这桩婚事。又命田常收回伐鲁之兵,王孙骆回国复命。
子贡获悉鲁难已解,立即向吴王辞行,吴王说:“你说越君出兵助我出征,现在鲁难已解,吴不伐齐,令越兵徒劳往返,未免说不过去吧!”
子贡道:“吴、晋有仇,何不派越兵伐晋,如果获胜,便可取威定霸。”说完,不管吴王答应与否,急急告辞出朝,驾车返回卫国。
子贡把游说吴、越两军,和劝阻齐不伐鲁的经过,详细地报告给孔子。孔子说道:“伐齐救鲁,是我最初的愿望;让吴伐晋,那是你多言失信。吴若伐晋不胜,岂不要恨你。你的游说口才,可称当世无双,只可惜你喜欢多说,言多必败,古有明训,以后慎言为宜。”
子贡恭敬地应答下来。没过多久,果然吴王亲率中军伐晋,几乎全军覆没,幸亏伍子胥率兵赶去援救,吴王才得以退兵回国。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子贡救鲁(3)
再说,卫灵公的夫人南子,是宋君的爱女,美艳而放荡。她未嫁时便与大夫宋朝私通。嫁给灵公后,次年即生一子,取名蒯聩,稍长即立为世子。南子非常喜欢美男子,见宠臣弥子瑕姣好如处女,又与他私通。弥子瑕时常入宫与南子幽会,灵公还被蒙在鼓里,仍对弥子瑕宠幸有加。
一天,弥子瑕在南子宫中摘下一枚熟桃,边吃边走,正碰到灵公迎面走来。
弥子瑕没有托词掩饰,把吃过的半枚桃子,塞入灵公口中,说:“此桃鲜甜如蜜,臣不忍独吞,特来与主公分尝美味。”
灵公对左右说:“弥子瑕对我真是忠心耿耿,吃到一个甜桃,就入宫与我分享,真是时刻不忘君啊!”左右无不偷笑。弥子瑕出入宫中,更加无所顾忌。
不久,蒯聩亲眼看见弥子瑕从母亲寝宫中走出来,便将此事密报灵公,灵公才把弥子瑕降职,并疏远了他。从此,南子觉得寂寞,一天,听说孔圣人在卫国,即向灵公问道:“什么叫做圣人?”
灵公说道:“无书不读,无所不知,样样胜人一等,便是圣人。”
南子心想,圣人既然样样胜人,容貌必然姣好,渴望一见,便向灵公说:“孔子为天下闻名的大圣人,我欲一观容貌,以扩眼界。敢请大王在宫中召见他,让妾得以在帘内观看。”灵公含笑答应,立即派内侍往蘧宅宣召孔子入宫。
孔子以为有紧要国事商议,立即随内侍入宫朝见灵公。南子在帘内仔细打量孔子,只见孔子面色苍黑,颏下三绺长须和鬓发都白得像银丝一样,年纪大约六十多岁。瞧见这样一个老头子,她大失所望,退入后宫。孔子侍立君前,不见灵公询问什么,忍不住说道:“主公召臣,不知有什么政事要问?”
灵公仓促召见他,本没打算说话,现被孔子追问,又不便直说南子要见你,转念之间,说道:“并无政事,只因天气使人困倦,我打算与夫人出城游览名胜,召你为陪乘同行。遇有不明白的古迹,可以向卿询问,以增长见识。”接着,便传令驾车,请夫人同车出游。
南子退入寝宫理妆更衣,然后走出宫来。灵公早已坐在车上等候,南子上车,靠右坐定,宫卫在前导引,孔子的车随后作陪乘。
出了南城,游览名胜。恰巧蘧伯玉、文子、子贡等也在郊外踏青,看见车驾经过,孔子陪乘相随,三人都惊视叹息。蘧伯玉随口作一歌,教授路旁儿童学唱,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郊外的儿童都喜欢唱此新歌调。等到游完回城,孔子在车上听沿途儿童唱道:
日暖风和兮,君与夫人出游。客卿充陪乘兮,过市众目昭彰。童子无知兮,不知是敬是亵!又不知同车者是色耶,从车者是色耶?
孔子听后微叹道:“可惜的是君之好德不如好色!”
不多时,车驾已抵宫门,孔子辞驾回到寓所,对弟子说:“我闷闷不乐地居于此处,已将近一年,却毫无建树,虚度光阴,我打算去宋国。宋国是我的先祖国度,较鲁国更为亲密。我意已决,你们去收拾行李吧!”
不料这一席话,蘧伯玉在隔壁听见,急忙过来挽留。孔子见主人真诚挽留,盛情难却,只好暂且住下。过了三天,孔子接到子蔑派人来报丧,说伯鱼因病身亡,催促孔子回家主持丧事。孔子借此入朝辞行,并向卿大夫们告别。
文子奉君命挽留孔子,孔子说:“我只有此一子,他死了我不去主持丧事,于心何忍?请准我告假一年,再来授教。”
文子笑道:“假期太长!必须留下几个贤人再走。”孔子只好将子路、子羔留给卫君,自己领其他弟子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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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家之犬
孔子乘车走出卫都,本打算回家为伯鱼主持丧事,继而又想:一旦回到鲁国,鲁君及季氏必然要逼我回去任职,近来鲁政废弛,国势越发衰弱,虽有直臣当国,也难以挽回。与其回家被困,不如慢慢赶路。况且子死不必老父含殓,有子蔑在家,尽可将此事办妥,何苦回去触景生情增加丧子之痛呢!
想到这里,孔子命弟子停车,对冉求说:“我决定不回鲁国了,派你回去,帮子蔑办理丧事。事情办完后,你到宋国来找我。如果没有找到我,就问子罕。宋国只有子罕最贤能,平生从不骗人,我相信他决不会欺骗你。”
冉求从命,自驾一车,取道径归阙里孔宅。他见过子蔑,说明来意,帮着办理棺殓(以棺木收殓死者)伯鱼,并择日出殡发丧,遍发讣闻。
到了发丧之日,鲁国卿大夫全都前去吊唁。这时冉求才知道季桓子已患色痨而亡,鲁国由季桓子之子季康子当权。季康子也来吊丧,由冉求招待。
季康子问冉求,孔子现居何国,为什么儿子死了都不回来主丧。
冉求答称:“现在在宋国,因为怕回来主丧,触景伤怀,所以命我回来帮着办理丧事。”
季康子说:“自我执政,朝中苦无贤士相助,你与我原属旧君臣,应该帮忙,我不许你离开鲁国。”
冉求只好遵命,哪知季康子吊唁完毕,就入宫奏请鲁君委任冉求为右司马,鲁君应允。冉求接到委任令,心想:我本属弃职家臣,一跃成为朝廷大臣,而且司马执掌军事,可以施展才干,何乐而不为。他立即去季氏家,谢过季康子,一同入朝。从此冉求长期在鲁国做官。
孔子在卫都打发冉求回鲁国后,命子贡驾车,出东门,取道向宋国而去。孔子看见有名的相家姑布子卿乘车迎面而来,就向子贡道:“你赶快引车避道。迎面来的人,必要看我的容貌,速速避让会省掉很多麻烦!”
话音未落,对面的车马直冲过来,几乎与孔子的车相撞。姑布子卿勒住丝缰,孔子下车正打算快步离去,避他不见。不料,姑布子卿也立即下车,拦住孔子,从头到脚把孔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又退后几步,遥看了一会儿。孔子索性直愣愣地站着,等姑布子卿问话。姑布子卿问子贡:“走下车来的是什么人?”
子贡答道:“是我的老师孔丘。”
子卿说:“可是鲁国的孔丘?真是久仰大名啊!”
子贡问他:“你近相我老师的容貌,远观我老师的身段。他究竟怎样?”
子卿说:“你的老师长着唐尧的头,虞舜的目,夏禹的项,皋陶的口。从前面看他,洋溢着王者之相,从后面观他,高肩弱脊,却不像四圣的背形。”子贡听了,懊丧叹气。
子卿又说:“我的话还没说完。汗面而不丑,葭喙而不削,远观,形乱若丧家之犬;近看,神全有无穷后福,再细看,晚年绝无富贵可言。令师之相真是太奇怪了,我生平相遍天下人,未有如此形神迥异,判若天渊的。你何必懊丧呢?”说完,上车离去。
子贡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给孔子,孔子说:“他的话无关紧要,难堪的是他说我似丧家之犬!”
子贡问:“丧家犬为什么难堪呢?”
孔子说道:“你难道没见过丧家犬吗?敛无椁,祭无器,无人看望。换句话说,就是上无明王,下无贤士,王道衰微,政教失落,以强凌弱,以众暴寡,百姓离心,身当其冲,好似丧家之犬。我怎么敢当!”
说完,大家上车赶路,一路平安直抵宋都东郊。孔子命颜回去见司城子罕。子罕久慕孔子大名,又与颜回是旧交,听颜回说夫子在东郊,请颜回在家稍等,他入宫奏明宋君。宋君听到来报,立刻派大司马桓魋出城迎接孔子等人。
宋国官制以大司马官位最高,桓魋年纪只有三十多岁,面貌姣好,因姿色见宠于君,得以执掌国政。他立即奉命行事,迎接孔子入朝谒见宋君。宋君见孔子老成持重,颇加礼遇。朝拜后,宋君命子罕陪孔子去馆舍中休息。
桓魋恃宠专权,唯恐孔子得君信任,夺了他的官位,早存谗害之心。当日,宋君召集各大臣入宫商议应让孔子担任哪种官职。桓魋奏道:“孔子野心勃勃,不是来做官,而是来夺君位的。”
宋君问:“怎见得他有此野心?”
桓魋答道:“他在鲁国官居大司寇且代理宰相之职,可以说是位极人臣。最后却弃官而逃,就是因为他叛逆的阴谋泄漏,害怕定公将他正法,才出逃的。否则他官至相国,岂肯离国出逃?”
这一席谗言,宋君竟误信为真,命桓魋留心观察孔子。桓魋为此暗自高兴,孔子却全然不知。
第二天,孔子遵礼入朝,宋君对他已心存轻视,有意问他说:“我欲使社稷永存,欲使百姓相信我能明辨是非,欲使百官竭力效忠,欲使日月顺应天时,欲使圣贤自来,请问怎样可以随我所愿?”
孔子答道:“千乘之君,屈尊降贵向我咨询的有不少,却从没有人像主公您问得如此详尽。主公所希望的,件件可以如愿以偿。我听说与邻国亲近友善,则社稷永存;不杀无辜,勿放罪人,则百姓遇事能够明辨不疑;亲君子,远小人,则百官效忠;尊天敬鬼,则日月顺天应时;崇道贵德,则圣贤自来。”
宋君说:“你说得很在理,我不才,哪里能够做到这些呢!”
孔子说:“这也并非难事,只须着力奉行即可。”
宋君见孔子说得极有道理,即以客卿的待遇相待,叮嘱他每日上朝,以备咨询。孔子因此暂得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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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 越
孔子走出楚门,直到凯旋客馆门前停下。他的弟子都在门前等候,孔子吩咐:“快把行李装上车,随我到越国去。”
弟子们七手八脚把行李装好,把牲口扣在车前的辕上。子贡执辔,一路向越国前进。
赶了几十里路,大家停下来在树林中稍作休息。
树林中蝉声不断,有个驼背的人站在树下,用顶端涂着树脂的竹竿捉蝉,一粘就是一只,像随手捡的一样容易。
孔子问他:“你手法这样巧妙,有什么窍门吗?”
驼背的人回答:“当然有。蝉这种小虫机灵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逃了,因此要练得手持竹竿不晃。在竹竿顶端放两颗弹丸,手持竹竿不晃,捉蝉就有了一定的把握;放三颗不掉,失误就只有十分之一;放十颗不掉,捉起来就能像我这样。只是这样还不够,还要善于伪装自己。我站在那里,身子就像树干,手臂就像树枝,它们见了我也不会警觉。这两样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用心专一。虽然天地宽大,万物众多,但这些都和我无关,我只注意蝉的翅膀是否挥动。”
孔子听完点点头,对弟子们说:“用心专一,能通于神。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说完,驱车而行。
一天,孔子在一家客店中遇到虖,虖拱手说:“半路逢故友,真是喜出望外。夫子离别家乡十多年,有什么可告诉故人的吗?”
孔子答道:“我被围于匡、伐树于宋、谣于卫、困于陈、蔡,适楚被阻于令尹。我受了这么多劫难后,开始觉得旧交渐渐疏远,门徒和朋友慢慢星散,这不是命途困厄吗?”
虖答道:“夫子难道不曾听过‘林回弃千金之璧而背赤子躲避乱世’的故事吗?有人问林回为什么不要金银而要婴儿,林回称:‘重千金的是以利合,重赤子的是以天属。’以利合的人遇到灾祸时一定被舍弃,以天属的人遇到灾祸必得相救,这是古今不变的常理。况且‘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而亲,小人甘而绝,凡无缘相合的,终必无故而离之。”
孔子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再会吧!”说着,拱手告别。
走到离越都不到一日路程时,孔子又命子贡先去拜见文种,自己在后边亲自执辔缓行。赶了十多里路后停车休息,恰好遇到故人太公任乘马经过。
孔子停下马车向太公任打招呼:“多年不见,您苍老了许多啊!”
太公任问:“传闻夫子在陈国绝粮七日,几乎饿死,夫子怕死吗?”孔子恭敬地点点头。
太公任又道:“我曾听人传说不死之道。东海有一种鸟,名叫意怠,那鸟行动笨拙,好像一无是处,它们飞行时跟随其他鸟,栖息时又被其他鸟所胁迫,以致进不敢向前,退不敢落后,食不敢先尝。因此它们经常身处众鸟的包围中,不容易受到捕鸟者伤害。直木先被伐、甘井先枯竭是不变的规律,夫子应当留心,修身以自保。先知以告人,居安莫忘危,遇困要耐性。我还听人说,自夸者易贬,功成者招忌,名高者受谤。谁能够抛开功与名,还给众人呢?所以不责人的,人也不责他。”
孔子听了这一席话,说道:“妙哉高论。鸟尚知合群以团结,藏身以避害,人若不知避害,连鸟都不如了!”
接着,两人又谈论了一会儿近况,然后分道而行。
越王勾践自从被吴王释放回国后,卧薪尝胆,发誓要向吴国报复。他一面把西施送往吴国蛊惑夫差,一面又派诸稽郢训练精兵。范蠡保荐南陵处女以剑术教授将士,又保荐楚人陈音督造弓箭、刀矛等精良武器,以十年之期训练;并在琅琊建起一座长九里、高耸云霄,从上面可以望到吴国、太湖与东海的观台;还招募勇士八千人,督造战船八百艘,认真教习水战。
越国正在练兵图强时,子贡奉孔子之命来拜见文种。文种早就听说子贡是孔子门下贤士,见到名帖后,把子贡接入客室中分宾主坐定。
文种问:“敝国僻处东海,何劳高贤辱临?”
子贡答:“特来抚慰您。”
文种又问:“有什么可抚慰的呢?”
子贡回道:“吴王是东南霸主,伍子胥又是老成持重的名将,你要###吴国谈何容易?我驱车入境,只见水陆练兵、工匠制造武器,都在亟亟备战,又驱壮丁入伍,以致田亩荒芜,全国闹饥荒。恐怕吴仇未报,越国已经先起内乱,因此我特地来慰问大夫。”
文种说:“您既知症结所在,一定有办法应对,请明白赐教。”
子贡道:“贵国好似大病初愈、元气未复之人,现在只适宜做调养,如教民练兵、勤修内政,结交敌国佞臣,免除外患。吴国是越国的世仇,太宰嚭是吴国专政佞臣,大夫可以不惜金玉货币,请他庇护越国。那么贵国可以休养生息,积极备战,待时而动。不过吴国有伍子胥总揽军政,他是当世第一名将,可不容易对付啊!伍子胥与我老师孔丘交情深厚。大夫只能试着与伍子胥联络,但他是不可能靠贿赂买通的,只能托我师从中劝说,才可能事成。”
文种问孔子现在哪里,要派人持礼请聘。子贡答道:“我老师将来贵国观光,不用劳烦征聘,您只须在越王前稍微引荐,赐以郊迎之礼,已觉荣耀。”
文种答道:“我现在入宫向越王引荐,不知可否劳烦您驱车返回去迎接?”子贡应命告辞,驾车回去迎孔子。
文种入宫,向越王奏明:“孔丘将来我国,请大王赐以郊迎盛礼。他负天下重望,必有治国良谋;其门下有七十二弟子,皆为贤士。大王正在寻求贤臣辅助,怎可与这个贤士失之交臂呢?”
越王说道:“孔丘乃当世圣人,既然不征而来,我必当亲率百官,郊迎四十里,以表敬贤诚意,使天下贤士闻风来归,我国就有雪前之望了!”
说完,越王下令:“大将军诸稽郢统率水陆全军,由东关外排队四十里;陆军以兵车夹道排阵,水军把战舰分列至来宾经过的河道。士兵一律顶盔贯甲、佩剑执戟,当作临阵一样;军容务求整肃,不得有误。”
诸稽郢接到王谕,马上传令水陆全军齐集东关外,护驾迎贤。文种、范蠡、诸稽郢也率领文武官员齐集宫门候驾。不一会儿,越王勾践头戴点金元帅盔、身披锁子贡夷甲、腰悬精金步光剑、手杖錾钢物庐矛,在三百卫士护从下走出宫门。
文武官员跪拜迎接,越王招手说:“众卿平身,随我郊迎孔圣人去。”
文武官员站起身,各自登车,跟随越王到东关外四十里临时搭成的迎贤馆前下车。君臣入内休息,文种派探子前去观望。
一会儿,探子回报:“车尘已见,相距只有一里。”
越王一面传令军队放信炮,全军高唱迎贤歌;一面同文武官员步行出馆,排列在门前恭候。


