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阿姐”

"阿姐"是闽南地区农村的一个较为常见的称呼，其大都是对长一个辈分女性的一种尊称。如奶奶、母亲、伯母。

——题记

阿姐是我的伯母，也是我们老庄家的童养媳，她离开我们已经有15个年头了。15年里，她频来入梦。梦中的她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团髻子，素色的碎花布衫，修长的双手环抱着我靠在她那柔软的胸前，一口一个“我的命仔啊，我的心肝宝贝儿啊！”

阿姐一开始可不喜欢我这个女娃子。听妈妈说，祖屋里头哪家媳妇儿头一胎要生女娃，她就“恨”得不行。原因很简单，阿姐一辈子就生了四个女娃，无奈之下，将自家的老三给了邻村的一户人家作童养媳，才换来了个男娃传宗接代。妈妈说，奶奶晚年得了肺痨，近不了孕妇和孩童的身。在妈妈肚子刚冒尖儿的时候，阿姐在担起照顾我们娘俩的同时，天天摸着妈妈的肚子说：“宝贝儿啊，你可一定得是个男娃啊！”偏不巧，我就是个女娃！所以，阿姐在我刚刚落地时，就气得拂袖而去，整个月子里不曾再踏进妈妈的房间一步。

真正走进阿姐的“爱里”是在隔年的夏天，在我牙牙学语时第一次叫“阿姐”之后。那时候，阿姐在生产队的食堂工作。放工时，她总会带着偷偷藏起来的三两颗烤花生、烤土豆之类的口粮，嚼碎后塞到我嘴里，然后看着我吧唧嘴巴，呵呵地搂着我，“命仔、心肝”地叫着。

弟弟出生后，为了不让妈妈过于疲劳，阿姐就把我接到她身边睡。和我们同睡一张床的还有阿姐的小女儿，我的四姐。每天晚上，我总是爬到床里头，偎依在阿姐的怀里，在她 “厝拢厝，厝拢拢，阿公去播田，阿嬷去种田……”的哼唱下甜甜入梦。因为床小，四姐只能一个人在床的另一头蜷着身子睡，夜里经常会随着一声“咕咚”而爆发四姐的嚎啕大哭声。这时候，阿姐会迅速地起身，一把拽起四姐，简单而粗暴地呵斥：“别哭，吵着‘心肝’了！”(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小时候，我要肚子饿了，就端着碗找阿姐；拉臭臭了，就撅着屁股找阿姐；挨妈妈打了，就藏在阿姐背后躲骂……童年的岁月里，和我形影不离的正是我这个像母亲一样的女人——阿姐。阿姐把我捧在手心里，或许多少是因为我讨巧，但更多的是：在她男尊女卑占主导地位的意识里，妈妈生了男娃，给他们老庄家续了真正意义上的“香火”，是个大功臣，所以“女凭母贵”，我自然地也就成了她骄纵的小公主。

然而爸爸说，阿姐是善良的、聪明的、博爱的。家族里、乃至村子里，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亲切地尊她为“阿姐”！阿姐其实是我姑奶奶的小女儿，因为当年战乱、贫穷，姑奶奶狠狠心地把阿姐交付给爷爷抚养，然后和姑爷爷闯荡南洋，直至90年代中期才回国。

10岁的阿姐乖巧懂事，她来我们家不久后就被安上了一个新的身份：童养媳。爷爷的眼神不好，所以略知数理的阿姐，除了帮着打理家务外，还学着替爷爷计算每天往来的账目。阿姐很能干，撬海蛎、种紫菜、种海带都不在话下。每年海产品收成时，阿姐总是冲在前头完成本属于她的以及本不属于她的任务。但阿姐从不领功，因为她知道，那些家伙们要是在规定时间里完不成任务的话，等待他们的将是爷爷劈头盖脸的一阵训斥。所以，祖屋里和阿姐同龄的孩子们都非常服她、喜欢她，有什么喜事、愁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阿姐说：“远日若无冤，近日便无仇！”所以，阿姐从不和人结怨，也从不在人前论是非。年轻时候的阿姐，梳着两条大大的麻花辫子、扑闪扑闪的丹凤眼、秀气的鼻子、小巧的嘴巴，那模样像极了画上的人儿。那时候，暗恋阿姐的男子指定不少吧！在躁动的青葱岁月里，阿姐应该也有自己的梦吧！可是，阿姐还是遵从了父辈们的安排，和伯父拜了堂成了亲。

