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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界爵迹3全文阅读-代号蟹全文阅读 作者:蒋佳临

发布时间:2017-10-23 所属栏目:临界爵迹2全文阅读

一 : 代号蟹全文阅读 作者:蒋佳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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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恐怖下秘密大营救:代号蟹 作者:蒋佳临


第一章 全城大搜捕(1)
一九四二年的冬季。
香港在硝烟和血腥中度过了旧历年,对于香港人来讲这是个最悲惨,最凄凉,最哀伤的旧历年,这一年的冬天冷风刺骨,寒气袭人,犹如香港市民的心一样,冰冷而绝望。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清晨,十二架日军轰炸机遮天避日,呼啸而来,袭击了香港唯一的启德机场,十二月十八日日军渡过维多利亚港,使香港最后一个水塘失守,香港面临着断水断粮的危机,十二月二十五日香港港督扬慕琦在万般无奈之下,去日军司令部半岛酒店投降,紧接着,日本军像蝗虫一样蜂拥而入,香港人从此过上了暗无天日的生活,由此,这一天被香港人称为“黑色圣诞”。
日本军占领香港的短短几天,这个城市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日本的膏药旗在大街上四处飘舞,日文指示牌到处可见,所有的英文字被涂掉,刹那间香港挤满了身着黄色制服的日本军,很多工厂被日本人夺取,一些公司相继倒闭,外国银行遭到清盘,日本宣布以军票取缔本地货币,港元变为不合法货币,仿佛所有的事情都颠倒了,香港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香港市民人心惶惶,噤若寒蝉,街道上大多的铺子都上了门板,人烟稀少,生意萧条,经济极度衰退,物资极度匮乏,日本军到处烧杀抢掠,滥杀无辜,香港人遭到非人待遇,生灵涂炭。
傍晚。
天空中笼罩着一层灰暗,一团团不知来自何方的可怕烟雾遮天蔽日,断断续续的枪声划破了的寂静,一丝细雨从天幕上垂下来,把朦胧的天和昏暗的地连成一片。
欧阳公馆,一栋有着十八世纪欧洲风格的洋房,在细雨中发出暗淡的色彩,镶嵌着亮闪闪铜环的黑色大门落满了尘土,使人感觉寥落,冷清,显现出战争的痕迹。
欧阳莎菲坐在窗子前,她双手托腮,透过夜幕呆呆地凝望着窗外和雨雾揉合成一团朦胧的景物,那条笔直的道路在细雨中显得格外的寂静和苍凉,仿佛饱经风霜。
欧阳莎菲,这栋豪华公馆的大小姐,她一生下来就是一个极其漂亮,倍受宠爱的小公主。追忆童年充满幸福和甜蜜,美丽的城堡,粉红色的缎带,乳白色的小床覆盖着镶有淡蓝色花边的顶蓬,漂亮的洋娃娃,绿色的秋千,美妙的童话书,父亲经常带她到花园里,拉着她的小手对她说:“小娃娃,你看那些花有多好看,可你比那些鲜花还好看,我的小公主,你是爸爸心中最美丽的花朵。”
父亲时常用健壮的胳膊把她高高举起,让她去看窗外那些高耸的屋顶,碧蓝的大海,天空中的云朵,这个时刻她会感觉天是那样高,海是那样蓝,父亲是那样慈祥,亲切,家是那样温暖祥和,犹如生活在甜蜜的梦里。
然而,她梦一样的生活突然涌进了血腥味,战争的火焰烧到了家门口,香港沦陷在日本人的铁蹄之下,到处笼罩着白色恐怖,从那一天开始,她的心情就糟透了。
已是夜晚十一点钟了,可她一点睡意都没有,时局*,她每天都担心奔波在外的父亲,每天晚上都要亲眼看着父亲安然入睡,她才能放下心来,此时,窗外的细雨已经停了,一股带着泥土的气味从窗缝中挤进来。
莎菲披上外衣走出房间,走廊里很黑,她走到萧宇门前,用手轻轻地推了推,两扇门紧锁着,她心想:“晚餐上萧哥就显得很疲乏,一定是已经睡下了。”
她站在走廊里,隐约望见从父亲的书房里闪现出一丝亮光,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书房的门虚掩着,她抬手刚要扣门,却听见里面传出父亲轻微地说话声:“童先生,我考虑再三,为慎重起见,还是由我去九龙。”

第一章 全城大搜捕(2)
紧接着是童先生的声音:“不!欧阳先生,您去表叔家,我去九龙,日本人对九龙实行了宵禁,今天晚上‘蟑螂’下令全城搜捕刺客,形势非常险恶。”
莎菲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从声音判断出,说话的是父亲和童叔叔,虽然她听不太懂他们谈话的意思,但她感觉到其中的严重性,莎菲不禁将门轻轻推开一丝缝隙,将耳朵贴在门缝上。
房间里又传来童先生的声音:“欧阳先生,目前日本人的活动非常猖獗,‘蟑螂’已得到‘飓风行动’的情报,正在全力围剿,形势相当险恶。”
“所以,童先生,还是由我去九龙,我有华盛贸易公司董事长的身份,即便碰上日本人也能抵挡一阵,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父亲坚持说。
童先生低头看了看手表:“欧阳先生,不要和我争了,您要服从命令,我去九龙,您去表叔家,天明之后,您立刻组织人分头通知撤离人士和我们的交通员明天晚上的行动时间和地点。”童先生的声音极其严肃:“欧阳先生,您要谨记,如果明天晚上我不能按时到达表叔那里,你们就执行第二套行动方案,不要犹豫,如果我没能按时到达中环,您要沉住气,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会派人将情报送过去,明晚必须将撤离人员护送出香港,绝对不能延误,‘蟑螂’要取他们的人头呢。”
“‘蟑螂’要取他们的人头呢。”莎菲心里咯噔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莎菲正在发呆,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莎菲赶紧闪身躲在走廊的拐角处,紧接着欧阳先生和童先生一前一后走出来,欧阳先生一反常态,脱去了平日笔挺的西装,而是穿着一身蓝色粗布工人服,头上戴着一顶劳动布压舌帽,俨然一个机器修理工的模样,童先生也是同样打扮,俩个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
莎菲悄悄地跟在父亲和童叔叔的身后,欧阳先生出了客厅,下了前廊,一直朝后花园走去,莎菲紧紧跟随在后,一直看着父亲和童叔叔出了后花园小门,消失在夜色里,莎菲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她心里想:“父亲和童叔叔在做什么?‘蟑螂’是谁?‘蟑螂’要取谁的人头?”这在莎菲心上打了大大的问号。
刚刚飘过一阵小雨,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清新,天是暗的,仿佛一张受尽磨难老人的脸,饱经风霜,莎菲绕过假山,只感觉心里一阵恐惧,好像黑影里生出无数只小爪子向她扑过来,猛然,她的头顶上掠过一阵凉风,如同飞过一只大雁,她恍惚看见一个黑影像箭一样从院墙外飞进来,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花园深处。
莎菲吓出一身冷汗,她暗想:“坏了,真的碰上鬼了,人们都说,鬼夜间行走脚底无声,行走如云,如今香港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一定是那些无家可归的鬼魂在寻找栖身之地。”她越想越害怕,回转身拔腿就跑。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阵沙沙之声,只见两个黑影越过院墙落于地上,莎菲靠在假山石上,一动不敢动。
两个黑衣人向四周查看,在花园里一点点向前搜寻,黑衣人距离莎菲越来越近,其中一个人同她只隔着一块假山石,近在咫尺。
“喂!人呢?”一个黑影悄声说。
“我明明看见他飞进墙内。”另一个答道。
“你看走眼了吧?‘蟹’可是神出鬼没,也可能给咱们虚晃一枪,转移我们的视线,根本就没进来,早就跑到别处去了。”

第一章 全城大搜捕(3)
“副队长,他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他是什么‘蟹’?毒蟹?还是梭子蟹?”
“别管什么蟹,反正‘蟹’是最最危险共产党分子,‘蟑螂’早就把他恨得咬牙切齿。”
“喂!副队长,这可是一栋洋楼,肯定是有钱有势,我们可别撞到枪口上,自找苦吃。”
“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今天抓不到‘蟹’,我们也要找一个替罪羊抓回去交差,否则没咱哥俩儿的好果子吃。”
两个黑衣人一边对话,一边搜索,渐渐靠近莎菲隐藏的假山石。莎菲躲避在假山石后面,虽然黑衣人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她也听得断断续续,但“蟑螂”二个字她却听得非常清楚,她此刻对“蟑螂”这个名字特别敏感。
蟑螂,属夜行性昆虫,学名为蜚蠊,大多出没于厨房和居室,喜欢生活在阴暗,湿暖,便于隐蔽的环境,昼伏夜出。然而在这个不眠之夜,莎菲已经两次听到有人提到“蟑螂”这两个字了,并且是带着愤恨和恐惧。
“啊——!”刹那间,莎菲惊骇得脱口叫出声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清晰,两个黑衣人立即迅速地回转身子,一边一个将莎菲按倒在地。
“哎呀!来人呐!有鬼呀!救命——!”莎菲大叫起来,“萧哥,救命呀!有贼呀!”莎菲的声音又尖,又高,又恐怖,立刻划破了整个欧阳公馆的夜幕。
莎菲刺耳尖利的叫声把两个黑衣人也吓了一大跳,他们本以为抓住了他们追踪的共产党,却突然冒出一个连呼救命的女人。
“别叫!”一个黑衣人掐住她的脖子,低声说道:“说,你是谁?”
莎菲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是莎菲。”
“莎菲——?”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显然不明白莎菲是何人。“说!你是谁?”
“我是莎——莎菲,这是我——我的家。”莎菲颤微微地说。
“这是你的家?”被唤做副队长的阿桑愣了一下,他看见莎菲身上穿着睡衣,睡衣外边披着一件外衣,显然不是他们要追捕的共产党,阿桑松了一只手:“你说,这是你的家?”
“是——这是我的家。”
“你一个人深更半夜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在散步。”
“散步——?深更半夜地散步?小姐,你好雅兴呀!”显然阿桑并不相信莎菲的这种解释。
“是!是散步——我睡不着,就出来散步。”莎菲害怕地说:
“既然你在这里散步,你看见有人番强进来吗?”阿桑恶狠狠地问道。
“没——没看见。”
莎菲在极度恐惧之下,仍然保持着头脑清晰,她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两个黑衣人是在跟踪她第一次看见番强进来的那个人,由此推论,三个黑衣人并非一伙,她并不想知道这两伙人是什么人,她更不想知道谁是谁非,谁好谁歹。但她根据黑衣人口中“蟑螂”这两个字来判断,面前这两个人最起码应该是父亲的对立面,父亲和童叔叔对“蟑螂”充满愤恨,父亲不喜欢的人,她也不会喜欢,因此她对两个黑衣人有着一种本能的敌视。
“真没看见,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阿桑追问道。
“没看见。”莎菲摇摇头。
“莎菲,莎菲你在哪儿?莎菲。”
这时候,从公馆里跑出来一些人,跑在最前面的是萧宇,后面跟着黄妈,萧宇一边朝后花园跑一边大声喊着:“莎菲,莎菲你在哪儿?”
“萧哥,我在这儿。”
莎菲顾不得阿桑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拼命地挣脱阿桑的手,她大声喊着,“萧哥,萧哥,快来救我!”那声音如同一个即将被水淹没的人。

第一章 全城大搜捕(4)
萧宇几步冲过来,一把将莎菲从阿桑手里夺过来,拉到自己的身边:“莎菲,莎菲你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莎菲扑到萧宇的怀里哽咽地说:“萧哥,他们——他们要抓我。”
萧宇用自己宽大的身体护住莎菲,瞪视着两个黑衣人,气愤地质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的妹妹?”
阿桑上下打量着萧宇说:“她是你的妹妹?你们家的大小姐?”
“是,是我妹妹。”
“可你又是谁?”
“好像这与你无关。”萧宇冷冷地说。
阿桑打量着萧宇大衣里面的睡衣,狡诈地说:“你在睡觉?”
“这话问得奇怪,夜里当然是睡觉。”
阿桑上前一步,咬着牙说:“奇怪吗?可问题是,你们家的大小姐就没有睡觉,而是深更半夜在花园里散步,说,深更半夜到花园里来干什么?”
萧宇镇定地说:“笑话!这是我们自家的花园,我们想在哪里,就在哪里,难道还要向什么人请示吗?”萧宇反问说:“我到是要请问,你们是谁?凭什么夜闯民宅?滥抓无辜?我要报告巡捕房。”
“巡捕房?哈,哈——!”另一个黑衣人狂妄地大笑起来:“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报告巡捕房!你还是省省吧!”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无论是谁的天下,私闯民宅,无端抓人,也不行!”萧宇轻蔑地扫视了两个黑衣人一眼,讽刺地说:“况且你们好像也不是日本人。”
黑衣人被萧宇的讽刺恼羞成怒,露出凶相:“少费话!我们正在追捕一名共产党重要分子,我们亲眼看见他番强进了花园。而这位小姐深更半夜恰恰就在花园里,这应该不是巧合吧?即便她不是*分子,她也是接应*分子的嫌疑人,今天我们搜不出*,我们就得把她带走。”
“简直是荒谬之极!岂有此理!”萧宇气愤地喊道。
这时候,公馆大门前一阵骚乱,闯进来六七个身着便衣的特务,阿桑拔出手枪,对几个特务一挥手喊道:“立刻给我搜查这栋房子,仔细搜查花园,一处都不要遗漏。”顿时几个特务蜂拥而上,闯进公馆。
欧阳公馆里顿时乱成一团,乌烟瘴气,特务在客厅里一通乱搜,特务们一边翻腾一边顺手把值钱的东西塞进怀里,明是搜查,实则趁火打劫,一个特务发现在风景窗下的钢琴旁边,有一个高脚桌,高脚桌上摆放着一个闪亮的箔金十字架,十字架做工精美,讲究,很是罕见。特务双手拿起来掂了掂重量,以此推断价值多少黄金,特务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偷偷将十字架塞进衣服里,就在这时候,一声怒吼,吓得特务一个机灵。
“我看谁敢动!”随着喊声,萧宇的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愤怒的眼睛瞪视着特务们:“我看你们谁敢动!真是笑话!抓共产党抓到我这里来了!”
“无论是谁,我们都要搜。”阿桑喊道。
萧宇两道剑眉竖起来,一双锋利的眼睛紧盯着阿桑,轻蔑地在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哼!我也告诉你,我对你们是谁不感兴趣,不过,我警告你们都给我放规矩点,谁再动一下,我让他好看。”说着,他指着将十字架塞进衣服里的特务厉声说道:“把十字架放下!不要用你的脏手玷污了十字架的圣洁!”
阿桑走过去,他双手拿起十字架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显然也被箔金十字架所吸引,他将十字架举到萧宇面前说:“这是你的?”
“放在我的家里自然是我的。”萧宇生硬地说。

第一章 全城大搜捕(5)
阿桑看了萧宇一眼说:“你是基督教徒?”仿佛不相信。
萧宇说:“上帝创造了天地。圣经曰:‘信子的人有永生,不信子的人得不著永生。’”
阿桑说:“嗯!说得不错!但上帝也很忙,要照管着全世界的事情,还要忙着打仗。”
萧宇说:“《约翰福音》里说,给人类一个悔改得救的机会。”
“说得好!不过,最好你们经常向上帝做些忏悔,洗涤灵魂。”阿桑说着把十字架放回到高脚桌上。
萧宇轻蔑地说:“愿上帝能接受你们的忏悔。”他转身对门房老张说:“老张,把十字架挂到客厅的大门口上。”
阿桑瞟了一眼萧宇说:“怎么?你要把十字架挂到大门口上?”
萧宇不卑不亢地说:“愿上帝保佑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
阿桑说:“好啊!我也希望上帝能想到你们。”
阿桑招呼着特务们一哄而退,临走时还没忘了将香烟,洋酒,值钱的东西揣在怀里,嘴里大喊着抓共产党,气势汹汹地涌出公馆。
客厅里刹那间沉默下来,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地面上一片狼藉,仿佛半夜中的一个噩梦。
萧宇拉着莎菲上了二楼,走进自己的卧室,萧宇的卧室有些零乱,沙发和写字台上随处散落着书籍,萧宇安慰莎菲说:“莎菲,你受惊了吧?”
“还好了,萧哥,今天如果不是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莎菲有气无力地说,显然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过来。
萧宇一边急匆匆脱下睡衣,换上西装,一边说:“莎菲,我要出一趟门。”
“萧哥,你要走?”莎菲十分惊讶。
“是,我要离开家几天。”
“萧哥,特务刚刚离开,这很危险。”莎菲担心地说。
萧宇将几份报纸放在皮箱里:“特务抓他的*分子,我去办我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们互不干涉,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萧哥,现在时局*,路途上很危险,你还是不要去了。”
“莎菲,你不要替我担心,我没事,相信萧哥有这个能力。”他安慰地说。
“萧哥,我怎么能不担心呢?我真的好担心,好害怕。”莎菲皱着眉头,一脸愁云,“现在香港成了日本人的天下,爸爸每天早出晚归,有时一走就是好几天,不知道在干什么,今晚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些特务是不是冲着爸爸来的,我真的很担心,萧哥,我怕你和爸爸——”
“莎菲,别担心爸爸,你应该相信爸爸。”萧宇很自信地说。
“我当然相信爸爸,但是日本人杀人不眨眼,嗜杀成性,每天都有人暴尸街头,无辜死去,死一个人如同死一只蚂蚁,这种时局,你们每天在外边奔波,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莎菲带着哭腔说。
萧宇做出轻松的样子说:“莎菲,你不必为我操心,我是男子汉,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莎菲上前一把捂住萧宇的嘴,她着急地说:“萧哥,不许你胡说,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好!我不说,莎菲,你放心吧。”萧宇拉起莎菲的手说。
莎菲担忧地说:“现在无论去哪里都很困难,火车,轮船时常会遭到日本鬼子的轰炸,非常危险。”
“是很危险,不过,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莎菲,你照顾好爸爸,乖乖地在家里等着萧哥回来。”萧宇凝视着莎菲大理石般白皙美丽的脸庞,他的心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莎菲一直把萧宇送到大门口,她心情分外沉重,眼看着萧宇就要走出大门了,她猛然喊道:“萧哥。”她声音颤抖,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水。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一章 全城大搜捕(6)
刹那间,萧宇不由自主地站住脚,然而,他却没有转回身子。
“萧哥,能不能不走?不要离开家,不要离开我和爸爸,我们需要你。”莎菲吞咽着泪水,恳求地说。
萧宇没有动,片刻,他慢慢地回转过身,走回到莎菲身边,他将她轻轻拉入怀中,抚摸着她那如缎的头发:“莎菲,不要怕,记住,萧哥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会保护你,记住,我会和你在一起。”他俯下头深深地吻了一下莎菲的头发,然后转身急促地走去。
莎菲呆呆地站在黑暗里,注视着萧宇渐渐远去的背影淹没在茫茫的夜色里,萧宇走了,她的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荡,失去了坚强可靠的依靠,无所适从,怅然若失。
莎菲缩在被子里,她凝视着从窗外射在天花板上的那一缕很长、很模糊的影子,侧耳倾听着走廊里的动静,盼望着父亲的脚步声能早一点从走廊里传出来。渐渐地,天花板上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模糊,她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地阖上了眼睛。
莎菲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梦中她似乎见到了母亲,莎菲对母亲的记忆淡薄,她的母亲在她四岁多时就过世了,她是奶娘黄妈一手带大的,莎菲对母亲没有更多的印象,据黄妈讲,母亲是大家闺秀,莎菲的美丽多半遗传自母亲,父亲和母亲感情很好,两个人相亲相爱,情投意合,但欧阳太太命薄,在莎菲只有四岁时,很早便故去了,从此欧阳先生再没有续弦,偌大的一个公馆里只有他们父女俩人,父亲每天忙于生意,莎菲一个人孤零零,形只影单。
莎菲似睡非睡,神智恍惚,忽然,一阵刺耳的爆炸声把她从梦中惊醒,她蓦地睁开眼睛,爆炸声越来越大,一道道闪电把一切都染上惨淡的光,一片通红的火光在天边燃烧,把黑夜变成了火海。
莎菲惊骇地凝望着窗外那一片被染红的夜空,半晌,她顾不得披上衣服,赤着脚奔向父亲的卧室,她一边跑嘴里一边喊着:“爸爸,爸爸——”
父亲的卧室里面黑黑的,床是空的,没有父亲的影子,莎菲愣愣地站在房间中央,父亲一夜未归,街道上又是爆炸,又是大火,想必又是一场恶战,自从香港被日军占领,每一个夜晚都是在激战中渡过,她心惊肉跳,唯恐父亲碰上没有长眼睛的炸弹,唯恐日本鬼子的魔爪会伸到父亲面前,唯恐父亲从此一去不归。
莎菲坐在父亲的卧室里,张着眼睛等待父亲归来,爆炸声渐渐小了,火光也小了,变成了黑烟,好像整个香港都被浓浓的烟雾掩埋起来,被吞没了,被焚烧了。
整整一天,莎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她的心揪扯在一起,心摇如悬旌,而无所终薄。
一直到下午父亲还没有回来,莎菲派佣人出去假装买菜查看情况,佣人回来说,街面上的气氛特别紧张,日本军比平日多出二倍,大多铺子都上了门板,莎菲的心里更加烦乱,坐立不安。
天近傍晚,欧阳先生终于回来了,同欧阳先生一起来的还有苏克如,当欧阳先生出现在客厅门口的时候,莎菲一阵风似的飞奔过去,她抱住父亲,激动地喊着:“爸爸,爸爸,您可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莎菲高兴得脸上放着光,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欧阳先生抚摸着女儿的头说:“为父为什么不回来呢?这是我的家嘛,小日本能阻止我回家吗?”说着,欧阳先生哈哈大笑起来,显现出难得的好心情。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一章 全城大搜捕(7)
欧阳先生穿着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装,他精神炯烁,仪表堂堂,岁月的流失似乎并没有在他的体格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坦率而富有魅力的微笑使他本来有些严肃的面容柔和起来,更突出了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和浓密的银发,也使他的面部更富有坚毅,体现了他的力量和勇气。
欧阳先生,名为欧阳震华,早年从北京随着一位英国老人迁往香港,在香港创办了自己的华盛贸易公司,他为公司取名为“华盛”就是寓意华人实业昌盛的意思。欧阳先生的华盛贸易公司常年与澳门、上海、天津等地有着畅通的业务往来,通过水路和内地进行贸易交流,促进两地的经济繁荣。欧阳先生虽然长期生活在香港,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家乡,更没有忘记自己是中国人,虽然和内地做生意存在着水路交通的不便与内地生活水平落后等弊病,但他还是把主要贸易渠道开辟在中国内地,以通过贸易形式促进内地繁华。
苏克如风度翩翩,脸上挂着英国上流社会那种极有教养的微笑,虽然是战争年代,但依然衣冠楚楚,一丝不苟,显示出极好的教养和绅士派头。
苏克如走到莎菲面前按照英国人的礼节,托起莎菲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而后稍稍欠着身子说:“莎菲,你好吗?”声音非常温和。
莎菲的脸红了,简单地说:“我还好!还可以。”
长方形乳白色西式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擦得铮亮的银制刀叉摆放整齐,高脚玻璃杯里已经蓄满了荡着醇香的绛紫色葡萄酒,黄妈就像变戏法一样,不但准备了葡萄酒,香气扑鼻的炸香肠也摆在了餐桌上,这在如今经济极度萧条的香港,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奢侈。
当晚,欧阳先生的情绪非常之好,他神采奕奕,连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两度,他从木匣子里取出一支雪茄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苏克如说:“世伯,您还藏有这种蒙特克里斯托雪茄,这可是上等货,如今可不多见了。”
“这种古巴蒙特克里斯托雪茄,气味柔和,浓郁,口感独特,这还是我战前所存,时下香港经济衰退,物资匮乏,民不聊生,再也不可能看见这雪茄了。”欧阳先生压低声音说:“世侄,昨天夜里大半个香港都燃烧起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苏克如说:“昨晚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启德机场的方向火光冲天。”
莎菲说:“爸爸,昨天夜里我被爆炸声吵醒了,您不在家,我都担心死了。”
苏克如说:“世伯,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欧阳先生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昨天夜里盟军摧毁了日军在启德机场的机库和海面上给日军补充给养的舰船,给了日军重创的一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日军全都傻眼了。”
“真的吗?这消息可靠吗?”苏克如兴奋地问。
欧阳先生认真地说:“当然可靠,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焉能有假。”
“太好了!这简直是太痛快了!盟军真是太厉害了!”苏克如兴奋地接连用三个太字。
“怎么样?解气吧!真是大快人心!”欧阳先生站起身,双手插腰,慷慨激昂地说:“我就说嘛,日本鬼子侵略他人领土,横行天下,残害无辜,天理难容,老天爷岂能肆意容忍,坐视不管!这就叫,领将驱兵莫避难,报仇雪恨在今番。”
“是呀!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这是君子报仇半年不晚,小日本占领香港不到半年,就被盟军轰炸得晕头转向,可见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苏克如说:“世伯,盟军能够如此准确的轰炸日军基地,这情报的来源——?”

第一章 全城大搜捕(8)
欧阳先生接过话说:“当然是有情报了,盟军得到的情报非常准确。”他的声音里带着骄傲。
苏克如:“是啊!虽然希特勒仅用了6周打败了英法联军,占领了丹麦,挪威,又相继拿下荷兰,卢森堡,比利时,巴黎,但是希特勒疯狂的罪恶行径最终会激起全世界的反抗。”
欧阳先生说:“日本鬼子和希特勒一唱一合,妄想垄断整个世界,我们绝对不能和日本人善罢甘休,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世伯,如今香港水深火热,魔鬼横行,我看世伯还是尽早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欧阳先生说:“魔鬼横行不假,但为时不会过长。”
“世伯,晚辈这次从英国赶回来,是奉父亲之命,父亲委托我一定要将世伯和莎菲安全接到美国。”
欧阳先生感激地说:“难为你父亲一片心意。”
苏克如说:“虽然日本人到处燃起战火,但美国势力强大,毕竟不一样,中国领土大部分沦陷,与其在这里受日本人践踏,不如到美国暂避一时。我在英国时,本以为香港还能保住,没想到日本人这么快就登上了维多利亚港。世伯,您没有看见日本人和希特勒都已经疯了,如果一个人成为战争疯子,便丧失了人的理智和人性,所以,世伯还是和晚辈一起去美国为佳。”
“世侄,你千里迢迢前来,老夫感激不尽!世侄,你还是接菲儿走吧,菲儿一个女孩留在这里,我确实不放心,让菲儿和你一起走。”欧阳先生转头看着莎菲说:“菲儿,你和克如去美国吧。”
欧阳家和苏家是两代世交,两家来往一贯甚密,早在莎菲母亲在世的时候,两家就定下了儿女亲家,虽然不是指腹为婚,但两个孩子也是长在一个屋檐下,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欧阳家和苏家交情甚厚,如果不做儿女亲家,似乎太遗憾了些。因此,两家便给苏克如和莎菲定下了婚约,后来莎菲的母亲和苏老太爷都相继病逝,这份婚约就显得尤为珍重,昭示着离世之人的遗愿。
苏克如对莎菲早有爱慕之心,在上大学时,他就认定了莎菲是他一生的梦中情人,再加之两家早有婚约,似乎他和莎菲的婚事是板上钉钉,水到渠成,虽然苏克如是新派青年,受的是西方教育,这种带有封建色彩的儿女亲事似乎像他这样留过学的人应该难以接受,但是恰恰相反,苏克如不但不反对,甚至还庆幸父母的英明,他早就感觉到莎菲对他的感情远没有他对她那样深厚,那样热烈,那样迫切,然而如今有了这个婚约,莎菲就会成为他的妻子,定会喜结良缘。
欧阳先生说:“世侄,你接菲儿走,让菲儿和你一起走,但是!老夫绝对不会离开香港。”
苏克如担忧地说:“世伯——”
欧阳先生接过话说:“世侄不用来劝我,香港人也是炎黄子孙,我要和香港共存亡。”
“世伯如此大义凛然,热爱民族,令人感动!”苏克如无比感动地说。
“中国人要想战胜日本人就要奋起反抗,要靠我们的民族气节。我们香港人也是炎黄子孙,同属一个祖先,焉能视国耻,国恨于不顾,不同心戮力,则不能自守。头可断,血可流,中国人的气节不可丢。”欧阳先生一番慷慨陈词。
莎菲默默凝视着父亲,倾听父亲的慷慨激昂,此时,她感觉父亲的脸上闪着一层亮光,凝聚着着一种坚定,一种信仰,一种大义凛然的气概。
莎菲的房间布置得别致而精美,一色的纯白色西洋式家俱,带有沙帐的沙发床,小巧的梳妆台,落地的乳白色窗帘,柔和的光束飘下来温柔地洒在地板上。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一章 全城大搜捕(9)
莎菲斜倚在睡床上,手里托着一本书,却在那里发呆,适才父亲的话还回响在她的耳边,父亲让她和苏克如去美国,也就意味着她到美国和苏克如完婚,莎菲很清楚苏克如对她的感情,她也很清楚自己对苏克如的感情远没有苏克如对她那般热烈。她也承认苏克如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从外形到修养,从学问到家世,都是无可挑剔,她心里也明白,她和苏克如的婚事是天经地义,不可更改,但是,她是否真的爱他?真的热恋着他?她也说不清楚,无可分辨,她很迷茫,也很犹豫。如今让她离开父亲和苏克如去美国,她心里充满了矛盾。
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菲儿,你睡了吗?”门外传来父亲的声音。
“爸爸,我还没睡。”莎菲连忙起身,打开房门,把父亲扶到屋子里。
莎菲把父亲搀扶到沙发里,自己坐在一张小摇椅上:“爸爸,好久没有看到您像这么高兴了。”
欧阳先生显现出心事,脸色没有适才那样兴奋了,他拉起莎菲的手说:“菲儿,告诉爸爸,你不想和克如去美国结婚吗?”
“爸爸,我不能把您一个人留在这里。”莎菲说。
“菲儿,你只告诉爸爸,你爱克如吗?”欧阳先生严肃地问。
“爸爸,您怎么问这个?”
“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莎菲心里一阵乱跳:“爸爸,您说什么呢?”
“爸爸想知道。”欧阳先生郑重地说:“菲儿,你不会是喜欢萧宇吧?你想嫁给萧宇吗?”
“不!不是!不是!”莎菲连忙摆手否认:“爸爸,不是的,我怎么会要嫁给萧哥呢?我一直把他当做亲哥哥,不是的!不是的!”莎菲一个劲地摇头。
“噢!是这样,不是就好,其实萧宇也是一个好青年,就是过于书生气了。”
萧宇是欧阳先生的义子,对莎菲是呵护有加,一往情深,欧阳先生早就看在眼里,虽然平日俩人兄妹相称,但义子毕竟是义子,不是亲兄妹,况且萧宇也是学识渊博,一表人才,即便莎菲喜欢萧宇也是合情合理,情有可原。
欧阳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说:“菲儿,爸爸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幸福,只有你幸福了爸爸才会安心,如今世道不好,把你托付给克如照顾,爸爸也就免去了后顾之忧。但是,如果你不喜欢,即便是爸爸看着好,即便是妈妈定的婚约,爸爸也不能勉强于你,那样你会不幸福的,爸爸不想看到你不幸福。”
莎菲顿了一顿,犹豫地说:“爸爸,女儿明白您的意思,我知道您最疼我,可是——”莎菲犹豫地望着父亲,她想告诉父亲她和苏克如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只是友情。告诉父亲他们之间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牵挂,没有如火如荼的激情,没有刻骨铭心的感受,但她说不出口,难以启齿。
欧阳先生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女儿,记住!结婚是父母亲为了让你幸福,不是让你履行父母亲的某种契约,你一定要幸福。”欧阳先生说着站起身。
莎菲把父亲送到房门口说:“爸爸,晚安。”
“晚安,女儿,做个好梦。”
莎菲站在门前目送着父亲的背影,心里略过了一丝惆怅,眼睛有些潮湿,她突然感到父亲比以前老了,脊背没有以前那样直了,步履也没有以前那样矫健,她的心里倏然升起一丝酸酸的滋味。
这一夜似乎显得特别漫长,父亲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结婚是父母亲为了让你幸福,不是让你履行父母亲的某种契约。”每一想到这句话,她的心里就是一阵酸楚。
她爱爸爸,爱妈妈,虽然她对妈妈没有太多的印象,但她仍然爱妈妈,如果说,妈妈曾经给她留下了什么,如今她和妈妈阴阳两界之间还存有某种维系,那就是妈妈留给她的生命,以及留给她的这个婚约,因此,她没有理由,没有道理,更没有勇气去违背这桩婚约,她不愿意因为自己让父亲感到痛苦,感到难堪,让妈妈的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莎菲迷迷糊糊依偎在一堆软绵绵的棉絮里,脑子里的思绪此起彼落,像一团团搅乱了的乱麻,纠缠在一起,一直到黎明开始来敲击窗棂,一丝亮光爬上了窗户,她才趴在那一堆软绵绵的温絮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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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鹿神秘失踪(1)
香港到处可以嗅到火药味,战争在这座城市揭开序幕,如火如荼,香港人并不甘愿受日本人的蹂躏和践踏,同日本军展开了激烈而顽强的斗争,开始了持久的,巧妙的,且又艰苦的战斗,香港抗日游击队带领着香港人民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斗争。
对某些人来说,战争也是一个发财致富的好机会,一些丧心病狂的人借此机会出卖良心,出卖人性,大发国难财,平日里的无赖,地痞流氓,社会残渣余孽都摇身一变,耀武扬威。德国的盖世太保,日本的特高科,间谍,特务,成了令人恐惧的字眼,大多数人对于日军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行径深恶痛绝,对那些披着中国人人皮的汉奸更是恨之入骨。
莎菲情绪低落,她每日郁郁寡欢,消损度日,只有见到她的好姐妹文青云和小鹿,她的脸上才会露出笑容。
莎菲,文青云和小鹿,三人是大学同学,也是形影不离,情同手足的好姐妹,莎菲和文青云在学校里都是有名的才女,莎菲更是人人仰慕的校花,而小鹿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头上长着两只角,她不喜欢念书,一心梦想着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宝哥哥,结婚给人家做太太。
莎菲和小鹿一踏进文青云家的小院,文青云就从屋子里一蹦老高地跑了出来,双手抱住莎菲嘴里喊着说:“莎菲,你想死我了。”清脆的声音冲满整个小院。
三个女孩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讥讥喳喳地吵成一片,三个女孩三个心事,莎菲犹豫要不要和苏克如去美国结婚,小鹿发愁还没有男人要娶她,她很想在这个最阴暗,最没有尊严的年代去结婚做太太,而文青云痛惜自己生不逢时,时乖命蹇,战争捣毁了她成为华人女外交家的梦想。
小鹿撅着嘴,趴在床上,望着莎菲说:“莎菲,你真的不想和苏克如去美国吗?”
莎菲淡淡地说:“不想。”
小鹿说:“人家苏克如可是冒着战争烽火特意从英国回来接你去美国结婚的,难道你不想结婚?”
“不想。”莎菲依然表情淡漠。
小鹿认真地说:“是不想结婚呢?还是不想和苏克如结婚?”
“干什么?有什么区别吗?”莎菲说。
“当然有区别了。”小鹿一骨碌从床上跃起来:“如果是不想结婚,就是和什么人都不想结婚,如果是不想和苏克如结婚,就是只是不想和苏克如结婚。”
文青云放下手里的小说:“你说什么呢!跟绕口令似的。”
“什么绕口令,这是哲理!”小鹿直着脖子喊着说。
文青云说:“算了吧!你还能说出什么哲理来,你那都是些歪理,不过,”文青云转过脸对莎菲说,“莎菲,你真的不想和苏克如去美国结婚吗?”
莎菲摇摇头:“不知道,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就是不爱呗,要是爱的话,早就死去活来了,还有说不清楚的道理。”小鹿振振有词地说。
文青云推了小鹿一把:“去!别打岔,我们在说正事呢。”
“我说的不是正事吗?怎么?我说的就不对了吗?”小鹿喊着说。
文青云想了想,说:“嗯!也有些道理。”
“不是有些道理,是至理名言。”小鹿说。
文青云凑近莎菲,神秘地说:“莎菲,你是不是爱上你那个萧哥了?”
莎菲瞪起眼睛:“你胡说,他是我哥哥。”
文青云撇了一下嘴:“那又怎么样,又不是亲哥哥,自古以来表兄妹的恋情极为盛行,传为佳话,何况你这个哥哥和你青梅竹马,朝夕相处。”

第二章 小鹿神秘失踪(2)
小鹿抢过话说:“就是嘛,萧哥整天守着你这个大美人,一定把你都爱疯了。”
莎菲打了小鹿一下:“看你又胡说八道,没正经。”
小鹿说:“我怎么没正经了,我说得才是正经话呢。哎!莎菲,苏克如一表人才,对你又是一往情深,这次又特地从英国回来接你,可见人家对你的感情非同一般,难道你还不受感动吗?”
文青云说:“这倒也是呀!看得出苏克如的确很爱你。”
小鹿说:“就是嘛!你要是不理人家,我都要抱不平了。”小鹿坏笑着凑近莎菲:“莎菲,要不然这样吧,如果你不喜欢——”
“干什么?你动什么歪脑筋。”文青云瞪着小鹿。
“没什么呀!我只是说苏克如很不错嘛!如果莎菲真的不想和苏克如结婚,那——”
“你干嘛?莎菲,她在打你的坏主意。”
小鹿说:“莎菲,既然你不喜欢苏克如,干脆你把他让给我吧,反正你也不喜欢,我看苏克如文质彬彬,我到是蛮喜欢的。”
文青云打了小鹿一巴掌,嘲笑地说:“哎呀呀!你就这么想结婚呀?连朋友的未婚夫你也要抢,真没出息。”
小鹿不服气地说:“谁抢她的未婚夫了,是她自己不喜欢嘛,她不想要,我才要的嘛,否则便宜给别人太可惜了,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可比不得你,你清高,你是才女,你才不稀罕结婚呢。”
莎菲:“好了!小鹿,别生气了,不是你抢的,是我不喜欢,只要苏克如愿意,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你就和他去美国结婚吧。”
“真的?”小鹿高兴地蹦起来。
“真的!”莎菲笑着说。
文青云斜着眼睛看着她们俩人,咂着嘴说:“哎呀呀!真是肉麻,一个男人两个人还要推来让去,真有点大公无私的精神,苏克如算是倒了大霉了。”
三个女孩都大笑起来,小鹿直笑得滚倒在床上,笑得踹着腿,捂着肚子,莎菲也笑着用指尖去擦拭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文青云笑着看着她们俩人。
笑毕,文青云冲着小鹿斥责地说:“哎!你也太没志向了,除了结婚你就没有别的事可干了吗?”
小鹿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笑痛的肚子,理直气壮地说:“我结婚怎么了?你看看这糟糕的社会,你让我去干什么?我现在都搞不清我自己是哪国人了?血统是中国人,拿的是英国护照,受的是日本人的奴役,你说说我们算什么人?”
一番话,说得大家的情绪都低落下来,小鹿的话似乎不无道理,香港人如今沦落得的确很悲惨,香港是英国的殖民地,但又不是纯粹的英国子民,战争爆发后,日本人占领了香港,统治了这块本来就带有伤痕的地方。
三个女孩对看了一眼,战争把她们推到了一个残酷的环境面前。
莎菲沮丧地说:“也是,小鹿的话不无道理,我们的命运真的很悲惨。”
文青云说:“我们整个国家都很悲惨。”
小鹿说:“就是嘛!除了结婚,我还能干什么?我这是无奈中的无奈,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冬夏与春秋,我虽然没有拿枪去和日本鬼子打仗,但安分守己的结婚总比那些丧权辱国,丧心病狂的坏蛋强。”
“你可以去抗日嘛。”莎菲抢过话说。
文青云双手一拍,响应道:“对呀!你可以去抗日嘛,把日本人从香港赶出去,小鹿,你就不这样无奈了。”
“嗯!不行!不行!我可没有那个胆量,虽然我也恨透了日本鬼子,虽然我也很敬佩那些抗日战士,但要是让我亲身去和日本人打仗,那我可就不行了,我毕竟是女流之辈,日本人个个凶神恶煞,如同附了体的魔鬼,我看见他们腿就发软,不行!不行!”小鹿把圆圆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小鹿神秘失踪(3)
小鹿说的是实话,也是大部分老百姓的真实想法,众多百姓都痛恨日本鬼子,恨不得日本人一夜之间都死光了才解心头之恨,但真正能舍身冲上抗日前线,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为国战斗,为国捐躯又谈何容易,是需要热血,胆识,勇气和大无畏的牺牲精神,需要的是一种魂,一种为国而战的英魂。
天渐渐的暗了,文青云把莎菲和小鹿一直送到大门口,三个女孩拉着手,恋恋不舍,文青云目送着她们渐渐远去,完全消失在夕阳西下的晚霞里,心里涌上一种别样的伤感。
文青云仰望着天边一抹最后沉落下去的太阳的余辉,她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她自叹生不逢时,战争把她的理想,未来,梦想捣得粉碎。文青云从小就是一个要强的孩子,从小学开始,她就知道要得到人们的赞许,要拿第一,要与众不同,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全香港最好的中学,学校收费很高,大多是富家子弟,她身边的女孩也都是富家小姐,娇生惯养,挥金如土,而文青云家境贫寒,这就更激发了她内心的自尊心,使她要超过所有人,她要出类拔萃,在她的内心里充满了强烈的渴望,升入大学令她激动,令她振奋,对文青云来讲,这其中的特殊意义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从此,她有了要为之奋斗的目标,她梦想着要成为华人女外交官。
在大学里她是唯一始终保持领取奖学金的女学生,她和莎菲,小鹿三个人情同姐妹,莎菲和小鹿都是富家小姐,莎菲又是美丽绝伦,公认的校花,不乏男同学们地追逐和赞美,但文青云一点也不由此而感到自己有所欠缺,她认为自己有一个比任何人都更智慧的头脑和天赋。文青云和母亲相依为命,艰难度日,父亲已经过世,因此相比之下,在逆境中长大的文青云的性格就同富家小姐的莎菲和小鹿有着很大区别,她既不像莎菲那样单纯,浪漫和任性,也不像小鹿那样没脑子,没心眼,没脾气,她要比莎菲和小鹿坚强,稳重,果敢,也比她们俩人更富有胆量和智慧。
文青云回到屋里,轻轻关上房门,她听到母亲一阵咳嗽,她走过去,替母亲捶着后背说:“妈,您的咳嗽还不好?抓些中药吃吧。”
文母喘了口气说:“兵荒马乱的,我哪儿还有心思吃药。”
“即便是兵荒马乱,有病也要吃药呀。”文青云说。
“我这病不吃药也会好的。”文母说着拉起女儿的手说:“青云,你看。”文母手里捏着厚厚一沓钞票。
“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文青云惊异地问。
“还能是哪儿来的?是莎菲临走时塞给我的。”
“我怎么不知道?她又给您钱了?”
“如果让你知道了,你还会收下吗?她知道你不会收,所以才偷偷塞给我。”
“妈妈,我不想收她的钱,这样会使我面子上很难堪,心里也难过。”文青云倔强地说。
虽然文青云也明白莎菲是出于一片好心,但她心里还是有着一丝隐隐的不可名状的酸涩,仿佛莎菲的慷慨解囊刺激了她强烈的自尊心。
文母劝慰女儿道:“青云,妈妈知道你要强。”文母又咳嗽了几声,“这次我是下定决心了。”
“妈,您下了什么决心?”
文母把钱用一条手帕包好,塞到枕头底下说:“明天你用这钱去买船票。”
“买船票?”文青云惊异地说。
“是!买船票,我们该走了。”文母点点头,那样子很坚定。