断祸福(1)
孔子听子贡回报说越王在前郊迎接,立即叫子路停车,让子贡带路,一同向迎贤馆走去。
道路两旁信炮高鸣,乐声齐奏,孔子走到越王面前,跪拜行礼道:“孔丘是东鲁野人,偶来上国观光,怎受得起大王及众位大夫将士行郊迎礼,真让我受之有愧。”
越王急忙以全礼相还。宾主站起身,孔子又和文种、范蠡、诸稽郢一一行礼相见。随后,孔子命子贡带弟子朝见越王。朝见完毕,文种请驾还朝,越王本想与孔子同车,但孔子谦辞,与文种同车,随驾回朝。
孔子见沿途旌旗密布,卫士们披甲执兵,水陆军容非常整肃,每队都有一个军官领导,高唱迎贤诗歌,心想:何用劳动水陆全军来威吓我这个野人呢?他一路思考,始终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不觉车驾已在上宾馆前停住。越王传谕文武官员回衙办事,只留下文种。越王亲自送孔子入馆居住,命文种以上宾礼招待。
越王与孔子分宾主坐下,越王问孔子:“夫子惠然肯来,一定有什么方法助我渡过危局吧?”
孔子回道:“我能述五帝三皇之道,还一并带来古舜雅琴,拟在大王面前奏琴以讲道。我从未学过军旅之事,大王何必劳动水陆大军列队赋歌迎我,真使我局促不安。”
越王道:“列队相迎,无非想让夫子检阅一下敝国军队,看其能否胜任报仇之役。我愿闻五帝三皇之道,明日再请夫子入宫讲解,或是我来这里听讲,悉听尊便。”
孔子答道:“理当我入宫讲解。至于仗兵力以复仇,兵家有云:‘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越王问:“什么叫知彼知己?”
孔子答道:“彼,指敌人,要知道敌兵虚实,以及擅长哪一种战术。陆军通行车战,水军通行舰战,对于这些都要先调查清楚。己,指自己,要知道自己训练军队有无劣性。要选择敢死勇士,日日教以最新最奇的战术,若三年见有成效,方可出奇制胜。”
越王长叹道:“夫子精通韬略,何必谦辞未习军旅之事?我素知越人性脆而愚,久居山地,常行水面,以船当车,以辑作马;扬帆快若飘风,把橹迟缓难从;勇士敢死,老弱贪生,这是越人常性。至于敌人虚实和擅长,我也略知一二:吴人生长在富饶之地,终年饱暖无忧,少壮喜野游,老弱图安适,根本没有不怕死的勇士,‘好男不当兵’是吴人习惯。”
孔子说:“是啊,两国情况一经比较就可知道,一旦兵戎相见,越必胜吴。只不过吴国有名将伍子胥职掌军政,他也知道三吴子弟不可用,于是常常到鲁、越边境去招募壮丁,亲自训练,编成强劲军队,其人数虽只有一军,但每个战士都可以一当百。这是我在吴国目睹的事实,并非虚言。”
越王道:“我因畏惧伍子胥而不敢出兵伐吴,但也听说伍子胥最近与夫差不和,而夫子与伍子胥交情又极深,可否仰仗大力,密约伍子胥来投?当报以元帅之职。”
孔子又说:“伍子胥忠义贯日月,我也曾极力劝他急流勇退,隐居深山,他都不答应,若要劝他投越做二臣,恐怕万万做不到,只好待时而动。”
这时文种已经令人送饭菜到馆舍中,越王请孔子居客位,孔门弟子陪宴,越王作主人,文种代越王献爵敬酒,尽欢而散。
第二天,孔子正式入朝。越王总是以上宾之礼对待孔子,时常召他入宫讲解五帝德政,越王听得津津有味,时常把贵重物品送给孔子。
四个月之后,越王复仇之心更加迫切,但又畏惧伍子胥,于是几次三番逼迫孔子去劝降伍子胥。孔子被逼无奈,想离开越国,恰巧这时卫灵公已死,由太孙出公继承君位,出公继位后遣使来召孔子、子路、子羔。
孔子借此机会向越王坚决辞行,派子路、子羔先去卫国,又派冉求回鲁国,宰予去晋国,大家分别去观察哪一国能够容他从政,并约定到卫国回复。
众弟子驾车纷纷而去,孔子对子贡说:“卫国世子蒯瞆尚在晋国,他未必肯让儿子继位,只怕会闹出父子争国的闹剧。我们还是别急着返回卫国,到宋国去暂住一段时间,宋与卫接壤,容易探听到消息。”
子贡恭敬地点点头,公良孺忽然说:“夫子经历过伐树危险,还到宋国去做什么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断祸福(2)
孔子长叹道:“上天要施恩德于我,桓魋想害我也害不了。如今他已被盗寇刺死,难道死去的桓魋还能谋害我这个活着的孔丘吗?”
公良孺说:“原来恶人已遭到应有的惩罚,我还不知道呢。”说完,跟随孔子驾车前进,一路都很平安。
第二天他们正要渡河,一只九尾鸟从树林中飞上天空,看见的人都很诧异。
一个弟子问孔子:“请问此鸟叫什么名字?”
孔子答道:“名叫鸧鸹。”
那人又问:“怎见得它是鸧鸹?”
孔子说:“我少年时常常听到士人在河上唱歌:‘鸧兮鸹兮,遂毛衰兮。一身九尾,夸美兮长兮。’现在这只鸟长着九尾,不是鸧鸹是什么呢?”
说完,孔子和众弟子一同渡河,径直走到宋都附郭。他们经过一家客店门前,被孔小义看见,随后被其诚挚地接到店中安顿。又因为孔小义与孔子原属同宗,于是他添煮几个佳肴为孔子洗尘。
喝过几杯酒后,孔小义说:“先生您前年住在这里时,我家的黑牛忽然生下白犊,小侄奉父命向先生询问吉凶,先生说:‘是吉祥,留荐上帝。’不料一年后老父双目失明,而黑牛又再一次生下白犊,老父又命我来问先生。小侄因前一次问过之后父亲双目失明,所以不愿再来问。但老父说:‘圣贤不会骗人,也许事情是先坏后好吧?’于是小侄又来请问。先生仍称是吉祥之兆,宜祭上帝;归告老父,备作祭天之用。不料吉祥事情并未出现,反而连小侄的一只眼睛也失明了,现在仅剩一线光,只能勉强辨别昏旦与方向,不能远视。这些究竟是吉是凶,请先生明白指教?”
孔子慢慢答道:“你家一向施行仁义,应该获上帝报施,不过天意难以预料。善人近祸,安知不是远福;恶人近福,安知不是远祸。从前鲁国有个无恶不作的少年,名叫白食,白天以敲诈强赊为生,晚上潜往墓地,盗取棺中殉葬物。一天夜里,他劈开一口棺木,里面并没有死人,却装着满满的黄金。白食喜出望外,把这些金银搬回自己家里,往返搬了十余次还没有搬完。天渐渐亮了,他只好把剩下的黄金尽量装入包裹中,扛在肩上往家里走。白食以为这是天赐横财让他造屋雇仆,准备享富翁幸福。殊不知是天赐祸水,这笔窖藏是盗跖所埋藏,并留有一个大汉在近处看守。白食回家的路上,被这个大汉看见。大汉马上赶到盗跖面前,照实禀报。盗跖是著名大盗,杀人不眨眼,犯案如山。他一听说自己积蓄的盗赃被白食全部盗去,怒发冲冠,亲率一班盗党,深夜赶到白食住宅,破门而入,将白食捆起来毒打,逼问藏金之地。白食被打得半死,只好招供,带盗跖走入藏金处掘取,但这些黄金已经被他挥霍掉三千两。盗跖大怒道:‘本来应该把你脑袋割下来,不过这些黄金本来也是盗来的。我盗人家黄金,不服罪;你盗我黄金,我也不能将你杀死。不过你比我更作恶多端,死罪可赦,刖刑难恕。’说着,挥刀砍断白食两足。白食痛得昏倒在地,等到苏醒时,盗匪已不知去向,他从此沦为乞丐。所以说一个人的祸福,非人所能预料。”
小义听完不敢多问,只是竭诚招待孔子。
孔子在店里耽搁了三天,忽见子贡从外面急匆匆跑入,向孔子说:“楚军已渡汉水,很快就来伐宋,责问背楚投吴之罪。请夫子快躲避”。孔子同弟子驾车从小路逃往卫国。
楚军当晚到达宋都,并在都城四面围困了几个月。城内粮食断绝,百姓都要饿死了,不得已只能互相吃掉别人的子女充饥。壮丁都被迫出城死战,惟有孔小义父子,因眼睛失明得免兵役,保全性命。父子俩这才相信孔子所断吉凶,对其佩服不已,从此更加力行善事。三年之后,父子两人的眼睛都得以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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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入卫国
子路、子羔应卫君征召,并奉孔子之命,先返回卫国。卫灵公死后,由出公辄继位。蘧伯玉也因年老耳聋,辞职退隐,不问国事,其相位由孔悝继任。孔悝与出公辄为姑表兄弟,以贵戚为相,独揽大权。
孔悝自知缺乏从政经验,又想:蒯瞆逃亡也是因为洗雪宫闱奇耻而起,当为天下所共谅,现在又和晋国赵氏感情融洽,他一旦借晋兵来谋权夺国,我将陷于既不能袒护表弟以拒母舅,又不便私通母舅以逐表弟这种左右为难之地。思量多日,孔悝想起孔子是负天下重望的圣人,若有他来同理朝政,一切难题都能解决。于是派使者去越国征聘孔子及孔门贤士返卫从政。
可是没想到现在只来了子路、子羔,孔子却没来。孔悝殷勤地把两人接入室中,劈头问道:“夫子因何不来?”
子路答道:“夫子与我们同时离开越国,他因宋国有些私事先去宋国,很快就来。”
孔悝道:“卫国现正处在危难之时,内无贤才相助,外有世子树敌,所以急待夫子还朝,解决疑难。有劳你遣人到宋请驾吧。”子路唯唯应命,接着谈论一些国政。
孔悝非常惬意,对子路说:“先父在时治军数十年,死后兵权才归王孙贾。现在还留有家兵三千人,只是发愁没有合适的人才统率,现在想请您统率家兵,并荐为大夫。”
子路听说身兼两职,可以施展胸中抱负,欣然称谢。孔悝随即同他入朝,拜见卫君。孔悝奏请将子羔官复原职为士师,子路原官是右司马,早已改任浑良夫,只好委以大夫之职。退朝后,子羔独自到士师衙门接任。子路从此常住在孔悝家中,出入与共。孔悝视子路为心腹,子路也以忠心相报。
很快,半年过去了。一天,孔悝得到探子回报:蒯瞆因为得知孔子不在卫国而决定复夺君位。
孔悝急忙召子路商议:“要想阻止蒯瞆不来夺位,惟一的方法是请你们夫子来卫国。”
子路说:“我已派人往返四、五次去请,仍不见夫子来,只好我亲自前去强逼他同来。”
孔悝叮嘱:“切记要在两日之内把夫子请来,否则蒯瞆来攻,可不是儿戏。”
子路领命,立即驾车前往宋国。当日抵达启门,天快黑了,他还找不到宿店,向该地管理启门的末吏晨门询问宿店。
晨门一面指明投宿处,一面问道:“你从哪里来?”
子路答:“我是鲁国孔丘门下弟子,现要去宋国寻找我的夫子。”
晨门冷笑道:“孔丘明知天下事是不可能整顿得了的,却还东奔西走想施行他的那套道理,又怎么行得通呢!”
子路觉得这人像是贤士或隐士,不敢和他多言,拱手告别,去找客店投宿。第二天早早起身,付过宿费后又登程前往。中午时,他远远望见六部马车结伴而来,于是对御者说:“巧啊,前面来的一定是我的夫子。”
原来孔子周游列国,公良孺率私车五辆护从,所以每次出行必定有六辆车衔接。车辆慢慢行至近处,子路一看果然是夫子。子路下车走到孔子车旁,说明奉孔悝之命来迎,并问:“夫子因何离宋?是不是要到卫国去?”
孔子答道:“楚军将伐宋,不得不走。不过这时卫国正值父子争权夺位时期,也不是安乐窝。我还是到仪邑去暂住,那里风俗敦厚,离卫国只有十多里,是去卫国的必经之路。宰我、冉求等如果去卫国,必经仪邑,我在那里等候消息。”
子路只好登车在孔子前面带路,一同来到仪邑,投在客店中居住。子路极力劝孔子去卫国辅助孔悝。
孔子说:“蒯瞆已经抱有归国夺位的决心,叫我去帮他呢还是帮儿子对抗父亲?势处两难,我只好暂居这里。你回去代我好好回复孔悝,以后若遇到难解决的国事,不妨来和我磋商。”
子路只好告别。临走前,孔子又叮嘱道:“子路,你虽好勇过人,但在卫国纷争不已的时候,你还是甘居人后的好,不要奋勇争先。”
子路答道:“食君之禄,必当忠君之事,又怎能甘居人后呢?”说完,径直出门,登车而去。
孔子向子贡叹息道:“子路与子羔一同任职于卫国,一旦卫国有乱事,子羔也许能安然无恙,子路却不能保身。”
子贡问:“夫子何以见得?”
孔子道:“这是从他俩平时性情和行事上看出来的。子羔外表看起来愚笨,内心却精细,能深明大义,颇有明哲风度,一旦遇到急难,定能经权择用,从容避害;子路天生好勇,素性率直,只知一意孤行,不肯思前想后,好似一个莽夫,当他陷于危难时,肯定是只知勇往直前,必遭杀身之祸。”说完,又发声长叹。
正在这时,当地的末吏封疆之官请见孔子。孔子知道这人一定是隐于下位的贤士,命子贡出去招待。封人向子贡拱手说道:“我虽属风尘末吏,然而知道当世贤人君子经临这里,因此冒昧求见。”
子贡把封人带入室内,封人一见孔子便作揖到地。孔子还礼让坐,问:“大驾下顾,不知有何赐教?”
封人答道:“我虽居下位,却时时留心天下时势和贤人君子的踪迹。素来仰慕夫子是负天下重望的圣人,又知夫子周游列国,打算以仁政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但事与愿违,奔走了十多年,仁义大道终未能施行。夫子既然博学多能,当然通达事理,好不容易才脱离伐树绝粮等危险,应该觉悟息肩了!为什么现在还要东奔西走呢?”
孔子道:“我懂得的所有道理都是跟先圣先贤学的。若能够居上位,可借官职来感化百姓,否则只好用我的口舌,用道德来启示人民,但这样效果微乎其微。我之所以走遍天下,游说诸侯、结交士大夫,无非想让我的道义潜移默化于诸侯大夫,使他们推行我的大道呀!富贵对我而言,只是天上浮云;功名对我而言,如同脚上破鞋,没什么稀罕的!”
封人听完,恭敬地说:“今天才知道夫子是个救世真人,也能体谅您授人以德、誓欲救民于水火的善心。这不是我这样的风尘末吏所能妄测高深的啊!”说完,作揖退了出去。
孔子命子贡等送封人到客店门外,封人向子贡等告别道:“众位何必忧虑天下无贤君,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你们周游四方,得不到权位,只能以施政设教的木铎播撒于道路,以达到振聩发聋的功效。乱世达到极限,物极则反,不久会重现太平盛世,所以上天特赐金口木舌于夫子,完成他素王事业。众位看我说的对不对?”
子贡无言以答,恭敬地点点头,转身回去。