婚后的生活阿姐过得不是很幸福！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在婚后接连生了4个女儿，还因为伯父是个不善言辞且孤僻、高傲的大男人。妈妈经常说：阿姐临了的病就是憋出来的。这一点，我略微赞同。因为从我记事起，阿姐和伯父就分房睡，偶尔坐到一块儿时，也极少有言语上的交流。家里的大事儿，基本上是伯父说了算。在我看来，那时候的他们，纯粹就是搭伙过日子。

伯父很精明，是个做生意的巧手。在80年代末，在他几个孩子陆续成家后，手头终于宽绰了，于是就在祖屋前建起了一座两层高的砖房子。在物质上，阿姐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但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姐被诊断为“肝癌晚期”……

从拿到结果到逝去，就三个月时间。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蛰伏在阿姐体内的癌细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以扩散，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陆续地隆起了大小不一的脓包，挖心地疼。全家人慌神儿、心痛的同时，四处寻问偏方。某个医生说：把懒蛤蟆裹在蓖麻叶子里敷在脓包的地方能减少疼痛。于是乎，家族里的小孩儿全体出动，夜里打着手电筒在草丛里、田堤旁苦等癞蛤蟆的出现。某个朋友说：有人在得癌症后靠吃水鸭奇迹还生。于是乎，我们每天炖一只水鸭子，可是阿姐总是咽下又吐出、咽下又吐出……那一段时间，我们以切肤之痛体验了何谓“寸心如割”、“回天乏术”……

91年的7月，阿姐终究还是散手人寰。刚刚荣升为奶奶的她，那年才56岁。出殡那天，三姐——那个从小被送作他人童养媳的三姐几度昏厥。——她哭诉阿姐的一生多沧桑；她哭诉命运捉弄，让自己接连生养了三个女儿，中间堕了两次胎，仍未求得一子；她哭诉自己明知无奈，却无力反抗，随波追流……但不管是三姐，抑或我们，任谁都无法接受那曾经跳动的身影、天籁的声音、慈祥的脸庞瞬间凝为堂屋里那尊清瘦的遗容；任谁都无法接受轻轻唤起“阿姐”时已是隔世；任谁都无法接受阿姐的爱已成往事。可悲伤、不舍如我们，她还是去了一个叫“天堂”的地方。或许，那儿天更蓝、云更白、草更绿、花更红；或许那儿有人更需要她的呵护、她的拥抱、更想听她唱那首“厝拢厝，厝拢拢”…………

二 : 阿姐

牵着我的手，走过多少快乐的童年时光，阿姐的笑声，让山那边投射过来的阳光，在黄金般的色彩中感受到阿姐花一样的可爱。

背起水桶，走过村寨的小路，阿姐脸上滴出的汗珠，淋湿栅栏旁盛开的野花，在微风吹拂间让山寨碉楼里，一双凝视阿姐的眼眸如手捧酥油茶瞬间凝固。

若木纽节上，阿姐与族人一起舞起锅庄，婀娜的身材舞动着古老但仍然充满梦幻般的藏羌锅庄，似仙女卓玛下凡的神秘，山寨里的若木纽节，和阿姐一样秀丽的女人们，还把如天籁般的歌声久久留存于蓝天下。

久久酝酿于阿姐心中最美的梦，在天空飘荡过一朵洁白的云后，那段关于阿姐的梦，渐渐定格于碉楼的雕花窗栏前，微风想知道梦的继续，却在阿姐扬手拨弄秀发间，把她的梦悄悄深藏于心底。