第二章 小鹿神秘失踪(4)
“您要去舅舅家?”
“对!去重庆找你舅舅,你舅舅在国民政府的军界里是要员,很有威望,以前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不愿寄人篱下,所以就和你舅舅疏远了,其实你舅舅很惦记你,他没有女儿,只有三个儿子,从小他就特别喜欢你,现在你父亲已经不在了,我们家也撑不下去了,咱们娘俩是该走的时候了,况且你跟着你舅舅也能有出息,你还可以在重庆继续念书。”
提到念书,触动了文青云的心,也击中了她的要害,香港局势混乱,很多大学已不再上课,继续读书对文青云有着一种巨大的诱惑,比让她去找舅舅过舒适的生活更具有诱惑力。
文青云坐在书桌前,冥思默想,母亲的话使她的心蠢蠢欲动,如今的香港到处是战争的火药味,即便将来有一天战争结束,文青云感觉她似乎没有那个耐性等到那一天,她要去做她想做的事,她要继续念书,来完成她梦寐以求的愿望。她突然急迫地希望去重庆,她预感着重庆将会给她带来一个全新的命运。
夕阳从天空中滑落下来,慢慢地向山坡下面走去,天色开始渐暗,街道上的景物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模模糊糊,影影绰绰。
莎菲和小鹿从文青云家里出来,两个人结伴走到岔路口,莎菲向东,小鹿向北,两人就地分手,莎菲嘱咐小鹿明天一定要到她家里来吃奶油蛋糕,黄妈答应给她们做她们最爱吃的奶油蛋糕。
小鹿穿着一条红黑格子的薄呢裙子,外边套着一件红色的薄呢大衣,头上戴着一顶红色贝雷帽,脸颊冻得浮起红色,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小红帽,小鹿听到奶油蛋糕,吸了吸鼻子,好像已经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她喊道:“太好了,我最爱吃黄妈做的奶油蛋糕了,明天我一定早早就过去。”
莎菲嘱咐说:“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吃奶油蛋糕还能忘?放心吧!”小鹿欢快地说。
小鹿一蹦一跳的跑走了,她拐了一个弯,走进一条不宽的小街,她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嘴里低声嘟哝着:“这个坏莎菲,自己不喜欢苏克如,还不让给我,真是小气,小气鬼,小气鬼!”小鹿只顾着低头唠唠叨叨,却没有发现在她身后边有一辆黑色轿车一直慢慢地跟着她。
小鹿跑上自家后门的台阶,抬手刚要按门铃,猛然,一只手挡住她的手,小鹿回转身,她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身边,车窗摇下,一个身着日本大佐军服的男人胳膊架在车窗上在盯着她看。
小鹿猛然看见一个日本鬼子盯着自己,她吓了一大跳,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呆愣在那里。
“小姐,请你喝一杯茶,请上车好吗?”日本大佐用标准的中国话说。
小鹿惊慌失措,脑子里飞快地闪现出日本鬼子占领香港后的各种血腥,恐怖的画面,她没有说话,还是愣愣地看着汽车里的日本大佐。
日本大佐看见小鹿站在那里没动,又强调地说了一遍:“小姐,大可不必惊慌,我只想和你交个朋友,就这么简单。”
小鹿的心惊骇地砰砰乱跳,她努力保持着镇定,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宫本大佐三十多岁,战争前毕业于日本医学院,他讲得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他喜欢中国女人,尤为喜欢有性格的中国女人,刚才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一蹦一跳犹如一只欢跳的兔子的小鹿,他立刻被吸引住了,一路跟踪下来。

第二章 小鹿神秘失踪(5)
日本大佐看见小鹿不肯上他的汽车,驳了他的面子,心里很不高兴,但他还是忍耐住了,他仍然保持着很好的绅士风度说:“小姐,我们做个朋友,你们中国有句老话,一回生,二回熟嘛。”
小鹿的脸色开始变化,她惊恐地看着日本大佐,说:“这不太可能,对不起!我要回家了。”
此时,小鹿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赶快逃离面前这个魔鬼,她跑上台阶,伸手使劲去扣门铃,突然,一个穿黑衣服的大汉抓住她的手,紧接着,又冲过来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两个人一边一个架起小鹿,将她强行扭向汽车。
小鹿本能地去反抗,试图挣脱男人铁钳一般的大手,她一边挣扎一边喊道:“放开我,为什么抓我?放开我?”
两个穿黑衣服的人显然是日本大佐的打手,他们一言不发,死死抓住小鹿不放,将小鹿强行塞进汽车里,然后汽车一阵风般地开走了,在后面留下一片尘埃。
轿车里光线昏暗,如同另一个冰冷的世界,宫本大佐腰板挺直,紧绷着面孔,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小鹿一眼,仿佛从始至终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小鹿的心随着车轮的转动,心跌落到冰窟里,她万没有想到自己会遭到日本人的绑架,她脸色煞白,身上嗦嗦的发着抖,她扭头央求地望着宫本大佐,颤着声音说:“放我下车,放我下车,好不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宫本大佐仍然一动不动,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好像身边根本没有任何人,小鹿发出的声音如同一只可怜的小猫在呻吟。
小鹿壮起胆子,又央求道:“求求你,放我下车,我要回家。”
宫本大佐冰冷的面孔遮掩在灯光的阴暗处,他嘴唇张了张,说:“不要想不可能的事情,那只能令你苦恼。”
小鹿挣扎的提高了声音:“为什么抓我?”
“不是抓!是请!得到大日本皇军的邀请,你应该感到无比的荣幸。”宫本大佐毫无表情地说。
车厢里陷入沉默,只有轿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振荡着空气,小鹿彻底崩溃了,她满脸恐惧,满脸绝望,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水怪抓到一个孤岛上,面对着一扇死亡的大门。
“嚓”的一声,轿车停在一座小洋楼前,这个时候,小鹿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离父母亲有多么遥远了,距离家有多么遥远了,也可能她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回到家里。
宫本大佐把小鹿带进一间房间,房间分里外两间套房,里面是卧室,外间是客厅,宫本大佐从酒柜里面拿出一瓶红酒,他倒了半杯红葡萄酒,眼睛始终停留在小鹿身上,慢慢将红酒饮尽,他欣赏地说:“你很亮丽,亮丽得耀人眼目,你很漂亮,漂亮得让人窒息,因此当我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告诉我自己绝对不能放过你。”
小鹿恐惧地看着他,双手拉紧衣服,她知道此时她再做任何反抗,任何挣扎都是幻想,她就如同羊落入到狼窝,成为狼口中的一块肉。
宫本大佐似乎很喜欢征服,喜欢征服一个女人的过程,他欣赏般地凝视着小鹿恐惧绝望的面孔,一步步向小鹿逼过去,小鹿向后退着,最后发现自己已经退到墙壁上,已经没有退路。
宫本大佐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摊开双手,做出很仁慈的样子说:“你不用怕,我不会强迫你,我不喜欢强迫别人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你放我回家,放我回家!”小鹿缩在墙角,眼睛里含着泪水。
“这不太可能,我是现实主义者,而不是浪漫主义者。”
“什么意思?”小鹿不解其意。
“意思很明白,我要触摸实实在在的东西,而不是漫游在毫无意义的幻想中。”宫本大佐又上前一步,逼视着小鹿说:“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乖一些,为了你的亲人们,你也应该听话一些,我喜欢听话的女人。”
小鹿的脸色煞白,她想痛斥,想痛骂,但她只哆哆嗦嗦说出一个字:“你——!你——!”
宫本大佐坦然自若地说:“是的,你理解得没错,如果你不听话,我会关照他们。”他耸了一下肩膀:“其实我非常不希望出现那一幕,那会很麻烦。”
小鹿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真卑鄙!”
宫本大佐一耸肩膀,“也可以这么说。”然后解开自己的上衣扣子,“我不想武力征服,还是由你自己动手,这样会更好一些,感觉也舒服。”
小鹿眼睛里充满绝望,充满仇视,冰冷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为了父母亲,为了全家人的性命,似乎她别无选择,更确切地说,她已没有选择,在这里只有践踏和蹂躏,她现在已经没有灵魂,没有生命,她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宫本大佐盯视着她,在那双没有人性的瞳仁里,放射出来的仿佛不是眼光,而是一种魔鬼的巫术。
小鹿感觉天压下来,四周漆黑一团,她脸色煞白,她慢慢地解开衣服扣子,一条鲜红的血迹顺着她紧咬着的嘴角流下来。


第三章 莎菲夜闯中环(1)
天要下雨了。
噩运中的香港,天气似乎也格外的忧郁沉重,阴沉的天空酝酿着乌云,厚厚的云团黑漆漆地压下来,笼罩在夜空中。
莎菲从文青云家回到公馆时,天已大黑,她走进院子,四处寂静无声,又是一个沉闷的夜晚,莎菲跑上长廊,猛然,一个微弱且遥远的声音仿佛在呼唤着她,“莎菲,莎菲。”
莎菲站住脚,向四周查看,花园里空空荡荡,树叶摇摆,影影绰绰,她心里说:“是我听错了,哪里会有人呐。”
“莎菲——莎菲。”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莎菲这一次听得真切,心里颤动了一下,“是爸爸!是爸爸吗?”
莎菲三步并做两步跑进花园,她顺着鹅卵石小路向花园深处走去,眼睛搜索着四周,她的心砰砰地跳动,倏然想起特务闯入的那个夜晚。
“莎菲,我在这儿。”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莎菲顺着声音寻过去,暗淡的微光中,一个人倒在一棵大树下,他靠在树杆上,曲卷着身子,那样子很痛苦。莎菲慢慢走过去,借着一丝光线,她惊骇地发现童叔叔倒在地上,只见他整个右腿的裤腿都被鲜血染红了。
“童叔叔,您怎么了?您受伤了?谁把您打伤了?”莎菲惊慌地喊起来。
童叔叔向莎菲伸出一只手,喘着粗气,说:“莎菲,你帮——,帮帮我。”
莎菲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她蹲下身子,扶住童先生说:“童叔叔,您的腿流了这么多血,这可怎么办?”
“不!莎菲,你不要——不要管我,你去——去——”童先生喘着气说不出话来,他紧皱着眉头,用牙齿咬着发白的嘴唇,抗拒着剧烈的疼痛,困难地说:“你不要管我,快去!去——送信。”
“送信?给谁送信?”莎菲惊讶地问。
莎菲的话音刚落,大街上响起一阵尖利的日本警车的警笛声,警车由远而近,呼啸而来,莎菲迅速地瞥了童先生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本能地用身体护住童先生,紧张地注视着大门。
两辆警车闪烁着刺眼的灯光从欧阳公馆大门前驶过去,警笛声渐渐远了,莎菲立刻叫来了黄妈,两个人把童先生抬进房里,安置在欧阳先生的卧室。
童先生的情形非常严重,受伤的腿不停流着鲜血,立刻就把被子染红了,莎菲焦急万分地说:“童叔叔,您失血太多了,您必须马上看医生,我送您去医院。”
黄妈急忙拦住莎菲说:“大小姐,看样子童先生是受了枪伤,这不能送医院去,如果被日本人发现,童先生就没命了。”
“啊!是呀!是不能去医院。”莎菲恍然大悟,“可是,这怎么办呢?”
童先生没有理会莎菲的话,而是艰难地使劲撕开西装上衣的衬里,从里面抽出一张便条,他抖动着手把便条递给莎菲说:“莎菲,你快把这封信送到中环你父亲手里,他在那里等着呢。”童先生低头看了自己伤腿一眼,“我恐怕是去不成了,你一定要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你父亲。”
“交给父亲?父亲在中环?”莎菲这一惊非同小可。
童先生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团的天色,困难地说:“是!莎菲,这封信你必须送到!我知道日本人搜查得很厉害,天色又是这般漆黑,你一个女孩子只身去中环非常危险,这的确超出你的能力,太难为你了。但是——”童先生喘了一口气,“莎菲,我只能跟你说,现在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事到如今也只有你能去,这是一封绝密信笺,关系到十几个人的生命,也包括你父亲的安危,你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将信笺送到指定地点,时间紧迫,性命攸关,别无选择。”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三章 莎菲夜闯中环(2)
“您要我去送信?”
“是!是你去!目前我只有信任你!”童先生坚定地凝视着莎菲,“还有,如果路上遇到不测,你就把它吞到肚子里。”
“吞到肚子里——?!”
莎菲手里拿着童先生交给她的那封信笺,早已听得脸色煞白,不知道是震惊?是恐惧?还是激动?或者说是这些所有感受的混合,一种无以表述的情绪。
童叔叔用右手支撑起半个身子,疼痛使他头上滴下大粒大粒的汗珠,他嘴唇动了动,虚弱地说:“莎菲,你必须要送到,一定要送到,这信笺不能交给别人,你只能咬着牙去。”他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窗外又传来一阵日本警车的警笛声,似乎此刻莎菲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她使劲咬了咬牙:“行!童叔叔,我去!”此时,她深刻意识到,她只能去,她必须去,别无选择。
黄妈急忙拦住莎菲说:“小姐,还是我去吧,你太年轻了,碰上日本人就坏了,我是老太婆还能蒙混过去。”黄妈担心像莎菲这样年轻貌美的小姐,如果一旦遇上日本鬼子百分之百就完了。
莎菲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黄妈,我去!这关系到父亲,我必须去!我一定要把信笺亲手交到父亲手里。”
童先生望着莎菲,满意地点了点头,随之一阵剧烈的疼痛,童先生头一歪,昏沉过去。
莎菲扑上去摇晃着童先生的肩膀喊着:“童叔叔,童叔叔。”
黄妈拉住莎菲说:“别喊了,他昏过去了,要赶紧请医生。”
莎菲焦急地搓着手说:“可是医生在哪儿呢?上哪里去找医生呀?”
“小姐,你去送信,我去请霍梅尔神父,大小姐,你就放心吧。”黄妈不慌不忙地说。
莎菲感激的一把抱住黄妈,说:“黄妈,我的好黄妈,谢谢您!一定要救活童叔叔。”
黄妈抱着莎菲说:“大小姐,放心,他一定会活着。”
莎菲和黄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黄妈轻轻拍着莎菲的脊背说:“大小姐,别怕,上帝会保佑你的,你一定要安全地回来,黄妈等着你,一定要回来,我们都要活着。”黄妈说着泪水落了下来。
莎菲使劲地点点头,用手抹去眼睛里涌出的泪水,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昏沉中的童先生,她咬了咬牙,把那封性命攸关的信笺贴在胸口上。
夜空显得厚重,昏暗,只有半个模糊的月亮在夜幕中恍恍惚惚,时隐时现,显露出一丝暗淡的光辉,笼罩着这个不平凡的夜晚。
一片漆黑,寂静,空无一人,灰暗的月光投出一道道斑斓的影子,使整个街道越发显得冷落,死气沉沉,仿佛一座空城。
莎菲骑着一辆自行车,她屏住呼吸,双手紧紧握着车把,眼睛盯着前方,耳朵倾听着四周的动静,她走了一段路,拐了一个弯,把车慢慢停下来,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却全是汗水,双手控制不住地发着抖,心脏剧烈地跳动。
莎菲接受了童先生交给她的任务,如果说是任务,不如说是迫不得已,人在特殊的情况下,因为某种形势所迫,会做出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事情,会在刹那间生出勇气和胆量。
莎菲面对着身负重伤的童先生,她别无选择,她必须去送那封至关重要的信笺,即使她再紧张,再害怕,再恐惧,她必须前往,因为那关系着十几个人的生命,还有父亲的安危。
为了行动方便,莎菲脱掉了漂亮的旗袍和高跟鞋,换上一条西装裤,一件短风衣,还戴了一顶帽子,把长长的头发塞进帽子里,乍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清秀的小伙子。她将信笺卷成一根细长的小筒,和头发辫在一起,如果不遇到特别的检查,应该万无一失。

第三章 莎菲夜闯中环(3)
莎菲使劲快速地骑着自行车向中环奔去,时间就是生命,她顾不得街道的漆黑和地上的泥泞,猛然,莎菲发现道路前方有一块尖利的石头,飞快的自行车马上就要撞在石头上,她慌忙掉转车把,但为时已晚,莎菲连人带车一块摔出去。
莎菲的双手上磕出了血,自行车摔出老远,她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心里焦急地喊着:“自行车,自行车,你可千万不能摔坏了呀!你要是坏了就遭了。”
然而,自行车真的坏了,再也骑不动了,莎菲着急地看了看手表,她发现已经没有时间耽搁,她仍掉自行车,徒步跑起来。
莎菲低着头一路紧走,战争中的香港到处呈现着灾难和凄凉,即便是在以前最为繁华的中环地区,也早已不是以往的景象,成为日本人战争屠杀的场所,只有荒凉和血腥。
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才会有一两个下晚班的工人,莎菲躲避着路灯,顺着街道旁昏暗的小路跑起来,她摔倒了,再爬起来,腿磕出了血,她毫无知觉。莎菲听老人们讲过,夜间黑路上会遇上冤死的鬼,而莎菲此时所怕的不是阴间的鬼,而是活着的鬼,她知道阴间的鬼魂要比那些灭绝人性的活鬼强一百倍,如果她碰上丧心病狂的日本魔鬼,即便是活人也会变成冤鬼。
突然,一阵大皮靴踩踏在石砖路上的声响传过来,咔,咔,咔,这声音震耳欲聋,如同踩踏在莎菲的心口上,她一阵惊恐,随即脚底下一滑摔了出去,她没顾得从地面上爬起来,竖起耳朵,眼睛紧盯着街巷的另一头。
大皮靴声音越来越大,任何一个香港人都能听得出来,这是日本人的大皮靴践踏在香港土地上的声音,莎菲几乎停止了呼吸,栗栗危惧,惊心掉胆,街巷里很昏暗,两盏路灯都熄灭了,只有她水盈盈的眸子像宝石一样在黑暗中闪动。
咔,咔,咔,大皮靴的声音越来越近,莎菲的心也越来越往下沉,整个人都僵硬了,动弹不得,她下意识地伸手摸着头发里藏匿的信笺,她想起童叔叔的话,“把信笺吞下去。”她闭上眼睛,祈祷着上帝,随着声音的逼近,莎菲知道日本人再有几分钟就会出现在巷口,也就会立刻发现她,也可能这几分钟就是她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就是她生命的尽头。
猛然,莎菲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起来,黑暗中一个身穿蓝色粗布制服,老工人模样的老伯将她拉起来,把她一把拽到路边,弯腰掀起地面上一个下水道的铁丝井盖,压低声音说:“快!快下去!”
“这——!”莎菲有些犹豫。
“快!快下去!”老师傅命令道。
老师傅不由分说把莎菲推进下水道,迅速盖好井盖,当老师傅在两分钟之内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一根长长的旱烟叼在嘴里,神态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站住!站住!”
一阵吼叫声,几个凶神恶煞的日本军端着枪将老师傅团团围住,日本兵瞪着眼睛,把刺刀抵在老师傅的胸口上。
莎菲站在下水道里,这是一个废弃,干涸的下水道,下水道不深,她屏住呼吸,黑暗中透过编织成网状的井盖,眼睛禁盯着外边的情况。
“干什么的?说!干什么的?”日本兵吼道,刺刀尖抵在老师傅的脖子上。
老师傅镇定地举了举手中的铁饭盒:“下夜班,电车修理工。”
“八嘎,你的危险分子的干活?”
老师傅镇定地说:“不是!是修理工,下夜班。”
“看见*分子的没有?”

第三章 莎菲夜闯中环(4)
“没有!这大街上什么人也没有。”老师傅沉着的回答。
“八嘎!”啪,啪,一个日本兵抬手给了老师傅两个耳光,“你地放走*分子,死拉,死拉的!”
不由分说几个日本兵蜂拥而上将老师傅推倒在地,紧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刺刀在老师傅的脸上,胳膊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莎菲站在下水道里,外边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老师傅的额头在地面上撞出血来,日本兵的大皮靴一脚一脚地踢在老师傅的身上,莎菲还是平生第一次与日本军如此近在咫尺,虽然中间隔着一层铁丝网,但她深刻的感觉到日本兵的大皮靴踩踏在她的头顶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日本兵眼睛里闪烁的那种嗜血的亢奋。莎菲第一次感到在她的心里腾升起一种报仇雪恨的勇气和激动,在面对着侵略军刺刀的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国耻!什么是国恨!她的脸变得煞白,浑身发着抖,但那里面除了惊恐,还有仇恨!
日本兵对老师傅一顿毒打,老人咬着牙,一声不吭,半晌,一个日本军官一挥手,日本兵停了手,吼叫着转身走出了街巷,留下一片咚,咚的大皮靴的声音。
老师傅困难从地上爬起来,侧耳听了听巷子外的动静,然后返身来到下水道前,将莎菲从下水道里拉上来,这时莎菲身上脸上沾满灰尘,所有支撑的力气消失殆尽,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老师傅把莎菲从地上扶起来,说:“姑娘,你这么晚要去哪里呀?你一个人这多危险呀?还是赶快回家去吧!”
“老伯,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莎菲还没有平定的心,又是一惊。
老师傅叹了一口气,说:“嗨!姑娘,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姑娘家,今晚你要是让那些日本兵撞见了,你就完了。”
莎菲伸手抚摸着老师傅额头上的血迹说:“老伯,很疼吧?为了我,您受伤了。”
老师傅摇摇头说:“唉!我没什么,只不过是点皮肉之苦,日本兵要是抓住你,你就没命了。”
莎菲感激地说:“老伯,谢谢您,多亏您救了我,太感谢您了。”说着向老师傅深深鞠了一躬。
老师傅说:“姑娘,你深更半夜地跑出来干什么?你的父母会多担心呀,赶快回家去吧。”
提到父亲,莎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由自主地淌下来,她真想大哭一场,她抽泣着说:“老伯,我要去救父亲。”
“去救父亲?”
“是!老伯,我必须去救父亲,如果我不去,父亲就没命了。”
老师傅深表同情地说:“哎!真是难为你了,家里就没有别的人了吗?”
“没有。”莎菲摇摇头。
“哎!真是可怜呐。”老师傅又叹息道:“这帮可恨的日本人,千刀万剐!”老师傅看着莎菲,突然说:“姑娘,你要去哪里?老伯送你去。”
莎菲被大大地震惊了,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感激之情,“老伯,谢谢您!谢谢您!谢谢您的这番心意了,您已经救了我,我不能再连累您。”
“不!你一个姑娘家都不怕,我一个老头子怕什么,如果你相信老伯,就让老伯送你去,最起码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莎菲紧紧抓住老师傅那双又粗,又糙,满是老茧的手,莎菲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触摸过这样粗糙的手,然而此时她感觉这双手是那样温暖,给了她力量和勇气,她知道此去中环送信,实属绝密,关系重大,但老伯的真挚感动了她,她深情地说:“老伯,我要去中环救父亲和他的朋友,他们都是好人,您在日本人的刺刀下救了我,我感激不尽,今生都不会忘记。大恩不言谢!老伯,如今兵慌马乱,您要多多保重,一定要保重!”

第三章 莎菲夜闯中环(5)
莎菲说着一行热泪滚落下来,心里分外酸楚,莎菲这个在花园洋房中长大的女孩,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素不相识人之间的真情厚意,感受到同胞的情感,从心底涌出的一种质朴的感情。
老师傅看见莎菲执意不要自己护送,也就不再坚持,他将自己的蓝粗布工作服披在莎菲身上说:“姑娘,你穿上这个,这是香港电车公司工人的制服,如果遇上盘查,你就说是电车修理工。”老师傅又详细告诉了莎菲一条去中环的小路,不但路途近,而且僻静。
莎菲感激万分的告别了老师傅,趁着黑夜,一路奔走下去,从日本鬼子刺刀下逃出来的她,有着一种九死一生的感觉,她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一定要到达中环,一定要见到父亲。
当莎菲终于按照童叔叔指定的时间到达中环的时侯,欧阳先生正在岸边焦急地等待,当莎菲看见父亲的那一瞬间,她终于吐出一口气,她喃喃地叫了一声,“爸爸——”只觉得双腿一软,脑子一阵旋晕,昏倒在地。
欧阳先生猛然看见一个浑身污泥的男孩瘫倒在地上,嘴里还喊着爸爸,他大吃一惊,一时间呆愣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爸爸,是我,我是莎菲,您——您不认识我了。”莎菲艰难地向父亲伸出手,断续地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样子。
“菲儿,女儿!”欧阳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满脸灰黑,手上流着血,浑身泥水的男孩,竟是自己那个娇嫩柔弱的女儿,“啊!菲儿,是你吗?菲儿,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欧阳先生惊愕不止,半信半疑。
“爸爸,童叔叔让我给您送信来了。”莎菲虚弱地说。
“童先生让你来送信?”欧阳先生更加惊诧,他立刻意识到童先生一定发生了某种意外,否则绝对不会让莎菲前来送信,显然情形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爸爸,我——我总算看见您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我——我好害怕,害怕极了。”莎菲哽咽着,委屈的泪水流了满脸,“爸爸,我好恐惧,我以为我会死的,我遇到了日本兵。”莎菲又哭了起来,把一路上的惊恐都发泄出来。
“啊!菲儿,你——你遇到了日本兵?”欧阳先生陡然变了脸色。
莎菲哭着说:“是,我遇到日本兵的巡逻队,幸亏遇到一位好心的老伯把我藏在下水道里,我才得救,是老伯救了我。”
“噢!老伯救了你,真是谢天谢地,你吓死为父了。”欧阳先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又马上急迫地问:“童叔叔为什么让你来送信?他人呢?信呢?”
莎菲慌忙散开头发,把信笺双手郑重地交给父亲,说:“童叔叔腿上受了枪伤,走不了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童先生很危险吗?”
“子弹打在腿上,流血过多,黄妈去请霍梅尔神父,我想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爸爸,您就放心吧。”
欧阳先生手里托着那封关系着十几个人性命的信笺,眼睛凝视着一身泥泞,满脸泪水的女儿,他的心里犹如万箭穿心,不知道应该是安慰,还是难过,安慰的是女儿长大了,女儿了不起,居然能够冒着生命危险把信笺送到中环,难过的是女儿一个人一路上冒着危险,担惊受怕,欧阳先生嗓子里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他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好孩子!菲儿,你是爸爸的好女儿,爸爸为你骄傲。”欧阳先生默默地把涌出眼眶的热泪咽了回去。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章 莎菲夜闯中环(6)
莎菲终于按照童先生的嘱咐将信笺安全交到父亲手里,但是,她坚决不肯一个人在黑夜中再返回家里,她拉着欧阳先生的手,央求说:“爸爸,我不要再离开您,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要和您在一起。”
父亲抚摸着莎菲的头,说:“菲儿,你要回去。”
“不!我不回去,爸爸,我要和您在一起。”莎菲态度坚决。
欧阳先生说:“菲儿,你要回去替爸爸照顾童先生,如果让日本人知道霍梅尔神父给童先生做了枪伤手术,大家就都没命了。爸爸还要走很长的路呢,爸爸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你要一个人先回家里去。”
“爸爸,您要去哪儿?”莎菲急切地问。
欧阳先生犹豫了一下,他知道他们肩负的任务有多么严峻和秘密,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他想了想搪塞地说:“我们要去上海,我和朋友们去上海做生意。”欧阳先生不知道这样的解释女儿是否相信。
这时,莎菲看见和父亲在一起的有十几个人,他们大多是中年人,全都是难民打扮,身上背着小包袱,但莎菲感觉从他们身上流露出一种儒雅和文质彬彬的气息,绝非难民那么简单。
“爸爸,你们都去上海吗?”莎菲追问道。
“对!我们都去。”欧阳先生看到莎菲眼睛里怀疑的目光,又加了一句解释说:“我们路途上怕遭人抢劫,特地打扮成这个样子。”
“爸爸,您要去多长时间?”
“嗯!要去一阵子,也可能会长一些。”欧阳先生说。
欧阳先生心里很难过,深更半夜,让女儿一个人在日本人横行霸道的香港来回奔波,随时都有可能遭到不测,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和绝密性,事实上那些难民打扮的人,都是日本人黑名单上通缉的重要人士,其中还有一名英国军官,他要将这些被日本人通缉的重要人士秘密护送出香港,事关重大,绝非儿戏。他不能违反纪律,更不能暴露行动,即便是女儿也不行,他只能让女儿独自一人返回家去,仅此一条路。
欧阳先生脸色铁青,他感觉仿佛有一把刀在剜他的心上,他强压下心里的疼痛,咬了咬牙,严厉地说:“菲儿,我不能带你走,你要回家去,家里还有受伤的童先生,你必须回去,你要保护童先生的安全,童先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否则爸爸定不会原谅于你。”
莎菲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她拉着父亲的手,苦苦央求父亲说:“爸爸,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不想一个人回去,我真的好害怕,如果再碰上日本兵怎么办?”
有的人看着莎菲哭得令人辛酸,便劝说欧阳先生带上莎菲一起上路,被欧阳先生断然拒绝。时间紧迫,欧阳先生不能再耽搁下去,他一边组织撤离人员乘上一条木船,一边催促着莎菲赶快上路。
欧阳先生要走了,木船就要离岸,莎菲已是满脸泪水,她不再请求父亲,只是哭得伤心,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她特别伤心,特别难过,泣不成声,她抱着父亲不肯松手,欧阳先生几次扒开她搂紧自己的双手,莎菲又追上去紧紧搂住父亲,几次三番,莎菲似乎有着一种预感仿佛她一松手父亲就会飞走,再也不会回来,她紧紧抓住父亲,哭泣着说:“爸爸,您一定要回来,千万千万要回家来,不要欺骗我,女儿在家里等着您。”
“当然,爸爸当然会回来,爸爸怎么会欺骗女儿呢,爸爸在上海打理完生意马上回来。”欧阳先生嘶哑着嗓子说,而他的心里却淌着眼泪,欧阳先生俯下身子在莎菲的额头上深深地吻了一下,然后回转身毅然跳上木船。
莎菲追到岸边,她抽泣着,追赶着木船,拼命地向父亲挥舞着双手,泪水洒在她的衣服上,海水飞溅到她的脸上,她全然不知,拼命追赶着父亲的身影,她哽塞着,涕泪交流,有着一种生离死别的心痛。
载着父亲的木船离开了岸边,刹那间,莎菲觉得仿佛木船把她的生命也随之带走了一半,她站到岸边凝望着飘走的木船,大声喊着:“爸爸!爸爸!您要回家来!我等着您!”
涛声把她的呼喊声卷走了,飞溅的海水和她的泪水揉合在一起,木船消失在暗黑的海水里,她孤零零地立在涛声,海水和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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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目标悄然消失(1)
木船渐渐地离开了岸边,欧阳先生站在船头,他凝视着岸边追赶木船的女儿,夜色里女儿的长发在飘,泪光在闪,最终女儿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淹没在一片黑暗中,欧阳先生一行热泪终于夺眶而出,流在他那坚毅的脸庞上。
欧阳先生是香港爱国人士,七七事变之后,欧阳先生投身抗日活动,虽然他没有参加共产党组织,但他始终站在反法西斯斗争的最前列,他以华盛贸易公司董事长的身份做为掩护,长期与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的童先生保持秘密单线联系,通过各种渠道,为国内抗日队伍募捐,搜集敌军情报,运送物资和药品。
日军占领香港之后,香港陷落在恐怖之中,斗争形势更加复杂和残酷,欧阳先生参加了抗日游击队的国际小组,受命于香港地下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并与盟军建立起情报合作关系,为盟军多次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并且还秘密营救国际友人,英国军官,以及美国飞行员。
日军占领香港之后,便封锁了香港的主要交通要道,对九龙实行宵禁,将香港,九龙,新界划分为三个区域,并开始大肆逮捕爱国人士和抗日志士,当时,尚有大批在香港开展抗日救亡工作的内地文化界人士和知名人士来不及撤退滞留在香港,全部上了日寇的黑名单,遭到日寇的通缉,下令格杀勿论,处境十分危险。于是*中央南方局以及周恩来同志相继以特急电报指示香港地下党组织,不惜任何代价营救被困于香港的重要人士和国际友人,将他们安全转移到大后方的安全地区。
由此,在香港地下共产党的领导下,香港抗日游击队开始了香港秘密大营救行动,将日本人通缉黑名单上的各界重要人士,通过秘密通道,送往内地大后方,从那时开始,每天都有人秘密潜往九龙或中环,再经营救人员护送通过不同路线离开香港,营救的沿途上设立了多处秘密交通站,地下党组织派遣精干的交通员接应护送,营救工作开辟了陆路和海路两条主要路线,西线为陆路交通线,从青山道经荃湾,越过香港最高山大帽山到达元朗,然后过赤尾,渡过深圳河,进入宝安抗日根据地。东线为海路交通线,由九龙前往西贡,经沙鱼涌,淡水,转入惠阳抗日根据地。
欧阳先生在童先生的指示下,参加了秘密大营救行动,欧阳先生几十年居住在香港,熟知香港地形,又常年搞贸易来往,经常从水路进入内地,对情况比较了解,再加之凭借着欧阳先生的身份和与各个层面上的关系,为秘密大营救工作提供了有利条件。
欧阳先生此次行动是要将四位文化界人士,还有两位左翼的最为重要的人士送往内地,他和童先生约好晚上在表叔家碰头,然后带领撤离人士转移到中环,然而,欧阳先生在表叔家没有等到童先生,只好按照第二套行动方案带领撤离人士转移到中环,等待童先生按照规定的撤离时间将撤离情报送过来。
事实上,当童先生赶往九龙地下秘密联络站的时候,接到共产党地下特工“蟹”的紧急情报,日本间谍“蟑螂”得到共产党一份“飓风行动”的绝密情报,“蟑螂”从情报获悉,下午共产党在九龙的秘密机要联络站要接到一份极为重要的绝密情报,于是,“蟑螂”立刻派出日本宪兵队和特务队兵分三路偷袭共产党在九龙的秘密机要联络站,童先生在接到这份情报之后,时间已相当急迫,当机立断立刻赶往联络站。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章 目标悄然消失(2)
与此同时,接到“蟑螂”指示的宫本大佐和特务队队长肖老九,副队长阿桑已经兵分三路赶往九龙包围了秘密联络站,童先生到达联络站之后立刻命令小涛保护文件转移,自己带领其他战士掩护,由于日本人突然包围了秘密联络站,战斗十分激烈,二名同志牺牲,还有两名同志被捕。
在激烈的战斗中童先生腿部受了重伤,他一路奔跑出来,甩掉了日本人的追捕,后来他发现自己距离欧阳公馆不远,于是,他潜进欧阳公馆,派遣莎菲将重要的行动情报交送到欧阳先生手里。
欧阳先生狠下一条心,让女儿一个人返回家里,自己护送撤离人士乘上一条木船,为了利于隐蔽身份,所有人都化装成难民和小商人,身穿破旧的衣服,人们把眼镜,钢笔,纸张等容易暴露知识分子身份的东西都隐藏起来,深藏若虚。
欧阳先生的木船一路行驶下去,船行驶到三灶岛时,果然从正前方急速行驶过两艘日本军的巡逻艇,一艘巡逻艇快速冲了上来,同时用日语喊道:“停船,立刻停船检查!”
日本巡逻艇强令停船检查,船舱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谁也不敢发出声响,眼睛一起盯着欧阳先生,寻求对策。欧阳先生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但他脸上依然保持冷静,他分析日军巡逻艇一定是接到了“蟑螂”的情报,加大了海面的搜查。因此他迅速作出判断,第一,木船不能强行行驶,否则鬼子必定会开枪追赶,那将非常危险。第二,不能让日军上船搜查,如果日军上船就很难保证不会搜查出破绽,并且撤离人员里还有一名英国军官,一旦暴露,一船人难逃魔爪。既不能强行将木船开走,也不能让日军上船检查,欧阳先生进退两难。
日本巡逻艇速度极快,已经和木船遥遥相对,小鬼子更加凶恶地喊话:“立刻停船,接受检查,再不停船,我们就开枪了。”紧接着,砰,砰,放了几枪,以示威胁,同时另一艘巡逻艇也渐渐地靠近过来,堵住木船的去路。
鬼子放枪了,船舱里异常寂静,大家都攥紧了拳头,进入一级战备,欧阳先生沉稳地扫视了大家一眼,示意大家不要说话,大家按照欧阳先生的示意,低着头抱紧怀中的小包裹不吭声,那个英国军官为了隐蔽自己的大鼻子,蓝眼睛,化妆成一个重病缠身的七十老叟,他卷着身子,身上盖着一张破草席,仿佛奄奄一息。
日本兵手里端着枪对准木船,一个鬼子用一根长矛拉住木船的船帮,几个日本兵纵身跳上木船,把刺刀抵在欧阳先生的脖子上,“什么地干活?深更半夜,八嘎牙路,死拉死拉地!”
撤离人员和日本鬼子面对着面,近在咫尺,随时都有爆发激战的可能。突然,欧阳先生大声说:“我们是回乡的老百姓,香港闹粮荒,我们回老家去。”
日本军占领香港之后,香港粮食严重短缺,物资匮乏,日本人为了减少人口压力,实行还乡政策,软硬兼施迫使大量市民返乡,强制性的将大量市民驱逐至中国大陆,因此欧阳先生声称是还乡的老百姓。
日本兵似乎并没有相信欧阳先生的话,他们喊起来:“你们——游击队的干活!”
“长官,我们都是良民,不是游击队,你看——我们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走都走不动,哪里来的游击队!”欧阳先生说。
一个日本兵突然问:“为什么白天不走,而是要夜里偷偷摸摸地走,说!”随之所有鬼子枪口都对准木船上的人。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四章 目标悄然消失(3)
船舱里异常寂静,一个撤离人员已经将脚伸到一块木板底下,那下面藏匿着一把手枪,大家都攥紧了拳头,有的人抓起身边的木棒,准备和鬼子拼命,欧阳先生两眼紧盯着鬼子,他知道,今天想躲过这一劫是不可能了,但是日本鬼子还没有确定他们的身份,也不知道这些人就是黑名单上被通缉的人员,如果这时候和鬼子正面交锋,必定会落入鬼子的手里,并且撤离人员身边只有两把手枪,显然寡不敌众。
欧阳先生用眼睛制止住大家,他对一个日本军官,说:“长官,这船是租来的,你也知道,现在木船不好找,白天木船有白天的用处,我们只好晚上用,我们也不想黑天走,又危险,可是没办法,长官,我们可是大大的良民。”
日本军官厉声喊道:“仔细给我搜查每一个人,每一件东西,连船上的每一块木板都要严密搜查。”
日本鬼子开始挨个搜查木船上的人,搜查他们身上是否带着武器,一个日本兵走到英国军官身边,弯下腰用枪把捅了捅喊道:“起来!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日本鬼子的反应,大家都知道,一旦英国军官抬起头来,立刻就会暴露他那张欧洲人的面孔,日本鬼子就会立即开火,战斗就将打响。
日本兵又用枪把砸着英国军官,大声喊道:“起来!起来检查。”日本兵喊着,伸手去抓英国军官的头发,想把英国军官的头抓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
欧阳先生突然高声喊道:“不要碰他!千万不要碰他,他有麻疯病。”
“麻疯病!”日本兵立刻送了手,惊恐地后退一步。
“他有麻疯病?”日本军官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怀疑。
“麻风病传染得很厉害,只要传染上就没命了。”欧阳先生夸张地说。
“八嘎!”日本军官惊骇地喊起来。
日本军官知道这种病很恐怖,只要传染上就会全身腐烂,一直烂到死,日本军官好像已经看到了一副惨不忍睹地尸体,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鼻子。
欧阳先生说:“长官,是真的,他得了麻疯病,快死了。”
“你们不怕传染吗?”日本军官说。
“怕!怎么不怕!怕得要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把他扔到水里,或者活埋吧,香港不能呆,只好把他运回老家去。”欧阳先生说。
日本军官怀疑地看了看欧阳先生,又扭头看了看肮脏不堪,缩在船旮旯呻吟的英国军官,然后捂着鼻子转身离开了。
日本军官不说话了,也可能他看见木船上的人都是难民,老弱病残,还有得了麻疯病的活死人,他可能觉得这条船像一个活坟墓,因此,他没有强行扣船,隔着距离围着木船转了二圈,然后掉转巡逻艇开走了。
躲过了日本巡逻舰的搜查,船上所有的人都大大地舒出一口气来,一颗悬着心总算放了下来,人们纷纷称赞欧阳先生反应灵敏,足智多谋,如果不是欧阳先生沉着应战,使全船人员脱离危险,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后果,并且日本巡逻舰离开的主要原因还是麻疯病,日本人生怕真的传染上麻疯病性命难保,因此,使日本人放弃了扣船的想法。
闯过这一关,大家总算喘了一口气,木船继续前行,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躲过了人祸又遇到了天灾,乘坐的木船突然漏水,也不知道是从木船哪个部位涌进来一股股海水,转眼之间海水便淹没了脚面,众人的衣服和布鞋都泡湿了,船也开始下沉,所有人都焦急万分,总不能躲过了日本鬼子的枪口,却葬身于大海,欧阳先生紧锁眉头,他蹲下身子,顺着船舷寻找漏水的地方。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目标悄然消失(4)
深棕色的木船很旧,即便是这样的木船还是几经周折才从渔民那里花钱搞来的,如果是在和平时期这样的旧木船早就应该维修了,但在如今的局势下,能搞到这样一条破木船已经实属不易,根本不可能再去苟求船的好坏。旧木船行驶到一半便开始漏水,眼看水越灌越多,如果不马上采取措施,木船就有沉没的可能,欧阳先生赶紧指挥大家淘水,没有器皿就用手往外淘,欧阳先生顺着船舷寻找漏水的地方,最终发现在船帮上有一个大窟窿,水正顺着窟窿咕咚咕咚地往里灌,势头凶猛,欧阳先生脱下衣服堵在窟窿上,然而,所谓水火无情,水的压力很大,欧阳先生的一件衣服根本无法堵住窟窿,海水还是一个劲地往船里灌,有的人看见欧阳先生脱了衣服去堵塞窟窿,也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堵在窟窿上,大家齐心协力,总算把窟窿堵上了,限制住水的涌入,又渡过了一个险境,转危为安。
欧阳先生按照“蟹”指示的新的行程路线,经过与敌人的巧妙周旋,按照计划将撤离人员护送秘密离开香港,转移到内地根据地,日本人通缉的黑名单上的重要人士悄然无息的撤离开孤岛,粉碎了“蟑螂”的阴谋围剿,共产党的秘密大营救的行动又一次获得成功。
同是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蟑螂”得到准确情报,共产党的“飓风行动”将于当晚二十三时四十分从九龙发动,“蟑螂”还获悉,为首的指挥者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在撤离地点的岸边停靠着一只深棕色木船,撤离人员都隐蔽在木船里,只等三声水鸟的叫声,木船便会悄然起航,仿佛一只无人的空船被大风刮断了缆绳自己飘到海面上,顺水而去。
“蟑螂”能够到如此的详细情报,真可谓是非同一般,因此“蟑螂”布置了严密的行动计划,把所有的兵力和特务都调至到九龙,封锁了九龙的海面,对每一只深棕色的木船加以盘查,“蟑螂”还下令不要封锁和扣留任何船只,允许乘载难民的船只下海,“蟑螂”考虑如果封锁和扣留了船只,共产党必定会取消原有的“飓风行动”,而他的行动也就会被动落空,因此“蟑螂”一方面严密封锁了海面,另一方面还允许船只下海,引诱共产党上当,所谓老奸巨滑是也。
“蟑螂”派遣宫本大佐和特务队长肖老九,阿桑带领一部分人直接去共产党的接头地点提前埋伏起来,由特务队副队长阿桑带领另一部分人员从东面包抄,将共产党隐蔽的木船团团包围,只等三声水鸟的叫声,就可以将撤离人员全部堵在木船里,瓮中捉鳖。因此,当天夜晚,九龙几乎被日本人封闭得如同铁筒一般,“蟑螂”以为共产党即便是长上翅膀也是难逃罗网。
然而,事与愿违,宫本大佐和肖老九带领着日本兵按照“蟑螂”的情报将木船死死围住,当三声清晰的水鸟声在深夜中骤然响起的时候,宫本大佐带着人马首先冲进木船,却惊奇地发现木船里空无一人,木船孤零零的在海边上下起伏,二只水鸟因为突然有人侵扰,腾空而起。
“蟑螂”闻讯当晚在九龙根本没有共产党的影子,他陡然一个机灵,他万没有想到自己给“蟹”布下的天罗地网,却被“蟹”原封不动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不但没有追捕到一个共产党分子,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丢尽了脸面,“蟑螂”怎肯咽下了这口恶气?是可忍,孰不可忍。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章 目标悄然消失(5)
自从七七事变之后,日本帝国主义在对外侵略扩张中,似乎明显的意识到要想征服中国,除了武力征服之外,从内部一点点的渗透极为关键,因此,日本十分重视通过间谍活动来获取情报,在中国设立了各种间谍组织,除了中央情报机构,还包括日本参谋本部和海军司令部分别设立的情报部,以及政府所属的各部,诸如外交部,拓展部,兴亚部与大东亚省设立的情报机构,并且这些间谍情报部又分别设立各个特务机关和分支机构,主要任务是搜集共产党的情报,国民党的军事情报,以及英、美在沿海地区的军事基地,军事部署的有关情报,而设在上海的间谍组织的主要任务是通过经济手段掠夺战略物资,破坏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到了1944年,日本的间谍网已经分布在中国的各大城市,渗透得相当厉害。
“蟑螂”作为一名日本长期派遣到中国的职业间谍,曾经接受过作为一名职业间谍的严格训练,利用他精通中国语言,了解中国民俗民风,熟悉地理环境的特殊身份,在中国各大城市建立他们的间谍网,长期从事间谍活动,搜索各种战略情报,“蟑螂”的情报的确很准确,他不但拦截了国民党的秘密军事情报,也拦截过共产党的情报,这个功劳似乎不是每一个间谍都能够有此运气,这也说明了“蟑螂”的狡猾和诡诈,显示出他绝对是一个真正的训练有素的老牌职业间谍。
“蟑螂”在中国战场上,与中国抗日特工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只要锁定了两个目标,一个是“蟹”,一个是无影无踪的“啄木鸟”,但他无从知晓这两个目标是国民党的特工?还是共产党的特工?他更不知晓他们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性别,他不停地追逐“蟹”和“啄木鸟”,并且他还确定这两个人也在不懈地拦截他的密码电文,“蟑螂”不断地对“蟹”和“啄木鸟”进行试探,交手,过招,他甚至传递过假情报,以此要“蟹”和“啄木鸟”落入他的圈套,然而他却惊愕地发现,他的假情报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全部被“蟹”和“啄木鸟”所识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此可见对方破译密码的技术精湛,绝非一般。于是“蟑螂”改变了电文形式,采用最隐密的“无限不重复式”密码形式,即电文密码只使用一次,不再重复使用。“蟑螂”为了对付“蟹”和“啄木鸟”是绞尽脑汁,倾注全力。后来他发现“啄木鸟”仿佛就是个隐形人,如同隐藏在树洞里,难见踪影,他断定“啄木鸟”使用的是目前最先进的极抗干扰的电台,因此很难锁定他的频率,而“蟹”是神出鬼没,出奇不意,“蟑螂”深感到在中国这块战场上他遇到了强有力的对手,遇到了劲敌,他在内心里不得不承认,“蟹”和“啄木鸟”堪称是高水平,高技术,高智商的特工人员,他也深深体会到只有中国这两个特工人员才可能和他抗衡,较量,斗智,斗勇,旗鼓相当。由此而来,“蟑螂”和“蟹”,“啄木鸟”之间展开了一场看不见的战线,一场特殊的较量,一场殊死的斗争,而“蟑螂”立志要打一场持久的残酷的间谍战,情报战,密码战。
“蟑螂”受日本最高层的指令在香港秘密抓捕日本人通缉的重要人士,他获悉地下共产党正在进行一场国际秘密大营救,行动代号为“飓风行动”,于是,他在香港亲自坐阵,制定了围剿共产党的“秃鹰计划”,但几个月过去了,日本人黑名单上通缉的重要人士,一个也没有抓到,全部悄无声息地离开香港,在这块岛屿上销声匿迹。“蟑螂”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共产党“蟹”的精心策划下进行的,他暴跳如雷,声嘶力竭地叫喊道:“我就不相信,共产党能够如此神通广大,被通缉的所有人,怎么就这样在空气中消失了!”