蒯瞆的阴谋(1)
子路回到卫国向孔悝报告说,夫子现居仪邑,离此不远,有疑难可以随时派人去磋商。
这时在座的卫大夫公明贾向子路问道:“孔子愿不愿辅佐卫君出公辄呢?”
子路答:“夫子只说他左右为难,究竟他愿佐哪一面,我实在不得而知。”
公明贾向孔悝说道:“我愿去见孔子,问清楚他愿不愿辅佐出公辄。”
孔悝沉吟一会儿,说:“你必须委婉地探问夫子,并告诉他我希望他来辅助我。”
公明贾驾车来到仪邑,到客店中求见。孔子曾和他见过几面,知道他是文子生前心腹,这次来必是奉了孔悝之命,于是连忙让子贡把公明贾接入室中。
两人行礼让座,彼此说了几句别后思念的话之后,孔子问:“大夫此来,想必是奉卿相之命来召我入都的吧?”
公明贾答:“是我自愿来向夫子求教,不过卿相也命我召夫子入都。卿相盼夫子入都,犹如大旱望甘雨,一切难题还等夫子当面商议。我想起卿相先君,生前与夫子情同兄弟。现在卿相自知才学和从政经验皆不及夫子,愿将卿相之位让与夫子。夫子对解决国难之事向来义不容辞,还请您早日入都。”
孔子说道:“我之所以在此居住,以便于卿相来咨询,就是不忘文子生前的友谊呀!请您回去告诉卿相,我已决意居此,况且这里与卫都只有十里距离,一天之内可以往来数次,这与我住到卫都并没有什么区别。若卿相一定强行让我入都,那我只能回鲁国祭扫先墓去了。”
公明贾见孔子这么说,不敢苦劝,应声答应,接着又问:“我有一疑问,请夫子赐教。伯夷、叔齐都功过参半,他们究竟算是什么样的人呢?”
孔子回答:“伯夷、叔齐是古代贤人,他俩分别是孤竹君的长子和次子。孤竹君偏爱叔齐,遗命立叔齐为太子。孤竹君死后,叔齐不愿以次越长,让位给伯夷。伯夷拒绝道:‘父命立弟,兄何敢不遵父命。’于是离开。叔齐见伯夷离开,自己也逃往荆蛮。于是众大夫立中子继位。到商纣末年,周武王起义伐纣,伯夷、叔齐谏阻道:‘父亲死了不去葬,而发动战争,还可以算孝顺吗?做臣子的###君主,又算得上仁吗?’武王不听,随后灭了纣王,开启周室功业。这俩人不屑于吃周王室粮食而逃隐首阳山,不久饿死了。”
公明贾问道:“他俩怨不怨悔呢?”
孔子答:“兄弟俩求仁得仁。伯夷尊重父命,叔齐严守天伦,情愿逊国同逃;他们见武王以臣伐君,违反仁义,便谏阻;谏阻无效后,不食周粟而饿死。这是义士高行,有什么怨悔呢?”
公明贾释然叹道:“听了夫子高论,我的疑团尽解。”
此时,已到了午饭时侯,孔子留公明贾吃饭。吃完饭后,孔子说:“大夫以前追随文子,必然了解他生前事情,有人在我面前称誉他有三不美德:就是不言、不笑、不取。这是不是真的呢?”
公明贾答:“这样的赞誉确实夸张。但我夫子平时不愿多言,一旦说一句,听者自然不觉厌恶;平时不多笑,偶然遇到极快乐的事情而笑逐颜开,见者自然不觉可厌;平时不苟取,见到合义的也不拒绝,取不伤廉,他人自然不觉厌恶。”
孔子问:“果真如此吗?”公明贾不愿多批评文子之行,起身告别,登车回都。
公明贾回到卫都,向孔悝报告:“孔子居住仪邑是为了便于卿相咨询。对国君父子的看法,我不便直问孔子,借以伯夷、叔齐的事情询问,才知道孔子既不支持蒯瞆,也不赞同国君以子拒父,所以不愿到此。”
孔悝明白孔子的意思,也没有再强求,只好在遇到问题时派人去与孔子商议。
至于蒯瞆,他自从逃到晋国后,幸好他的家臣戏阳速与赵氏家臣阳虎为旧交,阳虎得到蒯瞆贿赂的金玉后,向赵简子进言,准许收纳蒯瞆,蒯瞆才得以居住在戚邑。卫灵公死后,蒯瞆力求赵氏发兵送他回卫国,赵简子不允。
一天,阳虎来到戚邑,蒯瞆问他:“赵氏为何不肯送我回卫国?”
阳虎答:“我家主子因外有吴、楚两国争霸,都想伐晋以扬威;内有三卿争权,应付为难。况且鲁、卫是兄弟之国,晋若出兵伐卫,鲁必出兵相救,所以不敢答应您的请求。”
蒯瞆再一次恳求:“我不想长期带着愤怒、忧愁居住在这里,大夫有什么妙计能送我回国?”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蒯瞆的阴谋(2)
阳虎沉吟一会儿,答道:“齐、鲁两国结仇已久,现在齐国陈恒颇有野心,与国中###重臣都不和睦。若能速派一个能言之人,去游说陈恒出兵伐鲁,使鲁不能救卫国,那么赵氏必肯送君复国。”
蒯瞆欣然照办,派戏阳速去齐国游说陈恒。
陈恒在齐国任右卿相,他一直欺侮齐简公懦弱,想篡取王位,但又碍于高、国两氏功高望重、党羽众多而不敢妄动。阳虎从前出奔齐国,险些被高、国、鲍三氏害死,因此与陈恒稍有交情。
戏阳速带着阳虎的书信来到陈恒住所请见。陈恒看了书信,不紧不慢地请戏阳速入见,行礼坐定后,他问道:“你来,可是替蒯瞆做说客的吗?”
戏阳速回答:“我此来,不为卫世子,实际是为大夫作说客。大夫虽然世得民心,却以一身而与高、国、鲍、晏四氏###重臣树敌,不知不觉中已经彼众我寡。大夫处境险如履冰,危如累卵,若不去除仇敌是没法立足的。”
陈恒肃然起敬道:“我正为此事日夜不安呢,你既然猜透我的心事,必有良谋应对,敢请见教?”
戏阳速说:“鲁国联合吴国伐齐的仇未报,大夫何不力保高、国两氏统兵伐鲁?鲁国有吴国相助,高、国两氏到时定被吴国打败,这样大夫就可以公报私仇。”
陈恒听了这个计策后乐不可支,用盛宴款待戏阳速,尽欢而别。
第二天,陈恒入宫向齐简公奏道:“齐国已经割田给鲁国以使两国修好,鲁国却联合吴国伐齐逞威。若不报此仇,国势将会一落千丈!”
齐简公点头赞同。陈恒又举荐国书为大将军,高无平、宗楼为副将,闾邱明、公孙挥为先锋,率兵车一千乘,即日出发,到汶水上扎营下战书,索回汶阳田地。
汶阳是季氏私邑,季康子披阅战书,急召冉求商议。冉求本为季氏家臣,跟随孔子弃官出国。孔子再次返回卫国时,接到伯鱼死讯,命冉求回鲁国治丧,最后被季康子留住,仍为家臣。
冉求入见,季康子说:“齐师已到汶水,欲夺我汶阳田地。你有没有击退敌兵之法?”
冉求说:“兵来将挡。我愿率军迎敌,同时请冉耕去禀告我的夫子,请他设法解除鲁难。”康子答应冉求,一面令冉求督率左军出发抵御敌人,一面派人寻找冉耕,托他去请孔子设法消除鲁难。
冉求一跃成为左军大将,驾戎车督师出征,令樊迟为车右。樊迟也是孔门弟子,虽不是著名勇士,却也精通战术,且精于射箭,所以被冉求用为车右。冉求率领军队旌旗前导,兵车步队后行,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军队抵达汶水后,冉求下令立即渡河进攻,樊迟劝阻:“进兵贵在速度,神速确实容易取胜,不过季氏德泽未著,难孚众望,请延缓三刻再渡河。”
冉求认为樊迟说得有道理,下令:“全军休息三刻之后再渡河决一死战。若有贪生怕死之徒,速速缴还军装退回,免得临阵畏缩,贻误战机。”
全军战士听后个个士气大振,情愿战死,也不愿退缩。冉求见士气高涨,亲自率领全军渡河,如潮涌般冲入敌营,出其不意地杀得齐军弃营大败。冉求举起长戈,率军驱车追赶,刺死敌兵无数。追了三十多里路,鸣金收兵,渡过汶水扎营驻守。
齐军主将国书,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名的上将,被鲁军这么一打,齐军损失过半,已无再战能力,只好收拾残兵,扎驻浮营,同时派公孙挥入都告急。恰巧此时孔子得知齐兵伐鲁,也派子贡到齐,游说陈恒罢兵。陈恒本来希望国书战败,以此削夺他的权威,这时见子贡来劝阻伐鲁,就趁势撤回伐鲁军队,同时派使同鲁国和好。
季康子得知冉求获胜,又见齐国派使者来求和,真是喜出望外,下令班师,并亲自出城迎接冉求,又在府中设庆功大宴,让请和的齐使也列席。冉求高居首坐,笑容可掬。
季康子敬酒问冉求:“孔门无将才,你的战术难道是无师自通?”
冉求答:“是学来的。”
季康子问道:“你出自孔丘门下,怎能学习战术呢?”
冉求回道:“我既然学习于夫子,夫子又是无所不通的圣人,文武并用。我只学得一点战法,韬略还尚未精通。”季康子因此格外敬重孔子。宴席完毕,他与冉求商定,派樊迟去请孔子。