山寨的夜晚，静谧出诗的优美，阿姐居住的碉楼下，藏笛悠扬出山谷的缠绵，我的阿姐，端坐于碉房里的火塘边，心随笛声起伏，火塘里不时有火星跃起，轻轻飞过沉默的身影，以一次完美的圈又落进火塘，带着阿姐陶醉于藏笛里的那份心绪。

雪后的村寨，为一场婚礼的进行而沸腾起来，阿姐穿起新藏装，收获属于她的爱情，金灿灿的爱情，在阿姐精心的抚育与浇灌，终于于今天让它盛开羊角花的艳丽，我的阿姐今天要出嫁了，碉楼里的经堂我虔诚祈祷，煨桑的青烟飞扬起阿姐明天的吉祥与幸福。(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碉楼里传出婴儿的哭泣，我的阿姐当母亲了，轻轻的把孩子抱于胸前，母亲凝视孩子的笑轻轻凝固如佛前酥油花般美丽但却温馨，凡尘的轮回阿姐把一个新的生命送入轨迹，每步脚印，阿姐牵挂着但却时刻鼓励着。

阿姐居住的碉楼里，走出山一样雄伟的男人，每次出行的身影后总有阿姐如水般的眼神，阿姐如水，却驾驭住骏马的飞驰，阿姐如花，心灵的智慧，征服汉子桀傲不训的灵魂。

三 : “阿姐”

“阿姐”是闽南地区农村的一种较为普遍的称谓，多是对长一辈女人的尊称，如：奶奶、母亲、伯母等。

——题记

阿姐是我的伯母，也是我们老庄家的童养媳，她离开我们已经有25个年头了。25年里，她频频入梦。梦中的她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团髻子，素色的碎花布衫，修长的双手环抱着我靠在她那柔软的胸前，一口一个“我的命仔啊，我的心肝宝贝儿啊！”

阿姐一开始可不喜欢我这个女娃子。听妈妈说，祖屋里头哪家媳妇儿头一胎要生女娃，她就“恨”得不行。原因很简单，阿姐一辈子就生了四个女娃，无奈之下，将自家的老三给了邻村的一户人家作童养媳，才换来了个男娃传宗接代。妈妈说，奶奶晚年得了肺痨，近不了孕妇和孩童的身。在妈妈肚子刚冒尖儿的时候，阿姐在担起照顾我们娘俩的同时，天天摸着妈妈的肚子说：“宝贝儿啊，你可一定得是个男娃啊！”偏不巧，我就是个女娃！所以，阿姐在我刚刚落地时，就气得拂袖而去，整个月子里不曾再踏进妈妈的房间一步。

真正走进阿姐的“爱里”是在隔年的夏天，在我牙牙学语时第一次叫“阿姐”之后。那时候，阿姐在生产队的食堂工作。放工时，她总会带着偷偷藏起来的三两颗烤花生、烤土豆之类的口粮，嚼碎后塞到我嘴里，然后看着我吧唧嘴巴，呵呵地搂着我，“命仔、心肝”地叫着。

弟弟出生后，为了不让妈妈过于疲劳，阿姐就把我接到她身边睡。和我们同睡一张床的还有阿姐的小女儿，我的四姐。每天晚上，我总是爬到床里头，偎依在阿姐的怀里，在她 “厝拢厝，厝拢拢，阿公去播田，阿嬷去种田……”的哼唱下甜甜入梦。因为床小，四姐只能一个人在床的另一头蜷着身子睡，夜里经常会随着一声“咕咚”而爆发四姐的嚎啕大哭声。这时候，阿姐会迅速地起身，一把拽起四姐，简单而粗暴地呵斥：“别哭，吵着‘心肝’了！”(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小时候，我要肚子饿了，就端着碗找阿姐；拉臭臭了，就撅着屁股找阿姐；挨妈妈打了，就藏在阿姐背后躲骂……童年的岁月里，和我形影不离的正是我这个像母亲一样的女人——阿姐。阿姐把我捧在手心里，或许多少是因为我讨巧，但更多的是：在她男尊女卑占主导地位的意识里，妈妈生了男娃，给他们老庄家续了真正意义上的“香火”，是个大功臣，所以“女凭母贵”，我自然地也就成了她骄纵的小公主。