第四章 目标悄然消失(6)
夜晚,黑色小屋,屋里没有开灯,漆黑一团,只有一缕微弱的月光射进来,将一个黑影反映在墙壁上。
房子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后面的太师椅里坐着一个人,他背靠着桌子,面朝墙壁,只露着一层头皮,难识庐山真面目,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又聋又哑,满脸布满皱文的驼背老头。
“蟑螂”手里摆弄着一颗围棋子,面前的桌子上是一盘下了一半的围棋。
宫本大佐气愤地说:“我们上了共产党的当,被共产党给耍了。”
“蟑螂”平静地说:“告诉你,我的情报从来——不!是绝对不会发生一丝一毫的误差,我的‘秃鹰计划’更是一曲完美的双重奏。”
宫本大佐说:“但是,很显然昨天晚上共产党的‘飓风行动’已经成功,我们通缉的那两个共产党重要人物此时已经离开香港。”
“蟑螂”恨恨地说:“一定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计划’。”
宫本大佐上前一步:“这不太可能!我们的行动是绝对保密的。”
“蟑螂”冷笑了一声:“好啊!我到要看看这个内鬼是何许人?”
宫本大佐说:“内鬼?”耸耸肩膀,表示怀疑。
“蟑螂”对身边的聋哑老头挥了挥手。
聋哑老头走出去,一会儿带着肖老九走进来,肖老九陪着小心站在宫本大佐身后,宫本大佐和肖老九都知道“蟑螂”像狐狸一样,长着九个心眼,对谁都不信任,即便自己间谍组织内部的人他也不信任,“蟑螂”挑选一个又聋又哑还不认识字的聋哑老头在他身边,就是为了安全,无法泄露他的情报。
聋哑老头将一张纸递给肖老九,肖老九借着一丝亮光看了二眼。
“看明白了吗?”“蟑螂”背对着肖老九问。
肖老九赶紧点头说:“看明白了。”
“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那就把它吞到肚子里。”“蟑螂”说。
“吃——吃了?”肖老九一愣,迟疑地说。
“很奇怪吗?”“蟑螂”讽刺地说。
“不——!不奇怪。”
“蟑螂”说:“只有吞到肚子里,才能记得牢固,融化到血液里。”
肖老九将纸条塞进嘴里,瞪着眼睛,直着脖子咽下去,噎得直翻白眼,用手使劲捋了捋嗓子。
“蟑螂”说:“这次一定不能失手。”
肖老九说:“明白!我一定尽力!”
“蟑螂”提高了声音:“不是尽力,是只此一条路,不成功,便成仁。”
肖老九脚底下打了一个立正:“是!不成功,便成仁。”
肖老九倒退着走到门边,临出门时,他又回过头来使劲看了一眼“蟑螂”的后影,他感觉这个背影阴森,可怕,仿佛暗地里追赶他的恶鬼。
房间里只剩下“蟑螂”一个人,他坐在椅子里,默默地冷笑了一声,然后又昂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狂妄,阴冷的声音在漆黑的小屋里漂浮,回荡,犹如一只垂死挣扎的秃鹫,发出最后的哀叫,冷酷,阴森。


第五章 突然袭击(1)
日月如梭,即便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时间依然在硝烟中稍纵即逝,童先生在欧阳公馆秘密养伤,在莎菲精心的护理下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借助拐杖下地走路,然而欧阳先生并没有像童先生所期望的那样很快的回来。
莎菲到中环给父亲送信的那天夜里,莎菲在海边告别了父亲,一个人昏昏沉沉地返回家里,当她看见童先生时,心里一阵酸楚,禁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童先生拉着莎菲的手,感动地说:“莎菲,别哭!好孩子,童叔叔真心谢谢你!代表那些脱离危险的人谢谢你!”
莎菲流着眼泪说:“童叔叔,其实我很害怕,我心里害怕极了。”
“当然,你一个女孩深夜孤身去中环,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害怕是很正常的事,但你战胜了恐惧,按时把信笺送到你父亲手里,这就非常了不起!很了不起!”童先生又欣喜地说:“莎菲,你是你爸爸的好女儿,欧阳先生会为你感到骄傲,好孩子,童叔叔也为你骄傲。”
莎菲止住眼泪,抬起眼睛天真地询问道:“童叔叔,和爸爸在一起的是些什么人?爸爸说他们到上海去做生意,但我看着不像。”
“莎菲,中环的事情,一定要保守机密,对任何人都不能讲,这是很严重的事情,知道吗?”童先生郑重地说。
“很严重吗?”莎菲问。
童先生凝重地点点头,“很严重!比我们的性命还要紧。”
“噢!我知道了。”
“记住童叔叔的话,不要忘了。”童先生叮嘱道。
“童叔叔,‘蟑螂’是什么?谁是‘蟑螂’?”莎菲突然问。
童先生猛然一惊,脸上露出诧异:“莎菲,你怎么知道‘蟑螂’?谁和你说的?”
莎菲不好意思地怯怯一笑,说:“噢!没人和我说过,我是无意中听到您和爸爸的谈话。”她认真地说:“童叔叔,我真的是无意中听到的。”
“噢!没什么,只是以后你不要和任何人讲起‘蟑螂’这两个字。”
“这么严重。”
“对!”童先生沉默了一瞬,慈祥地说:“莎菲,你长大了,有些事情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思想,现在是战争年代,形势非常复杂,你应该相信你爸爸和童叔叔,是吗?”
“当然,你们是最好的人。”莎菲毫不犹豫地答道。
“所以,以后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这些话,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萧哥也不能说吗?”
“不能说。”
“好,我听您的,我不说,不过,童叔叔,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很快的,会很快回来。”童先生安慰地说。
莎菲一直盼望着父亲回来,她每天都站在大门口翘首以待,事实上,童先生心里比莎菲更加焦急,他反反复复地计算着欧阳先生往返路程的时间,设想着延误时间的各种可能性,分析可能出现的种种突发变故,甚至他想到了“蟑螂”,童先生分析这里面有两种可能性,一则,欧阳先生突然临时受命,按照上级指令执行新的任务,不能如期返回。另一则,遇到不测。
一天晚上,莎菲正在帮助童先生锻炼行走,猛然,黄妈推门闯了进来,黄妈神色惊慌地说:“童先生,不好了,日本人来了。”
“日本人?”童先生先颇感意外。
欧阳公馆地处香港的富人区,这个区域内大多都是别墅和高级住宅,居住的都是香港上层社会的名流和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日本人在香港实行大搜查的时候,在这个区域内也相应搜查的少一些。
莎菲得知日本人来搜查,她跑到窗前,掀起窗帘向外看去,只见街道上开来数辆日本警车,从警车上跳下一些持枪的日本兵,蜂拥去砸住户的大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五章 突然袭击(2)
“童叔叔,来了好几辆日本警车,下来好多日本兵,应该是搜查。”莎菲紧张地说。
黄妈惊慌失措地说:“日本人把这一带都封锁了,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童先生说:“黄妈,他们有多少人?”
“不清楚。”黄妈说。
“童叔叔,您快躲起来吧!”莎菲焦急地说。
“这房间哪有躲藏的地方呀!恐怕来不及了。”黄妈搓着手说。
童先生镇定地说:“大家别慌。”
童先生脑海里快速地思索着,他感觉从各种迹象分析,他在欧阳公馆养伤的事情应该没有暴露,如果他暴露了目标,日本人就应该在他们行动的当天晚上进行搜查,而不应该过去了这么多天才来搜查,童先生推测,日本人此次只是例行搜查。
“莎菲,你们别慌,要沉着。”童先生说。
“童叔叔,您快躺在床上,装扮成爸爸。”莎菲突然说。
“装扮成老爷!”黄妈连忙说:“对呀!这个主意好,正好老爷不在家,让童先生装扮成老爷。”
“黄妈,我来给童叔叔化妆,您下楼去应付日本人。”莎菲着急地说。
“好,好!”黄妈慌忙跑下楼去。
莎菲让黄妈下楼去拖住鬼子,情急之中,莎菲调动了所有的智慧,人急智生,动作麻利,她让童先生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而后又取来父亲的眼镜给童先生戴上,童先生趁着莎菲不注意的时候,悄悄从床底下摸出一把手枪,塞进身下的被子底下。莎菲又把一本平日父亲看的一本书塞到童先生的手里,自己依在童先生的身边,一副父女情深的画面。
楼下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夹杂着黄妈的声音:“哎!你们别闯呀,我先通报老爷。”黄妈声音很大,显然是在提醒房间里的莎菲和童先生。
“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撞开了,呼啦啦闯进来几个日本鬼子,后面跟着肖老九和一群气势汹汹的特务,肖老九嘴里喊着:“谁也不许动!搜查!”一副狗仗人势之态。
几个日本鬼子端着刺刀枪站在莎菲面前,一道寒光从她的眼前掠过,莎菲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想起中环的那个夜晚,日本兵的刺刀也是这样对着她,心里不禁一阵惊悚。
肖老九用枪指着莎菲和童先生,喊道说:“你们窝藏共产党了吗?我们要搜查!”
莎菲站起来挡在童先生前面,说:“我们没有窝藏共产党,这是我爸爸,他病了,他下不了床。”
“病了!下不了床,看来病得不轻呀!”肖老九盯着童先生,眼睛里露出凶残。
莎菲说:“我们这里没有共产党,你们既然要搜查,你们就搜吧!家里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人,佣人们都在楼下,你们可以随便检查。”
“如果窝藏共产党,让你们的脑袋一起搬家。”肖老九朝着特务门一挥手:“给我仔细搜查,不要漏掉一块砖。”
立刻,日本兵和特务在房间里翻腾起来,顷刻之间,屋里屋外一片狼籍,肖老九用一双狼的眼睛盯着童先生,突然,他冲到床前一把扯开童先生的上衣:“你!受伤了!”
同时,几个日本兵一起端起枪对准童先生。
莎菲心里一惊,一步冲过去挡在童先生的前面,喊道:“我爸爸在生病,你们不要吓到他。”
肖老九恶狠狠地说:“是吗?病了?我看你是不是真的有病。”说着,举起枪托朝着童先生受伤的腿部砸下去。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打我爸爸,你们凭什么打我爸爸。”莎菲扑上去,抱住童先生。
“滚开!”肖老九一把将莎菲推开,高声喊道:“告诉你,前几天在九龙逃跑的那个共产党就是腿上受了伤,这个人的腿上也有伤,我们要抓回宪兵队审问。”说着将童先生从床上拖到地上。

第五章 突然袭击(3)
莎菲紧紧抓住童先生不放:“放开!不能抓我爸爸,难道我爸爸腿有残疾也犯了王法吗?你们放开他,放开他!”
肖老九恶狠狠地说:“他是你爸爸,哼!鬼才相信,他是共产党的嫌疑分子,我们要把他带走!”
“不行!你们不能带走我爸爸,你们放手!”莎菲大喊着。
肖老九要带走童先生,日本兵端枪对准童先生,莎菲死死抓住童先生不放,双方形成对峙,情形非常危机。
正在这时,萧宇突然出现在房门口。
“这是怎么了?”萧宇走进房间,扫视了一眼房间里的所有人,沉稳地说。
莎菲猛然看见萧宇心里又惊又喜,萧宇离家多日,在这危急时刻突然回到家中,莎菲感觉有了靠山,但她也极为担忧,童先生并非他们的父亲,她正在日本人面前演戏,如果萧宇不明原因,露出马脚,情形会更遭,后果不堪设想,情急之中,莎菲顾不得许多,她冲过去一把抓住萧宇急促地说:“萧哥,萧哥,他们要抓走爸爸,他们要把爸爸带走。”同时,莎菲向萧宇使劲眨着眼睛,向萧宇发出暗示。
萧宇似乎并没有理会莎菲惊慌的眼神,似乎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面色坦然自若,他走到一个日本军官面前说:“对不起!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肖老九走过来,厉声说道:“你是谁?”
萧宇说:“对不起!这是我的家。”
萧宇似乎很不情愿和肖老九说话,他转身对日本军官说:“先生,这是家父和家妹,家妹少不更事,多有得罪,请见谅。”
日本军官怀疑地说:“这个人真的是你的爸爸?”
“当然!我看这里面有些误会。”萧宇坦然地说。
“是误会吗?”日本军官怀疑地说。
肖老九喊道:“什么狗屁误会!告诉你,我们要抓一名姓童的腿部受了重伤的共产党头目,而在你们家的这个人腿部也有伤,他就是那个共产党头目。”
萧宇轻蔑地瞟了一眼肖老九,转头对日本军官说:“家父以前酷爱赛马,不慎跌伤,腿部落下残疾,现又偶感风寒,行动不便,还请多多包涵。”
日本军官说:“是这样吗?你知道窝藏共产党的罪责吗?”
“窝藏共产党要犯,一样掉脑袋。”肖老九喊道。
“知道!不过——家父和共产党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萧宇说。
萧宇的坦然自若似乎在日本军官那里起了作用,日本军官下令撤走,然而,肖老九却还要坚持要把童先生带走,莎菲死死抱住童先生哭哭啼啼,最后,日本军官不耐烦对日本兵挥了挥手走出房间,肖老九只好跟在日本人后面走了出去,临出门时,他回过身对童先生喊道:“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你的脑袋肯定搬家。”
日本兵终于走了,莎菲喘出一口气:“天呀!吓死我了,好险呢,童叔叔,好危险呀!”莎菲抹掉满脸的泪水,惊魂未定。
童先生充满感激地对萧宇说:“萧先生,谢谢你了!今晚如果没有你的帮助,事情会很糟糕。”
“我不希望有人从我的公馆里被日本人抓走。”萧宇冷冰冰地说。
萧宇在日本人面前沉着的掩护了童先生,这很有些侠肠义胆,大义凛然,但他对童先生的态度依然冷淡。
童先生说:“多谢萧先生,我会尽快离开公馆。”
萧宇生硬地说:“先生,请多保重。”
日本兵走了,莎菲全身出了一身冷汗,她壮着胆子,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演绎了一场偷梁换柱,虽然成功蒙骗了日本鬼子,但莎菲也仿佛吓掉了胆,惶恐不安。
童先生从日本人的搜查中意识到形势越来越严峻,越来越残酷,而他也必须离开欧阳公馆了,童先生让莎菲到教堂去找霍梅尔神父,转告他“星期日姑夫要去教堂做弥撒。”事实上,这是一个暗语,告诉霍梅尔神父他要到教堂去。
霍梅尔神父是美籍华人,战前是香港大教堂的神父,香港大教堂建于1849年,年代悠久,是香港最早建立的基督教教堂。
然而,日本军占领香港之后,香港大教堂成为日本军的总部,霍梅尔神父被日本兵轰出教堂,于是霍梅尔神父便把自己洋楼改为教堂,为大家提供一个平抚伤痛的地方。而霍梅尔神父还是一位反法西斯战士,他以神父的身份秘密掩护抗日人士,为抗日传递消息。
星期日,按照基督教徒的规矩,教徒们都要到教堂去做弥撒,童先生准备混杂在教徒之中通过霍梅尔神父的掩护转移出去。
早晨,童先生收拾了行装,他穿了一件深褐色大褂,戴着一条灰围巾,那样子像商人,又像是教书先生,他的右手伸在大褂的口袋里按住受伤的右腿。
莎菲护送童先生来到霍梅尔神父的教堂,弥撒已经开始,大家低着头,闭着眼睛,专心致志地祈祷,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童先生和莎菲并排坐下来,与其他人一起祈祷,童先生用眼光扫视着四周,查看着情况,他低声说:“莎菲,我走了!”
莎菲将一个护身符塞到童先生的手里,动情地说:“童叔叔,您带着这个护身符,它能保佑您平安。”
童先生说:“好孩子,别担心,欧阳先生一定会回来。”
莎菲说:“我等着爸爸,童叔叔,你们一定不能出事。”
弥撒结束,莎菲坐在原地没动,她眼看着童先生和几个人一起走到霍梅尔神父面前,霍梅尔神父把人们领到后面。童先生走到楼梯拐角处,他扭回头来,眼睛里含着叮嘱看向莎菲,对她微微地点点头,那意思是:“放心地回去吧,我会尽快找到欧阳先生。”
莎菲一直看着童先生跛着脚拐过楼梯后面,她心里倏然一酸,随之眼睛里涌上一层泪水,望着童先生的背影,她想起了父亲,在这个残酷的年代,每一个人走出家门都有可能永远回不来了,整个香港成了屠杀的战场,鲜血淋淋,遍地尸骸,她第一次认识到战争的残酷性!
莎菲突然感觉到一种震撼,一种要消灭侵略,消灭战争,保卫家园的震撼,她恍然领悟到父亲和童先生他们在舍生忘死的保卫着某种信仰,为某种信念而战斗,感受到童先生眼神里孕育一种坚定和力量。
香港,这座在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城市,而她,是这座城市中的一员,她要在战争中保卫这座城市,这是一种神圣的使命,一种信念,一种灵魂。


第六章 “蟑螂”的呼号(1)
形势越来越残酷,日本人攻占了中国沿海口岸,延海岸线实行水上封锁,上海、香港、澳门、广州湾等水域都变成了日本人的“军事禁地”,从外部截断中国整个海上运输,切断美国、英国等援助中国抗战的海上运输物资。
日本军不但封锁了沿海,间谍机构也不断扩大,分布广泛,系统缜密,并且分工精细,根据不同的地域特点进行谍报阴谋活动,大量搜集共产党情报,国民党军事情报和英美在沿海布局的战略情报,整个战事甚是残酷。
文青云家的生活越来越窘迫,越来越艰难,三餐不继,文青云和母亲相依为命,为此文母下了决心要去重庆投奔文青云的舅舅,文母让文青云买了船票,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启程。
莎菲来到文家,平日整洁的房间,眼下一片零乱,地上放着皮箱,靠墙一张八仙桌子上堆着一大堆书籍。莎菲默默地站在文青云身旁,手里搅着一条手绢,心里分外难过,她想起了小鹿的遭遇,心里更加凄凉。
自从那天晚上,莎菲,小鹿,文青云三个女孩在文青云家门口分手之后,小鹿便突然失踪了,音信全无,她们找了所有的地方,找了所有同学和朋友的家,但都没有小鹿的消息,她们意识到小鹿被人劫持了,或者说,是被日本人掳走了!小鹿的突然失踪令莎菲和文青云很震惊,也很惶恐,在这人性没有尊严,生命没有保障的年代,每天都有人在失踪,在死去,人们仿佛行走在利剑刀刃之上。
如今,文青云也要走了,三个姐妹从此远隔千里,莎菲心里涌上一层惆怅,她眼睛发红,难过地说:“青云,我真不愿意和你分开,你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会感到很孤独。”
文青云拉起她的手说:“莎菲,我们这一分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更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要保重,千万别忘了我。”
这时,文母走过来,她疼爱地拉起莎菲的手说:“莎菲,文妈妈要走了。”
莎菲留恋地说:“文妈妈,我会想您的。”说着,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文母打开一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对红玛瑙手镯,文母拿起一只手镯:“孩子,你和青云情同姐妹,你母亲去世得早,文妈妈一直把你看成是自己的孩子,现在小鹿失踪了,只剩下你和青云俩人,这一对玛瑙手镯,你们姐妹两人一人一只。”
“文妈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莎菲慌忙拒绝说。
文母替莎菲将手镯戴在手腕上:“孩子,记住文妈妈的话,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是姐妹,看见了手镯就要想到你们是姐妹。”文母说着用手绢擦拭着眼泪。
莎菲动情地拥抱住文母,抽泣地说:“文妈妈,我记住您的话了,青云是我的姐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
“孩子,文妈妈年龄大了,这一走恐怕难以再回来,孩子,等到天下太平了,你一定要来重庆看文妈妈,文妈妈会想你的。”文母的眼睛里含着眼泪。
莎菲哽咽地说:“文妈妈,我一定去看您,您要保重,一定要保重。”
莎菲和文青云拥抱在一起,此时,莎菲已是泣不成声,她想起父亲杳无音信,小鹿失踪,文青云也要走了,偌大的香港孤零零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心里分外酸楚,泪水涟涟。
莎菲哭着说:“青云,我们情同姐妹,现在小鹿没了,你又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青云,今日一别,千里之遥,战争年代,吉凶莫测。”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蟑螂”的呼号(2)
文青云毕竟比莎菲大一些,也坚强许多,她抹了一把眼泪,露出笑容说:“莎菲,别难过,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莎菲,要不然你也和我去重庆吧,你可以住在我舅舅家,我们还在一起读书。”
莎菲坚定地摇摇头说:“不!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留在这里等爸爸。”莎菲举起手腕上的红玛瑙手镯:“青云,不要忘了我。”
文青云也举起手腕上红手镯说:“莎菲,有它在,我不会忘记你,别难过,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等到战争结束,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莎菲:“好!一言为定!战争结束,再相聚!”
莎菲和文青云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个人的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文青云和母亲一路艰辛,她们挤在轮船最低层的大通仓,大家拥挤在一起,空气污浊,气味恶臭,蚁聚蜂屯。战争年代似乎最辛苦的就是旅行,无论是飞机,轮船,火车都是人满为患,拥挤不堪,没有碰上日本人的飞机炸毁,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
历时多日,文青云和母亲终于到达重庆,当她登上重庆码头的刹那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带有潮湿的空气,文青云突然有着一种强烈的预感重庆这个地方将会给她带来新的生机和希望,她的人生将会在这里掀开崭新的一页。
文青云和母亲来到舅舅翟将军的官邸,翟将军是国民党将军,在军队中身居要职,翟将军为人耿直,脾气倔强,性格豪爽,在军界中资格颇老,深受尊敬。翟将军有三个儿子,但让他倍感失望的是,三个儿子都不愿追随父亲投身军界,两个儿子经商,一个儿子还在攻读大学,因此翟将军对儿子们不愿继承他的戎马生涯耿耿于怀。
翟将军看见文青云乐得合不拢嘴,他高兴地昂头哈哈大笑着说:“好啊!太好了!当年的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这要是在大街上碰到我都不敢认了。”
文母说:“哥,我们去香港那年,她才十二岁。”
文青云说:“小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要是男孩,我就跟着舅舅当兵打仗。”
“真的?”翟将军大喜过望。
“当然了,这还有假。”文青云骄傲地说。
“好闺女,比我那三个儿子强多了。”翟将军不失时机地说:“丫头,你已经大学毕业了,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文青云说:“我想继续读书,做女外交官。”
翟将军严肃地说:“做女外交官,固然不错,但是,丫头,你想过没有,如今国难当头,抗侵兵,保国家,才是第一位,没有了国家,何谈做女外交官?现在军队急需人才,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外语人才,丫头,想过没有当兵抗击日寇,报效国家。”
“当兵!”文青云颇为惊讶,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当兵,文青云怀疑地说:“舅舅,难道我的外语对军队还有用处?”
“太有用处了,搞情报,监听敌台,破译日本间谍的密码,急需象你这样有知识的人才。”
“日本间谍?”文青云似乎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听到这个名词。
翟将军严肃地说:“日本间谍在中国建立起庞大的间谍网,而我们要想取得战争的胜利,就必须破获日本间谍网,因此当务之急是破译日本间谍的情报密码,所以用你的知识,亲身参加破获日本间谍的战斗,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事业。丫头,为了抗日,多少你这样大的年轻人战死沙场,你是热血青年,如今国家有难,怎能坐视不管,理应效力。”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蟑螂”的呼号(3)
文青云异常严肃地说:“舅舅,我明白了,您的教诲,我铭记在心,我要像舅舅一样做一个报效国家的抗日军人,为国战斗,为国尽忠,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翟将军兴奋地说:“好!丫头,这话说得好!中国老少团结一致,共同抗击倭寇,必定收我河山!”
第二天,翟将军便带着文青云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路上军官们都对翟将军毕恭毕敬,翟将军挺胸昂头,威风凛凛,文青云敬佩得五体投地。
文青云凑到舅舅耳边小声说:“舅舅,您真了不起,那些军官都恭敬地给您敬礼,您太威风了!真过瘾!”
翟将军贴近文青云的耳朵,小声说:“丫头,你没看见,那些人给我敬礼时,眼睛都在你脸上吗,他们表面上是给我敬礼,实则是在欣赏你,舅舅有你这么一个又有才学,又漂亮的外甥女,舅舅才过瘾呢。”翟将军心里喜不自禁,沾沾自喜。
文青云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前景,她目睹了日本人在香港的罪行,又目睹了舅舅部队的官兵抗日的英勇和热忱,聆听了舅舅身为中国军人愤恨日本军的慷慨陈词,文青云感觉自己的视野开阔了,仿佛在瞬间中成长起来,萌生出新的思想和认识,她觉得做女外交官的理想固然宏伟,但那似乎离她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况且国家正处于战争时期,国难当头,文青云想像舅舅那样做一个报效国家的抗日军人,为国战斗,为国尽忠,似乎只有这样才不枉然她一生一世,也才不至于默默无闻地在墓碑里了结一生。
文青云的决定令翟将军喜出望外,特别激动,他庆幸在他翟氏家族里终于有人愿意跟随他的理想,虽然文青云不姓翟,但她毕竟有一半的血缘属于他翟氏家族,这对翟将军也是莫大的安慰。
文青云精通英语和日语,是军队里急需的人才,搜集日本情报,破译密码,粉碎日本间谍侵华战争的阴谋活动,是部队中一项极为重要与绝密的工作。于是,翟将军亲自推荐,将文青云安排在专门破获日本间谍的情报部门,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
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成立于1940年,是经蒋介石亲自批准,专门破译日本间谍密码的机构,在抗击日本侵华战争中地位显赫,并且还高薪聘请了一位美国破译密码的专家协助工作,曾经破译过日本的的重要情报,粉碎日本间谍在中国的情报网,成绩相当显著,被称之为中国黑室。
技术研究室曾经根据对日本空中活动的侦察,掌握了日军海、陆、空部队的主要通讯网,发现了日军的大规模移防,又在南洋搜索到了原驻武汉的日军海航部队的呼号,截获了日本海军正驶向夏威夷岛的绝密电报,并且成功破译,在此之后技术研究室又截获到日本外务省致日本驻美大使馆的特级密电,根据多方面的情报判断,结合以前译出的檀香山军事情报,技术研究室大胆作出三点估计:一,美日战争即将爆发。二,日军发动进攻时间可能在星期天。三,地点可能在珍珠港。经过层层上报,最后信息呈交到蒋介石的面前,征得蒋介石的同意后,火速通知了驻美使馆,当美国海军司令部的将军们收到中国军方的情报后,几乎无法相信,既不敢相信日军如此胆大妄为,有此疯狂举动,也不敢相信中国有如此高超的情报网和侦译手段。
而后,技术研究室又发现日军海航的一架侦察机在新加玻东北海面监视某些舰艇活动。根据十几份各种电文破译,准确估计参战的日军轰炸机约百余架,中方军队将这些情报转告英国大使馆,英国大使馆对这项报告同美国一样,抱有极大怀疑,不敢确定,然而时间不长,东京电台发布了战报,英国人目瞪口呆。

第六章 “蟑螂”的呼号(4)
这个故事很令人感动,并且也说明了中国军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情报密码破译工作相当成功,对抗战有着极大贡献,成就驰名英,美,为战争史上不可忽略的一节。
文青云经过一段时间的业务培训之后,正式派到技术研究室报到,文青云的顶头上司是研究室的情报处长许浩繁,一个极具有绅士风度,贵族气派的男人,是整个研究室破译日本间谍密码的专家,他精通英,日,德,法四国语言,技术精湛,但脾气怪异,在文青云还没有来研究室的时候就已有所耳闻。
当文青云第一天来研究室报道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和遐想,激动和兴奋溢于言表,似乎还憧憬着一丝浪漫。
文青云准时准点走进办公室,办公室分为里外两间,外间稍大一些,里面是许浩繁的单独办公室,她以为自己守时的作风定会受到上司的首肯,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房间里已经弥漫着层层烟雾,由此判断,早就有人在此工作多时。
文青云站在外间屋,向里面望去,那是一间典型的军官办公室,经过一番装饰,办公用具和艺术品都体现了主人的审美品位。一个男人双臂支撑在写字台上,他低着头,聚精会神,文青云略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否应该上去敲门。她知道凡是处于高度集中的人,最反感他人不合时宜的打搅。
“请给我煮一杯咖啡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浑厚,清晰。
文青云诧异了一瞬,站在原地没动,她下意识地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虽然她知道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你没有听见吗?请给我煮一杯咖啡。”男人又说了一句。
“您是在对我讲话吗?”文青云眼睛直视着男人。
“这屋里还有别的人吗?”男人依然没有抬起头,只是简单地对她发出命令。
这个时候,文青云已经完全可以断定,男人是在对她发号施令,她的心里面仿佛被迎头给了一棒,把她的热情和遐想打掉了一半,她心里懊恼地想:“想必你就是许浩繁了,早就听说你傲慢之极,目中无人,虽然破获过日本间谍,但也不至于如此傲慢自大吧,难道我都不值得你抬头看一眼吗?”
文青云一肚子怨气,但不满归不满,生气归生气,咖啡还是要去煮的,文青云极不情愿地煮了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放在男人的面前。
此时,男人端起咖啡,嘴唇刚刚触到杯口,立刻拧起两道浓浓的剑眉,他把咖啡放在桌子上,抬起眼睛看着文青云说:“这是你煮的咖啡吗?”这是自文青云走进房间里,他第一次去看她。
“是!怎么了?”
“再去换一杯。”他淡淡地说。
文青云的脸刷地红了,虽然她知道自己煮的咖啡一定不好喝,但她还是张嘴问道:“为什么?我煮的不是咖啡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哪能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顶撞。
“难道你不知道我喝咖啡不是加糖,而是加盐吗?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他的语音里带着一种令她费解的语调:“我不喜欢窥探我的人,无论是出于何种用意,我都不喜欢,我是情报人员,最忌讳窥探,文青云小姐。”他的眼睛咄咄逼人地盯在文青云的脸上。
文青云的脸刷地一直红到耳根,无言答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极为尴尬。文青云曾经向舅舅的周副官要过一份关于许浩繁的简历,一方面是因为他即将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她想了解他的情况,另一方面她听到关于他的那些破译日本间谍密码的传奇故事,对他有着一种及大的好奇心。书包网 www.61k.com