子路之死(1)
卫国蒯瞆密谋复国,他先请赵氏发兵护送,赵鞅不允;于是变计,派心腹到卫国乞求孔悝之母孔姬怜悯。孔姬与蒯瞆原属姐弟。孔姬不能决定,派家臣浑良夫向蒯瞆问候。
浑良夫身高貌美,与孔姬私通。他来到戚邑见到蒯瞆。蒯瞆说:“你若能使我复国为君,我可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不再追究你之前三次犯下的死罪。”
浑良夫担心口说无凭,要求蒯瞆写下他的许诺,才告别回去。浑良夫回到卫国,与孔姬秘密商议。
孔姬最初不敢私下迎接蒯瞆回国,浑良夫再三相逼道:“卫君是蒯瞆的儿子,孔悝是你儿子,以母命迎舅舅复国,难道你儿子敢不依吗?只要你肯作主,派我去迎归蒯瞆,我自有办法做好。”
孔姬被逼无奈,说:“现在国君是我内侄,蒯瞆又是我弟弟,终归是一家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浑良夫道:“私迎蒯瞆回国这件事对你诚然没有丝毫得失,我却可成为第一功臣,能得到封爵赐邑。我俩既然有那么一份恩情,这个要求,你就答应我吧!”
孔姬答道:“允许你去干,但若弄糟了,我这个女流之辈可收拾不了。”
浑良夫说:“天塌下来自有人顶,当然用不着你来收拾。”说完,向孔姬取来两套妇女衣服,去了戚邑。
浑良夫见到蒯瞆说:“已经得到你姐姐许可,请你同我换上女装潜往孔宅,以避人耳目。”
蒯瞆一面更换女装,一面命戏阳速带上三百名勇士混入都城,在孔宅前后埋伏听令。浑良夫也换上妇女装束,又命勇士石乞为统帅,于傍晚混入都城,直抵孔宅。
就这样,蒯瞆和浑良夫两人的车子抵达了孔府。两个假女子下车跨入孔宅大门,并向守门人谎称自己是太夫人雇用的婢女,然后径直走入内室。
孔姬迎接弟弟入房相见,安慰道:“国家大事,都掌握在我儿子手中。他现在正在宫中议事,等他回来,再慢慢商量。”说完叫蒯瞆、浑良夫换下女子衣服。蒯瞆命浑良夫速召石乞、孟■率死士三百,入宅埋伏好,专等孔悝回来。
正巧孔悝这天被出公辄留在宫中夜宴,直到半夜,孔悝才带醉回宅。
孔姬在堂前迎问道:“儿呀,父母两族中,谁是至亲?”
孔悝答道:“父族中是伯叔,母族中是舅舅为至亲;一个是父亲直系血亲,一个是母亲直系血亲。”
孔姬又说:“你既然知道舅舅是母亲至亲,为什么不拥戴他呢?”
孔悝道:“废子主孙,乃先君遗命。儿在朝中任卿相要职,又怎么敢违反先君遗命呢?”说完,他捂着肚子连称肚子疼,扶着护兵肩头,急忙走进厕所。
其实孔悝早知道母亲与浑良夫私通,并觉察出他们想要接蒯瞆回国,于是派心腹暗中探察孔姬行动。浑良夫两次去戚邑,都被孔悝探到。所以今天孔悝一面派子路到仪邑去向孔子求计,一面入宫与出公辄商议,并命子羔巡视城门,严查奸细。这时他听到母亲提到舅舅,知道情况有变,于是先躲进厕所。
浑良夫见孔悝如此反应,向蒯瞆说:“成则为君,败则亡命,这次是成是败取决于此时,可太子何以不发一言?”
蒯瞆立即命石乞、孟■去把孔悝挟持过来。石、孟二人守候在厕外,看见孔悝走出来,齐声说道:“太子召见。”
说着,还不等孔悝反应过来,簇拥而上,把孔悝挟持到厅堂上。蒯瞆坐在厅堂南面,孔姬独自站在左侧,对孔悝厉声喝道:“舅舅在此,为什么不拜?”孔悝只好下跪拜见。蒯瞆亲手把孔悝扶起,并命他坐在右边。
孔姬问孔悝:“国家原属舅舅,只为洗雪国耻未遂才逃到他国,早已得到天下人谅解,现在偏偏是舅舅的亲生儿子不谅解他。我是他亲姐姐,不忍再坐视不管,才把我弟弟迎接回国。悝儿你既为百官之长,一言可以定国,你若能拥戴舅舅即位,不失为忠孝两全的大臣。”
孔悝被逼无奈,答道:“母亲的意思孩儿不敢不听从。”
孔姬传话让下人宰猪陈列于堂中,好让孔悝与蒯瞆歃血定盟。
孔悝说道:“我既任国卿之职,不便驱逐国君,这件事由母亲命令他人去办理吧。”
孔姬立刻召集家兵,命浑良夫为统帅,连夜偷袭王宫,又命石、孟两将在家宅内保护。
出公辄今晚本来已经带醉入寝宫安歇,可突然听到内侍来报说有乱兵偷袭宫中。出公辄连忙下令召见孔悝,内侍奏道:“作乱的就是孔氏家兵,他们还口称是奉太子之命来拿逆子。”出公辄如闻晴天霹雳,酒都吓醒了,知道大势已去,自己还是走为上计。他一面传话给乱兵:不必扰乱,子不与父争,情愿退让;一面又命心腹收拾好宫中宝器财货,装载轻车二辆。随后出公辄带着财物,趁着夜黑从后宫门逃出都城,逃往鲁国去了。浑良夫在王宫门外守到天亮,早上闯入后宫才知道出公辄已携家眷出逃,自己只好回去复命。