然而爸爸说，阿姐是善良的、聪明的、博爱的。家族里、乃至村子里，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亲切地尊她为“阿姐”！阿姐其实是我姑奶奶的小女儿，因为当年战乱、贫穷，姑奶奶狠狠心地把阿姐交付给爷爷抚养，然后和姑爷爷闯荡南洋，直至90年代中期才回国。

10岁的阿姐乖巧懂事，她来我们家不久后就被安上了一个新的身份：童养媳。爷爷的眼神不好，所以略知数理的阿姐，除了帮着打理家务外，还学着替爷爷计算每天往来的账目。阿姐很能干，撬海蛎、种紫菜、种海带都不在话下。每年海产品收成时，阿姐总是冲在前头完成本属于她的以及本不属于她的任务。但阿姐从不领功，因为她知道，那些家伙们要是在规定时间里完不成任务的话，等待他们的将是爷爷劈头盖脸的一阵训斥。所以，祖屋里和阿姐同龄的孩子们都非常服她、喜欢她，有什么喜事、愁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阿姐说：“远日若无冤，近日便无仇！”所以，阿姐从不和人结怨，也从不在人前论是非。年轻时候的阿姐，梳着两条大大的麻花辫子、扑闪扑闪的丹凤眼、秀气的鼻子、小巧的嘴巴，那模样像极了画上的人儿。那时候，暗恋阿姐的男子指定不少吧！在躁动的青葱岁月里，阿姐应该也有自己的梦吧！可是，阿姐还是遵从了父辈们的安排，和伯父拜了堂成了亲。

婚后的生活阿姐过得不是很幸福！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在婚后接连生了4个女儿，还因为伯父是个不善言辞且孤僻、高傲的大男人。妈妈经常说：阿姐临了的病就是憋出来的。这一点，我略微赞同。因为从我记事起，阿姐和伯父就分房睡，偶尔坐到一块儿时，也极少有言语上的交流。家里的大事儿，基本上是伯父说了算。在我看来，那时候的他们，纯粹就是搭伙过日子。

伯父很精明，是个做生意的巧手。在80年代末，在他几个孩子陆续成家后，手头终于宽绰了，于是就在祖屋前建起了一座两层高的砖房子。在物质上，阿姐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但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姐被诊断为“肝癌晚期”……

从拿到结果到逝去，就三个月时间。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蛰伏在阿姐体内的癌细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以扩散，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陆续地隆起了大小不一的脓包，挖心地疼。全家人慌神儿、心痛的同时，四处寻问偏方。某个医生说：把懒蛤蟆裹在蓖麻叶子里敷在脓包的地方能减少疼痛。于是乎，家族里的小孩儿全体出动，夜里打着手电筒在草丛里、田堤旁苦等癞蛤蟆的出现。某个朋友说：有人在得癌症后靠吃水鸭奇迹还生。于是乎，我们每天炖一只水鸭子，可是阿姐总是咽下又吐出、咽下又吐出……那一段时间，我们以切肤之痛体验了何谓“寸心如割”、“回天乏术”……

91年的7月，阿姐终究还是散手人寰。刚刚荣升为奶奶的她，那年才56岁。出殡那天，三姐——那个从小被送作他人童养媳的三姐几度昏厥。——她哭诉阿姐的一生多沧桑；她哭诉命运捉弄，让自己接连生养了三个女儿，中间堕了两次胎，仍未求得一子；她哭诉自己明知无奈，却无力反抗，随波追流……但不管是三姐，抑或我们，任谁都无法接受那曾经跳动的身影、天籁的声音、慈祥的脸庞瞬间凝为堂屋里那尊清瘦的遗容；任谁都无法接受轻轻唤起“阿姐”时已是隔世；任谁都无法接受阿姐的爱已成往事。可悲伤、不舍如我们，她还是去了一个叫“天堂”的地方。或许，那儿天更蓝、云更白、草更绿、花更红；或许那儿有人更需要她的呵护、她的拥抱、更想听她唱那首“厝拢厝，厝拢拢”…………