第六章 “蟑螂”的呼号(5)
似乎许浩繁已经猜测到文青云此时脑子里的想法,他说:“别忘了,我是情报处长,当你拿到我简历的同时,我就知道了。”
文青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太丢面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她想解释,但又解释不清楚,窘迫得无地自容。
许浩繁双手环抱在胸前,注视着文青云饶有兴味地说:“怎么样?你想了解我的情况都了解到了吗?”
文青云张口结舌:“对——对不起!我——”她想道歉,但依照她的性格,她并不想这么快就认输,许浩繁的傲慢和对她的漠视,大大的刺激了她的自尊心。
“你在考察我是否可以得到你的信任,是吗?那你考察了我的简历之后,你考虑好要和我一起工作了吗?我是否可以让你信任?”许浩繁挑剔地说。
“不是!不是这么回事!”霎时,文青云终于反抗了,她大声地说:“我不是要调查您,也不是不相信您,我只是我想知道自己在和什么样的人工作。”她的声音由于激动,变得颤抖:“作为您的助手,我应该对您有所了解。”
文青云几乎要哭了,在她的记忆里,她似乎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男人,他坚硬,冷竣,严厉,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助手一点情面也不留,但他说话时又彬彬有礼,极有风度,流露出极好的教养。
许浩繁坐到沙发里,耸耸肩膀:“您觉得我行吗?合格吗?”
文青云心里十二分的委屈,原有对他的敬意和钦佩烟消云散,“我不干了!”文青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坐下!”许浩繁厉声喝道,“我可不想和爱慕虚荣的人一起工作。”
“我不是。”她大声说。
“好吧!对不起!请您坐下来好吗?”他缓和了语气,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古老考究的象牙烟斗,象牙烟斗的烟杆上雕琢着精美的图案。
这时候,文青云才看清他的模样,他中等身材,健康,挺拔,黑黑的头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下颚的线条刚劲坚毅,令人望而生畏,他的声音低沉,富于磁性,很感性。
许浩繁平静地说:“让我自己来告诉你一些我的情况吧,我在这里工作多年,我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也有一些脾气,不过,你会发现我通情达理,很讲道理,但我为人严格,挑剔,苛求,你可能会受不了我,所以,你看你能行吗?”他的嘴角向上翘了翘,露出一丝笑意,“其实,让你和我合作,我也很同情你,你会受罪的。”他笑了一下。
这样自我介绍恐怕也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也只有他许浩繁能做得出,但从他的眼睛里文青云感到一种真挚和坦诚。她昂起头,细长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直视着他说:“那就试试看吧!”
“那好吧!欢迎你!”许浩繁伸出手来,“中午我请你吃饭,为你接风,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许浩繁的嘴角挂上一丝微笑,非常和善。
许浩繁感觉文青云的身上有着一种传统的,光彩照人的品质,她活泼可爱,聪慧颖悟,秀雅可人,使许浩繁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的性格,一种不服输,坚强的性格,许浩繁感觉她肯定会是一个得心应手的助手,使人感到一种信任感,并且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种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远不仅仅只是上司和助手的关系,肯定会绽开另一番情怀。


第七章 拼死对决(1)
欧阳先生经过长途跋涉,历经艰辛,将撤离人员安全护送到内地根据地,全体人员没有一人掉队,没有一人伤亡,包括英国军官都平安到达内地根据地。
当全体撤离人员终于摆脱了日军的追捕,踏上根据地那块充满阳光的土地时,所有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大家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欢呼雀跃,高声喊着:“到家了!到家了!终于到家了!”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一位左翼人士激动地说:“这场秘密大营救是史无前例的,为抗战以来——”他停住话,激动地使劲一挥手,“不!应该说是有史以来,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抢救工作。”
欧阳先生安顿好撤离人员之后,便急不可待地动身返回香港,然而自从欧阳先生启程之后,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在他身后总有一个影子和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无论他走到哪里,那个影子就跟到哪里,时隐时现,寸步不离,凭着欧阳先生的嗅觉,他断定自己是被特务跟踪了,他几次想方设法试图甩掉对方,但都没有成功,双方拉开一定距离,欧阳先生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碰上对手了,要想脱险,颇费一些周折。
形势逼人,欧阳先生迅速思考着对策,他暗暗思索,他首先决定他不能再按照原定计划返回香港家里,否则会给家里带来危险!第一,童先生可能还在家中养伤,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回家就会暴露童先生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第二,不能让日本间谍知道自己是营救人员,更不能让特务了解到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日本人心狠手辣,灭绝人性,如果他们发现女儿,定会利用女儿作为人质,迫使他就范,以此威胁。
欧阳先生在经过激烈的思考之后,在最短的时间内确定了行动方案,他取消了回家的计划,没有按照原定路线进入香港,而是转道去了元朗。
元朗地区较为偏僻,交通设施也相对落后,欧阳先生有意选择以公共汽车作为交通工具,欧阳先生坐在汽车座位上,他穿着一件深灰色长衫,戴着一顶黑色礼帽,手里依然拿着那根文明棍,由于多日地奔波,操劳,他很消瘦,额骨凸出来,下巴上蓄起了一撮小胡子。
欧阳先生泰然自若,神色镇定,然而眼睛的余光告诉他,跟踪他的人就坐在他侧面隔二个座位的位置上,这是一个中年人,矮个子,秃头,一双小眼睛闪着贼光。
欧阳先生乘汽车到了元朗,他并没有马上找旅馆住下,而是在大街上闲逛,还不时的向路人打听地址,仿佛初来乍到,而后又坐在街道的小摊位上喝了一杯茶水,天色偏晚,他才去找旅馆。
小旅馆位于一个小巷口,环境僻静,住宿的人极少,欧阳先生装出似乎要等人的样子,付给旅馆老板一个星期的房租,并且有意大声告诉老板,如果有人找他送货,立刻通知他,实际上是间接性的告诉跟踪他的人,他是做生意的,在此等候交接货物。
欧阳先生在小旅馆里住了三天,寻找更为有效的脱身措施和机会,他把所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都销毁了,只留下钱夹和怀表两件必备的物品,三天里欧阳先生哪里也没去,除了到大街上去吃饭,就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显得松松散散,无所事事。而小个子特务也住在小旅馆里,他也是哪里也不去,每天守在小旅馆里,盯着欧阳先生尽责尽力,不辞辛苦,欧阳先生同特务之间似乎已心照不宣,他们打上了持久战,仿佛在较量俩人之间的耐性,或者都是在寻找某种机会。

第七章 拼死对决(2)
到了第七天,这天傍晚,欧阳先生照常到外边去吃晚饭,临出门时他还特意嘱咐旅馆老板,如果有人找他,让来人等他一会儿,然后便悠闲地走出旅馆大门,出了旅馆没多远,欧阳先生就感觉特务尾随在他的身后,欧阳先生向前走了一段路,他没有像平日那样直接去饭馆吃饭,而是向北拐了一个弯,走进另一条小巷,欧阳先生知道这是一条死巷,虽然从外表上看小巷的尽头朝西而转,其实拐过去只有一米的路就被一堵砖墙封死了。
欧阳先生走到小巷尽头朝西毫不犹豫地拐进去,而后悄悄隐避在墙垛后面,欧阳先生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倾听着后面的动静,小巷里很静,只有一串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渐渐地接近了巷尾,欧阳先生屏住呼吸,把身体更加往后避了避,就在小个子特务从小巷里拐过来的那一瞬间,欧阳先生猛然堵在他的身后,厉声喝道:“说!为什么跟踪我?”欧阳先生用文明棍横在特务面前,怒目而视。
小个子特务在欧阳先生大声喝斥的同时,稍稍呆愣了一瞬,与此同时他也吃惊的发现前面是一条死巷,已经无路可走。然而小个子并没有惊慌,他心里知道,论打架格斗欧阳先生不是他的对手,别看他个子矮小,但他是受过日本间谍的专门训练,不要说一个欧阳先生,就是三个五个也不在话下,但是他远没有要和欧阳先生比试拳脚的兴趣,他要的是把欧阳先生带到他的上司“蟑螂”面前,通过欧阳先生搞到香港地下党秘密大营救的情报,因此他不想和欧阳先生翻脸,但如今欧阳先生把他堵死在小巷里,一副横眉冷对的架式,小个子在刹那间发生了一刻犹豫。
“说!为什么要跟踪我?”欧阳先生在对方犹豫的同时,更逼近一步怒目质问道。
小个子转过脸,“先生,您凭什么以为我在跟踪您呢?您误会了。”
“是吗?是我误会了吗?”欧阳先生收起拐杖,“那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欧阳先生说着拔腿就要走。
小个子伸手拦住欧阳先生的去路说:“恐怕没那么简单,今天您要想走出去,可能要颇费一番周折了。”
欧阳先生昂头哈哈大笑,“怎么?要绑架吗?”
“不!是有人想见您。”
“哼——”欧阳先生重重地用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没这个兴趣。”
“对不起!这可由不得您。”小个子说着把双手交叉在一起,十根手指发出一阵咔咔的声音,仿佛在向欧阳先生显示自己的力量,以示威胁。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把枪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杀气。
天黑了下来,小个子把手枪隐蔽在袖管里抵在欧阳先生的腰上,逼迫欧阳先生走出小巷,远处停着一辆汽车,欧阳先生被小个子推上汽车,汽车一阵风似的开走了。
汽车开到一间小房子跟前,小个子把欧阳先生带进屋里,房间里没有点灯,漆黑一团,只有一缕微弱的月光射进来,在一张桌子后面,一个男人面壁而坐,他没有转过头来,欧阳先生看不见他的相貌,目光越过桌面只看见他的一层头皮。
“先生,对不起!多有得罪了。”那个黑影说,声音洪亮,浑厚,富有朝气。
欧阳先生心里微微一震,暗自思忖,“自己被秘密带到这里,足以证明对方已经掌握了一些秘密大营救的线索,因此对方应该是日本间谍,从黑暗中那个人背影的轮廓判断,此人应该是一个年轻人,或许——”欧阳先生心里一震,“或许就是‘蟑螂’。”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 拼死对决(3)
欧阳先生提高起百倍的警觉,他淡漠地说:“你们为什么无端绑架我?好像我们并不相识。”
“您说得没错,我们互不相识,素昧平生,但是我很想结交您这个朋友。”
正像欧阳先生所推测的,黑暗中的人正是“蟑螂”,他素来与人相隔一段距离,即便是宫本大佐和肖老九也不例外,来人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和看到他一个模糊的后影,无法判断他的相貌和体态,“蟑螂”的这个习惯已经成为一种不变的形式,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他就如同一个隐形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垂帘听政。因此“蟑螂”这个代号在日本间谍网中也是一个神秘莫测,举足轻重的人物,再加之他神出鬼没,从不暴露自己,这就使他越发蒙上一层神秘色彩,显得高深莫测。
“蟑螂”尽量放缓声音:“先生,我很看重您,因此才把您请来,真心希望我们能够坦诚相待。”
“是吗?这么说我很荣幸了,不过——”欧阳先生扫视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矮个子,“我不太喜欢你们的这种邀请方式。”
“非常抱歉!先生,多有得罪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蟑螂”提高了声音,“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我们交个朋友,您看如何?”他声音活跃地说。
欧阳先生沉着而不卑不亢地说:“惭愧,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一介草民,做一些小买卖为生,书没有读过多少,更不懂得定国安邦,我们恐怕成不了朋友。”
“那倒未必,我倒看不出来先生是个大字不识的草民,依我看您是满腹经纶,王佐之材,很不一般呢。”他一语双关地说:“先生,其实我很想省去那些繁文缛节,开门见山。我想告诉您,退一步海阔天空,想必您懂得这个道理,也懂得我的意思,无需让我多费口舌,我们能够在此见面足以说明我的诚意,我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欧阳先生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尖锐地说:“也不尽然,也可能是冤家路窄呢。”
“蟑螂”干笑了一下,“先生此话差矣,你我素昧平生,有何怨仇?”
欧阳先生说:“先生此话也差矣,家怨可以化解,国耻必定*。”
“蟑螂”:“先生,何必如此激烈,亡戟得矛,想必您懂得这个道理。戟亦兵也,矛亦兵也,亡兵得兵,何为不可以归也?”
欧阳先生:“矛非戟也,戟非矛也,亡戟得矛,岂可责也哉?”
沉默了一瞬。
突然,“蟑螂”使劲一拍椅子的扶手,提高了声音喊道:“说!谁是‘蟹’?‘蟹’在哪里?你们秘密大营救的路线是什么?”
欧阳先生心里为之震惊,他非常骇然,虽然他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日本间谍是想要从他的嘴里掏出一些秘密大营救的情报,但他还是十分震惊,日本间谍居然掌握了不少情况,甚至还知道“蟹”。其实“蟹”是谁,欧阳先生也不知道,他暗暗思忖,看来日本间谍也不是吃素的,在香港渗透极深,情形要比他所想象的还要严峻和残酷。
欧阳先生稍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他不慌不忙地说:“先生指的是什么蟹?是澳洲皇帝蟹?美国阿拉斯加蟹?还是台湾的老虎蟹?或者就是我们内地有名的大闸蟹?蟹可是个好东西,美味得很呀!”欧阳先生哈哈笑起来。
“蟑螂”已经按捺不住,他绞尽脑汁设下一个陷阱,制造了一个密码本和密码专家,密码专家死了,密码本到了许浩繁的手里,而他又根据在密码本里所设置的频率陷阱,追踪到一个电台,截获到一份情报,最终跟踪到欧阳先生的形迹,并一直跟踪到了元朗,因此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欧阳先生身上,打算在欧阳先生身上打开缺口,获得他所需要的所有秘密大营救的情报,因此他必须撬开欧阳先生的嘴,他咬着牙:“先生,我奉劝您,您最好不要和我兜圈子,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 拼死对决(4)
欧阳先生表情淡漠地说:“真是对不起!我乃愚夫俗子,无以领悟。”
“先生,您这又何必呢?俗话讲,‘识时务者为俊杰’。您应该很清楚,我们是有充分的理由把您请到这里来的,否则我们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因此,我再次奉劝您,与我们合作是您最明智的选择。”“蟑螂”软硬兼施,态度又和缓下来,“我们应该成为朋友。”
“和你交朋友?”欧阳先生轻蔑地说:“我怕没法去见老祖宗。”
“但是,你我现在已经是朋友了,这一点您不能否认吧?”
欧阳先生义愤填膺,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愤怒地说:“哼,虽然我目不识丁,但我还知道自己是中国人。”
“不过非常遗憾,先生,您这个中国人此时就站在我们这里,如果您的那些朋友们知道您到过我这里,我们之间有过如此美妙的谈话,他们会很不高兴的。”
“卑鄙!”欧阳先生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然而,您要想从我们这里走出去恐怕也是天方夜谭。”“蟑螂”放慢了声音,“其实先生,我很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我们完全可以共同去做一件事,达成一个互利互惠的协议。”
欧阳先生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他冷冷地说:“你那是痴心妄想,也是天方夜谭。”欧阳先生瞪视着那个看不见的人影。
“蟑螂”轻薄的一笑:“NO!NO!”他背对着欧阳先生摇晃着手指,“您太激烈了,您这个年纪应该享受晚年,只要您和我们合作,我会保证您的荣华富贵。”
欧阳先生不禁昂头哈哈大笑,“你不觉得你这么做是枉费心机,太老套,也太愚蠢了吗?”
“那也不一定,等我们过了招之后再说。”
“你觉得你能赢?”
“也未必就会输。”
欧阳先生狠狠地咬着牙说:“你丧失尊严,把自己出卖给日本人,你就不怕祖先地下有知会惩罚你。”
“尊严?自尊心?”“蟑螂”大笑起来,“先生,自尊心现在对您是件奢侈品,您现在所要考虑的是如何保住性命。”
欧阳先生高昂地说:“生荣死哀,亦孔之荣。”
“蟑螂”不耐烦了,他一挥手,矮个子又拿出黑布蒙在欧阳先生先生的眼睛上,“先生,走吧,恐怕这次你要去见你的老祖宗了。”矮个子把欧阳先生又推上了汽车。
刹那间,欧阳先生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嗖嗖的风声从耳边掠过,一股股寒风刺入他的骨髓,欧阳先生心里一阵颤抖,仿佛又看到女儿那带着泪花,充满期盼的眼睛,听到女儿在对着他呼喊着:“爸爸,您一定要回来,千万千万要回家来,女儿在家里等您。”
欧阳先生心里一阵颤栗,不禁淌下一串带血的眼泪。
冬天的晚霞,带着一丝冷淡,一丝忧郁,一片迷迷离离的橙色,衬托着一道残阳,染红了天际,烘托出火一样的颜色,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小鹿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端详着镜中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未施脂粉,肤色苍白,脸庞消瘦,眼睛里是一团孤独,惶恐和绝望,一缕上升的烟雾袅袅娜娜,塞满了空旷,冷酷的房间。
对于小鹿来讲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使她无以辨别自己是否还活着,自从那天晚上她被宫本大佐劫持之后,她就坠落到一个暗无天日的魔窟里,生不如死。
宫本大佐将她武力绑架,并且以她家人的性命相威胁,残暴地占有了她,刹那间,她的人生,她的灵魂被摧毁得片甲不留,一个欢蹦乱跳的小鹿,顷刻之间鹿角被折断了,鲜血流了出来,只剩下一个没有魂魄的空壳。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七章 拼死对决(5)
小鹿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她告诉莎菲和文青云她没有太大的抱负,她只想结婚,在这个暗无天日,没有尊严的日子里她想象不出她还能做什么,还能有什么出路,她只想结婚给人家做太太。然而,她万没有想到,一个只想结婚的女孩也没有逃脱日本人的魔爪,日本人打碎了她结婚的梦想,也摧毁了她的生命,她现在就如同日本人拉回来的一只羔羊,任人宰割。
宫本大佐一个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人,他把小鹿看成是一个发泄的工具,一个能够缓解他紧张的神经和身心疲惫的工具,宫本大佐对小鹿说:“你最好听话一些,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想着去死,在这里你没有死的权利。”
小鹿被宫本大佐控制起来,软禁在房间里,不许她踏出房间一步,由一名还带有稚气的小勤务兵看守,刚开始时她不吃不喝,采取了绝食的反抗,但是对于小鹿的绝食,宫本大佐毫无在意,视若无睹,每天晚上照常对小鹿残暴地蹂躏,丝毫也不会手软。
几天过去了,小鹿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是长时间地呆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发愣,如同一个活化石。
小勤务按时把饭菜端进来,渐渐地小勤务兵劝慰起小鹿,他说:“小姐,你还是吃一些东西吧,这样绝食丝毫没有用处,他们不会理睬你的,更不会心软,有一天你饿死了,他们就会像扔掉一只小猫一样,把你给扔了,小姐,您想开点,先保住性命,以后再想办法。”话语里带着同情。
小鹿抬起头去看小勤务兵,小勤务兵看上去不到二十岁,脸上还有一抹孩子气,小鹿突然开口问:“你是广州人?”
勤务兵惊喜地点头说:“是,我是广州人。”
“我祖籍也是广州,后来到了香港。”小鹿说。
小勤务兵立刻笑开了:“小姐,我们是同乡,太好了,在这里能够遇到家乡人,真是菩萨开恩。”小勤务兵又劝慰道:“小姐,您千万别想不开,听老乡一句劝,您这样硬顶下去,也逃脱不出去,您是读书人应该知道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小鹿凄惨的一笑:“我这个青山还在吗?”
“在!只要人在,青山就在。小姐,其实我也是被抓来的,有什么办法呢?又不能去寻死。”小勤务兵压低声音说:“以后找机会再逃脱,小姐,您放心,我肯定会帮你。”
在小勤务兵的劝慰下,小鹿停止了绝食,她活了下来,有了小勤务兵的安慰,小鹿的情绪好了一些,两个在战争中着有相同命运的人,患难之交,情同姐弟,小鹿总算闯过了这第一关,放弃了死的念头。
一天傍晚,宫本大佐把几件上面沾染着血迹的破旧衣服扔在床上,命令小鹿换上,小鹿望着那些污垢的衣服问:“干什么?为什么要我穿这样的衣服?”
宫本大佐面无表情地说:“你无权知道。”
小鹿无奈换上那身破烂的衣服,宫本大佐又吩咐小勤务兵给小鹿带上手拷,脚镣,嘴里塞上一快毛巾,日本兵将小鹿押上一辆汽车。
汽车在漆黑的道路上左转右转,最后开到偏僻的郊外,驶进一堵高墙内,围墙内把守森严,四周都是持枪的日本鬼子,两盏大灯发出苍白的光芒,使每个人的脸显得青白,如同将死的鬼魂。
宫本大佐让特务阿桑将小鹿捆在一根柱子上,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些刑具,一个碳火盆里炉火正旺,小鹿顿时脸色煞白,她使劲扭动着被捆绑的双手,塞着毛巾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七章 拼死对决(6)
阿桑走上前用皮鞭狠狠地抽了一下柱子,高声喊道:“别动!放老实点。”
宫本大佐脸上带着阴笑,他一招手,肖老九押着一位老先生走过来,小鹿顿时惊骇得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心里大叫一声:“欧阳伯伯!欧阳伯伯!怎么会是欧阳伯伯?”她本能的想喊叫,但嘴里塞着毛巾,没有发出声音,她一动不动地瞪视着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在一瞬间中也认出了小鹿,欧阳先生也惊呆了,他猛然刹住脚步,脑子里迅速闪过无数念头:“小鹿为什么被捆在这里?难道菲儿也被抓来了?难道童先生出事了?”
欧阳先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马上又思索道:“不对!如果菲儿和童先生遭到不测,捆在柱子上的应该是童先生或者菲儿,而不应该是小鹿,小鹿和秘密大营救行动毫无关系,日本人怎么会把小鹿抓进来了呢?小鹿为什么捆在这里?”欧阳先生心里是一个大大的迷团。
宫本大佐在欧阳先生和小鹿见面的一瞬间,他感觉出从欧阳先生和小鹿的眼睛里闪出一股亮光,一种诧异,一种震惊,他走到欧阳先生面前,试探地说:“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欧阳先生果断地否认道。
“不认识?那为什么震惊?”
欧阳先生反唇相讥:“难道不让人震惊吗?你们居然如此残忍,没有人性,连这样年轻的女孩子都不放过。”
宫本大佐冷笑了一声:“说得好!我也很震惊!你们共产党连这样年轻的女孩子都不放过,你们难道就不怕死吗?”
欧阳先生也冷笑了一声:“问得好!这个问题应该由你自己来回答,你们是侵略者,是强盗!”
“好了!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宫本大佐不耐烦了,他一指小鹿说“她是女*分子,如果你同情她很年轻,同情她失去了自由,那就太好了,我们不谋而合,我也很同情她,像她这样年轻,应该在阳光下享受生活,因此,你听好了,只要你交出共产党‘飓风行动’的计划,我就立刻放了她,也立刻放了你,你们可以一同获得自由,”
“哼!妄想!”欧阳先生轻蔑的逼视着宫本大佐。
“如果你不说——”宫本大佐拿起一根皮鞭在手上使劲一甩,发出刺耳的“啪”的一声,“那就对不起了,我可不能保证她这么漂亮的脸蛋不会破相,这每一皮鞭下去都会皮肉开绽。”宫本大佐的嘴角边露出一丝阴笑。
欧阳先生知道小鹿不是共产党,然而,不是共产党的小鹿怎么会落在日本人的手里,欧阳先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看向小鹿,小鹿的嘴里塞着毛巾,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求生的欲望,欧阳先生的心碎了,他万没有想到日本人居然想出这么狠毒的阴谋,用一个年轻女孩对他进行要挟,并且捆在柱子上的女孩正好是他一直视为女儿的小鹿,他茫然了,惶恐了,痛苦使他的脑子麻木了。
宫本大佐似乎看出了欧阳先生的犹豫和内心的激烈斗争,他走近欧阳先生低声说:“怎么样?先生,您想明白了吗?你们秘密大营救的行动计划是什么?说出来,一切都会过去,事情会变得非常简单。”
“不知道!我听不懂你的话。”欧阳先生斩钉截铁地说。
宫本大佐本想发火,但他又忍住了,他说:“好!既然你听不懂我的话,那我就换做另外一种你能够听懂的方式。”

第七章 拼死对决(7)
宫本大佐向阿桑打了一个手势,阿桑心领神会将一根半寸粗的皮鞭浸到水池里沾了沾水,扔给一个打手,打手扬起皮鞭用力地抽打小鹿,顿时小鹿身上的衣服绽开了,露出里面的肌肤,小鹿挣扎着,被堵着毛巾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欧阳先生的脸涨红了,气愤充满他的胸膛,他发怒地指着宫本大佐痛骂道:“卑鄙!无耻!没有人性!你们折磨一个女孩子,用一个女孩来逼迫我,如此小人之手段。”
宫本大佐一点也不着急,他不慌不忙地说:“怎么?先生,看来这种语言更直接,更富有感染力,你能听得懂了。而且我也看出来了,你很怜香惜玉,那好!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共产党‘飓风行动’的计划了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什么计划?什么‘飓风行动’,我根本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欧阳先生愤愤地说。
宫本大佐并没有理会欧阳先生的话,也没有露出愤怒,他潇洒的又冲着阿桑扬了扬戴着雪白手套的手,阿桑点点头,向打手使了一个眼色,打手从碳火中抽出一柄烧得通红的烙铁,将冒着红烟的烙铁举到小鹿眼前,小鹿浑身不禁剧烈地颤抖起来,瞪大了像羊一样的眼睛,昏暗的灯光下,脸色如同死人一般。
欧阳先生看见烧红的烙铁举到小鹿面前,顿时惊骇得变了脸色,欧阳先生怎么可能去目睹小鹿遭此非人的酷刑,他一阵眩晕,不寒而栗,他万没有想到“蟑螂”会如此狠毒,欧阳先生心里明白,“蟑螂”采取的是攻心战术,“蟑螂”让他目睹一个无辜女孩为了他去遭受灭绝人性的酷刑,“蟑螂”不去摧残他的皮肉,而是要摧残他的精神,从内心里摧毁他的心理防线,摧毁他的精神,摧毁他的意志。
烧红的烙铁冒着红烟,宫本大佐抱着双肩,饶有兴味地望着欧阳先生,打手将烧红的铁柄又靠近小鹿一寸,小鹿晃动着头,塞着毛巾的嘴里发出沉闷的声音,惊恐地盯着欧阳先生,那里面带着哀求,带着绝望,仿佛一只即将被人宰杀的小鹿在垂死前的挣扎。
欧阳先生的心碎了,在流泪,在流血,他已经分辨不出捆绑在柱子上的到底是小鹿,还是自己的女儿莎菲,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没有了知觉,被扯成千万张碎片,他不忍再看下去,他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惟恐自己会坚持不住,冲口而出。
宫本大佐望着变了脸色,微微发着抖的欧阳先生说:“先生,还用我再问您一遍吗?”
欧阳先生紧紧咬着牙,拼命地忍着。
宫本大佐对打手点了一下头,打手将冒着红烟的铁柄使劲烫在小鹿的前胸上,立刻小鹿的前胸冒出一股黑烟,小鹿瞪大眼睛,眼珠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随后头一栽,昏死过去。
欧阳先生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躯体,小鹿已经昏死过去,胸前的衣服冒着黑烟,胸前血肉模糊,一片片带着黑焦的肉连在一起,一股刺鼻的油腻味道直冲进欧阳先生的鼻孔,欧阳先生惊骇得呆了,他浑身颤抖,伸出哆嗦的手指着小鹿,说不出话来,然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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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绝处逢生(1)
时间在战火中瞬间即逝,虽然每一天的阳光都带着强烈的火药味,但太阳依然会朝起夕落,风依然会吹,天依然是蓝色的。
莎菲的心情如同风卷起的沙尘,浑沌不堪,莎菲送走了童叔叔,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童叔叔在公馆没有发生意外,她自感没有辜负父亲的嘱托。她又送走了文青云,她的心里好一阵子难过,昔日的三个好姐妹,如今一个失踪,一个远走他乡,战争中分别,吉凶莫测,为免心中感伤,*云散,一别如雨。
欧阳先生依然杳无音信,萧宇在童先生离开公馆之后,又急匆匆地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空旷的公馆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冷落,孤寂,凄凉,行只影单。
莎菲对父亲的思念日甚一日,等待父亲的心情也越来越焦急,每当她想到父亲,就仿佛感受到父亲张开双臂拥抱着她,在她额头上那深深的一吻,她仿佛又看见父亲站在木船上向她挥手,由此一行热泪不自觉地顺着她的眼角无声地滚落下来。
莎菲还记得父亲临行前对她说要和那些朋友们去上海做生意,虽然莎菲对父亲的这个说法不很相信,但是,父亲只留给她这么一条线索,她只能认定父亲是去上海做生意了。
莎菲计算着父亲离开家的天数,她暗暗思忖,“如果是路途遥远,交通不便,父亲也应该回来了,或者应该从上海打来一个长途电话,似乎父亲没有不回家的道理,除非——”莎菲不敢再往深处去想,虽然她知道父亲如果再没有消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那样去推测,她找出无数个理由,迫使自己相信父亲一定会平安归来。
苏克如每天都来陪伴莎菲,千方百计的劝慰她,开导她,但莎菲依然情绪暗淡,心情极坏,她寝食难安,愁眉紧锁,只是长时间地坐在那里发愣。
经过了长时间的煎熬,莎菲最终决定要孤身前往上海寻找父亲,苏克如对她这个计划极为反对,苏克如的理由是:莎菲不可贸然行动,欧阳先生一天不回来,就意味着每天都有回来的可能,如果她刚刚启程,欧阳先生就回来了,这将使问题复杂化,战争期间,邮电通讯极为恶劣,无法通知路途中的莎菲,因此苏克如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耐心的在家里等待。
苏克如的这种想法不无道理,但莎菲等待父亲的耐心已经达到极限,她一定要亲自去上海寻找父亲,任凭黄妈和苏克如百般劝说,她一概置之不理。
最终,苏克如和黄妈没有劝止住莎菲,莎菲决定只身去上海寻找父亲,苏克如打算和她一同前往,也被莎菲断然拒绝。
莎菲收拾了简单的行装,黄妈帮助她打点好行李,为了严防小偷盗窃,黄妈将钞票藏在小皮箱的夹层里,黄妈嘱咐莎菲,皮箱里有她足够的生活费,一定不要丢了皮箱。
莎菲为了便于旅行,她换上一条蓝色布裤子,一件淡黄色碎花中式上衣,还特意穿上一双黑色布鞋,俨然就是平民百姓家的姑娘。千里之外寻找父亲,这个举动既让人担心,又让人感动,战争中交通不便,飞机,轮船,火车,通讯邮电几乎瘫痪,还会时常遇到日本飞机的轰炸,一个女孩子千里孤身寻父,路途上的艰难和危险,不言而喻。
莎菲经过几天的奔波劳碌,辗转到了上海,当她到达上海的时候,正值傍晚,车站里挤满了来来往往的过客,人们推来撞去,肩摩毂击,完全顾不得礼节,所有人都在夺路飞奔,仿佛在争夺着生命。

第八章 绝处逢生(2)
上海已沦陷,只有法租界没有被日军占领,稍稍太平一些,莎菲叫了一辆人力车去了法租界,她打算先到法租界住下,然后再去找父亲的朋友,打听父亲的消息。
上海街道上同香港一样,不但萧条,而且混乱,显然上海的局势比香港还要严酷,街道上的特务和日本兵比比皆是,人力车行驶到一半,街道上忽然一阵骚动,行人们四处奔跑,莎菲还没有反应过来,车夫便拉着莎菲随着人流飞快地钻进一条小弄堂里,人们挤在一起,相互推搡着,莎菲蜷起身子,瑟缩在车里。
大家伸着头向大街上窥视,一队日本兵手持刺刀枪押着一个年轻人走过来,日本兵用刺刀抵着年轻人的后背,气势汹汹,那个年轻人昂着头,大义凛然,毫无惧色。
有人悄声说:“这几天日本人在疯狂抓人,搜查共产党。”
“听说是在抓一个共产党的重要人物。”
“我看咱们还是少说为佳,以免惹祸上身。”
“世道不太平,老百姓跟着倒霉。”
莎菲侧耳听着人们的议论,虽然她不了解共产党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共产党坚决抗日,应该是中国人打倒日本鬼子的希望。
莎菲好不容易到了法租界内的一家饭店,当她要付车钱的时候,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小皮箱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的脸立刻吓得煞白,小皮箱里装有她全部家当,丢失了皮箱就意味着她与街边身无分文的乞丐别无两样,她痴呆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车夫看见莎菲站在那里不动,不耐烦地向她伸出手说:“哎!我说,车钱呢?”
“车——车钱!”莎菲痴呆地说。
“哎!你不会告诉我说,你没有钱吧。”车夫警惕地瞪起眼睛。
莎菲紧皱眉头,她清楚的记得她是拎着皮箱上的人力车,还把皮箱放在脚边,可是皮箱怎么不翼而飞了呢?对了!莎菲猛然想起,适才那一阵骚乱,大家都涌进弄堂里,你推我搡,皮箱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被人趁乱偷走了。
莎菲深刻的意识到事情的残酷性,自己面临着窘迫的局面,她张着嘴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没钱。”
“没钱!”车夫一听就急了,火冒三丈,“没钱?!没钱你坐什么车呀?你以为我会白拉你吗?没钱还想坐车,你是不是吃多了?”车夫大喊起来。
莎菲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的,我不是没钱,我有钱——我——”莎菲开始言不达意,语无伦次,她越想说清楚,越说不清楚,沮丧,懊恼,羞愧一起涌上心头,她只感觉路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刺在她的身上。
车夫可不管那一套,这年头能拉上一趟活计很不容易,拉车付钱,天经地义,车夫喊着:“有钱!有钱就快付车钱,我也不会向你多要,该多少就多少。”车夫伸出手掌。
“现在没钱了。”莎菲大着胆子说,她不敢看车夫那张愤怒的脸,低着头小声地说:“我的皮箱丢——丢了。”
“皮箱丢了?!”车夫更急了:“皮箱丢了!多巧呀,我拉完你的活儿,你的皮箱就丢了,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先生,我的皮箱真的丢了,我上车的时候您看见我是拎着皮箱的,我没骗您。”
“我可没看见你的皮箱,你上车的时候有没有皮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坐了我的车就要付车钱。”车夫扭头盯着莎菲喊道:“唉!你不会说,是我偷了你的皮箱吧?你这个小丫头骗子,还倒打一耙。”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八章 绝处逢生(3)
车夫地争吵引来了一些人围观,围观的人越多,车夫的劲头越大,大家的眼睛都射向莎菲,对她指指点点,莎菲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如立针毡,她长这么大还没有经历过这般阵势,她真想立刻钻到地缝里躲起来。
车夫开始喊起了粗话,他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莎菲喊道:“哎!看你人不大,原来是个大骗子,这年头干什么的都有,干你这行的也不少,不过今天你撞到我的手里,算你倒霉!”车夫瞟了一眼豪华饭店,讽刺地说:“既然没钱,还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也是来行骗的吧?”
车夫的话引来人们一阵轰笑,有的人开始起哄,车夫越说越难听,越说越气愤,莎菲被人围在中间,任人嘲弄,任人观看,承受着羞辱,她是又气,又怕,又难为情,她感觉仿佛所有人的眼睛都带着一把刀扎在她的身上,强忍的眼泪扑扑啦啦地淌下来。
莎菲站在那里抽泣,车夫站在那里讨钱,围观的人站在那里看热闹,似乎这个时候人们把日本鬼子给忘了,把战争给忘了,把国耻给忘了。车夫似乎没有一点要退让的意思,要为车钱和莎菲抗争到底,而莎菲到了穷途末路,面对着讨债的车夫无法脱身。
然而,就在莎菲几乎绝望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胳膊,紧接着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这些钱够了吗?”
蓦然回首,莎菲颤栗了一下,只觉眼前一亮,仿佛黑暗中划过一道流星,她看见了一张极为漂亮的男人的脸庞,男人对她微微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把几张钞票塞到车夫的手里,“这些钱应该足够了吧?”声音里带着讽刺。
车夫张开手掌看了看男人塞给他的钞票,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说:“嗯!够了。”
“既然够了,那就走吧。”男人说。
在人们的围观下,车夫拉起人力车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他回过头看向男人和莎菲,可能感觉如果他就这样走了有些没趣,但是人家付了车钱,不走也没有道理,于是悻悻地走了。
在穷途绝境的时刻,突然从天降下一个大恩人,使莎菲从困境中解脱出来,有如即将跌下悬崖绝壁的人,猛然被人拉住,逢凶化吉,她的全身心有着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令她终身难忘。
莎菲站在男人面前,轻声说道:“先生,谢谢您!真是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可能永远都脱不了身。”
男人潇洒地一挥手:“没什么,小事一桩,不过遇到这种难缠的人你一个女孩子也确实没有办法。”
“即便没有多少钱,可对我来讲是太重要了,真是太感谢您了,先生。”莎菲满怀感激地说。
男人好像有事在身,神色匆忙,对莎菲的感激和谢意,并没有多加注意,他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好了,不用再谢了,我还有事,现在市面混乱,你多加小心。”说完,坐上一辆汽车走了。
莎菲站在原地,目送着载着男人的车开走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又沉到了冰窟里,仿佛刚刚腾升起来那点生还的希望,又被汽车的轮子给碾碎了。
莎菲站在黑暗中,四周是稀疏的树影,寥寥的街灯零星照着她晚风中孑立的身影,适才的遭遇使她又震惊,又沮丧,此刻她身无分文,她必须考虑今晚的吃住问题,半晌,她向前走了两步,仰头望向天空,天上星星星罗棋布,暮色降临。莎菲疲惫地靠在一棵大树上,她很累,也很饿,数日的旅途,风尘仆仆,黄色小碎花的衣服上沾满灰尘,头发粘连在脸颊上,此时她真想大哭,真想扑在父亲的怀抱里大哭一场,本以为到了上海就会离父亲近了一步,就会和父亲相见,然而却遭遇不幸,她应该去哪里找父亲?莎菲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的恐慌,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绝望,一种无力抗拒的空前的绝望。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八章 绝处逢生(4)
嚓——!随着一声尖利的汽车刹车声,一辆汽车停在她跟前,一个男人跳下汽车,快步走到莎菲面前:“你没有地方去吗?”男人说。
莎菲惊愕地张大眼睛瞪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借助微弱的路灯,她认出是刚才替她付车钱的那个男人。
“你要去哪里?你没地方去吗?”男人又问了一句。
莎菲犹豫,迟疑地说:“是!我今天刚到上海,刚下车皮箱就丢了。”
“你真的把皮箱给丢了?”男人惊奇地说。
“怎么?你不相信我?”莎菲有些诧异:“难道您也以为我是个骗子?”
“噢!不!不!”男人摆摆手:“我到没以为你是骗子,可我也没想到你真的把皮箱给丢了。”
“我很晦气。”莎菲苦笑着说。
“你还没吃饭呢吧?”男人快速地问。
“没有。”莎菲小声答道。
男人好像恍然大悟,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夹。
“我不能再要您的钱了,我已经很麻烦您了。”莎菲连忙回绝。
“你既然不要钱,那你需要什么帮助呢。”男人耸了一下肩膀,“你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呀。”
莎菲不好意思地说:“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您请我吃一顿饭吧。”
男人笑了:“抱歉,我还有一个宴会,而且已经迟到了。”
“真对不起!那您快走吧,这已经很感谢您了。”莎菲急忙说。
男人搓了搓双手,他稍一思索说:“这样吧,你随我去宴会吧,到了那里随你想吃什么。”
男人说着,没有征求莎菲的意见,拉起她的手,把她拽到汽车前,推进汽车里,随后自己也钻进汽车,那架式好像根本就不用征求莎菲的意见,莎菲坐在后座位上,心里一阵怦怦乱跳,一种恐慌感再次涌上心头,她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的遭遇,这样被一个陌生男人带走,她平生还是第一次。
莎菲随这人来到英租界的一栋白色洋房,宴会厅里灯火辉煌,欢声笑语,完全没有战争的痕迹,男人们依然西装革履,女人们依然珠光宝气,男人刚一走进去立刻就被女人们热情的簇拥住,转眼之间便消失在人群中。
莎菲孤零零躲在大厅的角落,避开明亮的灯光,把自己掩在暗影里,她不想靠前,她感觉自己目前的装束,很不适宜这种场合。
莎菲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侍者给她送来饮料,她喝了饮料感觉舒服了许多,疲倦也得以恢复,还有人为她端来了食品,可她原先那种饥饿感被这里的气氛给冲淡了,开始有人注意到她,有的男人走过来请她跳舞,似乎并没有在意她身上那件沾满是灰尘的碎花上衣和那双满是泥土的布鞋。
莎菲自己并不知道她有多么美丽,多么优雅,虽然她衣着俭朴,且又风尘仆仆,但她的美貌和她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依然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在这些庸俗脂粉之中,更衬托出她的飘逸和与众不同。
莎菲在人群中寻找带她来的那个男人,她发现他正被几个女人围着,他大声地说着话,大声地笑着,根本没有向她这边看,那样子早把她给忘记了。
这时,一阵熟悉的笑声引起她的注意,她顺着声音望去,魁梧的身材,宽阔的肩膀,淡综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睛,莎菲立刻认出那是法国驻上海外交机构的外交官杰克先生,一个典型的法国人,父亲的好朋友,也是一个迷恋追求她的法国男人。
莎菲非常吃惊,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杰克,她知道如果让杰克看见自己,一定会把她拉到他的公馆住下,她走到哪里,他就会陪到哪里,而她在上海秘密寻找父亲的计划就会落空,于是,莎菲决定在杰克还没有发现她之前赶紧离开,莎菲慌不择路,急促跑出宴会大厅,一直跑到大街上。她站在清凉的夜空之下,为了躲避日本人的空袭,整个城市一片黑暗,一片寂静,在黑暗中来来往往的车辆,犹如沉到深海里遨游的鱼群,默默地,无声无息的鱼贯而行。