子路之死(2)
子路奉孔悝之命赶往仪邑求见孔子,不料馆舍中空空荡荡,他询问馆人,才知道孔子当天早上起程回鲁国去了。
其实孔子早已料定蒯瞆要设谋复国,所以命仆从扮作水果贩子,潜往戚邑密探动静,随时报告。仆从看见浑良夫和蒯瞆扮作女人乘车,带着三百勇士潜回卫都,立即回来报告。孔子由此知道卫国内乱无法避免。正在这个时候,樊迟又奉季氏之命来请孔子归鲁。孔子就借着这个机会回鲁国了。
子路想到自己与夫子相隔只有半日路程,于是骑上快马追赶。可他却不知道孔子在途中已绕道去郑国探望子产。子路在去往鲁国的路上追赶数十里,沿途询问过的人都称不见有六辆马车经过,他只好掉头回卫都。等子路赶回卫国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卫国城门紧闭,他隔门呼唤。
守城人听出是子路的声音,答道:“孔相国正被困在宅内,浑良夫已奉太子之命带兵偷袭王宫,大夫何苦还要入城呢?”
子路说:“我奉孔相国之命出差,怎好不入城复命呢?”
守城士兵回答:“开门必须要有高大夫命令,你稍等片刻。”
隔了没多久,东方天空已经微微亮了,子羔亲自来巡视。守城士兵向子羔报告说子路在外叫城。
高柴登上城楼,对子路说:“政不在你,何苦投入旋涡,还是到别处去逛一两日,等事定后再回来吧!”
子路答道:“我受孔悝之禄,他现在有难,我怎能弃他而去呢,还是请您开门吧。”
正在这时,公孙疾奉蒯瞆之命率兵车五十乘出城追拿出公辄,子路趁机挨门而入。
公孙疾迎面说:“出公辄已经出逃,你还入城干什么?”
子路说:“我生平最痛恨那些受人禄养时不离左右,一旦遇难就离弃的行为,我也决不会做出那样可耻的行为。”
说完,子路径自入城,跑到孔氏堂前。他看到孔悝已被孔姬、蒯瞆左右挟持,高声大呼道:“子路在此,孔大夫还不走避,更待何时?”
孔悝已经失去自由,不敢下堂。子路挺剑上阶,想把孔悝劫过来。蒯瞆想到如今事已成功,若孔悝逃走,不免要节外生枝,于是立即命石乞、孟■下堂迎敌。子路舞剑抵抗,石、孟用双戟袭击。子路因为自己手执兵器短,只能招架,不能刺敌。力战二十多回合后,石乞一戟刺断子路冠缨,子路心慌力竭,不能招架,身受重伤,掷剑大呼道:“大丈夫死不免冠,容我结缨自杀。”说完系上冠缨。孔悝在堂上喝道:“别杀子路。”可话音未落,子路已经被乱刀砍为肉泥。
这时浑良夫回来向蒯瞆报称:“出公辄已经到鲁国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入朝正位受贺。”
蒯瞆率浑良夫、孔悝等入朝升殿。除了几个随出公辄一起逃走的大夫之外,所有大夫都齐来朝贺。
蒯瞆即位,号称庄公,立次子疾为太子。随后庄公论功行赏:浑良夫功居第一,授为左卿;孔悝次之,封为右卿;石乞、孟■都功不可没,任命为左、右司马。其余官员除了子羔弃官逃回鲁国之外,都各归原职。
蒯瞆知道孔悝一定还不忘出公辄,于是密派心腹暗探其举动。果然,密探回来报称孔悝与出公辄有书信往来。蒯瞆大怒,决定用鸩酒毒杀孔悝。幸而孔悝早一步知道蒯瞆的阴谋,逃奔宋国去了。
而浑良夫从此肆无忌惮地出入孔宅,把孔姬当作自己的妻子。朝中文武官员都与孔文子生前有交情,也知道浑良夫本是孔氏家臣,但没想到文子死后,浑良夫竟敢私通孔姬,谋逐孔悝,大家都觉得这实在是天理难容。但士大夫们人人敢怒而不敢言。
一天,蒯瞆问浑良夫:“宫中宝器财货已全被出公辄劫走,你有没有什么聚收财宝的好方法?”
浑良夫回奏:“太子疾与出公辄都是君王的亲生子,君王当初复国时,出公辄没有反抗立刻退让,可见父子之情犹存。君王何不改立出公辄为太子,以此召他归国。这样,出公辄必定会带所有财宝回来。”
庄公想想,说道:“此计很好,但不可操之过急。”
可没想到的是,庄公和浑良夫这一番对话被小竖偷听到了,他秘密回去禀报太子疾,太子疾马上召来诸大夫共同商议。
青弥赦说道:“只要有浑良夫在,国家就没有太平之望!太子何不将浑良夫铲除。在朝文武百官愿作太子后盾,捕杀此贼,以雪文子身后大辱。”
太子疾见有百官愿为后盾,便放胆命勇士埋伏在宫门。勇士看见庄公经过,将他强邀到太子宫中。
太子疾一见父亲,伏地流泪道:“父已立疾为太子,如今又想召出公辄回国,父亲打算置疾于何地呢?”
庄公把疾扶起,说:“这是浑良夫的主张,尚在考虑之中,儿又何须过度忧虑呢?”
太子疾奏道:“姑丈生前捍卫国家,功高柱石。现在浑良夫却奸占姑丈家室,父亲不把他按国法斩首,反让他位列卿相,这岂不是要天下人讥笑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吗?”
庄公说:“你若不愿召出公辄回国也可以,至于浑良夫的淫恶固然当杀,只不过我复国时曾与他订盟,特赦他一死,我又怎可不守诺言呢?”
疾说:“等他犯了四罪,总可以杀他了吧?”
庄公答:“这是当然。”说完转身回宫。
元旦时,宫中新建造一个台,题名为虎幕。竣工落成,庄公召众大夫入虎幕宴会。浑良夫身披紫貂裘,冕冠佩剑,乘车直抵台前停下,昂昂然带剑登堂。太子疾立于堂前,命力士捆缚浑良夫。
浑良夫反抗,问道:“臣奉召入宫,何罪要捆缚?”
太子疾开始数落他的罪状:“臣下元旦见君,应当穿上朝服,你却冠冕袒裘,这是一罪;臣侍君宴不该佩剑,你又带剑上堂,这是二罪;臣下奉召,到宫门时须下车步行,你乘车入宫,这是三罪。”
浑良夫抗声回答:“就算臣犯此三罪,君王早与我有盟言可赦臣三死。”
太子疾厉声喝道:“我兄以子拒父,已是大逆不孝,你竟敢想把他召还,这不是四罪吗?你还犯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罪,死有余辜。我为先姑丈报仇,将你明正典刑,你敢强辩吗?”
浑良夫低头无语,太子疾立即喝令把他拉出去斩首。召出公辄回国的事也就此作罢。
不知不觉,庄公在位已有两年,晋国赵鞅见他复国后既不回报自己,也不来朝聘,恼怒之下出兵伐卫。庄公父子在晋军###下被逼逃往戎国,最终还是被戎人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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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 鲁(1)
孔子当初为躲避卫国之乱,且应季康子征聘,匆忙回到鲁国。途中为避免孔悝遣骑追寻,又绕道向郑国去。
一天,孔子经过隐谷时,忽然闻到一阵花香随风扑鼻而来,他四处环望,只见几丛幽兰开得很茂盛,不禁长叹道:“兰为王者花,却开在隐谷中,与众草为伍;这正如贤人生不逢时,和野人、鄙夫结邻一样。”说完,命令停车赏兰。
孔子下车摘取一株兰花,把花插在车轼上,又从车上取出琴作猗兰曲,边弹边唱:“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无所定处,世人暗蔽,不知贤者。年纪逝迈,一身将老,伤不逢时,寄兰作曲。”
颜回在车上听到了,问孔子:“夫子作此琴曲,以幽兰自比,莫非有归隐之心?”
孔子答:“是啊,知我心事的,只有你吧!”接着,命子贡驱车前进。走到傍晚时投宿。
第二天一大早,孔子赶着上路。这天朝阳如血,天气炎热,中午时已经人疲马乏,他们在路旁客店里休息、喂马。休息之后又继续登程。
走到吕梁时,孔子命停车休息。吕梁是著名大河,孔子临河眺望,见河水滚滚而流,奔腾不息,鼋、鼍、鱼、鳖都不能游于这急水中。突然看到一个壮汉从岸上纵身跳进河里,孔子以为是投河自杀,急忙命公良孺设法援救。忽然又听到水面传来阵阵歌声,原来是刚才那个壮汉仰卧水面,唱歌而泳,快乐非常。
孔子大声招呼:“在水中游泳的壮士,这河水湍急,鱼、鳖远避,你却能悠然仰卧水面,请问你是不是懂得一些游泳的绝技?”
壮汉回答:“我并不知道什么绝技,更没有学过。”
孔子问:“难道你一出生就能在水中游走,和行走在陆地一样自如吗?”
壮汉说:“我始乎故,长乎性,成乎命,从水之道不为私,所以能蹈水。”
孔子惊讶地问:“什么叫做始乎故,长乎性,成乎命呢?”
壮汉边游边答:“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是我始生的故土;我长于水、安于水,是我与生俱来的天性;我不知何以能蹈水而能蹈水,生长在命中。”说完,他潜入水中,刹那间游到百米远的地方了。
孔子回头对弟子说:“这个人在水中的样子,好像蚊子幼虫,不过大小相差数千倍。我小时候曾见过几页古竹简,简上说,混沌初开时只有涅槃斯、阿弥布两种水产小动物,年深月久,两种小动物体积增长数百倍,于是雌雄配合,繁殖出来我们人类的始祖。我想这两种小动物,就是孑孓吧。”
公良孺问:“怎么见得呢?”
孔子道:“有两个疑点:一是人在水中活动的样子与孑孓一模一样;二是孑孓化生为蚊子,专吸人血以生活,这好似小孩吮乳。我一向不喜欢说神怪之事,这还是盘古以前的事,那时几无人类,自然也没人知道,我也从来没和你们提及过。”
子贡说:“我曾听人说,生长于海边的人出入水中,犹如鱼龙,生长于山中的人爬山越岭,犹如猿猴,这应该是所谓的习惯使然吧?”
孔子点头答道:“谁说不是呢。从前晋国赵盾率十万兵士到中山一带狩猎,并下令众兵放火烧山。飞禽走兽在烟火中纷纷突烟奔逃。赵盾在追捕禽兽时,见一个人从石壁中跳出,随烟进退,挥手灭火,如若无事。这人徐行而来,好像未曾见过烟火似的。众人都以为他是鬼怪。赵盾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只见他走在日光下有影子,形状七窍是人,气息声音是人,不像鬼怪。等走近了再看,果然是一个土人,赵盾问他:‘你有什么方法能够安居石壁?有什么本领能够出入烟火中?’土人问:‘什么是石壁?什么是烟火?我都没有见过。’赵盾说道:‘你平时藏身的地方是石壁,刚才你经过的是烟火,怎么说没有见过呢?’土人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子贡听了,问道:“这个土人究竟是何人呢?”
孔子答道:“我听人说:‘和者火开于物,物不得伤;阂者游金石,蹈水火,可以随意出入。’就是说这种人吧。”
子贡又问:“什么叫做和者、阂者呢?”
孔子说:“这是说入山修道的人,水火都不能伤及其身。”说完,登车赶路。
经过郑国国都,孔子命驾车入城寻访子产。孔子等人来到子产住处,这时子产久病垂危,太叔出来迎接孔子,接到客室,分宾主坐定。

返 鲁(2)
孔子说明自己是顺道来访,太叔答道:“侨相卧病在床已有上百日,政事均交给我代办。从前月开始,侨相病势日益加重,自知不久将离人世,叮嘱我:‘我死后,只有你能继我任,要记住,惟有德者,才能以宽厚服民,但这不如用严厉的法律有效,厉法如火,使百姓望而生畏,犯罪的人自然会少;若是既没有德,也没有厉法,百姓会无所畏惧而放纵,这样犯罪的人就会多起来。’”
孔子赞同道:“是啊,为政之道,宽难而猛易。”
太叔说:“我因初次为政,不忍用猛法而用宽刑。哪知盗贼越来越多,士大夫家都遭劫掠,真是后悔没有听侨相的话啊!”
孔子说道:“政宽则百姓慢,慢则当慑以猛;政猛则百姓苦,苦则当施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宽猛相济,政和民服。《诗经》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这是说政猛当施以宽。又云:‘毋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惨不畏明。’这是说政宽当慑以猛。又云:‘柔远能迩,以定我王,不竞不絿,不刚不柔,布政优优。百禄是道。’这是说政和民服。”
太叔听完,肃然起敬,想留孔子同朝从政。
孔子答道:“我已年老体衰,不能从政,现在只想回到故乡与二三弟子弹琴鼓瑟,以安度余年。等侨相神志清醒时,请代我向他道声珍重。”
孔子辞别太叔就启程回鲁国了。
途中经过郑县,孔子知道这个小城原封给少昊的后裔郑子,城中民众颇知古礼,于是入城观光。在城里遇到老友程子,两人畅谈别后景况。孔子先把自己周游四方十多年,经历许多困厄,最终不能继续四处游历的详情告诉程子,又说自己现在体力不支,壮志全消,打算从此归隐。
程子说:“我的遭遇比你更差。在这附庸小国中,做了几年末吏,几乎弄得身败名裂。幸好辞职早,今日还能与你相见。不过我的景况现在更加窘迫!”
孔子立即命子贡取五匹帛来赠给程子,子贡装作没听见。孔子又说一遍,子贡依然不理,孔子只好自己取出帛来相赠。之后便与程子拱手告别,继续赶路。
子贡这时说:“夫子当初离开鲁国时满载财帛五车而行,现在回去时却财帛俱空,何必还要把帛赠给不相干的人呢?”
孔子说道:“这个人是天下贤士,不赠给他,终身无可赠之人了。你又何必在乎这区区束帛呢!”
很快,孔子抵达曲阜。冉求奉季氏之命在郊外十里迎接孔子。季康子亲自迎于东门,孔子下车,与季康子握了握手,略道思念之情。季康子说:“哀公盼望见到夫子,请立即入宫一见。”孔子推辞不过,吩咐随从弟子先回阙里,自己与季康子一同上车,到宫中请见。
哀公一听孔子回国,立即登上便殿召见。孔子以臣礼拜见,哀公半礼赐座,说道:“十多年不见夫子,你已须发全白,但精神依然如故。你尽可以官复原职,完成以前未竟政绩。”接着向季康子说:“大司寇何忌多次提出辞职,现在可以让夫子继任他的职位。”
孔子极力推辞:“我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精力衰退,不能再从政了!”
哀公说:“夫子何必谦辞。你多年在外周游列国都不怕,现在游倦归来,理当为父母之邦做些事情。我愿意把国事全权委托于你。”
孔子答道:“君上这样重视孔丘,我也非草木,岂有不识好歹之理,只是我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与其让我这年老体衰之人误了国事,还不如另请高明。我愿意在这里住下来,不担任任何职务,您随时可以到我这里来咨询一些事情。”
季康子点点头说:“这也是实话。我可以让你享受告老重臣的待遇,你五天上一次朝,遇到大事,随召随到。不知这样夫子肯答应吗?”
孔子回答说:“我怎敢不识抬举,但是自问无功于鲁,怎敢当重臣之称呢!”
哀公随后赐给孔子金帛等物。孔子谢恩,同季康子一起出宫。
季康子邀请孔子来到自己家中,设宴洗尘,陪客只有冉求、樊迟两人。
喝了几杯酒后,冉求说:“夫子在外十多年,未曾得到哪一国长期禄养,旅囊中财物恐怕早已用尽了吧?”
孔子答:“何出此言?要知道我视富贵如浮云,我周游列国只是为了施行我的道义,并不是为了追求功名利禄!”