四 : 阿姐

在我人生的花季，第一次让我体念刻骨铭心的是阿姐。

阿姐是我表舅的女儿，她家共有姐妹五个，她是“五朵金花”中的第二朵。

十九岁那年，我第一次高考落榜了。家里要给我联系插班补习，当时阿姐正在县中念高三，就打算让我到她班上去“服毒”（当年许多人对补习的叫法）。

在表舅的家里，我第一次见到阿姐。那年她二十二岁，是一个性情温和、内向的城里女孩。不知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就立刻热烈的爱上了她。她漂亮动人，全身焕发出青春的光彩，尤其是她那高俏的鼻子和温情的双眸。她学习成绩不大好，生活单纯，极少出门。我和她性情相似，意气相投，几乎有点相见恨晚。

从此我和阿姐便有了半年的同窗时光。然而在陌生的环境、内向的性格、灰色的心境之下，我生活压抑、性情忧郁。我整天沉默寡言地学习；记得阿姐总是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有时同别人谈笑，有时静静地望着窗外，似乎无忧无虑。我眼角的余光很少离开过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我心里激起感情的波澜。记得有一回放学下大雨，大家都没带伞，我以最快的速度冒雨跑到附近住宿的地方拿来一把雨伞跑去送给阿姐。看见阿姐淋雨的样子，我心里不知多难受，恨自己没能早点把伞送给她。

那时许多农村男孩子对城里女孩有一种不好的偏见，然而在我的心目中，我的阿姐却是那么单纯、圣洁，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有一次学校临时要交费，我没带钱，便鼓起勇气向她借。她脸微红着，慷然弯腰从衣裙的口袋里把钱交给我。看见同班的一些男生用略带惊讶、嫉妒的目光看着我，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骄傲。在我的眼里，阿姐应该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能同她亲近，是多么令人羡慕啊。(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我是个很害羞内向的男孩，然而在阿姐那儿，我却充满勇气。从没有写过条幅的我，有一回整整花了半天的时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写了一幅秦观的词《鹊桥仙》，最认真的装裱好，送给阿姐。阿姐高兴的收下了这幅拙劣的作品。我整天幻想着她把我的作品挂在书房的情形，充满激动。

然而那时，自己前途的黯淡使我没有勇气作更多的追求。从她班上转走之后，我偷偷哭了一场。这之后，我便没有再去找她。多少次，我独自在夕阳如血的小城踱步，总是鬼使神差一般来到她家的门口，然后含着热泪恋恋不舍地走开。我给她写过很多信，但大部分没发出便烧毁了。每次烧信时，我的心似乎也同信一起，化为了飞灰。

终于在那一年，我被大学录取了。在考试结果出来的第二天，我便立刻偷偷地溜到阿姐的家，把这消息告诉她。阿姐自从落榜后，天天呆在家里。她见到我，很是惊喜。她给我泡了一杯又浓又香的茶，我就坐在她身边。她依然是那么漂亮动人。我不敢瞧她那高俏的鼻子和温情的双眸；同她说话的时候，我只觉眼中的泪光在闪烁，只觉心头有一种纷乱的思绪和百折的柔情！我感到自己是那么幼稚、惶惑，感到一种被爱激荡着的难言的痛苦，我不知道怎么才好。不知不觉间，我们坐了近两个小时。然后只见她说：“你二十岁了，是吗？你毕业时二十三，我还比你大三岁呢！”我只是无言的点点头。但是我不知道，那时阿姐也许已经觉得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也许觉得这三年对她太长太长。