第八章 绝处逢生(5)
“你要走了吗?”又是那个男人好听的声音。
莎菲浑身一震,她感觉在这空旷的街头,这声音如同天籁之音,她惊喜地转回头来,男人站在她的身边。
“你没有吃东西就走了吗?”男人问。
“噢!是。”莎菲搪塞地说:“我觉得我在那种场合不合适。”
“是有点不合适,”男人瞟了一眼莎菲那一身装束,“好吧,我现在没事了,可以带你去吃饭了。”他兴致勃勃地说。
男人又是没有征得莎菲的同意,拉起她的胳膊就走,他们拐到另一条街上,一家小饭馆里还亮着灯光,他们走了进去。
莎菲和男人对面而坐,她很拘谨,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把水盈盈的大眼睛遮挡起来,男人点上一根香烟,白色的烟雾慢慢地顺着他那*的嘴唇里吐出来,到了这个时候,莎菲才凭借着小饭馆里微弱的灯光,透过烟雾,仔细端详面前这个救星般的男人。
这是一张变幻莫测充满生气的脸,整个脸庞富于表情,使你随时感觉他可能会微笑,会给你惊喜,乌黑的头发稍稍有些卷曲,黑眼睛炯炯有神,最能显示他男性美的地方是他那棱角分明,坚硬有力的下巴和那双稍稍抿起的嘴唇。
莎菲的脸微微发红,从她最初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就感觉到内心经历了一种从来没有的震颤和冲击,这种震颤在她的心里又形成了一种感情的巨浪,在她内心卷起一阵狂飙。
莎菲终于在上海住下来。
当晚,男人帮助莎菲找到一家小旅馆,旅馆不大,还算干净,小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秃头的男人,一看便知是个视财如命的人。男人替莎菲付了半个月的房钱,又留下一点钱让她先暂时应付几天,并答应尽快帮助她找一份工作,一个陌生人能把她安排得如此体贴周到,难得可贵,莎菲在内心里感到一种诧异,一种亲切。
临告别时男人伸出手来,笑着说:“小姐,一个晚上了,我们还不知道彼此的称呼呢,我叫安迪。”他的笑容很灿烂,很阳光,很富有感染力,似乎能够使人阴霾的心情,瞬间在他的笑容里晴朗起来。
莎菲脸色一红:“对不起!失礼了,我是欧阳莎菲。”
“嗯!很好听的名字。”安迪欣赏地说:“从哪里来?今天刚到?”
“是!从香港来,今天刚到上海。没想到刚下车就遇到这样倒霉的事。”莎菲又充满感激地说:“非常感谢您,否则我会狼狈不堪。”
“为什么穿成这样?”安迪突然问。
“嗯?什么——?”莎菲微微一愣,刹那间没有理解安迪的问话。
安迪指着莎菲的装束说:“我是说,你为什么穿成像一个村妞?你以为你穿成这样就是村妞了吗?你想想村妞可能去法租界吗?可能有皮箱吗?”
安迪的眼睛似乎很锐利,具有一定的洞察力和判断力,他非常富有逻辑性的指出了莎菲虽然经过化妆,而仍存在的破绽。安迪又笑了:“况且你穿成这样子还是不像村妞,你的举止,谈吐,甚至连你对人的礼节,称呼,都不是一个村妞所能够具备的教养,仍然是个大小姐,或者你就是刚刚从化妆舞会上跑出来的。”安迪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莎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她自嘲地说:“就是因为怕路上不方便,所以才穿成这样,没想到,还是把皮箱给丢了。”
虽然和安迪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在莎菲感觉却似相识已久,也可能是因为感激,莎菲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的感觉,一种亲切的信任,她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人,他爽直,热情,生气勃勃,仿佛浑身积蓄着无尽的能量,随着他声音的起伏,他那对黑眼睛里闪烁着激情,尤其是他的笑容使她印象深刻,仿佛他的笑容能够冲散她心中的一切忧郁和烦恼,她所有的困扰都会在他的笑容里冰雪消融,他就像一块磁石,牢牢地吸引住她,把她的心给抓住了。

第八章 绝处逢生(6)
经过一场风波,莎菲总算在上海住了下来,她在心里无限感激安迪,仿佛安迪就是那个骑着奔驰的俊马来解救她苦难的骑士,对他充满了浪漫的遐想,仿佛一夜之间她已经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而莎菲更加感觉这是上帝在冥冥之中对她命运的一种安排。
一个星期之后,安迪真的帮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在英租界一家专门销售进口钢笔的商店做售货员,因为莎菲会讲英语,且形象又佳,马上就被老板聘用了。有了这份工作,即使收入微薄,但最起码也能维持生活,莎菲心里总算有了着落,生活安顿下来,她便开始秘密寻找父亲。
莎菲首先走访了和父亲关系最密切的外科博士薛医生,她慌称自己来上海有事,特意来拜访,薛医生信以为真,首先询问欧阳先生的近况,莎菲从薛医生的话里得知父亲没有来过上海,她非常失望。
莎菲又去了两位和父亲在生意上长期合作的朋友,但从对方的话语里,她了解到他们也没有见过父亲,由此分析,应该说,父亲根本没有到过上海,否则不可能和父亲关系最密切的几个人都没有见过父亲。
这个消息,对莎菲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刚刚腾升起的一点希望一落千丈,使她陷入到一片茫然之中,父亲在中环和她分手的时候,清清楚楚告诉她要来上海,可父亲没有到过上海,他能到哪里去呢?父亲似乎在这个世界上突然蒸发了,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莎菲情绪低落,精神忧郁,安迪每天都来看望她,她不想把父亲失踪的事情告诉他,但她又很想在他那里得到安慰和帮助,心情矛盾。莎菲觉得安迪非常聪明,他思维敏捷,条理清晰,反应灵敏,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乐观,无论何种事情,到了安迪的嘴里都会化险为夷,于是,她编造了一个故事,她告诉安迪说,父亲本来是到内地进一些布匹运到香港去卖,她和父亲约定好在上海见面,然后一起返回香港,但她到了上海,却没有找到父亲,父亲杳无音信,她非常着急。
安迪听了莎菲编造的故事,似乎不以为然,他轻描淡写地说:“嗨!这不奇怪,战争年代,商人出来做生意其实也很危险,经常会被强盗把东西给抢了,有时也会被人把钱给骗了,有的地方还有土匪出没,专门绑架一些商人,进行勒索。”
莎菲仿佛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瞪大眼睛说:“真的吗?那父亲岂不是遭到不测。”
安迪说:“那也不一定,大多数情况是商人被困在一个地方,货物丢了,手里又没钱,回不了家,现在电话又不畅通,所以家里得不到消息,人不一定会有事,你不要着急,你父亲不过是个小生意人,做一点布匹生意,强盗抢那么一点布也没多大用处,发不了横财,如果是药品,盐,军火,就很难说了。”
莎菲嗔怪道:“看你说的,我父亲弄军火干什么。”
安迪笑着说:“我不过是说个笑话,让你开心。”
安迪答应托做生意的朋友替莎菲打听父亲的下落,在安迪的安慰下,莎菲的心稳定下来,她心里清楚,安迪未必能找到父亲,但有了安迪的那些安慰的话,有了安迪同她分担忧愁,她的心里踏实了许多,莎菲再一次感受到安迪就是上帝赐给她命运中那颗吉祥的星宿。
莎菲和安迪的感情日渐加深,两个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安迪拨动了她心灵深处那根感情之弦,对她也是百般宠爱,所有的事情都为她安排得有条不紊,周到细致,莎菲深感到一种温暖。
一天,安迪带她去了一家难民所,由于战争许多无家可归的人都聚集在那里,祈望得到一口食品和一个栖身的地方,莎菲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难民,他们全都衣不遮体,面黄肌瘦,尤其是妇女,儿童,她们畏缩在墙角,可怜巴巴地瞪视着无望,无助的眼睛,莎菲心里一阵酸痛。
安迪收敛起平日的笑容,对莎菲说:“这些难民和那些妇女,儿童,他们都是因为战争无家可归,家破人亡,比起他们我们幸运很多,虽然你父亲一时没有找到,但最起码他还活着,最起码我们还可以保证一日三餐。”
莎菲拽拽安迪的衣袖,小声说:“安迪,他们太可怜了,尤其是那些老人和儿童,我们帮帮他们吧!”
安迪脸色少有的严肃,说:“我们当然要帮助他们,你以为我是带你来看热闹的吗?”安迪说着从钱夹里掏出一大沓钞票递过去,难民所的人连声感谢,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太谢谢您了!他们正需要衣服和食品。”
安迪平静地说:“不用谢!大家都是饱受战争之苦的人,和他们相比,上帝对我们的眷顾要多一些,我们就要分出一些给那些可怜的人。”
难民所的人万分感谢安迪,莎菲更是被安迪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真想冲过去抱住安迪,但她还是忍住了,她深深地感受到安迪不但有着漂亮的面孔,还有一颗仁慈善良的心,她感动地说:“安迪,你太好了!你真是一个善良,慈爱的人。”
莎菲对安迪充满了信赖,他们经常到第一天吃宵夜的那家小饭馆去,莎菲每每坐在那里就会想起自己第一天到上海的窘境,掩面而笑,而后她就会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那天的遭遇,如果不是那天的遭遇,她就不可能和安迪相见,如果不是身无分文,安迪就不会把她带到宴会,也不会把她安排在小旅馆,由此而来她再一次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是上帝把安迪送到她的身边,把爱情送到她的身边。在她感觉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安迪成为她最爱的人,她可以依托的人,如果再找到父亲,她在这个世界上别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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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战火中的爱情(1)
文青云满怀热情地开始了她新的生活,虽然许浩繁没有给她一个愉快的开始,但当她进入到工作之后,她便逐渐发现其实许浩繁是一个极具有人格魅力的男人,令人钦佩。
办公室里还有宋科长,宋科长三十多岁,南方人,透露着精明,脾气随和,他经常会笑着对文青云说:“文小姐,我们处长可是有名的怪脾气,被他训走的人不止一个,有的人一听说要在他的手下工作,就头皮发麻,立刻退避三舍,像你这样第一天就敢顶撞他的人还是头一份儿。”
“我顶撞他了吗?”文青云一脸茫然,无辜地说。
“好嘛!我的好小姐,你这还不叫顶撞他呀!就你那几句话,我在他手下都干了这么多年了,好歹也混上了一杠三星,可你就是再借我两个胆,我也不敢呀!”宋科长吐着舌头可怜巴巴地说。
文青云撅起嘴巴说:“我有那么凶吗?”
“凶不凶另当别论,不过,我也看出来了,我们的处座大人对文小姐也是另眼相待,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没那么严重吧!”
“其实咱们处长脾气是怪一些,但处长的为人是这个。”宋科长竖起大姆指,敬佩地说:“处长那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正人君子,没人能比,大者含元气,细者入无间,我特别佩服他,也很尊敬他。”
“其实,我也很尊敬他。”文青云说。
宋科长说:“你别看他平时生活很讲究,贵族气派十足,其实他一点也不怕苦,我告诉你一件事。”宋科长绘声绘色地讲起来:“前不久,有任务到徐家坡布置设置电台,扩大侦译工作队,使工作队能独立侦截电讯,研译研判情报。有些人嫌那里环境艰苦不愿意去,处长主动要求带队去,处长带领着侦译人员亲临到徐家坡设置电台,那里的生活条件极为艰苦,环境危险,连喝水都十分困难,处长一句怨言都没有,与其他官兵一同奋战,结果刚刚设置起电台,敌人就来轰炸,把几间房子都炸毁了,处长不顾个人安危,保护电台设备,然后还连夜带人转移地点,重新设置起电台,如果不是处长,电台肯定不会那么快就投入工作,大家可受感动呢。”
“真的?”文青云瞪大了眼睛。
“这还有假,我是亲眼所见。”
“是这样子呀。”文青云默默地说。
“哎!文小姐,你们俩个人是不是属相犯冲呀,有些相克。”宋科长哈哈地笑起来。
“笑得好爽快呀!处座不在,你们两个人可解放了。”孙小姐手里端着咖啡,喜笑颜开地走进来。
孙小姐和文青云同在一个办公室,她人不但长得漂亮,还灵牙俐齿,任何人在她的嘴里都占不了便宜,她走过来,笑着说:“你们笑得可*呀!这就是,猫不在家,耗子成精。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宋科长嘻笑着说:“你不也成白骨精了吗,居然敢端着咖啡进办公室,如果处座大人在,你敢吗?”
“不敢,处座大人在,我肯定像黄花鱼一样溜边走。”孙小姐爽快地说。
“你倒是自知之明。”文青云笑着说。
三个人都大笑起来。
孙小姐走到文青云身边,神秘地说:“青云,我告诉你,许浩繁可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人物,一则,他是破译专家,屡建奇功。二则,他是单身贵族,名门之后。三则,他知识渊博,正人君子。青云,你知道吗,早就有多少女秘书的眼睛都盯着他呢,想做许家的大少奶奶。”

第九章 战火中的爱情(2)
“你是不是也想做许家的大少奶奶了?”文青云打趣地说。
孙小姐说:“去你的!我好心好意透露给你情报,你还取笑我。”
宋科长说:“文小姐,你还不知道,孙小姐已是名花有主了,是作战部队的良团长。”
“我可没看好他,他那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们可别误传,毁坏我的名誉。”孙小姐撅起嘴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文青云笑着说:“良团长年轻有为,孙小姐是军统局有名的美女,英雄配美女乃千古佳话,怎么会有损你的名誉呢。”
“你们俩个就合着伙儿编排我吧!看我怎么和你们算账。”孙小姐抓住文青云的胳膊,“看你还敢取笑我。”
“哎!别!我服输,我服输,我不再说了。”文青云咯,咯地笑着。
文青云经过和许浩繁一起工作,她感受到许浩繁虽然严厉,不苟言笑,但他却非常坦诚,对人也很诚恳,许浩繁工作起来通宵达旦,对他自己要求极为严格,甚至达到苛刻的地步,由此而来,文青云对许浩繁越来越敬佩了。
文青云对许浩繁的印象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在内心里对他充满了敬意,而且她回到家里,还认真地学起煮咖啡来,文母和舅舅看见她学习煮咖啡,大惑不解,而她只是笑而不答,随着咖啡的沸腾心里充满了一种甜美的感觉。
文青云和许浩繁冰释前嫌,她非常喜欢破译工作,喜欢开动脑筋,喜欢钻研,喜欢追根溯源,再加之她精通英语和日语,因此她干得有声有色,很有成绩,虽然文青云仍旧摸不透许浩繁的脾气,许浩繁的脸上也依然是冷冰冰的淡漠,但在工作中他们的配合得却是相当默契。
一天,许浩繁邀请文青云去参加一个私人舞会,这是她和许浩繁搭档以来他第一次邀请她出席私人舞会,也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的私人交往,文青云早就听孙小姐讲过,许浩繁既是单身贵族,又出身名门望族,追求他的女人不乏其人,可他对女人特别得挑剔,因此一直没有结婚,许浩繁能够主动邀请她参加舞会,也算是开天辟地。
文青云着意打扮了自己,她把头发卷起来盘在脑后,还着意别上一支漂亮的发卡,她还特意跑到商店精心挑选了一件淡蓝色长裙,使她修长的身材越加窈窕,秀美,亭亭玉立。
文青云按时来到舞会,她在舞厅里寻找着许浩繁,左顾右盼,但不见许浩繁的影子,文青云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文青云看见许浩繁挽着一位优雅的小姐走进来,那位小姐身着一件华美的白色晚礼服,挽着许浩繁的手臂,脸上带着微笑,频频向人们点头致意,那架式又高贵又傲慢。
文青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谁,但许浩繁约了她,却又带来了另一位小姐,让文青云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还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文青云避开许浩繁的视线,偷偷走了。
第二天上班,文青云像往日一样,丝毫没有提及舞会的事,更没有问起那个美丽的女人,工作之余,许浩繁突然问,“文小姐,昨天舞会怎么样?”
“还不错。”文青云笼统地说。
“你昨天很漂亮,服装也很漂亮。”许浩繁称赞道。
“噢!是——是吗?谢谢!不过——”文青云弦外有音地说:“舞会上漂亮的女人颇多,相比之下自感相形失色。”
许浩繁说:“差矣,那要看从哪个角度去衡量,去欣赏了,聪明的女人可爱,可漂亮的女人不见得聪明。”许浩繁也弦外有音地说。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九章 战火中的爱情(3)
“这么说,您是说我聪明,而不漂亮了。”
许浩繁愉快地笑了,他摆摆手:“NO!NO!你很漂亮,也很可爱,只不过你聪明的比重占得多一些。”
文青云对他真是有又好气,又好笑,还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感情,她对他产生了一种似乎连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感觉和情感,她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许浩繁在她的心里已经占有了一个重要位置。
破译工作很紧张,许浩繁一直在秘密跟踪一个代号为“蟑螂”的神秘讯号,这个神秘讯号采用的是类似福尔斯明码四字一组的数字电码,可以肯定是日本间谍,引起了许浩繁高度重视。
一天下班后,文青云整理了手头的工作,她正准备离开,许浩繁走过来说:“能加一会儿班吗?”态度极为和蔼,而后他又加了一句:“和我一个人。”
“当然,当然可以。”文青云心里却在想:“我不是经常加班吗?今天干什么问得这么奇怪?”
许浩繁的脸上显然露出愉快,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文小姐,请!”
文青云瞪大了眼睛,诧异地说:“怎么?您不是说加班吗?”
许浩繁说:“是加班,不过——不在这里。”
文青云心里狐疑,但她没问出口,她与许浩繁长时间共事,她已了解他的脾气,他不喜欢别人刨根问底,尤其是在他不想说的时候。
文青云没再多问,她换掉军装,穿上一件绛紫色旗袍,围了一条月白色丝巾,淡雅秀丽,还特意对着镜子仔细梳理了头发,她的心里有着一种悸动,隐隐感觉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
文青云跟在许浩繁走出办公大楼,乘上汽车,一路上许浩繁少言寡语,但不时扭过头看上她几眼,那眼光与在办公室里有所不同,温和了许多,文青云有些紧张,但对今晚的加班充满了遐想。
汽车开进一处座深宅大院,庭院很深,仿佛从画册上搬下来似的,这样的庭院,在重庆可以算是顶级的豪华住宅,即便是将军府也不过如此。
许浩繁把文青云让进客厅:“请!文小姐。”标准的欧洲礼节。
进了客厅,一道华丽的旧式楼梯通向二楼,楼梯的深红色木板擦得铮亮,室内的地上铺的是大理石,头顶是一盏枝形吊灯,花瓶是荷兰白釉蓝彩陶器,图案精美别致,十分昂贵,花瓶里的玫瑰花一色的宝石红,一株株亭亭玉立。
许浩繁看着她惊诧的表情,微笑着说:“怎么样?喜欢吗?”
“啊!太好了,非常喜欢!”文青云脱口说道,而后她又后悔了,感觉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过热烈,她赶紧又加了一句,“很好——很舒服。”
许浩繁似乎并没有介意她的表情:“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书房,你会更加喜欢。”他的声调里带着一丝得意。
书房非常宽敞,房间的墙壁是用深棕色木板镶起来,散发着古典欧洲贵族的气息。
“怎么样?”许浩繁观察着她的脸色,谨慎地问。
“不错!比我们大学图书馆的书少了那么一点。”文青云说。
许浩繁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特别开心:“说得对!说得对!是少了那么一点。”
文青云浏览着那些书籍,那都是一整套一整套的中外经典著作,还有很多法文,英文,德文的原版书籍,她拿起一本法文原版小说《包法利夫人》随手翻看着。
“文小姐,你不会法文吧,看得懂吗?”许浩繁走到她的身边。
“不!我会一点,简单的还可以。”
“我小时候住在法国,我父亲是外交官,随着父亲到处跑,在法国住过几年,后来又到日本住过几年,所以我很具备语言天份,其实父亲希望我也做外交官,我们家世代都没有军人,可是遇到战争,我认为我现在所做的事情要比做外交官对国家更有贡献,对抗日也更有贡献。”

第九章 战火中的爱情(4)
文青云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父母亲,也是第一次听他提到他的家庭,并且他说得很平淡,丝毫也没有夸耀的意思。
“那么德语呢?”
“我和一个德国女人谈过恋爱。”许浩繁打趣地看着她。
文青云心里一愣,不知所措,脸顿时涨得通红,“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窥探。”她看着许浩繁那嘲弄地笑容,想起自己第一天见到他的尴尬。
许浩繁昂起头又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这个表情在办公室里从来没有过,他笑得特别开心,“这不是你窥探,是我主动说的。”于是,他又靠近文青云的耳边小声说:“你认为我会喜欢德国女人吗?你真是个小孩子。”说着,他又开心地笑了。
文青云也被自己的愚蠢给逗笑了,并且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许浩繁对她的心意,对她传播的一种爱意,她是女人对这种感情的表露非常敏感,并且绝对不会感受有误。
文青云发现在书房的墙壁上很显眼地挂着一个镖靶,桌子上还放着几个很独特的银制飞膘,她发现每个飞镖上都刻有三个6字,许浩繁把飞镖拿在手里说:“这些银制飞镖是我在瑞士一家很有名的银店专门打制的,图案是我自己设计,绝对独此一份,绝无仅有。”
文青云看着飞镖上三个6字,奇怪地问:“你也信这个?”在她感觉像许浩繁这种受国外教育的人,不应该信奉中国民间的习俗。
许浩繁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理解错,三个六字,在我们中国人眼里是最吉利的数字,但是在基督教里它可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它预示着魔鬼,邪恶。”
文青云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刻上这个数字?”
“我这是以毒攻毒,以勇敢战胜魔鬼和邪恶。”他说得充满信心。
晚餐非常丰盛,地道的法国西餐,还配有鲜美的红葡萄酒,完全按照法国的规矩,最后一道是甜品,一块味美的蛋糕,由此可以看出许浩繁的生活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挑剔,讲究,一丝不苟。
“怎么样?还合乎你的口味吗?”饭后,许浩繁问。
“非常好!精美极了!谢谢你!”文青云笑盈盈地说,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他称呼为你了,去掉了敬语,而她心里却感觉轻松,惬意。
“青云,我也谢谢你!谢谢你能够来我家,你是我邀请的第一位到我家里来的女人。”许浩繁说,他已经把文小姐改为了青云,显出一种亲昵。
听到许浩繁叫她青云,她心里一热,感觉到一种亲切,她注视着他那明亮的眼睛,内心一阵紧张,在他们之间似乎腾升起一种令人激动的情愫,一种乱人心旌的情感。
许浩繁看了她一会儿,随后笑了:“我们工作吧。”
这时,文青云才猛然觉醒,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暗暗嘟哝道:“自己是来工作的,干什么胡思乱想。”
许浩繁收敛起笑容,立刻严肃起来,他倒背着手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而后站在文青云的面前说:“青云,你也知道,我一直在跟踪代号为‘蟑螂’的日本间谍的讯号。”
“是的!这个我知道。”
“注意!下面就是我要对你说的问题,‘蟑螂’近来活动的主要区域在上海和重庆之间,‘蟑螂’是一个老牌间谍,他从来不使用发报员,而要自己亲自发报,他发报的手迹娴熟,老练,清晰,速度流利,均匀,很难捕捉。”许浩繁微微皱起眉头:“现在我还无法完全破译他的密码,只限于个别的字和句子,他的密码变化多端,每组密码只采用一次,绝对不再重复使用,因此很难掌握它的规律性。”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九章 战火中的爱情(5)
文青云说:“实际上,他采用地是不重复式密码。”
“对!非常对!”许浩繁感觉和文青云谈话特别轻松,一点就透,举一反三:“不过——”许浩繁停下话。
“不过什么?”
“目前‘蟑螂’和重庆一个间谍联系频繁。”
“间谍?重庆有他的间谍网?”文青云惊异地说:“这可是重庆,不是沦陷区。”
“这就是我下面要和你谈的关键问题,‘蟑螂’联系的这个间谍如果我没有推测错的话,应该就在我们身边。”
“就在我们身边?”文青云更是大吃一惊。
“是,青云,今天我们的谈话非常重要,只限于你我二人之间,你和谁暂时都不要讲,能做到吗?”许浩繁面色严峻地看着她。
“有这么严重吗?”
“有,而且还不止于此。我从破译电文的断续内容里分析,他的同伙就在我们内部,应该是我们高层次的军官,掌握着一定的军事情报,否则‘蟑螂’和他联络毫无意义。”
文青云拧起眉毛,半信半疑地说:“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许浩繁提高了声音,激动地说:“汉奸是怎么回事?认贼作父又是怎么回事?出卖灵魂,出卖民族的败类在哪朝哪代都有。”
“在我们身边,有日本间谍?这太可怕了,太不可思议了。”文青云仍然不敢相信:“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处长,他能是谁呢?”
“不知道?”许浩繁耸了耸肩膀,“谁都有可能,虽然现在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情报,但我知道他的代号是‘白蚁’。”
“‘白蚁’!日本间谍!”文青云感到很震惊,无法置信。
“青云,你绝对不能小看日本间谍,他们的组织严密,技术先进,手段残忍,从‘蟑螂’的一系列活动分析,他是一名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间谍,完全不同于那些半路出家的特务,绝对不能轻视。”他忧虑地皱着双眉,“我担心,‘蟑螂’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可是我们还没有掌握‘蟑螂’的密码。”
“青云,你知道有这么一句话,‘没有刺不穿的盾’,这句话在破译密码中,更具有特别意义,如果我们把破译密码按时效性分为有效破译和无效破译,我们就要坚持有效破译,经过悬梁刺股的努力,刺穿‘蟑螂’的那面盾。”
“处长,我跟着你干,破获日本间谍是我们抗日军人的天职,责无旁贷。”
“太好了!青云,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许浩繁不无兴奋地说:“噢!对了!青云,你千万不要告诉你的舅舅‘白蚁’的事情,事关重大,一定不能说,这是纪律。”
文青云脸上现出不悦:“怎么?难道你还怀疑我舅舅?”
“当然不!但我不能保证他手下的军官都万无一失。”
文青云沉默不语了,她似乎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明白了为什么许浩繁今晚把她请到家里来加班的意义,显然他对那里的人不全信任,文青云抬起眼睛凝视着许浩繁说:“处长,你相信我吗?”
“你说呢?”许浩繁深情地凝视着她。
文青云也望着他,四目相遇,彼此之间似乎表达了其中的含意,许浩繁把文青云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里,然后慢慢地,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脊背,脖子,“青云——能让我遇到你,真好!”
文青云扭过头来看着他,随后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她感觉好像以前千百次投入过这个怀抱,有着一种熟悉的温暖,他的手亲切而有力,那力量代表了他们之间的信任和一种令人悸动的情感。
这个晚上,文青云失眠了,她回忆着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她甚至感觉,其实他并不冷淡无情,他也很幽默,不是有那么一句经典的语言吗?——“一个男人只有十分坚强了,才会变得温柔。”文青云觉得许浩繁是坚强的,而且也很温柔。
这是她一生中最愉快,最令她悸动的一个晚上,虽然许浩繁告诉她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但这依然无法掩盖她愉快的心情,战争和爱情永远并存,灾难和爱情永远并存,无论在任何恶劣的情况下,爱情依然会绽放,在战争中萌生的爱情更浪漫,更珍贵,也更铭心刻骨。