返 鲁(3)
冉求说道:“我真有愧于在夫子门下数十年,竟然不知道夫子志愿!君子虽然不怕穷,但总要解决衣食问题啊。夫子一人,我可以终身供奉,却实在难以兼顾您门下众多弟子。”
孔子不语。冉求又向季康子说:“只好请您每月按照大司寇的俸禄支给夫子。”
季康子说:“可以,你每月去支取,然后给夫子送去就是了。”
孔子听了,向季康子拱手道谢。这席酒一直吃到尽欢而散,然后冉求驾车把孔子送回家。
从第二天起,一群乡里士大夫先后来探望孔子。一连三天,来人不绝,孔子忙着接待他们。第五天是入朝之期,孔子入朝拜见哀公。
哀公问孔子:“国家兴亡祸福是听凭天命,非关人力吗?”
孔子答道:“兴亡祸福,责任都在自己,与天灾地祸毫不相干。”
哀公又问:“夫子所言,可有事实作证吗?”
孔子道:“有的。在殷王帝辛时代,一只小雀在城角生了一只大鸟,守城者奏明朝廷。帝辛请人占卜,那人奏称:‘以小生大,国家会强大起来,帝运会更加昌隆。’帝辛相信了这些话,觉得自有神灵相助,于是逐渐荒废国政,杀害忠良,朝臣也都无可奈何,殷国因此灭亡。这是以己意逆天命,变福为祸的实事。还有在殷王太戊时代,因为君主昏庸无道,法度荒乱,致使妖孽兴起,在宫殿里长出桑谷。帝王也请人占卜,奏称:‘桑谷是野木,不应该生长在殿庭,这也许是国家将要灭亡的灾兆!’太戊听了,惊骇异常,从此终身行德,效法先王的仁政,力行爱民王道。三年以后,国家变得昌盛起来。这是以己意挽回天命,化祸为福的事实。要知道,天灾地妖,是用来警示君主的;夜梦鬼祟,是用来警示臣子的。灾妖无法战胜善政,梦鬼也无法战胜善行。只有古时候的明君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哀公说:“我听了夫子一番话,胸中豁然开朗。”接着又问:“古人云:‘死生有命。’那么是智者多寿呢,还是仁者多寿?”
孔子说:“人有三死,这些都与仁智、天命无关,而是咎由自取。”
哀公问:“什么叫做‘三死’?”
孔子答道:“三死就是一死于病,二死于刑,三死于兵。一个人若寒暖失调、饮食没有规律、纵欲过度,难免生病而死;一个人居下位而犯上、贪得无厌、刚愎自用,难逃刑罚;若以少犯众、以弱欺强、不自量力,会遭遇兵杀之祸。这三种情况都不是死于天命,而是自己的行为造成。如果一个人是志士仁人,能很好地约束自己,言行守道义,喜怒有度,和蔼待人,那么三死自然会远离他。”
孔子说完这番话,已经到了退朝的时间,君臣各自散去。
孔子在家里吃午饭,只见子羔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告说:“子路死了!我拼命阻止他入城,他偏要进城去保护孔悝,最后被蒯瞆手下勇士砍成了肉泥。”
孔子听了,忍不住失声痛哭,几个弟子也伤心落泪。这个时候,又有卫君派来的人为子路报丧,并带来一个用于装食物的容器。
孔子打开容器,见是肉膏,呜咽着说道:“这是子路的肉啊!”从此打定主意,终身不吃肉。随后,孔子和一群弟子将子路的碎肉送到尼山,掘土埋葬。
当初孔子在越国动身时,分派弟子到各国查看。这时,那些弟子陆续回来报告,孔子这才知道齐简公已被陈恒杀害。
原来,陈恒早想篡夺君位,只是碍于简公的心腹阚止手握兵权,因此不敢行动。陈恒暗中派陈逆、陈豹假扮强盗,把阚止杀死。简公知道阚止被杀,又听说陈恒要发动政变,于是逃往别的国家,但在途中被陈恒追上并杀害。陈恒拥戴简公的弟弟骜为君,号平公,自己做了宰相,将公田据为己有。
孔子听说齐国政变之后,入宫向哀公奏道:“齐国陈恒杀害了自己的君主,鲁国与齐国情谊深远,请君王出兵伐齐,声讨陈恒之罪。”
哀公答道:“兵权早已归三家所有,你不如直接去找三家更为便捷。”
孔子告退,边走边想:“我以前做过鲁国大夫,不能不管这件事。”想到此,不禁长叹一声。很快来到季氏家里,孔子请季康子发兵声讨陈恒。
季康子自己也是目无鲁君的权臣,并且与陈恒有交情,因此不愿意过问此事,对孔子说:“陈恒虽然弑君,但最终拥立旧君之弟即位,此罪尚可饶恕。况且这是齐国内乱,我们不应该干涉,也无暇过问。我反倒认为邹子已经归附我国,却两年不来朝贡,随后又归附吴国,现在伐邹更为重要。”
孔子道:“事关重大,应该请诸大夫来共同商议此事。”
季康子立即召集诸大夫议事,并说明伐邹的原因。
子服景伯说:“小国之所以供奉大国,是为了信仰;大国之所以保护小国,是为了仁义。小国背弃大国是失去信仰,大国征伐小国是不仁。常言道:‘有了城池百姓才会觉得安全,有了仁德城池才会坚固。’失去了信仰与仁义就到了危险边缘,怎么还能保全呢?”
孟孙何忌说:“诸大夫觉得这话怎样?景伯是贤士,你们应该同意他的话吧?”
众大夫沉默片刻,有个依附于季氏的大夫答道:“夏禹会合诸侯于涂山,原来拿着玉帛朝供的多达数万国,现今存在的却不到几十个国家了!这正是因为大国不爱护小国,小国不朝奉大国的缘故。如果各位觉得伐邹有危险,为什么不明说呢?”
孟孙愤然说:“若坚持出兵征伐,就是要鲁国对邹国不仁义,使鲁国失德,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众大夫议论不一,孔子不便袒护任何一方,大家不欢而散。但季康子已经下定决心伐邹。
到了秋天,季康子出兵伐邹。快到达东郭时,似乎听到钟鼓的声音,知道他们全无防备,季康子于是挥兵直入城中。邹都子同大夫夷鸿乘船逃跑,请求吴国帮助。
至于陈恒,他知道自己的行为触怒了众人,于是归还鲁国失地,与晋、吴、越修好,并将钱财、粮食发放给贫民。这使国人悦服,陈恒的势力大增,渐渐地削弱了鲍、晏、高、国诸氏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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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病逝
孔子自从回到鲁国,看到鲁哀公懦弱无能,竟将国政全部交给三家主持,心想:君王这样怎能励精图治呢?于是从此心灰意懒,哀公不召见就不入朝,平时与弟子在杏坛上讲道,有时外出访友。
一天,孔子带子贡去见子桑伯子,伯子帽子没带、衣服也没系就接待孔子。孔子与他闲谈了一会儿,告辞回家。
回到家中,子贡问孔子:“夫子为何去见这么一个衣冠不整的人?”
孔子回答说:“此人品质很好,只是不修边幅,不注重礼节,我也想当面劝告他注意礼貌。”
子桑伯子的门人在孔子离开后,向伯子问道:“孔子是个注重礼节的圣人,夫子为什么不整衣冠就出来接见他呢?”
伯子答:“孔子品质甚美,只是太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例如席子摆不正就不坐,吃饭不与人交谈等,太迂腐。我故意不整衣冠出去迎接他,是想讽劝他改掉那些习惯。”
一天,孔子与颜回驾车去游泰山,车子到达山前时,他们下车步行登山。爬到山顶,孔子举目向东南方遥望,见吴国灵岩山山顶有一匹白马,孔子指着白马所在的方向问颜回:“你看得见吴国灵岩山上有什么东西吗?”颜回望了一会儿,答道:“好像是匹练。”孔子说:“你的眼力还不如我呢,那东西是白色的,但有尾巴摇动,分明是一匹白马,怎么说是匹练呢?”说完,两人又到山寺中游玩一会儿,之后下山登车回家。
从泰山游玩回来,颜回染上疾病,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几十天后不幸病逝。孔子悲伤痛哭。颜氏家贫如洗,于是孔子让冉求、樊迟等人凑了些钱财为颜回办理丧葬。
颜回的父亲颜路请求把孔子乘坐的车改作椁,孔子说:“普通人死后一般是不用椁的,我的儿子伯鱼死后也是有棺无椁,公侯、卿相死后才能棺椁并用,他们甚至还用活人、宝器殉葬。发明殉葬的真是恶毒,我要设法祛除这类恶俗,杜绝后患。其实棺木已经很厚了,何必再用椁呢。”颜路无言而退。
哀公得到颜回病逝的消息,深感惋惜,想去颜回家里吊唁,特地召孔子入宫,问道:“颜回是夫子门下第一贤士,而今死了,我想去他家里,以表哀思。不过他生前未担当任何职务,我该用哪种吊礼呢?”
孔子回答说:“居住在您治内的百姓,都可以视作臣子。按照古代的礼法,君王哀吊臣子都是登上东楼,面向尸体所在的方向哭泣。无论君王赐予的吊礼有多少,对臣子而言都是光荣的。”
第二天,哀公便按照孔子所说的方式去怀悼了颜回。
为颜回举行殡葬时,子游向孔子请示如何举行葬礼。孔子说:“葬礼要视家里的具体情况而定,家贫就只好从简,可以按照古法用茅草扎成的送葬之物。现在有人用木刻的人像,这是我最痛恶的。”
到了亲丧满十三月的祭日,颜路送一块祥肉给孔子,孔子接受之后就入室弹琴,以解哀思,然后与诸弟子分食。孔子原来养了一只狗,出去的时候就随行,回到家里就看门,它一直以来都由颜回喂食。颜回死后,那只狗不再进食,最后也死了。孔子想到此事,就对子贡说:“乘马死,当藏以惟,守狗死,当藏以盖。你可以让养马人把这只狗埋葬在旷野。”