这以后，我便背起行囊，第一次离开父母和故土，到一个新的世界中去生活了。新的生活自然使我兴奋，然而我忘不了阿姐。开学不久，有一天夜里，我失眠了，辗转反侧。大学的室友们都在熟睡之中，我躺着，听远处凄厉的列车汽笛声一阵阵旋风般掠过窗户，撕碎宁静的夜空。我多想立刻回到那个此刻正属于阿姐的小城！我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点点的星光和远处隐若的灯火，恨不得插起翅膀，借着微弱的星光，飞到阿姐的身旁，轻轻扣响她的门窗！当时那种冲动是如此的强烈，我担心我要快控制不住了！我在心中呼唤：阿姐，你知道么，你的阿弟今夜快要为你疯狂了！你了解阿弟此刻的心情么？！

有一天下课之后，班长给我拿来一封信。我似乎强烈的直觉到了什么，急忙拆开信。原来是阿姐写来的。她说她有了男朋友，“他没有工作，也没有学历。”她说，“什么时候你认识一下他，你会答应吗？”

起初我的心里很平静，平静得令我自己都感到吃惊。但很快地，不觉两行热泪顺脸颊直流下来。同桌吃惊地看着我。“这是为什么？”他问，便把信拿过去。“原来如此......算啦，娘们没几个好东西，不要伤心。”他说。我无语，只是摇摇头，心中说：“不，我的阿姐她是个好人，是个少见的好女孩！我不怨她！”

阿姐在信里还说，这段日子她心中也很不平静。她向来是无忧无虑的，是因为感情上的困苦？！对我的失望？！我真的痛恨我自己！

刹时，那次久别后见到阿姐时她那惊喜的眼神和亲切的话语又异常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我似乎仍然可以闻到她的发香。我的泪水更加夺眶而出！因为我知道，此情此景从此会是那么遥远，仿佛立刻已经是属于了另一个世界，我将永远无法拥有！

身体状况一直良好的我从此病了一场。起初精神一直萎靡不振，食欲减退，每顿去食堂吃饭，即使只买上半碗也总要倒掉一大半，使得食堂门口收集泔食的老太婆每次见到我都要把脏兮兮的破碗“举案齐眉”捧到我的面前。到后来我嗓子也沙哑了，整天咳嗽，几乎对一切药物都失去了信心，只好请了病假，整天像个死人一般躺在宿舍里。那时我第一次读到郁达夫的《沉沦》，立刻感到那与我同龄的主人公简直就是我的影子！他的自卑和孤僻，他的忧郁的情感和青春的苦闷、压抑同样缠住了我，一度使我也产生了对解脱的向往，几乎走向了同主人公一样的结局。

就在那个寒假，我听到了阿姐出嫁的消息。听说那天，她梳了个高高的发髻，打扮得异常亮丽动人，几乎没有人不夸赞这个美丽的新娘！我独自黯然神伤，痴痴的想：阿姐，阿姐，也许注定今生我们无缘相守，那么就只有等来生吧！

时光的流逝，逐渐冲淡了我的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感。

一年以后，听说阿姐做妈妈了。那是一个寒假里的凄风冷雨的日子，我去一家玩具商店挑选了一个精美的娃娃。我在心中对着这位小仙女说：“可爱的小女孩，我要把你送给一个漂亮的姐姐，你愿意吗？”依然在那个熟悉的房间，我重新见到了我的阿姐。她瘦了，但多了一份女性的成熟。旁边的那张床上，我见到了她和丈夫“爱的结晶”－－一个仰面躺着、露着小机机的孩子。“祝贺你做了妈妈！”我看着阿姐的眼睛，她把目光移开了。我把手中的玩具轻轻的放在那孩子的身边。看着这一对可爱的娃娃，我无言的想：“错过的缘份是不会再来的，希望你们能够相亲相爱，永不分离！”后来我见到了阿姐的先生，他是一位有礼貌、文静的男人。我们很友好的谈了许久。临别时，我说：“我阿姐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请你今生一定好好待她。”他点点头说：“好的，谢谢你。”