第十章 无影的“蟹”
自从童先生离开欧阳公馆之后,他就设法通过各条通道寻找欧阳先生的下落,但从各方面反馈回来的信息表明,欧阳先生把撤退人士安全护送到内地根据地之后,便离开内地返回香港,内地那边的人证明欧阳先生启程回了香港,而香港这边的地下组织却没有见到欧阳先生回来,欧阳先生的信息也就在此断掉了,童先生深刻地意识到,欧阳先生就是在这个环节上出现了问题,凶多吉少。
这一天,童先生突然接到“蟹”的指令,通知他上午十一点钟到霍梅尔神父的教堂会面,“蟹”从来不单独和童先生接头,只是把情报放在一个固定地点,由大刘按时将情报传取回来,童先生意识到一定有非常重要的情报,否则“蟹”绝对不会抛头露面。
童先生按照“蟹”约定的时间,按时来到霍梅尔教堂,十一点钟,做弥撒的人大部分离去,童先生坐在第五排的座位上,他用眼睛向四周扫视了一遍,教堂里静悄悄的,只有三两个人在和霍梅尔神父交谈。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压舌帽,眼睛上戴着一副大墨镜的男人坐到童先生身后,他用报纸挡在下颚上,对童先生低声说:“请别回头,听我说,欧阳先生被捕了。”虽然声音不大,但非常清晰。
童先生马上反应过来,此人便是地下党秘密特工“蟹”,他小声说:“情报可靠吗?”
“蟹”说:“非常可靠,是‘蜘蛛’亲自送出来的情报,并且形势很不好,日本人当着欧阳先生的面对一个年轻女共产党员实施酷刑,以此逼迫欧阳先生交出‘飓风行动’,欧阳先生可能顶不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童先生大惊。
“蟹”说:“‘蟑螂’太很毒了,这一招我们没有预料到。”
童先生说:“这的确很残忍,这比拷打在自己身上还使人无法忍受,‘蟑螂’这是要从心理上摧毁欧阳先生的意志。”
“对!是这样,可见‘蟑螂’非同一般,因此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
“你是说,欧阳先生可能会叛变?”
“我们应该相信欧阳先生,但是我们也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以防不测,随时应付突发事件。”
“那么下一次撤离行动怎么办?”
“撤离行动还要按时进行,香港目前的形势很严峻,这些上了黑名单的人士在香港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因此我们不能停止秘密大营救行动。”
“那我们的营救路线呢?欧阳先生掌握着水路旱路的两条主要营救路线,这非常危险。”
“具体营救路线我们再研究,首先要做好撤离人员的准备,到时候我会取得最新的情报,随时通知你。”
童先生说:“欧阳先生关押在哪里?我们应该设法营救。”
“不知道,‘蜘蛛’没有取得关于欧阳先生关押的地点的情报。”
“欧阳先生的女儿一个人去了上海。”童先生忽然说。
“啊!去了上海?”显然“蟹”极为惊异。
“这孩子太可怜了,她就这么一个亲人。噢!对了!”童先生猛然想起来说,“欧阳先生有一个养子,是个博士,这个人沉默寡言,我在欧阳先生家养伤的时候,碰到日本人搜捕,他救过我,但是,他好像对时局不甚关心,过于淡漠。不过,他毕竟在日本人面前救了我。”
“这个情况我们了解了。”“蟹”说。
童先生说:“还有,我有些怀疑许浩繁的身份,他会不会是双重间谍,我们还要和他保持联系吗?”
“对!我们还要和他保持联系。”“蟹”说:“许浩繁是一个正直的抗日军人,并且是破译日本密码的专家,曾经成功破译过日本的绝密情报,对抗日贡献极大,并且他掌握着美国最先进的电讯设备,这些有着极高的抗干扰电台,‘蟑螂’很难拦截到他的电文,而我们不具备这些设备,因此我们要相信许浩繁,借助他的力量一起破获‘蟑螂’的间谍网。”
童先生还是颇有顾虑地说:“你的想法固然不错,但我对他还是不放心,他不会把共产党的情报同时透露给国民党吧?”
“蟹”说:“这个您可以放心,我和许浩繁之间联系的电台,是我精心设置的一个电台讯号,他从这个电台讯号中绝对不可能找到我们其他的电台讯号,况且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如果我们发现他有可疑行为,我们会立刻和他切断联系。”
“‘啄木鸟’有情报吗?”童先生问。
“没有,‘啄木鸟’只有在特别的情况下才会和我联系,不过,‘啄木鸟’没有信息,也就说明了我们可以继续和许浩繁保持联系。”
童先生关切地说:“你要特别注意。”
“童先生,你也要保重!”
“蟹”向教堂门口望了一眼,霍梅尔还在大门口,他擦干净了黑板,正在上面抄写圣经,“蟹”低声说:“童先生,不要回头,我先走。”
童先生没有回头,他只感觉身后飘过去一阵风,而后便陷入了沉寂,待他再回过头的时候,教堂里已空无一人。
童先生凝视着教堂正前方的耶稣的受难像,他想,现在香港民众也在受难,也在水深火热之中,甚至连生命都没有保障,上帝都无法解救民众于危难之中,只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拿起武器与敌人战斗,铲除“蟑螂”,把日本侵略军赶出中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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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苦肉计
小黑屋里依然漆黑一团,没有灯光,甚至没有一根蜡烛,“蟑螂”依然面朝墙壁,月光把他的影子投映在墙壁上,如同一个幽灵的鬼影。
“蟑螂”将自己秘密隐蔽起来,他不但对共产党千方百计隐蔽起自己的身份,甚至对日本间谍组织内部也隐藏起自己的真正面目,因此他从来不在白天接见宫本大佐和肖老九,如同不敢见光的耗子,只有到了夜晚才会张开他的魔爪,所有的阴谋都在黑暗中诞生,这也更加强了他诡计的狡诈和阴险。
“蟑螂”背对着宫本大佐,面前是那盘没有下完的围棋,仿佛他的每一个阴谋都是通过围棋的棋子在他的棋盘上得以实施,他拿起一颗棋子慢慢放在棋盘上,说:“老家伙怎么样了?”
宫本大佐上前一步:“已经用过两次刑,老东西还在硬撑。”
“他还在保持沉默,即便是见到罗马教皇也不开口!”
宫本大佐说:“是这样!”
“蟑螂”坐在黑影里不高兴地说:“怎么?难道他的舌头在嘴里不是说话用的吗?”他大声喊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最好在我还能忍耐的时候,把这件事情解决掉。接着拷打,不要手软,用各种刑,一直打到老东西说了为止。”
宫本大佐说:“你的意思是轮班拷打,采用马拉松煎熬战术?”
“蟑螂”冷笑着说:“怎么?你心疼你那个女人了?告诉你,现在不是你怜香惜玉的时候,而是要老东西怜香惜玉。”
宫本大佐说:“我明白,轮班拷打,不给老东西喘息的空隙时间,让他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况,一直到神经错乱,精神崩溃,丧失了自制的控制能力,即便他不想说都不行了,咱们问什么,他就会说什么。”
“你们记住了,摧残人的意志,要比摧残人的肉体更重要,肉烂了还能再长出来,骨头断了还能再接上,而人的意志垮了,这个人也就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臭皮囊。”“蟑螂”的嘴角浮起一丝狡诈地冷笑。
宫本大佐说:“精辟!”
“还有,这些人应该隐藏在各个区域内的角落,如果我们撒网搜查,几乎是大海捞针,无从下手,而且共产党善于打游击战,运动战,这是共产党的拿手好戏。但是他们每天都需要食品,即便是共产党也是要吃也要喝,只要我们严密控制住食品和水源,他们就会断粮,断水,面临着饥饿。”
“因此,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去购买食品。”宫本大佐说。
“对!即便是铁人也要吃饭,也要喝水,这是最简单的道理。”“蟑螂”阴笑着说。
宫本大佐说:“我派人在各个粮店及食品店巡逻搜查,一旦遇有多买多卖者,立刻抓捕。”
“不但要控制粮食,还要控制水源,采取不定时供水,要让共产党不但缺粮,还要缺水,我要牢牢将他们困死在香港。”
“蟑螂”冷笑一声:“我们的‘秃鹰计划’不仅仅是围剿共产党的‘飓风行动’,这是一张无边无际,纵横驰骋的网。”他拿起一颗围棋子,凝视着棋盘,“那就是——‘秃鹰计划’,等我把这盘棋下完了,‘秃鹰计划’也就大功告成!”
晚上,天色依然昏暗无光,两盏惨淡的灯光依然照在围墙上,还是在围墙之内,小鹿被捆在柱子上,嘴里塞着毛巾,几次受刑之后,她伤痕累累,前胸是一片血肉模糊,一双无神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全是绝望。
欧阳先生被阿桑带到小鹿面前,小鹿抬起无神的眼睛望了欧阳先生一眼,随之垂了下去,仿佛一只奄奄一息的大雁,行之将死。
欧阳先生望着昔日欢蹦乱跳的小鹿,如今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心在流血,欧阳先生绝望了,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救无辜的小鹿,他甚至但求一死,能换取小鹿的生存。
宫本大佐面孔板得纹丝不动,他迷起眼睛望着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仿佛在欣赏一幅绝妙的油画,半晌,他走到欧阳先生面前,说:“怎么样?老先生,这两天考虑得怎么样了?”
欧阳先生没说话,愤怒地将头扭到一边。
宫本大佐说:“其实我们何必费如此周折呢,还连带着别人替你受罪。”他瞟了小鹿一眼说:“难道你看着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了您而忍受痛苦,丧失容颜,丧失性命,您就一点都不动心,无动于衷吗?”
欧阳先生愤怒地狠狠盯着宫本大佐,说:“哼!似乎这话你应该来问你自己,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豺狼,狼心狗肺,你们有什么话和我老头子说,去折磨一个无辜的女孩,天理难容,不齿于人类。”
宫本大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谁说她无辜?她和你一样是共产党,因此她替您受过理所当然,如果您能及早醒悟,她也可以免遭磨难。”
欧阳先生重重的哼了一声:“哼!你那是痴心妄想。”
“看来您依然固执己见,顽固不化。”他冲着阿桑一招手,“再开导开导他。”
阿桑又将烧得通红的铁柄拿起来交给打手,打手举着滚热的铁柄走到小鹿面前,将冒着红烟的铁柄贴近小鹿的脸。
宫本大佐抱着双臂如同在观看一场精彩的戏剧:“先生,看见了吗?这样的局面可是您造成的,顷刻之间,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就会变成夜叉,您难道还无动于衷?”
欧阳先生脸色青灰,明显的双腿在打抖,他使劲用双手按着自己的腿,以此制止住浑身的颤抖,但是欧阳先生先生的腿依然抖个不停,欧阳先生的心在死,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了,他甚至盼望自己马上死掉。
宫本大佐观察着欧阳先生的脸色,他已经发现欧阳先生的意志在坍塌,宫本大佐不动声色的对打手使了一个眼色,打手将烧得冒着红烟的铁柄使劲烫在小鹿的前胸上,立刻一股带着血腥味道的浓烟冒出来,小鹿本来就血肉模糊的前胸被烫得吱吱直响,小鹿的眼睛瞪大了,眼珠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她大叫一声,头一垂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欧阳先生也大叫一声,他欲冲上去被阿桑一把抓住,欧阳先生浑身颤抖,双手痉挛,他突然歇斯底理地大叫起来:“我说!我说——!放了她!我说!”然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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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巫婆的诅咒(1)
莎菲在上海住下来,她有了一份收入,虽然微薄,但能勉强养活自己,虽然她是那样不喜欢站在柜台后面卖钢笔,因为她的美丽,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到商店捣乱,进行挑衅,让她羞愧难当,还惹得老板不高兴,差点把她解雇。
莎菲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窘迫的生活,更不要说受人侮辱和欺负,但她还是忍耐下来,因为她心里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要寻找父亲,为了这个信念,她忍受着磨难。
上海沦陷之后,只有法租界没有日军进入,因此相比之下法租界还算太平一些,莎菲在上海的生活进入到一种迷茫状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到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凑足回香港的路费,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因此安迪便成为她唯一的精神与生活上的双重依靠,如果没有安迪她早就崩溃了,甚至她觉得,如果没有安迪她也可能她已经身遭不测。
安迪是个精力充沛的人,他浑身始终充满活力,他不但开朗,乐观,而且非常自信,只要他一来,莎菲的小屋里就会立刻充满他爽朗的笑声,仿佛整个房间都明亮起来,随之莎菲的心情也就豁然开朗,冲散了所有的阴霾。
安迪经常来看望莎菲,带她到上海各个地方去游览,古老的街道,外滩,码头,自由市场,他们还经常到那家他们第一次去的小餐馆,回忆他们第一次共进晚餐的情景,莎菲站在平台上,越过参差不齐的屋顶,远眺俯瞰下来的月光,她觉得有安迪在,月光都分外明亮。
安迪有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见闻,讲他小时候和奶奶在一起的事情,他说:“我小时候,奶奶特别喜欢沙滩,那时候父亲还没有破产,生意兴隆,我们一家人经常喜欢到海边去避暑,我常常在海滩上奔跑,观看翱翔的海鸥,它们忽而迎风,忽而拍浪,我会看得入迷,我感觉人只有到了天空,才能获得自由,才能感觉到真正的生命。”
莎菲说:“你喜欢挑战?”
“可以这么说,我喜欢冒险,喜欢刺激,喜欢去征服。”安迪的眼睛闪着光芒。
“征服什么呢?征服女人吗?”
“不!我喜欢去征服那些难以征服的东西。”
莎菲感觉安迪的身上有着永远用不完的精力和勃发的生机,他永远是那样朝气蓬勃,永远乐观,永远充满自信,他可以让她忘却烦恼,对生活充满信心,激发她的热情。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在她对生活失去希望的时候,安迪给了她生活的勇气,并且安迪还在千方百计地帮助她寻找父亲,她的内心充满了对他的感激之情和爱慕之情。
即便是在苦难的时候,爱情依然会在痛苦的内心萌发,无论是灾难,还是战争,爱情永远同在,仿佛在灾难中爆发出来的爱情更令人感动和终生难忘,尤为显得珍贵,迫切,乃至镂骨铭心。
一天晚上,安迪把莎菲带到一个咖啡馆,俩个人对面而坐,每人要了一杯咖啡,莎菲特意向侍者要了一小杯61阅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三章 虎口拔牙(3)
“你——”文青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为了给你母亲做一件旗袍,你就把我打发到上海去,你母亲就不能在重庆做旗袍了吗?难道重庆没有做旗袍的吗?”
“你看看,这可不是你做儿媳妇应该说的话,嫌老太太麻烦了?”
“那到不是,不过你母亲也太挑剔了些。”文青云低声嘟哝道。
“哎!不许这样说,老太太喜欢嘛,再说了重庆的裁缝手艺怎么能和上海的比,我母亲所有的衣服都是在上海恒裕绸缎庄这一家裁制。”许浩繁拉起文青云的手,哄着她说:“青云,你就辛苦一趟吧,如果你办不好这件事,老太太不承认你这个儿媳妇怎么办?所以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好,你必须记住三点,第一,亲自交到阿三手里。第二,一定要掌柜大师傅亲自裁制。第三,要将做好的旗袍带回来。怎么样?听清楚了吗?”
文青云拉着长声说:“听清楚了——要不要我给你复诵一遍,第一,亲自交到阿三手里。第二,要掌柜大师傅亲自裁制。第三,要将做好的旗袍带回来。怎么样?没错吧,告诉你,三件事我一样也忘不了。”文青云还是一肚子不满意。
其实对于文青云的记忆力,许浩繁一点也不担心,他知道文青云有过目不忘的特点,交代给她的事情就如同锁进了保险箱万无一失,并且许浩繁还知道虽然她嘴上老大的不乐意,但她一定会尽心去做,而且会做得非常圆满,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许浩繁亲自把文青云送到码头,两个人恋恋不舍,依依惜别,文青云穿着一件淡蓝色旗袍,肩上披着银灰色披肩,手里拎着一只小巧的白色小皮包,为了更加符合她小姐的身份,她还特意烫了时髦的头发,一头大波浪的青丝垂在肩膀上,使她显现出女人成熟的妩媚。
许浩繁目光凝视着她的眼睛,叮嘱地说:“要注意安全,上海不比重庆,特务和日本间谍无孔不入,你一定要避开那些人的耳目。”
文青云笑着说:“放心吧!你都说了无数遍了,我都能背下来了。”
“婆婆的旗袍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做不好旗袍,就不回来,不和你定婚,这行了吧!”文青云赌气地说。
许浩繁摇摇头:“那可不行,婚还是要定的,这旗袍也要做好,一样也不能耽搁,我两样全要。”
“你好贪心呢!”
文青云伸手去戳许浩繁的脑门,许浩繁就势抓住她的手吻了一下,小声说:“别大意,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文青云挽住许浩繁的胳膊,拉着长声说:“上校长官,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对于你交代的任务,我都刻在脑子里了,绝对不会忘记,即便我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会忘了许老太太的旗袍。”
“嗯!那就好,那就好。”许浩繁笑了:“会想我吗?”
“嗯!会的。”文青云抿嘴一笑。
许浩繁目送着文青云登上轮船,站在岸边一直看着轮船离岸,看着轮船在滔滔的海水中乘风破浪,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和茫茫的大海溶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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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蜘蛛”惨烈殉国(1)
天在下雨。
小鹿托腮坐在窗前,她张着空洞的眼睛,凝视着雨珠撞击在玻璃上随即便破裂了,每破碎一个雨珠,她的心就抽动一下,犹如在流血。
天色已经暗下来,她在窗户前坐了多长时间,她毫不知晓,她只感觉自己就如同那碰撞破碎的雨珠,生命已经消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小鹿依然被宫本大佐软禁在公寓里,不能跨出房间一步,小勤务兵每时每刻把守在门外,对于小鹿来讲这里只是一个豪华的监狱,一个扼杀她生命和灵魂的地狱。
至今为止,小鹿还清晰地记得欧阳伯伯那惊骇和绝望的眼睛,她万没有想到,宫本大佐让她换上破旧的衣服,给她戴上手铐,把她带到刑场,却是让她参与了一个如此阴险毒辣的阴谋,而她更没有想到自己所陷害的却是欧阳伯伯,一个平日里视她为女儿的老人,小鹿感觉自己罪孽深重,罪不容诛,无以饶恕,她就如同做了一场噩梦,一场永远都无法醒来的噩梦。
自从那天之后,小鹿受到巨大的刺激,她整夜整夜的睁着眼睛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看见欧阳伯伯瞪着仇恨的眼睛站在她的面前,看见莎菲泪流满面地在呼喊着爸爸,小鹿的精神崩溃了,她形销骨立,精神恍惚,如同行尸走肉。
门响,小勤务兵端着饭菜走进来,小鹿赶紧焦急地走过去,说:“我让你打听的那个老先生的消息打听到了吗?他怎么样?”
小勤务兵摇摇头说:“没有任何消息。”
小鹿脸色阴暗:“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他关押在哪里?是死还是活?”
小勤务兵说:“我打听了我的老乡,他说那个老先生是共产党的重要分子,消息封锁得非常严密,没人知道他关押在哪里。”说着,他向门口扫视了一眼,小声说:“据说连宫本大佐都不知道老先生关押在哪里,不过,我想他应该还活着,这样的人物,日本人是不会轻易让他死的。”
小鹿走到窗前,望着暗灰色的天空,恍惚地说:“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小勤务兵劝慰说:“姐,你不要这样想,他叛变是他不忍看着你遭受酷刑,所以招供了,这和你没关系,你老是这样想,即便你把自己折磨死,也于事无补。”
“不!那是阴谋,是个阴谋,我参与了这阴谋,是我害死了他!我有罪!”她脸色苍白,浑身抖动,如同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
小勤务兵好一阵子劝慰,才使小鹿平静下来,这时,门外一声尖利的汽车刹车声,小勤务兵立刻变了脸色,赶紧向门外跑去:“大佐回来了,姐,你可要当心些。”说着,退出房间。
宫本大佐走进房间,似乎心情不错,他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饭菜说:“怎么?等着我一起吃饭呢?嗯!这还像是一女人,我喜欢。”宫本大佐脱掉军装,挂在衣服架上。
小鹿漠不作声地坐在餐桌旁,脸上毫无表*彩。
宫本大佐走过去,伸手托住她的下巴:“不要这副面孔,我把你带回来,不是要你作木乃伊的。”
小鹿依然表情冷漠。
宫本大佐给自己斟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说:“怎么?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你难道忘了,是我煞费苦心给你做了世界上最先进的假体,使你免受皮肉之苦,否则你现在是活是死还不知道呢。”
小鹿瞪视着他说:“是吗?那我还应该好好谢谢你了。”
“谢就免了,不过,我很满意,你表演得很逼真,成功扮演了一个女*受尽酷刑的样子,你很有天赋,你会成为一名合格的间谍。”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四章 “蜘蛛”惨烈殉国(2)
“你那是痴心妄想,我不会做你们的间谍。”小鹿冷冷地瞪视着宫本大佐说。
“你已经是了,并且立了大功,这是不争的事实!由不得你。”宫本大佐得意地说。
“你们真卑鄙!”小鹿气愤地说。
“可能吧!这是战争,非常时期任何手段都适用。”宫本大佐又抿了一口酒说:“你已经是一名间谍,你否认也没有用。好了!我们不要再说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我是真心喜欢你,否则我不会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依照你的表现,依照我的脾气,你不会活到今天。”
“哼!”小鹿狠狠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你不觉得感动?”宫本大佐说。
“不!我很感动!”小鹿讽刺地说。
“好了,你不是一直想去教堂做忏悔吗?过几天,我带你去教堂做弥撒。”
小鹿意外极了,惊讶地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霍梅尔神父战前是一位很有名望的神父,你去找他,向上帝好好做做忏悔,洗涤你的灵魂。怎么?你不愿意?”。
“不!我很愿意。”小鹿赶紧说。
小鹿的心里有着一丝欣喜的安慰,仿佛在她那荒芜的心田里滴入了一滴雨丝,她太想去教堂做忏悔了,她感觉自己罪恶深重,但又身不由己,她只想在上帝面前洗刷自己的罪孽,即便是有一天死掉,也要在临死前得到上帝的宽恕。
然而,善良的小鹿却不知道,一场阴谋已经在她身边酝酿,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又将被日本间谍作为一个棋子摆在了棋盘上,而此次她将扮演什么角色呢?
夜幕中,弯曲蜿蜒的山道,空旷无声,山道两边的树木在暗色中摇摆着枝叶,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在漆黑的山道上,一队头戴钢盔手端刺刀枪的人马在搜索着移动,远远望去犹如一条蠢蠢蠕动的蟒蛇,在山道上爬行,刺刀在冷白的月光下发出一道寒光。
宫本大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阿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队伍中间在日本兵和特务中间夹着欧阳先生,所有人都小心谨慎地窥视着四周,仿佛提防着某种庞然大物的突然出现。
青山道的一条岔路口,由一条大道分出二条小路,还有一条较为崎岖的小山道,三条小路通往不同的方向,但是无论去哪里都需要经过此岔路口,这里就是“蟹”和童先生曾经提起和深为担忧的危险地段。秘密大营救行动从旱路出发,经青山道进入荃湾就不可避免的要经过这个危险地段,这个岔路口有点像京剧里的三岔口。
然而,“蟑螂”已经掌握了这个情报,也深知这个地段的重要性和关键性,并且他分析,即便共产党不掌握欧阳先生被捕的情况,或者是否叛变的情报,共产党都会废除掉原有欧阳先生所掌握的从水路撤退的行动路线,他推测下一步共产党肯定会避开欧阳先生曾经行动的水路,而是改为旱路,在旱路中的这个青山道岔路口就成为关键地段,因此不能不承认“蟑螂”的狡诈和透彻的分析,以及合理的推测力,在“蟑螂”准确地揣摩了此时共产党的心态之下,他出动了大量的兵力在三岔口布下埋伏,阻截围剿共产党的秘密大营救行动。
当晚,宫本大佐亲自出马,和阿桑率领一队人马带着欧阳先生直奔青山道三岔路口而来,而肖老九不知道被“蟑螂”派了什么用场,却没有露面。
宫本大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阿桑断后,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密切注视着后面的敌情,欧阳先生夹在日本人和特务中间,严防战斗打响,他会趁乱逃跑。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四章 “蜘蛛”惨烈殉国(3)
队伍进入青山道,天色越发黑得如同锅底一般,伸手不见五指,一阵风吹过,直觉得脖子后面凉嗖嗖的一股寒气。阿桑紧走几步,来到队伍中间,他慢慢走到欧阳先生身边,看着黑黝黝的山道说:“是这条路吗?你不会记错了吧?”
欧阳先生依然身穿那件深灰色的长衫,他眼神混沌,脸颊消瘦,满是胡碴,欧阳先生扭头看了阿桑一眼,眼睛里放射出一股愤怒的目光。
阿桑没有理会欧阳先生的表情,狠狠地说:“你想清楚了,也看清楚了,是不是走这条路?走错了,没你的活路。”
阿桑放慢脚步,又走回到队伍的后面,他向远方望了一眼,二百米黑漆漆的山道上不要说有人,就连一只野兔子都没有,阿桑蹲下身子系鞋带,他稍稍抬起眼睛看向前面,宫本大佐依然走在最前面,欧阳先生也依然夹在日本兵的中间,阿桑系好鞋带,直起身子,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刹那间,突然,他从腰间迅速拔出手枪,啪,啪,二枪,子弹带着一道闪光直奔欧阳先生而去。
然而,就在阿桑枪响的同时,伴随着一道闪光,从后面也传来枪响,只见阿桑一个踉跄跌在地,右手腕和腿部同时中弹,手枪掉在地上。
枪声一响,走在最前面的宫本大佐发现子弹直奔欧阳先生,然而偏差了半尺,欧阳先生没有中弹,他身边的一个特务应声倒下。
这时候,肖老九从黑暗中走过来,他揪起阿桑,伸手几个嘴巴抽在阿桑的脸颊上,冷笑地说:“可真是的,还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够英勇,也够阴险,原来你就是那个内鬼,‘蟑螂’果然料事如神。”
宫本大佐惊呆了,他似乎不能相信地说:“是这样吗?你让我很吃惊,我们不是一直合作得很好嘛,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才干。”
肖老九上前一步,声嘶力竭地喊着说:“他是共产党的奸细,是卧底,是密探,幸亏‘蟑螂’有先见之明,让我秘密跟踪着他,否则那老头子就被他一枪给打死了。”
宫本大佐似乎还抱有怀疑,他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得心应手的特务队副队长,不可理解地说:“你是共产党的密探?你想杀了那老头?你开枪是在给共产党报信?”
阿桑被几个特务按在地上,他的腿和手腕都在流血,他抬起头,瞪视着宫本大佐,咬着牙说:“对!没错!我开枪就是给共产党报信。我还要杀了那个叛徒,我不但要杀了那个叛徒,我还要把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日本鬼子统统杀掉。”
“太遗憾了,那我就救不了你了。”宫本大佐耸了一下肩膀,有些惋惜地说。
肖老九将阿桑五花大绑,他对特务们喊道:“看好他,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们只管看好他,他可是比那个老头子更有价值,是一条大鱼,‘蟑螂’要活的,如果你们让他跑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肖老九正在冲着特务们喊叫,突然后面响起枪声,枪声又急又密,连成一片,宫本大佐和肖老九同时向后望去,他们知道由于阿桑鸣了枪,共产党已经知道了这里有埋伏,肯定要撤退。
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这个时候,宫本大佐判断出应该是共产党的游击队来了,宫本大佐和肖老九立刻组织那些埋伏在岔道口的日本兵还击,从暗地里转为明处抵抗,丧失了“蟑螂”原有的围剿意图,“蟑螂”本来是张开一个口袋,妄图出奇不意将共产党游击队全部装入他的口袋里,然而共产党的游击队从后面包抄过来,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一个大口袋套住了“蟑螂”这个小口袋,反而将日本人死死地装进了口袋里,日本人不但没有抓到一个共产党,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差点搭上了。

第十四章 “蜘蛛”惨烈殉国(4)
宫本大佐一看形势不好,如果不赶紧撤退,就有被共产党全部吃掉的危险,“蟑螂”的计划不但没有围剿到共产党,反而被共产党包抄了后路,宫本大佐立刻下达撤退命令,于是日本兵押解着欧阳先生撤退出来。肖老九也是恨得咬牙切齿,他回身去抓阿桑,却发现阿桑的脑袋垂在一块大石头旁边,肖老九疑惑地俯过身子,意外发现阿桑脸色灰土,从嘴巴里涌出大量鲜血,他惊慌地发现阿桑已咬舌自尽。
阿桑死了,肖老九吓坏了,他知道“蟑螂”在阿桑身上寄予了无限的希望,因为阿桑和“蟹”有着直接的联系,现在阿桑死了,等于什么线索都终止了,肖老九唯恐回去难以复命,心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蟑螂”得知阿桑自尽之后,气急败坏,他吼着:“肖老九呢?把他给我枪毙了!毙了!连一个受了伤的人都看不住,居然让他死了,我要的是活人,不是尸体。”
“蟑螂”虽然没有见过阿桑,但在宫本大佐和肖老九的嘴里对此人早有耳闻,并且都是褒奖之言,一直到“蟑螂”围剿共产党屡遭失败,他开始怀疑自己内部出现了内鬼,也就是共产党的卧底,于是,他把眼睛盯在他身边人的身上,甚至肖老九和宫本大佐也不排除在外,“蟑螂”首先想到了肖老九,但马上就被自己推翻了,甚至他自己都笑出了声,肖老九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共产党,道理很简单,因为他太笨了,太蠢了,也太没有骨气了,他除了卑躬屈膝,就是喜欢金钱,共产党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于是,他想起了宫本大佐经常提到的阿桑,一个能干,精明,充满智慧的人,从那时起,他便计划着如何让这个共产党的卧底自己现身,浮出水面。
宫本大佐躬下身子说:“您请息怒!肖老九不能毙,他活着比他死了对我们更有益处,如同您所言,人死了就是一滩粪土,毫无价值。”宫本大佐又小心地说:“肖老九是香港人,对此地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他对我们还有用,最起码是一张地图。”
“蟑螂”说:“而这只眼睛是个瞎子。”
宫本大佐说:“‘蟹’这一招的确很厉害,我们张开了一个口袋,而他撑开了一个更大的口袋,如果不是我们当机立断,恐怕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蟑螂”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让‘蟹’给耍了!”
“也不尽然,能够看的出来,‘蟹’也是临时采取的行动,肯定是他发现了我们的意图,临时改变了行动计划,然而,虽然我们没有抓到共产党的重要人物,但是我们最起码阻截了他们当晚的‘飓风行动’,这些人依然被我们困在香港,寸步难行。”
“‘蟹’这招数,是他们《西游记》里孙悟空的把戏,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中国有几大名著,《三国》,《西游记》,《东周列国》,就这几本书就足够共产党借鉴之用。”“蟑螂”说。
“区区几本小说,能有如此大的神奇?”宫本大佐表示怀疑。
“蟑螂”说:“共产党诡诈多端,我们又和‘蟹’打了一个平手。”
宫本大佐说:“共产党并没有占到便宜,他们接连损失了两名地下情报人员,可以说是损失惨重,尤其是阿桑,断了‘蟹’的情报,这对他太残酷了。”
“阿桑。他就这么死了?”“蟑螂”说。
“是!死了!”
“太可惜了!”“蟑螂”似乎有些遗憾。
宫本大佐说:“是咬舌自尽。”
“蟑螂”说:“这是中国最古老的自裁方式,一般用于大义之时,体现出死者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无畏精神。”“蟑螂”拿起一颗棋子,默默地说:“事实上,我很想留住这个‘眼’,为我所用,现在只能废掉了。任何事情都可以计算得很精确,甚至可以精确到没有分毫的误差,然而,只有人心无法计算得精确,而共产党人也无法计算得精确。”
“蟑螂”围剿秘密大营救行动的“秃鹰计划”又一次遭到失败,“蟑螂”又一次失掉了他惊心设计的一枚棋子,他自以为计算得很缜密,很圆满,很准确,然而,他恰恰没有计算到人,他没有计算出共产党人可以为了保全机密而牺牲自己的生命,这就使“蟑螂”在即将赢得这盘棋子的时候,输掉了关键性的一棋,促使他又陷入到另一个死局里。


第十五章 上海奇遇(1)
文青云和彼特乘上轮船,经过几天海面上的颠簸,为了安全,他们没有直接乘船到上海,而是中途转乘火车去上海。
火车驶到距离上海车站不到十公里之处,突然遭到日本飞机的轰炸,炮弹在火车旁爆炸,燃起大火,火车停了,车厢里浓烟滚滚,众人们蜂拥挤到车门向外逃离,有的人索性从窗户跳出去。
文青云被浓烟呛得止不住的咳嗽,她用手捂着鼻子,拎着装有许老太太旗袍样子的皮箱,拉着彼特随着人流向车门口挤,猛然,她听见一个微弱的女孩的哭声,她站住脚,在烟雾里寻找女孩,烟雾越来越浓,熏得她睁不开眼睛,她脚底下一拌,摔倒了。
文青云伸手向前摸去,嘴里喊着:“小妹妹,你在哪儿?小妹妹。”
文青云被浓烟包围着,四周燃起大火,她听见女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文青云既看不见女孩,又找不到车厢大门,她焦急地伸着手摸索着前进。
这时候,突然,一个用毛巾捂着脸的男人伸手一把将文青云从地上拉起来,同时喊着说:“快走!这里太危险。”
文青云指着前面,喊着说:“女孩,还有一个女孩在大火里。”
男人返回身在浓烟中寻找女孩,在车厢的角落里找到吓得哇哇大哭的女孩子,男人一手拉着文青云一手抱着女孩子,分开众人,艰难地挤出车厢。
文青云站在旷野里,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这时候她才想起还没有感谢解救她的那个男人,她伸长脖子在人群中四处寻找,远远的,她看见一个高个男人模糊的背影消失在浓烟中。
一直到晚上文青云才到上海,她首先找了一家饭店和彼特住下,她疲惫不堪,想起在大火中死里逃生,还心有余悸,由此,她又想起解救她和小女孩的那个男人,心里充满感激,但没能当面向他致谢,心里很遗憾。
第二天,文青云送走了彼特,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许浩繁给她分配的任务,许老太太的旗袍,她按照许浩繁的嘱咐来到霞飞路恒裕绸缎庄。
霞飞路恒裕绸缎庄在上海属于大型绸缎庄,除了经营绸缎,毛料,还定做旗袍,西装,那里的裁缝师傅手艺精湛,又地处繁华地段,生意一直很好。文青云走进绸缎庄,柜台上有三两个顾客正在挑选布料,她找到伙计阿三,将旗袍样子拿出来交给阿三,又特别叮嘱要请掌柜大师傅亲自缝制,并且她要将缝制好的旗袍带回重庆。
阿三捧着旗袍样子,那神情仿佛捧着一件珍贵的文物,阿三满口答应,保证以最快的时间将旗袍缝制好,亲自送到文青云下榻的饭店。
文青云办妥了旗袍的事情,心里轻松了一大半,下面她就要赶紧到船舶公司去预定返回重庆的船票,战争年代船票特别紧张,轮船也不定点,往往一张船票会价值连城。
文青云来到船舶公司,里面乱遭遭的,人来人往,文青云拉住一个满头是汗的办事员,说明一个朋友让她来找总经理,办事员告诉文青云总经理此时不在上海,只有安副经理负责业务。
文青云说:“既然总经理不在,那我就找你们的安副经理。”
办事员伸长脖子向四处找寻着说:“安副经理,刚才他还在这呢,现在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您等一会儿吧。”
办事员嘴里说着,立刻又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文青云看着办事员忙得不亦乐乎,转身想离开,这时,她看见一个西装革履,高高的个子,漆黑的头发,眼睛炯炯有神的男人,正悠闲地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夹着一支香烟,站在一边眯着两眼看着她笑呢。

第十五章 上海奇遇(2)
文青云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心想:“别人都忙死了,他倒悠闲地在这里抽烟。”
男人对文青云微笑着欠了欠身子说:“小姐,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能为您做些什么吗?鄙人很乐意为小姐效力。”嗓音浑厚,声调谐谑幽默。
文青云不屑一顾地瞥了男人一眼,冷淡地说:“我不是找你。”
男人碰了冷钉子,毫不在意,仍然热情地说:“也可能我能帮您做点什么。”
“你——?恐怕不行。”她摇摇头,声音里充满了轻视。
“那也不一定,试试看。”他眼睛里带着嘲弄。
文青云皱着两道秀眉:“我要找你们安副经理,他在吗?”
“找他是办理船票的事情吗?小姐打算要哪天的船票?去哪里?”
“去重庆,要——”文青云说了一半,突然停住话,她感觉自己和这个游手好闲的人说这么多话,毫无必要,她不耐烦地把手里的小皮包一扬说:“算了,你又不是安副经理,我还是明天再来找他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人站在原地,望着文青云的背影,脸上浮上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文青云连着跑了两天船舶公司也没有找到安副经理,反而每次都能碰到那个游手好闲,脸上荡漾着笑容的潇洒的男人,男人每次也都是毕恭毕敬,笑容可掬地询问她是否可以为她效劳,文青云厌烦透了,她在船舶公司没有找到安副经理,然而接连两天,她每天早晨都会收到一大束鲜花,接到潇洒男人打来的电话,不厌其烦地询问她是否可以为她效劳,显然在这个动荡的战争年代,他有着大把的时间。文青云真是烦闷之极,该找的人找不到,不想搭理的人却不停地骚扰她。
第三天的早晨,文青云觉得今天一定要见到安副经理,否则她将会滞留在上海,无法按时返回重庆,而许浩繁还在重庆焦急地等待她呢。
文青云乘电梯来到饭店一层,刚从电梯里走出来,一束鲜花便挡在她的面前,“文小姐,早晨好!昨晚您睡得好吗?”又是那个游手好闲的男人,满面笑容地站在文青云的面前。
文青云的脸刷的红了,既尴尬,又气恼,她绷着脸孔,压低声音说:“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男人依然彬彬有礼地说:“没什么,来看望您。”
文青云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想:“世界上还有这种荒唐之人,刚一见面就给人家送花,真是一个不务正业,只知道追逐女人的人。”她没好气地说:“你最好别浪费时间了。”说着甩手打算离开。
男人伸手拦住她,说:“哎!小姐,温柔一点嘛,我来了,你总不好就这样甩手走掉吧。”
“我还有事呢?我可不像你,整天游手好闲,无事可做。”文青云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你们董事长怎么就容忍得了你这种不做正事的人,还给你发工资。”文青云刻薄地说。
男人似乎一点也不生气:“我也不知道我们董事长怎么就能容忍像我这样不务正业的人,也可能我长得帅吧。”说着,脸上的笑容绽漾开来,使他的脸很生动,很阳光。
男人把一个信封举到文青云眼前晃了晃:“给,你的船票,去重庆的。”
“船票?”文青云十分惊讶,眼睛立刻放出亮光,她不客气地一把拿过信封,掏出船票,仔细验证之后,她的脸上绽开笑容,愉快地说:“太好了!你办得不错!”
“我不光游手好闲吧?还能办一点正事。”男人调侃地说。

第十五章 上海奇遇(3)
文青云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先生,真的很感谢!”
男人潇洒地一挥手说:“算了,陪我吃顿饭算是感谢吧,虽然你跑了三趟公司,但我也够朋友,亲自把船票送到你手上,这样的上门服务我可不是每个顾客都做的,你陪我这个安副经理吃顿饭也不为过吧?文青云小姐。”
“安副经理——?你——你是安副经理!”文青云几乎诧异地张大了眼睛盯着面前一脸灿烂笑容的男人。
“是呀!我就是安副经理,安迪,怎么了?”安迪耸耸肩膀,“我不像吗?噢!对了!”他煞有介事地说:“我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文青云被安迪的笑弄得又不好意思,又气愤,她涨红了脸,刚刚显出的愉快表情,顿时烟消云散,她抿着嘴唇,生气地说:“你真是个狂妄之人,你欺骗我,耍弄我,明明你是安副经理,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出丑!”
“我可没耍弄你,我从来也没有否认过我是安副经理,你也从来也没有问过我,从你第一天来,我就问你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可你不相信我,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询问需要我为您做什么,你还是不理睬我。”安迪摊开双手,一脸委屈:“我有什么办法,你就是看我不像个做事的人,你对我抱有成见,我怎么办?”安迪无可奈何地耸了一下肩膀。
安迪的一顿抢白,文青云似乎倒没话好说了,她暗想,人家也没说错,从她第一眼看见他,就因为他那张漂亮的脸庞认为他是个游手好闲的人,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是安副经理,想想也是好笑。文青云的火气消下去大半,但依然绷着面孔,而当她看见安迪那张充满愉快,充满活力的脸庞,她不由自主地笑了,和安迪握手言合,冰释前嫌。
文青云和安迪共进了一顿充满愉快的晚餐,安迪神采飞扬的脸庞,爽朗地笑声,生动的表情感染着她,他关心地说:“文小姐,战争时期旅行是不是很痛苦?完全没有了旅行的乐趣。”
“是的,以前我很喜欢乘坐轮船,乘风破浪,站在甲板上有着一种飞翔的感觉,然而日本鬼子打碎了我们美好的生活,到处都是硝烟,充满火药味。”
“文小姐,痛恨日本鬼子吗?”
“当然!身为中国人,这是国耻国恨,焉能无动于衷。”文青云快速地答道。
“文小姐说得对,安某和你一样对日本鬼子深恶痛绝,不共戴天,中国人都应该记住这国恨,永远不能忘记,抗击敌寇,报效国家。”
“安先生说得好!全国民众都应该奋起反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文青云望着安迪那张漂亮的脸,想象不出来如果这张脸出现在战场上会是什么情景,不过,她对安迪有了新的认识,深受感动。
晚餐接近尾声,安迪掏出一只红玛瑙手镯,放到文青云面前,看着她说:“哝,完璧归赵,我正发愁可能无法将它物归原主了呢。”
“啊!我的玛瑙手镯。”文青云分外惊奇。
文青云到了上海就发现自己的红玛瑙手镯在大火中丢失了,她正在为丢失了红玛瑙手镯无法向母亲交代而发愁,此时她突然看到自己的红玛瑙手镯,同时她也认出安迪就是在大火中解救她和小女孩的那个男人,她一脸惊喜地喊道:“原来是你,那天在大火中解救我们的人就是你。”
安迪很自然地说:“是我,那天正好我也在火车上。”
“后来我到处找你,可你已经走了,我都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心里好遗憾。”
“这有什么,什么人遇到当时的情况,都会那样做。”他摊开双手,“看!我们多有缘份,现在我们不是又见面了嘛,这是上帝的意思。”他说得轻描淡写,毫无夸耀的意思。
文青云激动地说:“太好了!我真要好好谢谢你!为这个手镯,我沮丧,伤心了好几天呢,这是我母亲送给我们姐妹俩人一人一只,是不可以弄丢的。”
“不用感谢我,你能够找回心爱之物就好,这是你自己的运气。”他说得很平淡。
在此后一段时间里,文青云和安迪关系融洽,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愉快的时光,安迪还给她讲了一些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关于抗日的故事,文青云对安迪的看法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发现安迪表面上显得涣散,洒脱,有时候甚至有些纨绔子弟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很有头脑,也很有城府,他不但善于言辞,喙长三尺,而且还是一个充满活力,充满正义感的男人,似乎他可以永远精力充沛,快乐永远主宰着他。
几天之后,阿三果然把缝制好的旗袍送到文青云的手里,旗袍很华丽,不但衣料上乘,并且手艺也绝顶精湛,无可挑剔,旗袍放在一个高级精致的衣服盒子里,盒子里面还付有另一份旗袍样子,上面也标识着尺寸,和文青云带给阿三的衣服样子大同小异。
文青云顺利完成了许浩繁交给她在上海的工作,准备离开上海,安迪将她送到码头,文青云说:“安先生,真的很感谢您!否则我不知道还要在上海耽搁多长时间。”
安迪说:“没什么,过两天我也要到重庆去。”
文青云惊喜地说:“您也要去重庆?那太好了,我在重庆等您。”
“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在重庆见面的。”
轮船起航了,乘风破浪,带着文青云期盼的心,驶向重庆,轮船越接近重庆,文青云的心跳动得越加激动,她就要见到许浩繁了,她日夜思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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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莎菲起死回生(1)
阳光穿透明亮的玻璃照射在病床前,照射在莎菲那苍白的脸庞上,她阖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画出一道弯弯的弧线,脸像大理石一样冷白,犹如一尊雕塑。
莎菲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她浑浑噩噩,神智不清,发高烧,说胡话,即便有时能苏醒一会儿,但过后又会昏迷不醒,几次三番,医生们都对她绝望了。
一天,来了一个年轻男人,他站在莎菲的病床前,双眉紧锁,默默地看着她,良久,他转身对医生说:“请给她换上等病房,采用最好的医疗设备和进口药物。”然后又转头对护士小姐说:“请每天给她送一杯热61阅读,把天和地,云和雾编织在一起,听着雨点砸在玻璃上破碎的声音,望着窗子由淡灰色变成鱼肚白,又是一天即将来临了,在每一天的时间里,充满多少寂寞,痛苦和凄凉。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莎菲如同是一部转动的机器,她脸上没有笑容,总是冷冷的,淡淡的,使人很难感觉她在想什么。萧宇很担心她的身体,揣摩不透她的心思,不好多问,又不能不问,眼看着她渐渐凸起的肚子,他心急如焚,知道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即便严守秘密,渐渐长大的肚子也会使人一目了然。
萧宇心里忐忑,唯恐莎菲会做出何种不冷静的意外举动,但他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一天早餐后,他把莎菲拉到沙发前坐下,握住她的双手说:“莎菲,你告诉我,你想要这个孩子吗?”话一出口,萧宇发现莎菲的手在自己的掌心中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的心里一阵刺痛,他知道在这个孩子身上凝聚着莎菲所有的痛苦和不堪回首的往事。
“莎菲,你听我说。”萧宇更靠近她,“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陪你到医院去做手术,你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一定不会有事。”萧宇沉默了一瞬,“莎菲,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又不想和苏克如结婚的话——”他又停了一下,“莎菲,如果你想留下这个孩子,我可以做这个孩子的父亲。”
莎菲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萧宇,喃喃地说:“萧哥,你说什么?”
萧宇声音发颤地说:“让我来做这个孩子的父亲,我们一起抚养这个孩子,莎菲,我这么做绝对不只是为了孩子,也不是可怜你,怜悯你。莎菲,你应该知道,我是爱你的,始终在爱,从那个圣诞节的晚上,从那一时刻起,我就爱上你了,莎菲——”萧宇的脸涨红了,眼睛闪着一股强烈的光芒。
莎菲凝视着萧宇,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她的嘴唇在颤动,但没有发出声音,然而可以感觉出她的内心如同汹涌的波涛在翻滚。
“莎菲,我爱你,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我会做一个好爸爸,你丝毫也不必担心,更不要为这件事情难过。”
莎菲双手抱住萧宇的肩膀,将自己的头轻轻地抵在萧宇的肩头上,片刻,她昂起头,眼睛里满是泪水:“萧哥,我爱你,真的很爱,非常非常的爱,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爸爸,在我八岁那年,你来到我们家,我就认定你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哥哥,十几年过去了,我们这种感情是血缘的亲情,超出一切人世间的感情。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你,把我最好的哥哥变成丈夫。”莎菲无奈地摇摇头,“萧哥,我很感谢你,可这是不可能的,你是我哥哥,我怎么能嫁给我的哥哥呢。”她凄楚地说。
萧宇急促地说:“莎菲,怎么不可以?莎菲,你忘了,我们不是亲兄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不!我们有血缘关系。”莎菲提高了声音急促地说:“我们有血缘关系,从你进入我们家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亲人,就是我的哥哥,我把你看成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的血缘,你就是我的亲哥哥。”莎菲又扳住萧宇的肩膀,“萧哥,你是我哥哥,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说着,一行热泪滚落下来。
萧宇再没有说话,他双手将莎菲搂进自己的怀抱,轻轻地说:“莎菲,记住,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记住有我这么一个哥哥,无论萧哥走多远,只要你遇到难处,你都不许瞒着萧哥,我会立刻来到你的身边。”萧宇凝视着她的眼睛,“听见了吗?答应我。”书包网 www.61k.com