范子华发迹
一天,宰我从晋国回来,去拜见孔子。
孔子见到宰我,说:“我为了避开卫国蒯瞆之乱而早早离开了卫国。哪知卫国之乱一日就平定了,子路却被人剁成了肉泥,我真懊悔自己当初离开得太早。如果当时我还在卫国,子路一定不会死的。你觉得晋君能够制伏四卿吗?”
宰我答道:“晋君做不到,另有一人却可以使全国悦服、晋君仰慕、邻国畏惧。可是他的地位却不在四卿之上。”
孔子感到很奇怪:“晋国有名望的人我都认识,这个人会是谁呢?”
宰我说:“此人便是范子华。范氏本来是有声望的家族,唯独他一人不求显达,不食俸禄,不愿在朝廷为官。他的地位虽在四卿之下,却深得君王宠信。凡是子华看重的人,晋王都给他们授以官爵;子华贬抑的,晋王必定罢黜其位。子华任侠成性,常常与门客一同运用智谋攻击那些弄权作恶的奸臣。”
孔子插嘴问道:“那他一定是受人所托才这么做的吧?既然不求显达,何必还要和奸臣作对呢?”
宰我说:“刚开始我也这样认为,后来询问了范氏的门客,才知道是天性使然。子华向来以任侠为乐,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他的言行影响了晋国的风气,使得国内出现了许多驰马试剑、行侠仗义的勇士。”
孔子听了,忍不住又插嘴说:“这种风气的出现,晋国并非首例。吴、越两国的侠风更浓,例如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等。专、要两人才是当之无愧的侠士,子华怎么能与他们相比呢?”
宰我继续表述自己的观点,说:“子华的任侠虽不足言道,但他的声名能使全国百姓悦服欣慕,人人都以能见他一面为荣,这就难能可贵了。”
孔子问:“怎见得他有此盛名呢?”
宰我举了一个例子加以说明:“我结交了一个名叫禾生的范氏门客。一天,他和范氏家的上客子伯有事远行,走到荒郊野外时天色已黑,就借宿在田吏商丘家中。商丘杀鸡做饭,招待得非常周到。晚上,禾生与子伯并坐在卧室中,偶然谈及子华的名望声势,说他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贫、贫者富。
“商丘潜伏在门外,仔细听着二人所说的话,心想:我年少时贫困潦倒、饥寒交迫,现在做了田吏,也不过暂时免受饥寒之苦。范氏这么厉害,我倒不如去投奔范氏,或许还能有出头之日。
“第二天早上,禾生、子伯吃过早点之后,便道谢而去。随后商丘也出门远行了,他肩挑干粮风尘仆仆去登门求见子华。范氏门客都是世族子弟,看到商丘年老力衰、面色黧黑、衣冠破旧,个个都嘲笑他,有的还当面侮辱他。尽管这样,商丘仍然诚恳请见。
“那些门客中,有一个狡猾的人向商丘假意献殷勤,带着商丘以及众门客登上高台。这个人对其他门客说:‘诸位可知道主人筑此高台有何用处?’一客答道:‘让门客练习跳跃功夫的,谁能跳下去不受伤,就会得到重赏,并且被奉为上客。’然后又对商丘说:‘你是我们当中年纪最长的,应该成为我们的先锋表率。’商丘应道:‘好的。’说着就一跃下台,轻若飞鸟落地,不但丝毫无伤,而且衣服上没有沾上灰土。然而,众门客却认为事出偶然,不足为怪。
“那个狡猾之人又领着商丘来到河边,指着河水最深处说:‘范夫人坐船经过这里时,不慎将一颗巨珠坠入河中,巨珠装在一个锦匣里。你若入水将它找到,可以领到赏金一千。’商丘说没问题,摘下帽子,脱掉衣服,便潜入河底。在水中找了很久,商丘最后手持锦匣上了岸。众门客非常惊奇,都围着商丘和他手中的巨珠观看。
“这时,子华回来,问清事情的缘由,接过巨珠,见是原物,高兴地对商丘说:‘此珠遗失将近两年,我这些门客无人能找到。今天全靠您,才使得物归原主,真让我喜出望外啊!’说完,就请商丘进门,好酒好肉地款待他,把他奉为上宾,并让他负责看守家里的库房。
“众门客十分嫉妒商丘,密谋放火烧掉范氏的库藏,以此陷害商丘,好把他赶走。不久,藏库果然起火了。子华对商丘说:‘你若能从火中取出贵重宝物,我必重重赏你。’商丘立刻裹头扎束,直奔烈火中,往返了六七次也没受丝毫损伤。库中的贵重东西全部取出,只有一间库房和几件木器被烧毁。
“子华对商丘更加赞赏:‘这些宝器、金银、锦帛本来可能会化为灰烬,全靠你的勇猛无畏才得以保全,现在我把一半宝物赏给你,作为酬劳。’
“商丘推辞说:‘看守库房,本是我的职责,库内东西只要遗失一件都是我的罪过。没有损失已是万幸,怎敢再拿报酬呢?’
“那些门客听了,都认为商丘是有个道术的侠客,不禁自惭形秽起来。原来捉弄过商丘的人也谢罪说:‘我以前不知道你精通遁法、神通广大,戏弄、欺侮过你,请你饶恕我。’商丘笑笑:‘开玩笑、说笑话,都属常事,没有什么。’随后,众门客都请商丘传授水火遁法。
“商丘大笑道:‘我不知道什么叫遁法,怎么传授给你们?若要说我能入水求珠,这是因为我生长在水边,从小就熟悉水性;至于我入火不伤,无非是因为我把生死置之度外,尽我的职责罢了。’
“众门客又问道:‘那你为何要到这里作门客呢?’
“商丘答道:‘我原来是一个田吏,因禾生、子伯来借宿,说范先生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贫、贫者富。我深信二人所说的话,才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当各位要我跳高台、入深水时,我很担心自己的诚心不够,又担心自己不能忘记身上的疼痛和危险。没想到我都做到了,外物没有伤到我。’
“后来,禾生、子伯回来告诉子华,商丘本来就是贤士,后来隐为末吏。从此,众门客不但不敢再仇视商丘,就连遇到马医、乞丐也不敢再去侮辱了。”
孔子听了宰我的这些话,感叹道:“有诚意的人可以感动万物!看来子华的声势名望有一半是靠商丘得来的。至于其他俗客都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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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 记
青年时期,孔子就很有名。上至王侯将相,下至乡野村夫,都知道“鲁国的孔丘”很不一般。不过,按照司马迁的说法,孔子之所以如此耀眼,并不是因为事业有成,而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长相。除了生来头顶下凹外,《史记》还说“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九尺六寸,怎么折算也在两米以上,出门在外确有鹤立鸡群的效果,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孔子年轻时,鲁国的季孙氏设宴款待名士,孔子兴冲冲前去赴宴,却吃了闭门羹。季孙氏的家臣对他说:“我们招待的是名士,没有邀请你呀!”可见此时的孔子还是个小人物。但孔子后来的威望已远远不是所谓名士所能比拟。他辗转于诸侯各国之间,宣扬自己的政治主张,还办私学,收门徒,红红火火。孔门弟子人才济济,个个顶大用。
千百年过去了,孔子的思想已深入中国文化的骨髓。我们今天的所思所想、一言一行,无不渗透着他的气息。如此丰富而深邃的一个人,是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正如颜回所说:“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这种琢磨不透、把握不住的感觉,反而留下了足够宽广的空间让我们去体味。
此次翻译整理以上海大通书社1936年出版的《孔子演义:至圣事迹历史长编》为底本,力求文从字顺、晓畅明白,以飨广大读者。
张 弛
2008年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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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这个人全文阅读 作者:[民国]丁寅生 译 张弛 《孔子这个人》由www.61k.com集整理于网络,如文章内容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或者是侵犯了其他的法律法规,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考虑删除孔子这个人全文阅读页面。

二 : 游斜川诗序翻译_游斜川诗序阅读

游斜川诗序阅读,这首诗着重表达了作者在晚年时期的苦闷心境。本文游斜川诗序阅读由纯真网编辑收集整理,希望大家喜欢!

导读:

田园诗人陶渊明即使在隐居之后,生活也并不是十分快乐的,有此诗可见一二。原文如下:

辛酉正月五日,天气澄和,风物闲美,与二三邻曲,同游斜川。临长流,望曾城,鲂鲤跃鳞于将夕,水鸥乘和以翻飞。彼南阜者,名实旧矣,不复乃为嗟叹。若夫曾城,傍无依接,独秀中皋,遥想灵山,有爱嘉名。欣对不足,率共赋诗。悲日月之遂往,悼吾年之不留。各疏年纪乡里,以记其时日。

开岁倏五日,吾生行归休。

念之动中怀,及辰为兹游。

气和天惟澄,班坐依远流。

弱湍驰文纺,闲谷矫鸣鸥。

迥泽散游目,缅然睬曾丘。

虽微九重秀,顾瞻无匹俦。

提壶接宾侣,引满更献酬。

未知从今去,当复如此不?

中觞纵遥情,忘彼千载忧。

且极今朝乐,明日非所求。

翻译:

正月初五辛酉日,天气晴朗和暖,风光景物宁静优美。我与两三位邻居,一同游览斜川。面对悠然远逝的流水,眺望曾城山。夕阳中,鲂鱼,鲤鱼欢快地跃出水面,鳞光闪闪;水鸥乘着和风自由自在地上下翻飞。那南面的庐山久负盛名,我已很熟,不想再为它吟诗作赋。至于曾城山,高耸挺拔,无所依傍,秀丽地独立于平泽之中;遥想那神仙所居的昆仑曾城,就更加喜爱眼前这座山的美名。如此欣然面对曾城赏景,尚不足以尽兴,于是即兴赋诗,抒发情怀。岁月流逝不返,使我感到悲伤;美好的年华离我而去不再停留,使我内心哀痛。各位游伴分别写下年龄、籍贯,并记下这难忘的一天。

新岁匆匆又过五日,我的生命终将止休。

想到这些胸中激荡,趁此良辰携友春游。

天气和暖碧空如洗,依次列坐偎傍溪流。

缓缓流水鱼儿驰游,静静空谷高翔鸣鸥。

湖泽广阔纵目远眺,凝视曾城沉思良久。

秀美不及曾城九重,目极四周无与匹涛。

提起酒壶款待游伴,斟满酒杯相互劝酬。

尚且不知自今以后,能否如此欢乐依旧

酒至半酣放开豪情,全然忘却千载忧愁。

今朝欢乐姑且尽兴,明日如何非我所求。

游斜川诗序阅读主旨:

此诗在赞美斜川一带自然风光的同时,抒发了诗人晚年苦闷的心境。

字词解释:

(1)辛酉:据逯钦立考证,是"正月五日"的干支。一本"酉"作"丑"。

(2)(www.61k.com)澄和:清朗和暖。

(3)风物:风光,景物。闲美:闲静优美。

(4)邻曲:邻居。

(5)斜川:地名。据骆庭芝《斜川辨》,斜川当在今江西都昌附近湖泊中。

(6)曾城:山名。曾同"层"。一名江南岭,又名天子鄣,据说上有落星寺,在庐山北。

(7)鲂(f

三 : 竹马翻译官2全文阅读 竹马翻译官2的剧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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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萧北说,微恙你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从不反抗命运。

她说,能改变命运轨迹的往往都是有理想抱负的人,我没有。而且反抗那么累,我已经没了力气。

那段时间A大最流行的话题就是外语系的何墨深和苏微恙的感情问题。

犹记得最初两人交往的时候,微恙曾信誓旦旦的跟萧北说:“从我和墨深开始交往的第一天,全世界的人都在等着我们不好的结局,我不会让任何人看笑话,说那种‘看吧!早知道他们撑不久’的风凉话。”

咖可是最后她没有做到,不但把誓言毁了,并且逃的很狼狈。

那一年寒假过后,她便休学了,独自来到了G市的一个小镇上生活。

算幸运的是,苏烟是和何家贤竟是没有多做阻拦,原因她没有问起,也不想知道。

聆那段时间她的心情应该算是人生中最低谷的时期,而在学校议论的纷扰的事除了她休学以外就是何墨深以交换生的身份出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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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微恙只身在小镇上,自然不得而知。

家里人也许是体恤她的心情,在她面前几乎不再会提起与他有关的那三个字。

可是有些事偏偏越是不提,越是让人容易记起。

最开始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她的肚子还没怎么变大。

房子是何叔叔的老家,很大的一个房子,大到让微恙总感觉太阳下山的时候,鬼魂就会跑出来到处飘荡。

那段时间她是寂寞的,最长做的事情就是下厨。

其实在跟墨深相处的那段时间,每次看着他在厨房优雅的烧菜,她已经从中学习到了不少。可是每次墨深教她的时候,她依旧是很笨手笨脚的,不是把烫到了手指头就是油渐到了脸上。

墨深就经常说她,真没见过这么笨的女朋友,怎么教都学不会。

就像此刻,她一不小心将锅盖子掉在了地上,脚被烫起了泡,不同的是,再也不会有某个身影从后面过来,心疼的捧着她的脚了。

是的,她不是笨,只是故意的,她总是喜欢这样折磨自己,才能看到他对自己的心疼。

从来没有这么彷徨过,其实今天和昨天,和昨天的昨天,没有任何本质的分别。

这个城市的天还是一样的蓝,风也还是一样的疾,

二十岁,微恙找到了壳。这里不漏风,也不渗雨。这里的确是壳,小小的,有个进口却没有出口。她把二十岁的骨骼蜷缩其中,有种硬生生的疼。

刻苦铭心是时光流逝后,记忆中还是有你完整的样子。

——三年后。

“各位旅客,感谢您搭乘此次班机,飞机即将在xx机场降落,请系好您的安全带…”

耳边传来空姐甜美柔软的嗓音,接着——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

墨深抬眸,一张带着微笑的漂亮脸蛋出现在视线里。

“不用,谢谢。”他礼貌的回答,沉稳的声音听的让人心跳加速。

美丽的空姐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真是可惜,飞机上的姐妹们已经陆续的都问过他这句话了,可是他好像对谁都没什么反应,可惜了这么一个美男。

说真的,不是她花痴,要知道在这飞机上做了这么多年的工作,她什么极品男没见过,有钱的,没钱的,帅的,不帅的,但是却从来没见过像眼前这位这么有魅力的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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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一下,试探的问:“先生一定很久没有回中国了对不对?”见他眸光一闪,她忙解释,“如果先生有经常回国的话,我一定会印象很深刻的,我的记忆很好哦!”