阿姐，我心中永远的阿姐，今生我将会永远为你祝福！

写于1994年

五 : 阿姐

在我人生的花季，第一次让我体念刻骨铭心的是阿姐。

阿姐是我表舅的女儿，她家共有姐妹五个，她是“五朵金花”中的第二朵。

十九岁那年，我第一次高考落榜了。家里要给我联系插班补习，当时阿姐正在县中念高三，就打算让我到她班上去“服毒”（当年许多人对补习的叫法）。

在表舅的家里，我第一次见到阿姐。那年她二十二岁，是一个性情温和、内向的城里女孩。不知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就立刻热烈的爱上了她。她漂亮动人，全身焕发出青春的光彩，尤其是她那高俏的鼻子和温情的双眸。她学习成绩不大好，生活单纯，极少出门。我和她性情相似，意气相投，几乎有点相见恨晚。

从此我和阿姐便有了半年的同窗时光。然而在陌生的环境、内向的性格、灰色的心境之下，我生活压抑、性情忧郁。我整天沉默寡言地学习；记得阿姐总是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有时同别人谈笑，有时静静地望着窗外，似乎无忧无虑。我眼角的余光很少离开过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我心里激起感情的波澜。记得有一回放学下大雨，大家都没带伞，我以最快的速度冒雨跑到附近住宿的地方拿来一把雨伞跑去送给阿姐。看见阿姐淋雨的样子，我心里不知多难受，恨自己没能早点把伞送给她。

那时许多农村男孩子对城里女孩有一种不好的偏见，然而在我的心目中，我的阿姐却是那么单纯、圣洁，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有一次学校临时要交费，我没带钱，便鼓起勇气向她借。她脸微红着，慷然弯腰从衣裙的口袋里把钱交给我。看见同班的一些男生用略带惊讶、嫉妒的目光看着我，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骄傲。在我的眼里，阿姐应该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能同她亲近，是多么令人羡慕啊。(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我是个很害羞内向的男孩，然而在阿姐那儿，我却充满勇气。从没有写过条幅的我，有一回整整花了半天的时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写了一幅秦观的词《鹊桥仙》，最认真的装裱好，送给阿姐。阿姐高兴的收下了这幅拙劣的作品。我整天幻想着她把我的作品挂在书房的情形，充满激动。

然而那时，自己前途的黯淡使我没有勇气作更多的追求。从她班上转走之后，我偷偷哭了一场。这之后，我便没有再去找她。多少次，我独自在夕阳如血的小城踱步，总是鬼使神差一般来到她家的门口，然后含着热泪恋恋不舍地走开。我给她写过很多信，但大部分没发出便烧毁了。每次烧信时，我的心似乎也同信一起，化为了飞灰。

终于在那一年，我被大学录取了。在考试结果出来的第二天，我便立刻偷偷地溜到阿姐的家，把这消息告诉她。阿姐自从落榜后，天天呆在家里。她见到我，很是惊喜。她给我泡了一杯又浓又香的茶，我就坐在她身边。她依然是那么漂亮动人。我不敢瞧她那高俏的鼻子和温情的双眸；同她说话的时候，我只觉眼中的泪光在闪烁，只觉心头有一种纷乱的思绪和百折的柔情！我感到自己是那么幼稚、惶惑，感到一种被爱激荡着的难言的痛苦，我不知道怎么才好。不知不觉间，我们坐了近两个小时。然后只见她说：“你二十岁了，是吗？你毕业时二十三，我还比你大三岁呢！”我只是无言的点点头。但是我不知道，那时阿姐也许已经觉得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也许觉得这三年对她太长太长。