第十八章 莎菲命悬一线(2)
“知道了,萧哥,我会的。”莎菲满脸泪水地点着头,转身跑上楼梯。
萧宇满怀痛苦地望着她的背影。
莎菲拒绝了萧宇的求婚,但她在心里非常感谢萧宇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事实上莎菲所表述的内心感受是真实的,她对萧宇感情深厚,她一直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哥哥而感到欣慰,她把萧宇视为自己的偶像和骄傲,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和萧宇谈婚论嫁,把萧哥从哥哥变为丈夫,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莎菲已经过了怀孕的反应期,食欲猛增,饭量也有所增加,黄妈深感诧异,觉得她很反常,萧宇心事重重,每当他看见她又在吃东西,就看得心惊肉跳,胆战心惊,他知道孩子长得越大,手术就越危险,她面临的险境就越残酷。
莎菲仍然闭口不谈流产的事,也不谈和苏克如结婚的事,她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冷静得让人忐忑不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预示着更大的风暴。
一天,莎菲去了侦探事务所,矮个侦探把一沓材料推到莎菲的面前说:“这个人就是你要找的人吧?”侦探脸上浮起一丝得意,“这个人还真不好找,幸亏您提供了这个地方,否则根本找不到,后来那里举行了一个舞会,来了好多人,他才露面。那天来了一些记者,我是假冒记者才趁机照了这张照片,算我还机灵,要是被他发现了,我就惨了。”
莎菲低头仔细看着照片。相片上安迪手里举着酒杯正在和一个女人碰杯,相片上的安迪依然灿烂地笑容,闪亮的眼睛,挺拔的身材。
侦探说:“如果你要找的就是他,那我就告诉你,这个人行动很谨慎,我跟本盯不住他,我——”他停了下来,观察莎菲的脸色。
莎菲冷冷地说:“说下去。”
侦探向下咽了口唾液:“这个人很不一般,那天我一直跟着,他去了一家饭店,去找一个女人。”
“女人!”
“是女人?我问了服务员。”
“后来呢?”
“后来——后来——后来我差点让他扔到黄浦江里,他出饭店的时候,我赶紧下楼,还是让他发现了,幸亏我口才好,瞎编了一个天花乱坠的谎话,说我是在寻找和男人跑了的老婆,他才饶了我,否则,我就被扔进黄浦江了。”
“那个女人是谁?”莎菲咄咄逼人地说。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侦探摊开双手,“小姐,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干了,我不想把我的小命都搭上,给多少钱都不干。”
莎菲瞥了他一眼,从皮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推到侦探的面前:“那女人是谁?”
侦探望着桌子上厚厚一沓的钞票,缓和了语气:“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不过,我多了一个心眼,第二天我跟踪了那个女人,我发现她坐船去重庆了,是那个男人把她送到码头。小姐,就这些,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你干的不错!看清那个女人的相貌了吗?”
“看清楚了。”
“没有拍下照片?”
“没有!再拍照片,我的命就没了。”他下意识地伸手推了一下写字台抽屉,心里说:“我可没有那么笨,一次就把情报都给你,以后我吃谁去呀,我还要放长线,挣大钱呢。”
“好!你干得不错!记住,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莎菲把侦探交给她的材料和相片塞进皮包,转身傲慢地走出房门。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莎菲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晚上她都望着安迪的相片发呆,心剧烈地疼痛,好像有一把尖利的锥子在心上面扎,心在破碎,在流血。显而易见安迪是一个玩弄女人的老手,女人在他的眼里无非是一个玩物,当他和女人逢场作戏,寻欢作乐的时候,她却怀着他的骨肉,忍受着痛苦,莎菲一只手默默地放在肚子上轻轻地抚摸,而后嘴角浮上一丝淡淡地冷笑。
半晌,她从皮包里拿出一瓶黑色药水,她将药水倒在杯子里,药水颜色很黑,像墨汁,她端详着杯子里的药水,想起上海老巫婆给她喝的那种带有魔术的黑色液体,尔后,她闭上眼睛,一仰头把杯子里的药水全部喝下去。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天空很黑,如同挂上了一块黑色的幕布,遮挡住所有的光亮。
半夜,整栋公馆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进入到睡梦里。突然,一声惨烈的叫声从公馆里传出来,划破了黑色的夜幕,震颤了整个公馆,那一声紧似一声,撕心裂肺的悲惨呼声,如同一只奄奄一息的大雁在临死前发出哀鸣,使人不寒而栗,浑身惊悚。
首先从房间里冲出来的是萧宇,他两步冲到莎菲的卧室,破门而入,当他冲进卧室时,不由自主地惊骇地倒退了一步。
只见莎菲穿着一件华丽的婚纱,头上戴着一只小小的王冠,她趴在地板上,脸色惨白,浑身颤栗,双手捂在肚子上,由于巨痛她的脸扭歪了,额头浸出汗水,地板上是一片鲜红的血迹。
萧宇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感觉脑子嗡地一声,他冲过去,将神智尚存的莎菲从地板上抱起来,焦急地喊着:“莎菲,莎菲,你醒醒,你醒醒。”
莎菲慢慢地睁开双眼,脸如同白纸一般,她低声断续地说:“萧哥,救——救我,救我的——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孩子。”莎菲倒在萧宇的怀里,鲜血在地板上蔓延,浸泡了白色的婚纱。
“莎菲,别——你别怕,我立刻送你去医院,你——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萧宇吓得面如土色,他最最害怕,最最担心,最最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萧宇将莎菲送到医院,经医生诊断,莎菲的胎儿且已发育成型,她是喝了民间巫医配制的堕胎药水,导致胎儿突然死亡,引发大出血。莎菲严重缺血,昏迷不醒,命在旦夕,虽然萧宇为她输了大量的鲜血,暂时留住了她的生命,但依然吉凶未卜。
几天几夜,萧宇不吃不睡地守护在莎菲的病床前,莎菲的病情依然严重,她发高烧,说胡话,呼吸困难,医生们都束手无策,感觉她没有希望了,对她丧失了信心。
萧宇深深地陷落在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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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蟑螂”呼叫“白蚁”
许浩繁仍然弃而不舍地追踪着“蟑螂”,他又拦截到“蟑螂”发报给“白蚁”的电报,电报是从重庆发至重庆,说明“蟑螂”和“白蚁”近在咫尺,但电文内容依然只能断续地译出几个单词,无以确定内容。
许浩繁最后破译确定“蟑螂”同“白蚁”的联络方式是通过一本英文小说,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本英文密码小说,然而在众多的小说中找到“蟑螂”作为密码的小说,谈何容易,如同大海捞针。
傍晚,许浩繁陪着文青云在江边散步,江边带着湿润的晚风刮到他们脸上,许浩繁慢慢地走在她的身旁,轻声说:“我已经可以确定,‘蟑螂’和‘白蚁’采用的联络暗号是,The,weather,is,fine.——wing,and,rain.”
“The,weather,is,fine.——wing,and,rain.”文青云拧着眉毛重复了一句。
许浩繁说:“这几个单词分别在这小说前100页中几张连在一起的页码中的某一个具有连贯性衔接的位置上出现,因此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首先要找到这本密码小说,确定了密码小说之后,才能破译‘蟑螂’的密码。”
文青云思索地说:“你是说,在这本小说前100页中有几张连在一起的页码中分别有The,weather,is,fine,wing,and,rain,这七个英文单词。”
“对!非常对!”
在许浩繁看来,虽然他破译了“蟑螂”密码小说的奥秘,但是要想在众多小说中找出这本密码小说也是一个神话,由此而来,他觉得这个艰巨而富有智慧性的任务只有文青云能够胜任,文青云具备聪明,敏锐,心细,沉着等优点,又精通英语,因此许浩繁觉得派她去找密码小说是最佳人选。
“青云,你要去一趟香港。”许浩繁说。
“去香港!”文青云颇感诧异。
“对!虽然你从上海回来不久,但是这一趟势在必行,非去不可,我们几个人之中,只有你对香港最为熟悉,所以你去最为合适。”
“浩繁,虽然我们破译出‘蟑螂’的这本密码小说中存在七个英文单词,但是,你知道吗?这是几个非常普通的英文单词,随便在任何一本小说中都会反复出现。”
“你说得没错,这几个英文单词很普通,在任何一本小说中都会反复出现,但是有一个关键问题,其它小说出现这几个单词的时候,没有规律性,没有顺序性,也没有排列性。而‘蟑螂’选用的这本密码小说,在这几个单词出现的时候有一个巧妙的排列组合,其一,在几张相连的页码中。其二,几个英文单词按照顺序依次出现。其三,几个单词出现的行数和每行的位置上有一个巧妙的数字排列。由此而来,才构成了‘蟑螂’的密码小说。”
文青云琢磨着:“噢!原来密码小说的奥秘在于此呀。”
“密码小说可能是一部文学作品,也有可能是某种读物,或者散文,什么形式的可能性都有。”
“浩繁,这可太不容易,有那么多的英文读物,谁知道这几个单词隐藏在哪本英文小说里呢?这可好比大海捞针。”
许浩繁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挥臂投进江里,溅起一片涟渏,他说:“对!你说得没错,我们这是大海捞针,我们就是要在字母的海洋里捞出这个针,寻行数墨。”
“不过,浩繁,这件事还有一个关键问题。”
“你说!”
文青云说:“即便我去了香港,即便我们已经掌握了密码小说的奥秘,但是英文小说太多了,我们如何查找?”
许浩繁笑着说:“凭我的直觉,你到香港一定可以拿到这本书。”
“浩繁,你这么有信心。”文青云很诧异。
“我想我们的运气还至于那么糟糕,破获日本间谍网,抗击日寇是民心所向,替天行道,老天爷定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文青云笑起来:“你还是一个佛家。”
“青云,你到香港之后不要和任何人联系,也不要住在饭店,你就住在你以前的家里。”
“让我住在家里。”
“对!那样相对会比较安全,避免抛头露面。我知道,你回到香港肯定很想见见你以前的朋友和同学。”
“是呀,我真的很想她们,尤其是莎菲,她是我最要好的姐妹。”
“不过,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到了香港,别忘了,你是军统的情报人员,你是到‘蟑螂’身边去寻找他的密码小说,非同一般。”
文青云认真地点点头,严肃地说:“嗯!我知道了。”
“青云,听清楚我下面的话,到了香港,你去找霍梅尔神父。”
“霍梅尔神父。”文青云重复了一句。
“你去找霍梅尔神父,告诉他你是从重庆特意慕名而来。”
“找霍梅尔神父做祈祷?”
“对!神父会在上帝面前,接受你的忏悔。”许浩繁将文青云搂进怀里说:“青云,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你一定会成功。”
文青云满怀信心地说:“我一定把密码小说拿回来。”
“等你回来,我们就举行定婚仪式。”许浩繁深情地说。
“真的吗?”文青云的眼睛闪出幸福的亮光。
“当然是真的!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文青云笑了,两个人热烈地拥吻在一起,在这一刻,文青云感觉她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
文青云乘着轮船再一次离开重庆,她站在船舷边,眺望着茫茫的海面,夹杂着海水的风刮在她的脸上,湿润了她的头发,她的心也如同滚滚的波涛起伏不定,汹涌澎湃,仿佛把什么珍贵的东西遗留在了重庆,有着一种恋恋不舍地情愫。文青云很欣慰自己选择的道路,她庆幸自己来到重庆,重庆使她走上了抗日的道路,使她平生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一个值得她爱的人,也是她一生深爱的男人。


第二十章 “蟹”再度出现
战争中的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战火,也充满着灾难,似乎连天空都在战争的苦难中失去了原有的洁净,显得灰暗而混浊。
童先生和“蟹”又一次在霍梅尔神父的教堂见面,如同以往一样在做弥撒的人纷纷离开教堂的时候,童先生和“蟹”坐在座位上,悄声细语。
“蟹”戴着墨镜,下巴上是密密麻麻的胡须,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低声说:“童先生,看见报纸了吗?”
“看见了,海边发现的死者是欧阳先生吗?”童先生没有回头,扫视了一眼教堂说。
“还不能确定。”“蟹”说。
童先生说:“虽然欧阳先生不是共产党员,但我对他很了解,我还是不能相信欧阳先生会叛变,前几天我在大街上突然与欧阳先生相遇,显然欧阳先生身后有特务跟踪,欧阳先生为了掩护我装成疯子,使我脱险,如果欧阳先生叛变了,他当时完全可以让日本人把我抓起来。”
“童先生,我会通过内线的同志尽快搜索到欧阳先生的准确情报,但我推测欧阳先生并没有死,‘蟑螂’是不会轻易放弃掉他手中的杀手锏。”
“我也是这样分析,不过,无论欧阳先生是否叛变,是否还是我们的同志,莎菲太可怜了,前两天我去看过她,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下,她还把家里不多的粮食送给我们,真是个好孩子。”
“是,的确很令人感动!童先生,周恩来同志在重庆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我们的行动,依照周恩来同志的指示,必须尽快将重要人士护送出香港。”
童先生说:“好,我建议要尽快铲除特务队长肖老九,肖老九是香港人,熟知香港,九龙的地形,以及地理环境,因此他对我们的‘飓风行动’威胁很大。”
“蟹”说:“您的这个建议很好,纵观战争形势,‘蟑螂’几个月以来一直在疯狂围剿我们的‘飓风行动’,但屡遭失败‘蟑螂’在日本最高层人物和山本司令面前必然受到巨大压力,从许浩繁破译‘蟑螂’的情报分析,‘蟑螂’要有一次大的行动。”
童先生说:“许浩繁的情报是否可靠,他毕竟是军统的人。”
“蟹”说:“许浩繁是一个正直的抗日军人,并且‘啄木鸟’也发来了情报,确定了许浩繁情报的真实性,目前破获‘蟑螂’是头等大事,‘蟑螂’同样威胁着国民党的军事情报。”
“好!我立刻去安排。”童先生点点头。
蟹向教堂里扫视了一眼,四周静悄悄的,他更加压低声音说:“童先生,我们要执行一次特别的营救行动,此次营救行动非同寻常,是整个秘密大营救工作中的灵魂部分,被营救的是几名非常重要的人士,*广东党组织和周恩来同志指示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几位重要人士营救出来,安全送到内地根据地,因此我们不能有半点失误,一定要万无一失。”
童先生说:“目前‘蟑螂’正在疯狂围剿我们的‘飓风行动’,而欧阳先生又可能叛变了,这个时候行动,风险极大。”
“蟹”说:“是的,目前香港的形势很严峻,四面楚歌,但是上级指示我们,必须尽快将这几位重要人士护送出香港,并且必须成功。”他停顿了一下说:“我制定了一个方案,想必您已经看过了。”
童先生说:“是,我看过了。”
“蟹”说:“您感觉如何?是不是有一些困难。”
童先生说:“计划很周密,也很巧妙,我想‘蟑螂’会掉进我们的陷阱里,但操作起来有一定难度。”
“蟹”说:“‘蟑螂’不是一般的间谍,他非常狡诈,我会有意让‘蟑螂’拦截到我们一份绝密情报,我们要引导他走进我们的陷阱,但一切假象都要做得逼真,天衣无缝,要让‘蟑螂’确信无疑,这样才有可能将重要人士送出香港。”
童先生说:“这个你放心,我会亲自护送,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将撤离人士安全护送到内地根据地。”
“蟹”说:“好!童先生,虽然我们已经做了严密的行动计划,但我们也不能低估‘蟑螂’的能量,他手下的特务在香港渗透得相当厉害,我们要做好事前的充分准备,一定要‘蟑螂’走进我们设下的圈套里,使我们的营救行动成功。”
童先生说:“‘蟹’同志,我们共同努力!这是我们的使命!”
“好!预祝我们成功!”“蟹”充满信心地说。
“好!我们一定成功!”童先生非常清楚,此次营救工作非同寻常,可以说是整个秘密大营救中的重中之重,是整个营救中的灵魂。
“蟹”悄无声息地走了,霍梅尔神父还在教堂门口的一块黑板上抄写着圣经。
教堂里静悄悄的,似乎在战争中,只有那块挂在教堂里的十字架还没有被屠杀得沾染上血腥的味道,然而,童先生感觉这宁静似乎更使得战争显现出残酷和暴力,充满了硝烟和血迹。


第二十一章 密码书得而复失(1)
事隔一年之久,文青云再次回到香港,她有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虽然香港到处是日本兵的横冲直撞,但文青云依然感觉到故乡的亲切。
香港码头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还不时的会涌出手里挥舞着棒子的日本兵和警察,街道上乱乱轰轰,嘈杂不堪,很多路口都设置着关卡盘查。
文青云出了码头,叫了一辆人力车直接回了自家以前居住的小院,踏进小院,小院落满树叶,显现出凋零,文青云站在小院中间,心里一阵激动,倏然想起父亲,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这是我的家,我在这里读书,成长,爸爸——我回来了!”
文青云回到香港,第一个想见到的人就是莎菲,她是那样思念莎菲,但是,她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她想起许浩繁的嘱咐,她到香港是来找“蟑螂”的密码小说,她不能见任何人,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到了香港。
第二天的下午,文青云一个人装成散步来到教堂附近查看情况,因为不是星期日,教堂大门紧闭,四周静悄悄的,人烟稀少,仿佛被战争遗忘的角落。
文青云正在教堂外散步,这时,一个卖米花糖的女孩子跑到文青云面前,笑着说:“小姐,买米花糖吗?我的米花糖很好吃。”
文青云笑着说:“谢谢你,小妹妹,我不吃米花糖。”
“小姐,我的米花糖可好吃了,你尝尝。”小女孩将米花糖举到文青云面前。
“小妹妹,谢谢你!我吃糖牙会疼的。”
“小姐,你是不是想找霍梅尔神父做祈祷?”小女孩突然问。
文青云心里一惊,但她还是点头说:“是!我信奉上帝,想找霍梅尔神父做忏悔,聆听上帝的声音。”
女孩子说:“小姐,霍梅尔神父是我们这里最好的神父,很多人都找他指点迷津。”
“是嘛!”
“小姐,我和霍梅尔神父是老朋友了,我带小姐去见霍梅尔神父吧。”小女孩朝着文青云调皮的一笑。
“你——?”文青云有些怀疑,她不知道应该不应该相信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女孩子。
小女孩说:“你不信任我?小看我!”
“噢!不!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还是个孩子。”文青云赶紧解释。
“我不是孩子,我和霍梅尔神父的交情牢不可破。”
“小妹妹,你真可爱。”文青云笑起来。
“小姐,明天这个时候,你到这里来等我,我带你去见霍梅尔神父,他一定会将上帝的意愿转达给你,相信我!”女孩子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瞪视着文青云,似乎在眼睛里说着另一番话。
“小妹妹,我喜欢你。”
“别忘了,星期日。”说着,女孩子嘴里喊着,“卖米花糖!卖米花糖啦!”跑走了。
文青云经过冷静思索,凭着她搞情报工作的嗅觉,她感觉这种教堂外的邂逅决非偶然性,那个卖米花糖的女孩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甚至主动要带她去见霍梅尔神父?文青云想,在如此残酷的战争中,间谍与反间谍的斗争往往主宰着战争的胜负,“蟑螂”也绝对不会等闲视之,这一切难道就不会是“蟑螂”设计的一个圈套?但是文青云转念又一想,她此次千里迢迢从重庆来到香港,为的就是要找霍梅尔神父寻找密码小说,因此,无论是否陷阱,是否存有危险,她也不能放弃进入教堂的机会。
星期日的早晨,阳光似乎特别的好,文青云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她还特意围了一条雪白的围巾,她觉得在教堂那种神圣的地方应该庄重。

第二十一章 密码书得而复失(2)
时间已近中午,街道上开始热闹,一些小贩推着车沿街叫卖,虽然没有多少顾客,但在硝烟中增加了一丝生活的气息。
文青云在距离教堂二十多米的地方下了人力车,她远远向教堂望去,教堂外边很清静,在教堂的拐角有一个卖香烟的小摊,两个人在摊前买香烟,大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汽车,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于是,文青云放慢脚步顺着林荫路向教堂走去。
这时,一个女人惊慌失措地从教堂里跑出来,一直朝着黑色汽车跑过去,文青云张大了眼睛:“小鹿?小鹿——!”文青云惊讶之极,失踪一年多的小鹿突然出现在教堂。
“小鹿——!”文青云向小鹿跑过去。
突然,那个卖米花糖的女孩子迎面快速跑过来,女孩子一把抓住文青云,高声喊着:“小姐,买米花糖吗?米花糖很好吃的,买一块吧!”
文青云戛然停住脚步。
女孩子盯着她,高声说:“小姐,买块米花堂吧,我的米花糖又甜又脆。”说着把一块米花糖举到文青云的眼前,同时压低声音说:“不要去教堂了,霍梅尔神父死了,赶快离开这儿。”
“啊!霍梅尔神父死了!”文青云大吃一惊,如晴天霹雳。
此刻,小女孩的脸庞完全没有了孩子般的顽皮,她快速地说:“快走!日本人包围了教堂,赶快离开!”女孩子说完,又高声喊起来:“小姐,我的米花糖是最好吃的,您尝尝吧。”然后转身跑走了。
短短几分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使文青云始料不及,霍梅尔神父死了,日本人包围了教堂,失踪的小鹿突然出现在教堂前,这一切使文青云震惊,惶惑,充满疑团。
文青云向教堂望去,教堂大门紧闭着,和平日别无两样,完全看不出在那堵灰色围墙里面刚刚发生了一起血案,又一个善良的人死在日本人的屠刀下。
文青云再扭头看向那辆黑色轿车,刚才她就觉得那辆停在教堂外边的轿车很诡密,很蹊跷,这时,她看见一个日本军官从汽车里钻出来,抓住从教堂里慌忙跑出来的小鹿正在大喊着什么。
文青云又是大吃一惊,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失踪一年多的小鹿怎么会和日本人搅在一起?又怎么会出现在她要接头的教堂里面?
这时,教堂四周突然涌出了大量的日本兵,日本兵团团包围了教堂,封锁了教堂附近的各条街道和路口,严密搜查过往行人,一个日本军官喊着:“快!封锁住各个路口,严密检查每一个行人,把可疑分子都抓起来。”
文青云容不得多想,她必须立刻离开教堂,于是,她闪身向北街急促走去,然而,一队日本兵封锁住北街的路口,文青云掉头转向东面,可是一队日本兵已经将东面的路口封死了,文青云焦急得进退两难。
“快!跟我来!”
危机时刻,安迪突然出现,他抓住文青云的手,急促地说:“快!跟我走。”
文青云惊讶地说:“安迪!怎么会是你?”
安迪一边拉着文青云跑,一边急促地说:“没时间说了,快!快跟我来!”
安迪拉着文青云七拐八拐,穿过一条条小巷,文青云一边跑,一边喘着气说:“安迪,我们去哪儿?”
“去你家,现在只有那里最安全。”
“你怎么知道我家?”文青云更为惊讶。
“别问那么多了,快走吧!”安迪紧张地说。
文青云和安迪穿街道过小巷辗转回到文青云的家里,到了这个时候,文青云还没有从惊诧中缓过劲儿来,一颗心还在砰砰地跳个不停。

第二十一章 密码书得而复失(3)
文青云问:“安迪,你怎么知道我在教堂?”
躲避过日本人的严密搜捕,安迪又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幽默地说:“这只能说是我们的缘分,心有灵犀。”
“安迪,你真让我太吃惊了!你总是出人意料,做出一些令人惊奇的事情。”
“这不是很好吗?可以使你化险为夷。”安迪转为严肃地说:“青云,明天你必须离开香港,‘蟑螂’已得知军统的人到了香港,今天教堂的一幕就是他一手策划。”
“‘蟑螂’!‘蟑螂’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军统的人到了香港?”
“你别忘了,这是战争!青云,我不会问你到香港是来干什么的,但鉴于你的身份,你在这里太危险了,你必须立刻离开,回重庆,明天我送你走。”
“安迪,可是——”文青云还有些犹豫,她还没有拿到密码小说。
安迪严厉地说:“没有可是,明天必须走!你现在必须听我的。”
“我要服从你吗?”
“现在你只能服从我,明天一早我送你上船。”安迪毫不商量地说:“还有,你帮我带点东西回重庆。”他取出两盒盘西斯林:“你把这个带回重庆。”
“啊!安迪,这可是日本人严禁的药品。”文青云惊讶地说。
安迪说:“我知道,我还有事,暂时不能回重庆,你把它带回去交给伤兵医院的院长,他急等着用它救人呢。”
“这种药品日本人搜查得很厉害,如果被日本人发现,会被杀头的。你不要把我刚刚救出虎口,又送进狼窝。”
安迪笑起来:“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推进狼窝的,我都安排好了,明天你坐上等舱回去。”
文青云对安迪充满了疑惑,她说:“安迪,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听从你的安排?我为什么要服从你?”
“我也不知道,但是,目前你似乎只能服从我。”安迪又露出灿烂的笑容。
安迪拿起文青云的化妆盒端详,从皮包里取出一把小钳子,熟练地将化妆盒的底层撬开,将原有的两层化妆盒改装成一层,把药盒隐藏在夹层里。
文青云瞪大眼睛看着安迪,她发现此时的安迪一扫平日不以为然,游手好闲的样子,他沉着,稳重,果断,眼睛里蕴藏着机敏,又富有智慧。
文青云惊奇地:“天呐!简直毫无破绽。”
安迪笑着说:“这可是我花四十美元一盒高价买来的药品,我当然会慎之又慎,你是坐上等舱的大小姐,应该可以混过日本人的检查。”
“安迪,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文青云绷着面孔,严肃地问。
“我是什么人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信我。”
文青云决定听从安迪的安排,第二天返回重庆,她在香港没有和霍梅尔神父接上头,也没有拿到密码小说,日本人先她一步到了教堂,杀害了霍梅尔神父。
第二天,安迪送文青云乘上返回重庆的轮船,她站在船舷边,眺望着茫茫的海面,她的心也如同滚滚的波涛起伏不定,此次香港之行,充满了惊险,令她震惊和惶恐,密码小说无踪无影,霍梅尔神父死了,小鹿和日本人在一起,这一切都让她疑惑和惊骇,充满玄机。
战争充满了残酷和血腥,而战争又可以使人变得无常而疯狂,有的人会在战争中丧失良心和人性,同战争一起变得残忍。


第二十二章 “蟹”夜除汉奸(1)
屋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一丝淡薄的月光照在墙壁上,使房间里更加惨淡,冷落,凄凉,还有一丝恐怖。
小鹿瑟缩在沙发上,她浑身发抖,眼睛里塞满恐惧,嘴里不停地自语:“不是我杀的神父,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没有!”她长久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天色越发暗了,小勤务兵敲门进来,伸手打开电灯,他走到小鹿的身边,望着小鹿惊恐的样子说:“姐,你怎么了?”
小鹿如同见到救星般一把抓住小勤务兵的手,“相信我,我没有杀人,真的,神父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勤务兵说:“姐,你都好几天了,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想也没用,只能是折磨你自己。”
“我什么都没干,我不想杀人,我没有杀人。”她反复说着这几句话。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杀人,这一切都是日本人的阴谋,和你没关系。”小勤务兵低下头,“有一天他们也会把我们杀掉。”
小鹿惨痛地说:“我还不如死了好。”
小鹿感觉自己又做了一场噩梦,她又一次被宫本大佐推到一个噩梦里,让她充当了日本人手里的刀柄,充当了杀人犯,尤其是在圣洁的教堂,在上帝的面前,小鹿崩溃了。
星期日的上午,小鹿精心挑选了一件她最喜欢的墨绿色旗袍,甚至还擦拭了一点脂粉,她知道教堂是一个圣洁,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她要虔诚,真挚地在上帝面前忏悔。
宫本大佐载着小鹿来到教堂,宫本大佐对小鹿说:“教堂里有很多好看的英文小说,祈祷之后,你找霍梅尔神父借本小说拿回来看,免得你寂寞。”
“真的吗?”小鹿简直不敢相信,宫本大佐怎么会突然发了善心。
“怎么?你不愿意?”宫本大佐说。
“不!我很愿意!只是不知道霍梅尔神父是否愿意借给我。”
“只要你告诉霍梅尔神父,你是从重庆特意慕名而来,霍梅尔神父就会把一本很好看的英文小说拿给你。”
“噢!是嘛!”小鹿点点头,虽然她听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是有小说看还是好的。
小鹿下了汽车,宫本大佐又摇下半个窗户对她说:“别忘了拿小说。”小鹿望着隔着车窗的宫本大佐,她突然感觉似乎在那双充满占有欲望的眼睛里蕴藏着某种狡诈和阴险,仿佛又有一只手把她推向了绝壁悬崖。
小鹿走向教堂,便道上行人稀少,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在教堂外溜达,还有一个卖米花糖的小女孩,小鹿走进教堂,霍梅尔神父迎面走来,小鹿诚恳地说:“霍梅尔神父,您好,我久闻霍梅尔神父,特地前来做弥撒。”
霍梅尔神父看着她说:“你想向上帝祈祷?”
“我要向上帝忏悔。”
“好吧!看在你如此虔诚,我带你去。”霍梅尔神父说。
霍梅尔神父将小鹿带到忏悔室,小鹿极为虔诚地闭上眼睛,双手合什,她内心非常痛苦,她知道她有罪,在中国人民饱受日本人摧残的时候,她却做了日本人的帮凶,这样的罪孽不是忏悔能够解脱得了的,即便是向上帝忏悔,上帝也不会原谅她,小鹿闭着眼睛向上帝倾诉着她内心的痛苦和悔恨,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那颗心还在跳动。
忏悔之后。
霍梅尔神父问:“孩子,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小鹿说:“久闻神父是一位伟大慈爱的人,我特意慕名从重庆而来,找神父指点迷津。”
“孩子,你从重庆来,路上很辛苦啊!”霍梅尔神父说。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二十二章 “蟹”夜除汉奸(2)
小鹿知道自己在撒谎,她犹豫一下,还是说:“路上还好!”
霍梅尔神父说:“孩子,你需要我帮助你什么?”
“神父,您是否可以借给我一本英文小说呢?”小鹿按照宫本大佐的嘱咐说。
“你能看得懂吗?”霍梅尔神父问。
“应该没问题。”
霍梅尔神父:“噢!那很好!上帝会帮助你。”
霍梅尔神父带着小鹿来到藏书室,藏书室四壁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小鹿浏览着那些图书,说:“神父,这里的小说可真多呀。”
霍梅尔神父说:“以前这里有更多的书籍,战争损失了一部分。”霍梅尔神父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小说:“小姐,这本《飘》是世界经典。”
小鹿接过小说,说:“这本书我已经读过了,的确堪称经典,不朽之作。”
霍梅尔神父沉稳地说:“孩子,我遵照主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你所需要的小说。”
“噢!神父,您知道我想阅读什么小说吗?”小鹿诧异地说。
“主会把一切传达给我。”霍梅尔神父从书架的里层取出一本书,然后说:“孩子,你是不是很喜欢吃米花糖呀?”
“不!我从来不吃米花糖。”小鹿漫不经心地说。
“米花糖是香港一大特产,一些女孩子挎着竹蓝沿街叫卖,你没有看见吗?”
“没有呀!没看见!”小鹿奇怪地说,小鹿不明白霍梅尔神父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想起米花糖。
“是吗?太遗憾了,孩子,你真应该尝一尝,也不枉然你到香港一趟。”
霍梅尔神父把从书架上取出的小说揣在怀里,却没有要给小鹿的意思,他说:“小姐,你已经作过忏悔了,可以走了。”
小鹿莫名其妙地看着霍梅尔神父:“神父——”
霍梅尔神父严厉地说:“这里好像没有小姐所需要的书,也可能这是上帝的意旨。”
“神父——”小鹿更加疑惑,刚刚神父还说为她准备好了小说,现在又说没有了。
霍梅尔神父严厉地说:“上帝说,恒心为义的,必得生命;追求邪恶的,必致死亡。”然后,霍梅尔神父走向房门,“小姐请吧!”
小鹿迟疑地跟在霍梅尔神父身后走到门口。
小鹿和霍梅尔神父刚要跨出房门,突然,一个蒙面人窜出来,伸手一把勒住霍梅尔神父的脖子,把霍梅尔神父推到墙角,死死卡住他的喉咙,霍梅尔神父的脸色被勒得发紫,眼睛突出来,霍梅尔神父困难地伸手指着小鹿,眼睛里充满敌意,小鹿被眼前的突发事件吓呆了,她脸色煞白,缩到墙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霍梅尔神父被蒙面人勒得脸色由紫变成黑青色,蒙面人最后一使劲儿,霍梅尔神父倒在地上,眼睛凸出来,面带惊恐和愤怒,蒙面人从霍梅尔神父怀里搜出小说,对小鹿示意她离开。
小鹿颤颤巍巍地想从门边挪过去,然而,小鹿还没有迈出房门,猛然,从后面又窜出一个身材魁梧的蒙面人,两个蒙面人顿时交上手,只两个回合,魁梧的蒙面人便将对方的脖子扭断,然后,魁梧的蒙面人从杀害霍梅尔神父的蒙面人身上搜出小说,塞进自己怀里。
小鹿感觉自己又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深渊,此时,她猛然觉醒宫本大佐突然带她来教堂,并不是让她做什么忏悔,实际上这又是日本人的一个阴谋,她又一次成为日本人阴谋的帮凶,因此霍梅尔神父死了,又一个无辜,善良的人失去了生命,而她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一个罪恶的角色。
小鹿感觉自己的罪孽已无法饶恕,即便上帝饶恕了她,她自己也无法饶恕她自己,她现在想的不是如何洗刷罪孽,也不是如何结束自己那已经没有意义的生命,她要报仇!她要向日本人讨回扼杀她生命,玷污她灵魂,出卖她良心的深仇大恨。

第二十二章 “蟹”夜除汉奸(3)
在香港地下党的领导下,共产党的“飓风行动”秘密大营救在艰苦,恶劣的情况下继续进行,敌人疯狂围剿,天上是敌人的飞机轰炸,地面上是敌人的围追堵截,营救行动非常困难,在这特别时期,“蟹”决定必须采取有力的反击,给予“蟑螂”狠狠的打击。
经过地下党的研究,必须立刻铲除罪大恶极的汉奸肖老九,经过一段时间对肖老九行动的侦察,“蟹”发现肖老九行动一贯谨慎,他从来不单枪匹马行动,无论他走到哪里身边都带着不下五六个特务,每个人都是配带双枪,夜晚他也是大多住在特务队,从不单独行动。
“蟹”认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和肖老九面对面激战,肖老九有可能脱逃,他们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不是消灭几个无关痛痒的特务,而是要抓获肖老九,如若行动不当,肖老九一旦逃脱,再想抓住他就不那么容易了,因此“蟹”决定必须出奇制胜,一次抓捕成功。
经过侦察员的详细侦察,“蟹”获悉,肖老九有一个小老婆住在九龙,肖老九每隔七天五日就要回小老婆那里住上一晚,而肖老九每次回小老婆家里身边只带着两个特务,让这两个特务把守在大门口,因此“蟹”决定抓捕肖老九的行动就定在肖老九小老婆家里,肖老九一旦出现,立即将其击毙。
黑夜之中神出鬼没地抓特务,拔钉子,是游击队短枪队的拿手好戏,大刘带领短枪队的战士查看好地形,潜伏在肖老九小老婆家附近,正如“蟹”所推测的那样,几天之后,肖老九果然带着两个特务回家过夜,肖老九进了家门,两个特务便把守在大门外。
半夜,夜深人静,把守在大门外的两个特务也困了,他们蹲在地上,后背靠着墙,双手抱着枪,低着头打盹,大刘带领短枪队的战士,摸近大门,还没容得两个特务张嘴喊出声音,就将他们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两个特务在睡梦中命丧黄泉。
当大刘带领战士,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冲进肖老九的房间,掐住肖老九脖子的时候,肖老九还没有完全睡醒,而肖老九的小老婆以为半夜里见到了鬼,大叫一声,肖老九返手去摸枕头低下的手枪,早被大刘一把将其压在床上,就这样没动一枪一弹,没容得肖老九吭出一声,肖老九就被生擒活捉。
肖老九被大刘反捆起来,押在正房里,这时,从外边旋风般走进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他披着一件黑披风,眼睛上戴着墨镜,透过墨镜一双眼睛死死盯视着肖老九。
肖老九用眼角瞟着来人,感觉来人威风凛凛,气度不凡,心想:“坏了,今天恐怕是撞在‘蟹’的枪口上了。”心里一阵叫苦不迭。
来人看了肖老九片刻,突然大声喝道:“说!‘蟑螂’在哪儿?”
肖老九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不!不——不知道。”
来人冷笑一声:“你会不知道?那你到哪里去领赏呀?”
“我——我确实不知道,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他长得什么模样。”
“胡说八道!”来人一掌击在桌子上,大声喝道:“你没见过‘蟑螂’,你怎么向他邀功请赏呀?”
“我见过他,啊——!不!我没见过他,啊——!我……”肖老九哆哆嗦嗦说不出整话,“我——我见过他,但我——我看不见他。”
“放老实点,别支支吾吾的,到底见过没见过,你要是不老实,我就一枪蹦了你。”大刘用枪使劲顶着他的后脑勺。
肖老九只感觉凉冰冰的枪管戳在他的后脖子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发抖地说:“是——是这样,‘蟑螂’他——他每次见我们都是在晚上,而且屋子里不开灯,漆黑一团,他是垂帘听政,所以我们看不见他长得什么样子,其实,我们也不想知道他长得什么样,也可能特别难看,或者就是残疾,我——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蟹”转过身子,脸上戴着一个鲨鱼的假面具。
肖老九一下子瘫痪在地,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你是蓝队长?”
“住口!谁是你的蓝队长,说!你们抓捕的那个老联络员呢?”
“不——不知道。”
“说!”“蟹”大吼一声。
肖老九忙不迭地说:“日本人把他给——给放了。”
“给放了?”“蟹”颇感惊讶。
肖老九说:“我只知道,‘蟑螂’把他给放了,然后派人跟踪着他,想从他身上找到共产党,后来——后来听说他疯了,疯得可厉害了,再后来——再后来听说他跳了海,死了。”
“他死了?”“蟹”逼问道。
“不——!不知道,也可能死了,也可能没死。”肖老九颤抖着说:“蓝队长,啊!不!蓝老爷,我——我确实不知道呀,我——我只听说他疯了,后来别的事就——就不知道了。”
“蟹”说:“他叛变了?”
肖老九喘口气:“好像,可能——吧。”
“蟹”:“你看见他叛变了?”
“不!不是亲眼所见,凡是重要*分子,日本人都不让——不让中国人插手。”肖老九趴在地上。
“你还算是中国人!”“蟹”一拳砸在桌子上,他怒视着肖老九,两眼要喷发出火来。
“蓝队长饶命!蓝大人绕命呀!蓝爷爷,我再也不和日本人一起干坏事了,‘蟑螂’该死!‘蟑螂’该杀!蓝爷爷绕了我吧!蓝——蓝祖宗。”
肖老九看出来“蟹”的愤怒犹如火山爆发,他预感到今天自己的小命不保,他一下扑倒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如同捣蒜一般:“蓝队长饶命!蓝爷爷,蓝爷爷绕了我吧,蓝——蓝祖宗。”肖老九扑在地上对着“蟹”磕头求绕。
“蟹”厌恶地掉过身去,他把假面具摘下来,扔到肖老九的跟前,对大刘一挥手说:“这里交给你了。”而后转身旋风般离去。
“蟹”走了,大刘一把将肖老九抓起来,一枪结果了肖老九的狗命,临走时,他将鲨鱼的假面具扔在肖老九的身上,他知道“蟑螂”见到这个鲨鱼面具一定会暴跳如雷,口吐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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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密码书失而复得(1)
正值深秋,虽然是南方,但天气依然寒冷,使人感觉到一股廖落的寒意,文青云穿着一件深灰色夹旗袍,旗袍外边罩着一件水红色毛衣,但她依然感觉凉气袭人。
轮船靠岸,文青云心里一阵激动,仿佛看见了许浩繁的音容笑貌,文青云觉得重庆这个地方和她结下了不解之缘,有着浓厚的,深深的情谊,牵扯着她的心,牵扯着她的灵魂,使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无法割断,无法割舍。当她的双脚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她的心里涌上一层热浪,她深刻意识到事实上这里有一个人在牵扯着她的心,主宰着她的灵魂,同她的命运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文青云到达重庆已是傍晚,她知道这个时间许浩繁百分之百还在办公室里,并且一定还没有吃饭,正如文青云所预料,当她踏进办公室的时候,她就看见许浩繁仍在伏案,宋科长和孙小姐也都在忙碌,文青云想到自己没有拿回密码小说,心里一阵难过,她轻轻走进房间,小声地说:“我回来了!”
猛然,许浩繁抬头看见文青云,他立刻伸开双臂做着拥抱的姿势快步走过来,高兴地说:“啊!青云,你回来了!你回来得真快呀!太好了!”
孙小姐一把抱住文青云,高兴地说:“青云,你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宋科长也笑着走过来说:“是呀!文小姐,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你真是兵贵神速,我和处长都觉得你怎么也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呢。”
文青云犹豫地说:“我——我是提前回来了。”
宋科长说:“文小姐,我们又拦截到‘蟑螂’的电文,就等着你的密码小说呢,这就如同巧妇也要有米下锅才行呀。”
文青云嗫嚅地说:“噢!我——”
“青云,怎么了?密码小说没找到——?”孙小姐似乎看出文青云的情绪有些不对。
“哎!你别说扫兴的话,哪能没找到呢。”宋科长接过话来说:“文小姐,让我猜猜是本什么样的书,食谱?圣经?童话故事?”他开玩笑地:“总不会是《飘》吧?”
文青云笑得很难看,很不自然,她真不忍心告诉他们,自己是空着手回来的,给他们满怀希望的心,泼上一盆冷水。
“青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许浩繁关切地问。
“是——!处长,我没找到密码小说,无功而返。”
“怎么回事?”
事实上,许浩繁从文青云踏进房门,他就从文青云的脸上的表情感觉出事情远没有他们所期待的那样顺利,但他看见文青云风尘仆仆,只是一时不忍心马上问出口。
孙小姐倒了一杯水递给文青云说:“来!青云,先喝口水,别着急,慢慢说。”
文青云喝了一口水,她说:“我刚一到香港,‘蟑螂’就得到了情报,如果不是我撤得快,也可能我就回不来了。”
“啊!这么严重!”
“青云,你遇到危险了?”孙小姐吃惊地说。
许浩繁说:“没想到‘蟑螂’情报这么快,动作如此神速。”
“真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文青云说。
房间里沉默了一瞬。
“青云,你能当机立断撤回重庆,你做得对!”许浩繁说。
文青云难过地说:“你们盼着我拿回密码小说,可是我没能完成任务,我很内疚。”
许浩繁故做轻松地说:“青云,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责任,你没必要自责,本来我们去寻找密码小说,既然是寻找就存在着两种结果,你们想想‘蟑螂’如此狡诈,怎么可能让咱们很顺利的在他的眼皮底下拿走他的密码小说呢!”