“是吗?”墨深温淡的回应,没让口气冷漠的太失礼。

他一直都记得,有一个人常对他说,墨深墨深,你不要总是摆着那么冷漠的面孔嘛,这样会让人以为你心情不好,很难让人跟你相处耶。

“你也住在G市吗?”

“嗯。”

“我也是,不知道先生贵姓,我们…能做个朋友吗?”

“何。”

他说出一个字,脸上虽然表情淡淡,但只要有心人都能听出他不太想继续攀谈下去。

美丽的空姐自然能够听出,但是却依旧不想这么快放弃。

“何先生,我姓严,嗯…这是我的电话。”说的时候她悄悄的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小纸条递了过去,“希望以后我们能有联系哦。”

墨深沉默,好意的收下。

一趟飞机,他的口袋里已经积聚了相同的小纸条。

对于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从最初的不耐烦到现在的平淡置之了。

不能不讲的是,这三年来,他的脾气算是改善了很多,至少不会再以冷漠视人。

走出机场,G市的一切还是那样的熟悉,却也有一些陌生的改变。

走到垃圾桶边,他顺手将口袋里写着不同芳名和电话的纸条或是名片丢了进去。

“墨深!”一个轻灵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他刚转过身,一抹小身影便猛扑了上来,“墨深,我终于等到你了,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一个人在机场等的好无聊哦!”

说话的人是个女孩,那明亮的大眼睛像两只灯泡一样,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我不是说航班晚点了么?怎么会等了那么久?”

“人家迫不及待嘛!”女孩红着脸说,很自然的挽起墨深的手臂,拉着他往停车场走去, “你都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有多想你,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回来了。嗯…墨深,你叫叫我的名字啊,我好久都没听见你叫我了。”

“…” 他转眸,凝望着她笑的很灿烂的脸,沉声叫了一声:“路筝。”

何翻译官,真是好久不见。

路筝是墨深在做交换生的时候认识的。四年大学后,他在那里读了两年的研究生,和路筝是同班。

来到停车场,已经有一辆BMW在等候,驾驶座上的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对后座的人做了个手势,大家一起下车:“何翻译官,真是好久不见。”

墨深看去,竟是大学的时候玩的那群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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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又换了一个啊,听说我们的何翻译官在国外生活很丰富,女朋友经常换来换去?”思弦还是一嘴的刻薄。

咖墨深脸上表情淡淡,但是一旁的路筝脸色明显的不好看起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何翻译官大驾光临,我们岂有不来迎接的道理?”

聆“就是,墨深,我总算等到你来了。”程威说,“这三年你没在公司,只靠网络联系,可把我这个实际行动派的人给累死了,女朋友都没时间陪,这次你回来,我可得好好放一个长假才行。”

一行人有说有笑,墨深还来不及放行李就被拉到了酒吧里去。

酒吧还是原来那个酒吧,三年了,一点改变都没有。

路筝是个好学生加乖乖女,每天除了上课放学回家就是看书,从来没来过酒吧这样的地方。第一次来,难免有点小紧张,被像思弦这样的女人看到了,难免忍不住唏嘘一声:“墨深,你从哪里拐来的中学生?看她那么娇小的娃娃相,你该不会是拿了块糖果把人家哄骗过来了吧?”

一群人不禁起哄。

“就是就是,墨深,这个女生太小了,换一个吧,人家会说你摧残国家花朵,园丁阿姨要找你算账的…哈哈。”

墨深不理会他们的调笑,带着路筝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喝什么?”他问她。

“随便什么都好。”她回答,耳边闹哄哄的,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唱《死了都要爱》。

坐在不远处的思弦悄悄地打量着她。

路筝,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她,她的父亲和她父亲在商业上有过合作,偶然吃饭的时候她是见过她的。那个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子,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父亲的身边,是个很发容易让人忽视的角色,只不过许是她女人的天性太强,任何女人的容颜只要在她眼前闪现过,她都能记得住。

其实路筝是一个很清丽的女生,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形的,身材娇小玲珑,巴掌大的脸上有一双引人注目的大眼睛,只不过那双眼睛虽漂亮但是没有灵动,给人很憨厚老实的感觉。

从刚才她的神色来看,就知道她是一个把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这样的人单纯极了,做她的男朋友应该是会很累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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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墨深这三年来几乎每个月都在换女朋友,最短的事件甚至才两三天。

可是他对女朋友都很好,非常的体贴,但是却让人找不到有“心”的感觉。

就像一个做母亲的,孩子想要什么她就跟他买什么,但是那个孩子却总是说自己感觉不到母爱。等到长大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些爱只是表面上的,那不叫爱。

对于这样频繁在墨深身边更替的女孩,思弦真的一点嫉妒或是羡慕的心情都没有,更不会像以前一样总是会想耍心机把那个女生害的有多惨。

也许那些主动离开墨深的女孩都知道,他的心永远也不会用在她们身上,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自己已是个无心的人。

玩了一个下午,已经有人将墨深的坐骑开来,大家陆续的散了之后,墨深送路筝回家。

习惯的打开后座,路筝乖乖的坐在后面,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着墨深英俊的脸。

当过墨深女朋友的人都知道,他的车子副驾驶座上的位置永远都是空着的,即便是一车人不够坐,那个位置也会空在那里。久了,仿佛大家都当成了一种习惯,上车的时候很有自知之明的坐在后面。

一段路并不远,很快就到了路筝的家,临下车的时候,路筝拽着衣角有些不安的问:“墨深,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很差?”

墨深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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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六框阅读翻译DNA序列

六框阅读翻译DNA序列

usestrict;

usewarnings;

my$dna='';

my$protein='';

my@file_data=();

my@filedata;

my$revcom='';

#打开文件

@filedata=get_file_data();

#得到序列

$dna=extract_sequence_from_fasta_data(@filedata);

#六框阅读翻译

print"\n---------------------ReadingFrame1-----------------\n";

$protein=translate_frame($dna,1);

print_sequence($protein,70);

print"\n---------------------ReadingFrame2-----------------\n";

$protein=translate_frame($dna,2);

print_sequence($protein,70);

print"\n---------------------ReadingFrame3-----------------\n";

$protein=translate_frame($dna,3);

print_sequence($protein,70);

print"\n---------------------ReadingFrame4-----------------\n";

$protein=translate_frame($dna,4);

print_sequence($protein,70);

print"\n---------------------ReadingFrame5-----------------\n";

$protein=translate_frame($dna,5);

print_sequence($protein,70);

print"\n---------------------ReadingFrame6-----------------\n";

$protein=translate_frame($dna,6);

print_sequence($protein,70);

subget_file_data

{

#Asubroutinetogetdatafromafilegivenitsfilename

#读取文件的子序列

my$dna_filename;

my@filedata;

print"pleaseinputthePathjustlikethisf:\\\\perl\\\\data.txt\n";

chomp($dna_filename=<STDIN>);

open(DNAFILENAME,$dna_filename)||die("cannotopenthefile!");

@filedata=<DNAFILENAME>;

closeDNAFILENAME;

return@filedata;#子函数的返回值一定要记住写

}

subextract_sequence_from_fasta_data

{

#*******************************************************************

#AsubroutinetoextractFASTAsequencedatafromanarray

#得到其中的序列

#fasta格式介绍:

#包括三个部分

#1.第一行中以>开头的注释行,后面是名称和序列的来源

#2.标准单字母符号的序列

#3.*表示结尾

#*******************************************************************

my(@fasta_file_data)=@_;

my$sequence='';

foreachmy$line(@fasta_file_data)

{

#这里忽略空白行

if($line=~/^\s*$/)

{

next;

}

#忽略注释行

elsif($line=~/^\s*#/)

{

next;

}

#忽略fasta的第一行

elsif($line=~/^>/)

{

next;

}

else

{

$sequence.=$line;

}

}

$sequence=~s/\s//g;

return$sequence;

}

subprint_sequence

{

#Asubroutinetoformatandprintsequencedata

my($sequence,$length)=@_;

for(my$pos=0;$pos<length($sequence);$pos+=$length)

{

printsubstr($sequence,$pos,$length),"\n";

}

}

subcodon2aa

{

#第三种方法

#也就是运用哈希

#我们将所有的密码子作为hash的key,然后将代表的氨基酸作为hash的value

#然后进行匹配

#codon2aa

#AsubroutinetotranslateaDNA3-charactercodontoanaminoacid

#Version3,usinghashlookup

my($codon)=@_;

$codon=uc$codon;#uc=uppercase;lc=lowercase

#也就是大小写转换,uc表示将所有的小写转换为大写

#lc将所有的大写转换为小写

my(%genetic_code)=(

'TCA'=>'S',#Serine

'TCC'=>'S',#Serine

'TCG'=>'S',#Serine

'TCT'=>'S',#Serine

'TTC'=>'F',#Phenylalanine

'TTT'=>'F',#Phenylalanine

'TTA'=>'L',#Leucine

'TTG'=>'L',#Leucine

'TAC'=>'Y',#Tyrosine

'TAT'=>'Y',#Tyrosine

'TAA'=>'_',#Stop

'TAG'=>'_',#Stop

'TGC'=>'C',#Cysteine

'TGT'=>'C',#Cysteine

'TGA'=>'_',#Stop

'TGG'=>'W',#Tryptophan

'CTA'=>'L',#Leucine

'CTC'=>'L',#Leucine

'CTG'=>'L',#Leucine

'CTT'=>'L',#Leucine

'CCA'=>'P',#Proline

'CCC'=>'P',#Proline

'CCG'=>'P',#Proline

'CCT'=>'P',#Proline

'CAC'=>'H',#Histidine

'CAT'=>'H',#Histidine

'CAA'=>'Q',#Glutamine

'CAG'=>'Q',#Glutamine

'CGA'=>'R',#Arginine

'CGC'=>'R',#Arginine

'CGG'=>'R',#Arginine

'CGT'=>'R',#Arginine

'ATA'=>'I',#Isoleucine

'ATC'=>'I',#Isoleucine

'ATT'=>'I',#Isoleucine

'ATG'=>'M',#Methionine

'ACA'=>'T',#Threonine

'ACC'=>'T',#Threonine

'ACG'=>'T',#Threonine

'ACT'=>'T',#Threonine

'AAC'=>'N',#Asparagine

'AAT'=>'N',#Asparagine

'AAA'=>'K',#Lysine

'AAG'=>'K',#Lysine

'AGC'=>'S',#Serine

'AGT'=>'S',#Serine

'AGA'=>'R',#Arginine

'AGG'=>'R',#Arginine

'GTA'=>'V',#Valine

'GTC'=>'V',#Valine

'GTG'=>'V',#Valine

'GTT'=>'V',#Valine

'GCA'=>'A',#Alanine

'GCC'=>'A',#Alanine

'GCG'=>'A',#Alanine

'GCT'=>'A',#Alanine

'GAC'=>'D',#AsparticAcid

'GAT'=>'D',#AsparticAcid

'GAA'=>'E',#GlutamicAcid

'GAG'=>'E',#GlutamicAcid

'GGA'=>'G',#Glycine

'GGC'=>'G',#Glycine

'GGG'=>'G',#Glycine

'GGT'=>'G',#Glycine

);

if(exists$genetic_code{$codon})

{

return$genetic_code{$codon};

}

else

{

printSTDERR"Badcodon\"$codon\"!!\n";

exit;

}

}

subdna2peptide

{

my($dna)=@_;

my$protein='';

for(my$i=0;$i<(length($dna)-2);$i+=3)

{

$protein.=codon2aa(substr($dna,$i,3));

}

return$protein;#这个词错误找了一晚上,没有返回值,所以结果总是没有内容,以后要引以为戒,子程序一定要有返回值

}

subtranslate_frame

{

my($seq,$start,$end)=@_;

my$protein;

unless($end)

{

$end=length($seq);

}

returndna2peptide(substr($seq,$start-1,$end-$start+1));

}
本文标题:翻译官全文阅读-孔子这个人全文阅读 作者:[民国]丁寅生 译 张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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