这以后，我便背起行囊，第一次离开父母和故土，到一个新的世界中去生活了。新的生活自然使我兴奋，然而我忘不了阿姐。开学不久，有一天夜里，我失眠了，辗转反侧。大学的室友们都在熟睡之中，我躺着，听远处凄厉的列车汽笛声一阵阵旋风般掠过窗户，撕碎宁静的夜空。我多想立刻回到那个此刻正属于阿姐的小城！我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点点的星光和远处隐若的灯火，恨不得插起翅膀，借着微弱的星光，飞到阿姐的身旁，轻轻扣响她的门窗！当时那种冲动是如此的强烈，我担心我要快控制不住了！我在心中呼唤：阿姐，你知道么，你的阿弟今夜快要为你疯狂了！你了解阿弟此刻的心情么？！

有一天下课之后，班长给我拿来一封信。我似乎强烈的直觉到了什么，急忙拆开信。原来是阿姐写来的。她说她有了男朋友，“他没有工作，也没有学历。”她说，“什么时候你认识一下他，你会答应吗？”

起初我的心里很平静，平静得令我自己都感到吃惊。但很快地，不觉两行热泪顺脸颊直流下来。同桌吃惊地看着我。“这是为什么？”他问，便把信拿过去。“原来如此......算啦，娘们没几个好东西，不要伤心。”他说。我无语，只是摇摇头，心中说：“不，我的阿姐她是个好人，是个少见的好女孩！我不怨她！”

阿姐在信里还说，这段日子她心中也很不平静。她向来是无忧无虑的，是因为感情上的困苦？！对我的失望？！我真的痛恨我自己！

刹时，那次久别后见到阿姐时她那惊喜的眼神和亲切的话语又异常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我似乎仍然可以闻到她的发香。我的泪水更加夺眶而出！因为我知道，此情此景从此会是那么遥远，仿佛立刻已经是属于了另一个世界，我将永远无法拥有！

身体状况一直良好的我从此病了一场。起初精神一直萎靡不振，食欲减退，每顿去食堂吃饭，即使只买上半碗也总要倒掉一大半，使得食堂门口收集泔食的老太婆每次见到我都要把脏兮兮的破碗“举案齐眉”捧到我的面前。到后来我嗓子也沙哑了，整天咳嗽，几乎对一切药物都失去了信心，只好请了病假，整天像个死人一般躺在宿舍里。那时我第一次读到郁达夫的《沉沦》，立刻感到那与我同龄的主人公简直就是我的影子！他的自卑和孤僻，他的忧郁的情感和青春的苦闷、压抑同样缠住了我，一度使我也产生了对解脱的向往，几乎走向了同主人公一样的结局。

就在那个寒假，我听到了阿姐出嫁的消息。听说那天，她梳了个高高的发髻，打扮得异常亮丽动人，几乎没有人不夸赞这个美丽的新娘！我独自黯然神伤，痴痴的想：阿姐，阿姐，也许注定今生我们无缘相守，那么就只有等来生吧！

时光的流逝，逐渐冲淡了我的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感。

一年以后，听说阿姐做妈妈了。那是一个寒假里的凄风冷雨的日子，我去一家玩具商店挑选了一个精美的娃娃。我在心中对着这位小仙女说：“可爱的小女孩，我要把你送给一个漂亮的姐姐，你愿意吗？”依然在那个熟悉的房间，我重新见到了我的阿姐。她瘦了，但多了一份女性的成熟。旁边的那张床上，我见到了她和丈夫“爱的结晶”－－一个仰面躺着、露着小机机的孩子。“祝贺你做了妈妈！”我看着阿姐的眼睛，她把目光移开了。我把手中的玩具轻轻的放在那孩子的身边。看着这一对可爱的娃娃，我无言的想：“错过的缘份是不会再来的，希望你们能够相亲相爱，永不分离！”后来我见到了阿姐的先生，他是一位有礼貌、文静的男人。我们很友好的谈了许久。临别时，我说：“我阿姐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请你今生一定好好待她。”他点点头说：“好的，谢谢你。”

阿姐，我心中永远的阿姐，今生我将会永远为你祝福！

写于1994年

本文标题：阿姐-“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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