第二十三章 密码书失而复得(2)
宋科长说:“处长说得对。”
孙小姐说:“青云,你路途辛苦了,好好休息休息。”
许浩繁有意活跃气氛说:“青云,你刚回来,想必还没有吃晚饭,我也没吃饭呢,你陪我吃饭怎么样?”
文青云说:“好吧,我的确很饿。”
许浩繁扭头对宋科长和孙小姐说:“怎么样?宋科长,孙小姐,我们一起去吧,今天晚上你们也别加班了。”
宋科长和孙小姐一起摇头。
孙小姐笑着说:“我们可不想做电灯泡,我们还是知趣一些为好。”孙小姐绝顶聪明,她知道文青云和许浩繁多日不见,小别胜新婚,自然要互诉离别之情。
依然是黄鹤俱乐部,依然是那个雅座,昏黄的灯光下,文青云凝视着许浩繁心里荡起了一阵涟渏,不禁使她想起她第一次从上海回来时的情景。
许浩繁特意要了一瓶红酒,亲手替文青云斟满酒杯说:“来!青云,我敬你一杯!无论你是否拿回密码小说,你都功不可没。”许浩繁真诚地说。
文青云仔细观察着许浩繁,他瘦了,也黑了,可能是缺少睡眠的原因,眼睛有些浮肿,她的心里一酸,悄声问道:“浩繁,你好吗?”
“我很好!就是很忙。”
“浩繁,你要注意身体。”
许浩繁向四周看了一眼,低声说:“青云,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文青云详细的向许浩繁汇报了在香港发生的事情,从卖米花糖女孩子的出现,霍梅尔神父的突然被杀,到日本人提前在教堂设下埋伏搜捕从重庆来的军统的情报人员,她汇报得很详细,但是她只是没有说出她看见了小鹿和安迪在危险中解救于她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把安迪的事情告诉许浩繁,她也说不清楚,她只是感觉每当安迪和许浩繁这两个男人同时出现的时候,她就有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心里很彷徨。
文青云说:“显而易见,‘蟑螂’是提前得知了军统的人到香港去取密码小说的情报,可是我们做得如此严密,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许浩繁说:“别忘了,‘蟑螂’是老牌间谍,他破译密码的手段堪称一流,而他设置的密码也堪称一流,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也就是说,我们的情报被他拦截了。”
“在此次大战中,各个参战方都不可能抛弃电讯情报手段,只要使用电台发报,就有可能被拦截。”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继续寻找密码小说。”
文青云担忧地说:“既然‘蟑螂’得知我们在寻找他的密码小说,他会不会废除这个密码,重新制定新的联络密码。”
许浩繁斩钉截铁地:“会!肯定会!但我估计短时间内不会。”
“为什么?”
“如果他们即刻更改密码,‘蟑螂’就要通过电台紧急通知‘白蚁’,那样做太冒险了,承担着太大的风险,一旦被我们截获破译,他将全盘暴露,所以我分析,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不会更改密码,但他会尽快通过其他渠道通知‘白蚁’更改密码。”
文青云:“浩繁,我感觉好象整个事情都有些蹊跷,我反复琢磨过,事情似乎应该是这样的,有一个人不但知道我到了香港,而且还准备通过霍梅尔神父将密码小说传送给我们,但是‘蟑螂’也得知了这个情报,提前一步封锁了教堂,劫持了密码小说。”
许浩繁:“这就是战争中激烈而如火如荼的情报战,间谍战。”
文青云说:“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许浩繁凝视着文青云意味深长地说:“一个中国人,一个爱我们国家,痛恨日本侵略者的中国人,无论他是谁,在破获‘蟑螂’间谍网这个宗旨上我们是一致的,民族大义是一致的,抗日的宗旨也是一致的,这就足够了。”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三章 密码书失而复得(3)
文青云望着许浩繁坚定的目光,她感觉此时许浩繁的面孔上闪烁着一层光芒,整个脸庞异常生动,充满了自信和坚不可摧的意志,文青云深刻感觉这张脸富有生气和魅力,是坚不可摧,战无不胜的。
文青云的香港之行不但没有拿回密码小说,反而增加了一块心病,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小鹿怎么会和日本人搅在一起?并且教堂门外的日本人显而易见是来抓捕军统情报人员的,那么小鹿怎么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难道小鹿是“蟑螂”的人?小鹿是日本间谍?对于这个推论,文青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虽然没有拿到密码小说,但破获“白蚁”仍然是当务之急,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层层剥离,怀疑对象已经缩小到两个人身上,邓秘书和良团长,而下一步就是想办法如何接近他们,由于孙小姐和良团长的关系,许浩繁暂时没有将对良团长的怀疑告诉孙小姐,以防万一。
作为男人去接近另一个男人极为困难,或者说是很可笑,并且许浩繁和宋科长都和邓秘书和良团长不熟悉,如果突然跑去和他们称兄道弟,有可能会打草惊蛇,最后许浩繁把目光落在文青云的身上,他考虑还是女人去完成这件事情比较合适,女人和男人接触很自然,男人不会多想,更不会怀疑,而男人也愿意和女人接触,很自然的会拉近距离,最主要的一条文青云和邓秘书平时就比较熟悉,而良团长正在拼命追求孙小姐,这就给调查工作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文青云接受了任务,她首先了解了这两个人的脾气秉性,业余爱好,平日的行踪,与哪些人来往密切等,文青云知道孙小姐正在为良团长的疯狂追逐而烦恼,她趁机旁敲侧击,打算认识良团长,为孙小姐把把关,孙小姐正想着如何能甩掉良团长的猛烈追求,有文青云出来解围,她求之不得,于是,两边不谋而合。
良团长约会孙小姐到他的驻地去,孙小姐便拉着文青云一同前往,由此,文青云认识了良团长,在良团长的房间里,良团长只顾得对孙小姐大献殷勤,根本顾不上文青云,文青云趁此机会在房间里搜寻目标,她发现良团长的整个房间没有一本文学小说,更没有英文小说,只有一些花花绿绿的女人画报,但是,唯独在桌子上放着一本《孙子兵法》,这使文青云很诧异,如此不爱读书的人,却能看深奥的《孙子兵法》,并且文青云还发现良团长的脾气相当火爆,性格鲁莽,她在良团长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邓秘书是翟将军的秘书,本来就和文青云熟悉,一天晚上下班之后,文青云在走廊里遇到邓秘书,文青云抓住机会说:“噢!对了,邓秘书,听说你从美国带回来一些英文小说,能借我两本看吗?”
邓秘书立刻高兴地说:“当然可以,鄙人求之不得。”邓秘书热情地说:“文小姐,反正也下班了,不如文小姐现在就到寒舍去挑选小说。”
文青云:“行,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邓秘书高兴地说:“太好了!走!”
这时,孙小姐走过来,她望着邓秘书对文青云热情的目光,煞有介事地说:“青云,你可别上他的当,他的花花肠子可多了。你到他那儿去,小心羊落狼窝。”
文青云笑说:“别瞎说,邓秘书可不是狼。”
邓秘书洋洋得意地说:“你见过有我这么潇洒的狼吗?”
“恐怕是一只披着潇洒羊皮的狼,咯咯——”孙小姐大笑起来。

第二十三章 密码书失而复得(4)
文青云很顺利地以借小说为名去了邓秘书的房间,邓秘书到底是美国留学,与良团长不同,他的文学小说不少,乱七八糟地扔满一书架,其中不乏英文原版小说,邓秘书看见文青云来了很高兴,跑出去买水果,文青云即刻行动起来,她把整个房间巡视了一遍,房间面积不小,十分零乱,东西放得到处都是,毫无规律,可见邓秘书是个懒散之人,但在这些零乱里面并没有一件可以和间谍挨上边的东西,文青云在邓秘书那里也是一无所获,她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是希望邓秘书不是间谍,还是希望他是间谍。
虽然文青云同两个可疑分子都进行了接触,但都没有得到有效线索,几天过去了,对“白蚁”的侦破依然没有进展,谜团无法解开。
文青云坐在桌子前,她双手托腮,沉思地说:“处长,这怎么办呢?两个人的房间我都去过了,什么线索也没有。”
许浩繁说:“青云,凭你和他们俩个人的接触,你从直觉上的感觉,你对谁抱有的怀疑更大一些呢?”
文青云琢磨了一下,说:“我也说不好,好像谁也不像,又好像谁都像,邓秘书聪明,能干,表面上玩事不恭,但据我观察,他很有头脑,对一些问题也颇有见解,绝非绣花枕头,他房间里的小说很多,英文原版小说也不少,兴趣广泛,不愧是美国留学。”
“那良团长呢?”
“良团长这个人我说不好,他和邓秘书恰恰相反,他看上去虽然精明强干,但实际上头脑简单,鲁莽,暴躁,有些像武夫,他根本就没有小说,整个房间只有一本《孙子兵法》,分析他的性格,我觉得他不太具备做间谍的条件。”
许浩繁又把那支讲究的象牙烟斗叼在嘴里:“你言外之意是说邓秘书更具备间谍素质。”
“我可没这么说。”
“你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宋科长插话说:“我也觉得邓秘书的可疑成分大一些,我虽然不太了解他,但我知道他的朋友特别复杂,还有美国人。”
许浩繁提醒说:“哎!我们现在是破获日本间谍,美国人可是我们的盟军。”
宋科长说:“这我知道,但我觉得邓秘书远渡重洋,背景复杂,他在国外留学,什么人都接触,不一定就被什么间谍组织拉下了水,也未尝不可能。”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许浩繁点头赞同地说。
文青云说:“但是良团长也很奇怪,就他这样一个不喜欢读书的人,是在哪里学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呢?”
“会不会是这样,其实他很有学问,为了伪装自己,有意装出目不识丁。”宋科长说。
“不像,你们是没有听见他说话,非常粗糙,鲁莽,那绝对不是伪装的,是他的本色。”文青云说。
许浩繁说:“谁说他目不识丁,《孙子兵法》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懂的。”似乎在许浩繁心里有着另一般的见解。
经过探查,在两个嫌疑人身上均没有发现应该发现的线索,密码小说毫无音讯,破获“白蚁”依然渺茫,“白蚁”仍然锁在一片朦胧的云雾里,隐迹潜踪,渺然不见。
早晨。
文青云起床就有些头疼,她被密码小说搞得彻夜未眠,她起身走到阳台上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头脑立刻感觉清爽起来。
这时,佣人捧着一束玫瑰花走进来,说:“小姐,这是一位先生送来的。”
文青云看到鲜花立刻想到安迪这个神秘莫测的人,她推想一定是安迪在以这种方式通知她到了重庆,她赶紧问:“他人呢?”

第二十三章 密码书失而复得(5)
“走了。”佣人说。
鲜花放在一个纸盒子里,文青云解开绸带,把鲜花从纸盒子里拿出来,倏然,她瞪大了眼睛,在鲜花底下放着一本英文小说,还付有一张字条。
文青云大吃一惊,她首先反应出这本英文小说应该是她到香港教堂寻找的那本密码小说,文青云飞奔到大门口,四处张望,但大门外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文青云立刻给许浩繁打了电话,许浩繁快速赶来,他仔细查看着小说。
文青云说:“浩繁,你看,这儿还有这张字条。”
许浩繁拿起字条念道:“遵守诚命的,保全生命,轻忽己路的,必致死亡。”
文青云紧张地说:“是暗语吗?”
许浩繁说:“愿上帝和你同在。”他拿起玫瑰花,赞美道:“嗯!这花很美!”
文青云焦急地说:“浩繁,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许浩繁沉着地说:“我们不可以掉进‘蟑螂’的陷阱里,但也不能放弃任何可能的机会。”
“会是‘蟑螂’派来的人吗?他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公然进入将军府?况且他怎么会知道我住在将军府里?”
“青云,你分析的也有道理,虽然‘蟑螂’非等闲之辈,但他也不会如此神通广大,我们不能把他神化了。”
“你的意思是——”
许浩繁说:“你去香港并没有见到霍梅尔神父,也没有和‘蟑螂’发生过正面冲突,虽然‘蟑螂’得知军统的人到了香港,但他并不知道此人就是你,更不知道你住在将军府。”
“可是,霍梅尔神父死了。”文青云说。
“无论是何种情况,我们首先要验证小说,青云,从现在开始,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家里破译密码小说,这件事我们要严密封锁消息,只有你我两人知道,首先确定小说的真伪,只有确定了小说的真实性,我们才可能分析下面的线索。”
文青云点头道:“浩繁,你放心!我一定尽快验证小说。”
整整几天,文青云足不出户,寝食难安,她把小说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看的通红,像得了红眼病的兔子,佣人前来敲门让她去吃饭,她也不理,仿佛没听见,文母过来探问,她把母亲给推走了,她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在茫茫的英文句子里寻找那七个相连的英文单词,她从早晨看到半夜,又从半夜看到黎明,全身心投入到揭开小说密码之谜。
工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晚上,文青云终于发现了小说的秘密,她高兴得几乎大喊起来,她激动地奔到电话机前,准备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许浩繁。然而,电话铃却倏然响了起来,她一把抓起电话,高兴地喊道:“浩繁,我们成功了!浩繁。”
电话机里一片沉默。
文青云又喊道:“浩繁,是你吗?”
电话里传出安迪的声音:“青云,是我,我是安迪。”
“安迪?”文青云惊呼:“安迪,你到重庆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江边。”
“你在江边!”文青云十分惊异。
“青云,你能来一下吗?还有——”安迪仿佛要说什么,又停住了。
“安迪,你说,什么事?”文青云说。
“青云,你要不介意,能帮我带一些钱来吗?”安迪犹豫地说。
“可以,当然可以,我马上去,你等我。”
文青云把密码小说藏匿好,从抽屉里把自己存的钱都拿出来,然后,披上一件外衣直奔江边,江边漆黑一团,只有一缕月光照在冷清的岸边,离着老远,文青云就看见安迪在江边焦急地走来走去。

第二十三章 密码书失而复得(6)
安迪看见文青云,快步迎过来:“青云,带来了吗?”
“带来了,你看够吗?”文青云从皮包里掏出厚厚一沓钞票递给安迪。
“足够了,谢谢!”
安迪让文青云在一边望风,他将两个大箱子交给上次文青云在江边看见的那个高个子男人,安迪又将文青云拿来的钞票塞在那个人的手里,天色很黑,文青云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孔,但她从他们的动作中感觉到他们谈话的重要性,高个子男人拿了东西,隔着很远对文青云招招手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安迪和文青云沿着江边往回走,安迪显得非常疲惫,身上满是泥土,似乎还能从他的衣服上嗅到火药的气味。
文青云担心地问:“安迪,出了什么事?你什么时候从香港回来的?”
安迪说:“我已经回来好几天了。”
文青云瞥了一眼疲惫不堪的安迪,说:“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日本人占领香港之前,我们有一批药品隐藏在香港,我这次到香港就是将这批药品转送到内地,但东西到了内地和特务发生了枪战,我匆匆从内地赶回到重庆。”
“安迪,你是什么人?你是北边的人?”文青云望着安迪,严肃地问。
“青云,你知道吗?还有一些人在非常艰苦的条件下不屈不挠地抗击日本侵略军,他们每天都有人在负伤,每天都有人因为没有药品而死去。”安迪严肃地说。
“我知道,虽然我对他们知之甚少,但我知道他们抗日坚决,不怕牺牲,令人钦佩!我尊敬他们!”
“青云,目前斗争非常复杂,间谍与反间谍战争更是残酷,青云,你是军统的人,但你完全想象不到,就在你们军统内部就隐藏着日本间谍,将重要的军事情报传送给日本人。”
文青云心里一惊,心想:“他连这个也知道。”
“怎么?难道你不震惊吗?”安迪说。
文青云搪塞地说:“噢!不!我正在努力接受这个事实。”
安迪说:“日本间谍无孔不入,形势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峻,你断不可掉以轻心,放松警惕。”
“安迪,你放心,我会小心。”文青云由衷地说:“安迪,虽然我是军统的人,但我相信你,今后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帮助你,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青云,能够认识你,真是太好了,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到了此时,文青云已经可以肯定安迪是共产党,虽然他平日有时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但他那是为了隐蔽自己而有意做出的伪装,虽然文青云从来没有和共产党打过交道,然而,她敬佩共产党的大无畏精神,敬佩他们的意志,由此而来她对安迪充满了信任。
安迪和文青云边走边谈,两人走到将军府的后门,却看见在黑暗的房檐下趴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和一个*岁的女孩,两个人都是衣杉褴褛,文青云皱了皱眉,说:“这两个人真可怜,给他们拿点吃的吧。”
“老人家——”文青云走过去,刚叫了一声,老人突然仆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说:“好心的小姐,救救我们吧,要不然我这可怜的小孙女就饿死了,好心的小姐,我死了无妨,您就救救她吧!”老人一边说一边喘成一团,不停地咳嗽。
文青云吓了一大跳:“老人家,您起来,有话慢慢说。”
老人哭诉道:“好心的小姐,我家里的人都让日本鬼子的飞机给炸死了,我也活不了几天了,小姐心肠好,小姐就把我这小孙女留在你们府上干点活吧,给一口吃的就行。”

第二十三章 密码书失而复得(7)
文青云听得心里发酸,对老人说:“老人家,您先随我进来吃点热饭吧。”
老人连连给文青云作揖:“谢谢小姐!谢谢小姐菩萨心肠。”
安迪把文青云拉到一边说:“青云,我知道你心眼好,可你把生人弄到将军府里不合适吧。”
“让他们呆在厨房,等老人的病好一点就让他们去难民所。”文青云指着行动艰难的老人说:“你看他都走不动路,如果我们看不见也就罢了,既然他们求到我们大门口,咱们就不能把他们轰走,你忘了张君房的《云笈七签》曰‘使人乐善好施,恭孝以修仁,则心和而神全也。’”
安迪笑了:“好!你菩萨心肠。”
文青云把老人和女孩领到厨房,吩咐佣人给老人拿来衣服和药品,并让他们在将军府暂时住下,老人感激不尽。
文青云将疲惫不堪的安迪领到自己房间,她又从厨房端来饭菜,安迪想必是饿坏了,坐在桌子前大口地吃起来:“哇!真香呀!我早就饿死了。”
文青云说:“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到厨房去弄一点来。”
安迪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哎!这个时候,你不要和我说话。”
安迪一贯都是潇洒,满面春风的样子,文青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狼狈,她不禁笑了起来。
安迪抬起头说:“你笑什么?”
文青云笑着说:“你怎么饿成这个样子?”
安迪咽下一口饭,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说:“不瞒你说,我都三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坏了。”
“安迪,从我认识你,你都是一副潇洒,涣散的样子,像个纨绔子弟,时不时的还要给人家送什么玫瑰花,搞出点花样来,像你今天这样狼狈还是第一次。”文青云不禁又咯咯地笑起来。
“我那是自我保护,你想,日本人总不会去注意一个整天给女人送花的花花公子吧。”
“你也真是的,这套把戏也太幼稚点了,没有新鲜感,毫无创意。”
“是吗?看来以后我要更新了。”安迪也笑了。
安迪吃饱饭,恢复了精神,又露出灿烂的笑容。
文青云看着天色已是半夜,对安迪说:“安迪,天色太晚了,你这个时候走也很危险,你就在我这里凑合一晚吧,我睡到客房去。”
安迪拦住文青云说:“哎!别!你还是睡在你自己的房间吧,我睡到阳台上就可以了。”他飘一眼墙壁上的钟表:“反正也没有几个小时了。”
文青云说:“那可不行,阳台夜间很冷的。”
“没事。”安迪开玩笑地说:“我可不想明天一大早就让全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你闺房里睡了一个大男人,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文青云笑着说:“你以为你睡在阳台上,就能洗得干净了?”
“你那个上校军官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和我决斗呀,我可不想没战死在沙场,反而死在决斗上。”安迪诙谐地说。
“放心吧!没人跟你决斗。”文青云开心地说。
文青云给安迪抱来毛毯,安迪把毛毯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
文青云张开眼睛,她赶紧翻身下床,跑到阳台上,只见阳台的躺椅上空空如也,被子和毛毯放在躺椅上,安迪已经走了。
一直困惑的密码之迷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文青云经过几天几夜的努力,终于确定了这本在香港教堂失而复得的小说,就是“蟑螂”的密码小说。
许浩繁验证了密码小说,在小说的第59页第一行的第一个单词,第60页第二行的第一个单词,第61页第三行的第一个单词,第62页第四行的第一个单词,分别找到了The,weather,is,fine,四个单词,相连起来就是The weather is fine。而在第63页第五行的第一句话是wing and rain,由此也就证明了这本小说就是“蟑螂”与间谍“白蚁”之间联络的密码小说。

第二十三章 密码书失而复得(8)
许浩繁利用密码小说破译了“蟑螂”与“白蚁”的联络电文,获悉日本人准备对重庆进行一次大规模轰炸,要“白蚁”提供重要的军事情报,以及军事部防,形势非常严重,然而“白蚁”在哪里?他们锁定的两个怀疑目标依然没有重大突破,依然是一个天大之迷。
早晨,文青云刚走进办公室,许浩繁就把她拉到屋里,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文青云皱起眉头,说:“这能行吗?”
许浩繁说:“行!”
文青云嘟哝道:“我看他就是一介武夫,胸无点墨,满脑子女人。”
许浩繁用铅笔敲击着桌子的边沿,眯起眼睛说:“越凫楚乙。”
“什么越凫楚乙。”文青云不解地说。
宋科长接口说:“处长是说,同一只鸟,你说是燕子,他说是野鸭,这是你们认识有所不同。”
许浩繁说:“昔有鸿飞天首,积远难亮,越人以为凫,楚人以为乙,人自楚越,鸿长一耳。”
文青云说:“缜密的逻辑思维是男人的特点,作为战争中的间谍更应如此,不可能如同白痴一般。”
宋科长说:“反正在邓秘书和良团长俩人之间有一个人是‘白蚁’。”
“也可能两个人都不是呢?”文青云说。
“嗯!其实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许浩繁说:“很有可能是‘白蚁’另有其人,如果这样,我们首先也要掌握他们不是‘白蚁’的证据。”
于是,许浩繁和文青云,宋科长制定下了一个秘密搜查良团长驻地的行动计划。
晚上,文青云以过生日为名宴请孙小姐和良团长,只要是孙小姐邀请,良团长自然欣然接受,良团长三杯酒下肚,话多了起来,但无非还是恭维孙小姐的甜言蜜语,酒宴吃到一半,服务员叫良团长到前台去接电话,良团长接完电话回来,声称部队有紧急事务,要马上赶回驻地,说着急急忙忙离开了酒楼,孙小姐也相继追了出去,文青云一个人留在酒席上,心急如焚,她计算着如果良团长这个时候回到驻地,许浩繁和宋科长肯定正在搜查,弄不好会全盘暴露,然而,她又无法通知他们,文青云坐立不安。
文青云赶回办公室焦急地等待着许浩繁回来,当许浩繁和宋科长刚刚踏进办公室,她便急匆匆迎上去说:“撞上良团长了吗?良团长一走,我都急死了,又无法通知你们。”
许浩繁说:“良团长为什么突然提前走?”
“不知道,他接了一个电话,说有紧急公务,他就走了。”
许浩繁和宋科长对望了一眼。
宋科长说:“没发现驻地有情况呀!一切都很正常,士兵们也没有紧急集合。”
许浩繁琢磨地说:“他回到驻地,哪里也没去。”
宋科长说:“我怎么感觉,良团长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聪明反被聪明误。”许浩繁说。
文青云说:“你们搜查出什么没有?”
宋科长说:“别提了,良团长的屋子可真够干净的,连张带字的纸都没有,一贫如洗,如同寺庙的禅房。”
“即便是禅房,也该有本经书呀。”许浩繁问文青云说:“青云,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发现?”
文青云说:“我那里也没什么发现,他还是那个样子,粗鲁,莽撞,就是一个地道的土包子,土得掉渣,前来赴约吧,没有时间观念,迟到好一会儿,让两个小姐等着他,孙小姐生气得很,对良团长说,今天晚上这顿饭就是他们的最后晚餐。”文青云扭脸对许浩繁和宋科长说:“你们猜良团长怎么说?”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二十三章 密码书失而复得(9)
“他怎么说?”许浩繁说。
文青云学着良团长的声音说:“什么?怎么是最后的晚餐?明天晚上不让吃饭了吗?”
听了文青云的话,许浩繁和宋科长稍一楞神,然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宋科长笑弯了腰,说:“文小姐,你太夸张了吧。”
文青云笑着说:“我一点也没夸张,他就是这么土。”
许浩繁忍住笑,说:“你们两个也真行,嘴巴不饶人。”
文青云说:“我们别在他的身上费力气了,一个土到这分儿的人,还能做大战的职业间谍,我不信,如果他是‘白蚁’,‘蟑螂’才是瞎了眼了。”
许浩繁笑着说:“也可能人家‘蟑螂’是看对了眼了呢。”
宋科长说:“那‘蟑螂’就是用人不当。”
许浩繁,文青云,宋科长三个人整整忙碌了一夜,还是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徒劳无获,空手而归,三个人都很沮丧。
第二天早晨。
文青云刚刚走进办公室,宋科长就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声喊道:“处长,处长,邓秘书被人杀了。”
许浩繁和文青云都大吃一惊,许浩繁三个人立刻赶到邓秘书的寓所。
邓秘书的寓所里已经有一些人在勘察,只见邓秘书趴在桌子上,一把匕首从后背直刺心脏,属于当场毙命,他的耳朵上还戴着耳机,面前是一部电台,一只手捏着铅笔正在纸上抄写着电文密码,旁边放着一张严惩日本间谍的字条。
一些人在房间勘察,翟将军也来了,他脸色极为阴暗,许浩繁走到翟将军面前说:“翟将军,您也被惊动了。”
翟将军厉声说道:“当初你怀疑的就是他吗?”
许浩繁犹豫地说:“这——”眼睛看向文青云。
翟将军瞪了一眼文青云,厉声说道:“限你们三天,将此事彻查清楚,给我一个明确的结论。”
许浩繁急忙说:“是!将军。”
翟将军气愤地大步走出去。
许浩繁勘察了现场,匕首是从后背直刺心脏,属于当场毙命,从现场分析,死者正在发报,许浩繁问在场勘察的一个军官说:“死亡的大约时间?”
军官说:“应该是凌晨三点钟左右。”
许浩繁说:“还有什么线索?”
军官说:“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可疑线索,如同我们所看见的一样,从现场分析邓秘书正在发报。”
许浩繁摆弄着邓秘书桌子上的电台说:“这是目前日本最先进的抗干扰电台。”
文青云悄声说:“我看邓秘书是被共产党杀了。”
这时,宋科长走过来说:“字条写的很清楚,显然邓秘书是日本间谍,被共产党给杀了。”
文青云说:“看来我们侦察的方向没有错。”
宋科长说:“不管是谁杀的,反正‘白蚁’死了是件好事,省去了我们的很多麻烦。”
邓秘书作为日本间谍被当场击毙,从他的寓所里搜查出电台,情报,密写药水,还有一张他亲笔签署的参加日本间谍组织的委任状,是证据确凿,盖棺定论。
共产党挺身而出铲除了隐蔽在国民党重要部门的日本间谍,这似乎应该是一件好事,无论是谁严惩了间谍,都是大快人心。然而,许浩繁似乎并没有那么兴奋,不但没有露出笑容,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让人难以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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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莎菲再度死亡(1)
几个白衣幽灵翩然飘入,在莎菲身边游荡,飘忽,时隐时现,窃窃私语,莎菲感到一阵阵疼痛,白衣幽灵围着她旋转,四周是一片白色。
莎菲已接连数日昏迷,人事不知,她流产后大出血,危在旦夕,命悬一线,虽然萧宇给她输了血,但她依然没有苏醒过来。
一个星期了,莎菲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医生们也束手无策,萧宇极为难过,这是莎菲第二次挣扎在生死的十字路口,在阴阳界上徘徊,使爱她的人痛苦万分。
这一天的清晨,旭日的朝辉渐渐地显露出来,一缕阳光洒到透明的玻璃上,像一片片散碎的星星照耀到她那苍白的脸上,莎菲在阳光的抚慰下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地上下颤动起来,随之眼睛稍稍地睁开了一条缝。
萧宇站在莎菲床前,紧张地凝视着她:“莎菲,莎菲——听见我在叫你吗?莎菲,你一定要醒过来,不要再闭上眼睛,把眼睛睁开,努力睁开。”萧宇大声地唤着她,以此来刺激她的大脑神经,试图激活她的意识。
莎菲的手指动了一下,紧接着,她的手稍稍抬了起来。
“莎菲,你听见我唤你了,是吧?莎菲,你快睁开眼睛,你已经睡了太长的时间了,你快一点醒过来。”萧宇激动地一把握住她的手。
莎菲慢慢张开眼睛,她微微地皱着眉头,疑惑地扫视了一眼病房,嘴唇颤抖地发出声音:“萧哥——”
“莎菲,你可醒了,你吓死我了,你把我给吓死了。”萧宇长长地喘出一口气来,如释重负,他抚摸着莎菲清瘦的脸颊,“莎菲,你终于挺过来了,谢谢!谢谢你!如果你再不醒过来,你要我怎么办呢?”说着,萧宇的眼圈红了。
“萧哥,我这是在医院吗?我还以为我是在地狱里。”她用微弱的声音说。
“你已经昏迷十天了,你把所有的人都吓坏了,现在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
“是,你是让我们担心了,莎菲,你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你这是第二次吓唬我们了,你把我们都吓死了,莎菲,你不可以再这样,你答应萧哥,以后再不要这样了。”萧宇亲昵地责怪说。
莎菲轻轻地点了点头:“好!萧哥,我答应你!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她扫视着房间,眼睛里显出疑惑,“萧哥,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住进医院?我病了吗?”
萧宇感到一丝诧异,他发现莎菲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他停顿了一下,岔开话题说:“莎菲,你饿吗?我让护士给你拿一杯61阅读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二十六章 “白蚁”刺杀案(1)
夏天的天空中聚集着一团团乌云,乌云之间滚动着层层雨团,风和乌云缠绕在一起,把天空浑搅得仿佛浸入了无边无际的沙漠,混沌不堪。
隐藏在军统内部的日本间谍“白蚁”被共产党秘密刺杀,这似乎不但为共产党消灭了敌人,也为军统铲除了祸根,是一举两得,因此破获“白蚁”的事情就此落下帷幕。
破获了日本间谍“白蚁”,在同一时间内“蟑螂”和“白蚁”联系的电台也相继平息,许浩繁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因此他和文青云的定婚仪式便提到议事日程上来,策划着一个热烈,隆重的定婚仪式。
确定了定婚仪式的日期,翟将军和文母高兴得合不拢嘴,女儿能够和军统局破译日本间谍密码的专家定婚,文母颇感得意。而许夫人和许老太爷更是兴奋,儿子终于动了凡心,打算结婚了。
接下来,文青云就开始为定婚而忙碌,星期六的上午文青云和孙小姐一起去选定婚纱,下午,她又陪着母亲去定做旗袍,两个人整整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才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回到将军府,文母逛了半天市场,累坏了,早早便睡了,翟将军因为开了一天的会议也提前休息,文青云忙碌了一天也感疲乏,靠在床上看书,这个夜晚将军府里异常寂静。
文青云临睡前,被文青云收留在府里的女孩端着一杯61阅读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二十六章 “白蚁”刺杀案(3)
安迪健步冲到翟将军汽车前,翟将军刚要开枪,却看见文青云大喊着跑过来:“舅舅,舅舅,是我。”
安迪冲到翟将军汽车前,伸手将翟将军从汽车里拉来:“快!赶快离开,汽车里有炸弹。”
“啊!炸弹!”翟将军十分震惊。
这时候汽车里发出嗡嗡的鸣响声,安迪拉着翟将军向路旁的土坡跑去,当他们刚刚跑到土坡,只听轰隆一声,安迪一下趴在翟将军的身上,汽车爆炸了,一股火焰冲上天空,汽车顿时被炸成两半,一团浓烟冲上天空。
文青云惊慌失措地冲到舅舅身边:“舅舅,舅舅,您怎么样?”
翟将军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溅在身上的尘土,望着燃烧起来的汽车,他知道如果不是安迪及时赶来,他早已命丧黄泉。
翟将军安然无恙,文青云总算喘出一口气来,她将安迪拉到一边问道:“安迪,你怎么知道舅舅的汽车放有炸弹?”
安迪又恢复了他那轻松,不以为然的样子,说:“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呀!”
“我说的?”
“是呀!你不是预先做了一个梦嘛。”说着,露出灿烂的笑容。
“蒙面人!特务!”文青云惊呼。
“对,应该是日本间谍。”安迪说。
突然,文青云拧起眉毛:“不好!”
文青云拉上舅舅和安迪乘上汽车赶回将军府,一下汽车,文青云就飞快地奔到厨房,大声问佣人们:“那个难民老头和小女孩呢?”
佣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知道,我们从早上就没看见他们,我们还找他们呢。”
“一定是他!他是个特务!是特务!”文青云双手抱住头,一下蹲在地上,后悔莫及。
翟将军险些丧命,安迪在危机时刻搭救了翟将军的性命,可以说是翟将军的救命恩人,文青云和文母感激不尽,但安迪提议此事不宜声张,要严守秘密,对外只说司机驾车撞在大树上引起爆炸,翟将军很赞同安迪的意见。
许浩繁也闻讯赶来了,文青云告诉他自己夜里做了一个梦,如果不是安迪破译她的梦,舅舅今天就出了大事,文青云含着眼泪说:“如果舅舅出了事,我罪责难逃。”
许浩繁说:“这个你也信?”
文青云激动地说:“不是我信,事实如此。”
安迪说:“许先生,恐怕日本间谍已经盯上将军府,并且采取了行动。”
许浩繁说:“安先生,过虑了吧!也可能只是一个意外,汽车上并没有你们所想象的定时炸弹,也可能只是油箱过热自行燃爆而已。”
“不!浩繁,这次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这一定是日本间谍的阴谋,汽车油箱自行燃爆怎么那么凑巧就和青云夜间所看到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况且我的司机一贯尽职尽责,绝对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翟将军严肃地说。
“将军,青云她自己也不敢确定她看到了什么。”许浩繁扭头问文青云,“青云,你能确定你看到的事情吗?”
文青云犹豫地说:“不!我说不清楚!”
许浩繁说:“将军您看,青云不能确定,那无非是女人的胡思乱想罢了。”
文青云大声地反驳说:“不!不是!浩繁,你忘了,十几天前,我在后门碰上一老一小两个难民,当时,老人央求我收留他们,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个阴谋。事实上,昨天夜里看见的那个蒙面人,就是那个行走不动的老人,日本特务化妆成身有残疾的老人,为了更加逼真,还找来一个女孩作掩护,以此博得我们的同情,他在将军府落脚之后,摸清了将军府的地形,然后采取行动,在舅舅的汽车上安装了定时炸弹,以制造杀人事件,在军界引起混乱,或者日本间谍目的不仅仅是暗杀舅舅,而是有更大的企图。”书包网 www.61k.com

第二十六章 “白蚁”刺杀案(4)
“有些传奇色彩。”许浩繁不置可否。
“浩繁,你怎么就不相信我的话呢?那瘸老头肯定是特务,刚才我去了厨房,佣人们都说今天就没有看见他们祖孙俩人,很明显,瘸老头夜间行动之后,自然不能继续留在府里,为了避免泄密,还带走了那个女孩。噢!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翟将军警觉地说。
文青云说:“昨天晚上,女孩给我端来一杯61阅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六章 “白蚁”刺杀案(6)
“恭喜!恭喜!”安迪手捧着鲜花走进来,“青云,恭喜你了!缘订三生喜缔鸳鸯,可喜可贺!”
“谢谢!”文青云高兴地接过鲜花:“安迪,你能来我真高兴。”
“你的大喜日子,我当然要前来贺喜。”安迪俯在文青云耳边,小声说:“只不过我是从小后门进来的,绕过了宴会厅。”
文青云会意的一笑,说:“我明白。”
安迪望着穿着婚纱的文青云,赞美地说:“青云,你今天太漂亮了。”
文青云笑着说:“所有女孩子这一天都是最漂亮的。”
“是呀!”安迪若有所思地说:“我曾经也让一个女孩子买过一件漂亮的婚纱,我让她买好婚纱,等着我回来和她结婚。”
“她一定是在期盼中等待着你。”
“可是——”
“她没有等你吗?”
安迪回忆着说:“不!这不能怪她,是我没能按时回去,是我没有遵守诺言。”
“那她呢?”
“她——她和一个有钱的男人走了。”安迪有些伤感地说。
“安迪,对不起!”文青云抱歉地说:“你很喜欢她?”
“坦白地讲,我很喜欢她,其实,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们两人很相像,见到你,就让我想起她。”
“是嘛!安迪,其实你可以去找她。”
“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安迪又恢复了明朗的笑容,“我们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迪向文青云贺喜之后,便匆忙告辞,他说:“青云,出席你们定婚典礼的人不乏军界要员和军统的人,我露面不太方便。”
“好吧!那我就不挽留你了。”文青云理解安迪的意思,也不勉强他,文青云一直把他送出饭店的小后门,绕开热闹的宴会大厅。
正当大家翘首以待时,许浩繁来了,他身着考究的黑色礼装,一派贵族气派,但能看得出来他神色匆忙,脸上还带有残留的疲乏。
许浩繁潇洒而至,宴会厅里立刻热闹起来,人们围拢过来贺喜,掀起一个不大不小的高潮,翟将军,文母,许夫人,许老太爷也都露出轻松的笑容。
许浩繁和文青云的定婚仪式在热烈的场面中拉开序幕,大家一阵阵鼓掌欢笑,弥补了适才的气氛。许浩繁亲自将一枚钻石戒指戴在文青云的手指上,文青云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沉醉在心里,愉快之情溢于言表,整个定婚仪式非常圆满,盛况空前。
经过一天兴奋的文青云毫无困意,她的嘴角边带着幸福的微笑,浸泡在爱河里,如醉如痴。对于女人来讲人生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嫁给一个自己深爱的人,虽然文青云是具有独立性的女人,但她依然把婚姻看得很重,对爱情充满憧憬,而许浩繁在她心里的份量也是无法估量,他不但带着她走进抗日烽火,还把她带进爱情的殿堂,在战火中演奏出伟大的爱情协奏曲。
深夜。
文青云刚刚入睡,突然几声敲门声把她从梦中惊醒,她翻身坐起来,竖起耳朵,砰砰,又是两声,紧接着,一个低微的声音:“青云,开门,快开门。”
文青云一个机灵坐起来,披上衣服来到门边,警觉地问:“谁?”
“青云,是我,安迪。”门外传来安迪焦急的声音。
文青云赶紧打开房门,安迪跌跌撞撞走进来,他一手按着左腿,血顺着裤腿流下来,把裤子染红了。
“安迪,你怎么了?你受伤了?”文青云大吃一惊。
安迪坐在沙发上稍稍喘了几口气,他一把抓住文青云的胳膊,焦急地说:“青云,快去告诉翟将军,日军要轰炸秘密物资基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六章 “白蚁”刺杀案(7)
“你说什么?”文青云一惊,不敢相信地问。
“快去告诉翟将军,日军凌晨,噢!不!是马上就要轰炸秘密物资基地,快去!让翟将军快去准备!”
“安迪,日军轰炸秘密物资基地,你是怎么知道?”文青云怀疑地说。
安迪着急地喊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情报。”
“不!不是,安迪,这个事情太严重了,我——”
“好!我告诉你,我得到绝密情报,日军数十驾战斗机,此时已集结待命,准备对重庆市实施大轰炸,轰炸的主要目标是重庆军本部秘密物资基地,怎么样?文青云中尉,这样你能够相信了吗?”
“这——这是——”
“快!快去告诉翟将军,否则就来不急了。”安迪把文青云推到房门口,“青云,请相信我!”
文青云稍一愣神,急转身跑出去。
文青云使劲敲着翟将军卧室的房门:“舅舅,舅舅,快开门!”
房间里的灯亮了,“丫头,深更半夜,你喊什么?”翟将军在房间里问。
文青云似乎已经被安迪的情绪所感染,她推门走进翟将军的房间,焦急说:“舅舅,日军集结了数十架飞机,马上就要轰炸军本部的秘密物资基地。”
翟将军一愣,睡意立刻全无:“是许浩繁的情报吗?”
“不是!”
“是军统局的情报?”
“不是!”
“不是许浩繁的情报,也不是军统的情报,你是从哪里得知日本人要轰炸军本部的秘密物资基地的情报?”翟将军颇感诧异。
文青云焦急地说:“舅舅,你不要管我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这个情报肯定准确,您快些去司令部布置战斗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笑话,你还是一个军人呢,这么重要的军事行动,我没有得到确切的情报,就擅自跑到司令部去布置战斗,你以为是过家家吗?”翟将军生气地说。
“舅舅,虽然我们没有得到军统局的情报,但我敢保证这个情报非常准。”
“我不相信我们的情报部门,难道要道听途说。”
“不是道听途说。”文青云被翟将军逼急了,脱口说道:“这是安迪特地送来的情报,为此他还受了伤。”
“哼!”翟将军激动的大声说:“上次汽车爆炸,我就怀疑他是共产党,果然不出所料,他真的是共产党,虽然我翟某对共产党并无恶意,共产党抗日坚决,不怕流血,这一点翟某也心存敬佩!但是——如此绝密的军事情报,如此事关重大的军事行动,我堂堂一个国民党将军怎么能听信共产党的情报?不!这不可能!”
“舅舅,现在是国共合作,一致抗敌,我们军统没有得到日军的情报,而共产党得到日军的情报,共产党光明磊落,从大局出发,安迪不顾个人安危,这也是为了我们军队的利益,为了民族大义。舅舅,安迪说,日军空军数十架战斗机,已经集结待命,准备对重庆市实施大轰炸,轰炸的主要目标是军本部秘密物资基地,这个时候,您不能局限于情报是共产党提供的还是国民党提供的。”文青云也急了。
“我一个堂堂的*将军,难道要听从共产党的指挥吗!”翟将军厉声说道。
“共产党顾全大局,讲究信义,为什么不能相信!”文青云生气地说:“舅舅,反正我告诉您了,信不信由您。”说着,转身跑出房门,她还惦记着安迪腿上的伤势。
文青云跑回房间,安迪皱着眉头,靠在沙发上,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青云,翟将军相信吗?”安迪问。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六章 “白蚁”刺杀案(8)
文青云生气地说:“他不相信,他只相信军统局的情报。”
“我也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并且,他既不相信日本人有如此准确的情报,也不相信日本人有如此之大的胆量。”
安迪沉痛地说:“是呀!将军忘了珍珠港的教训了,美国人就是不相信日本人如此胆大妄为,造成千古遗恨。”
文青云取来医药箱,她蹲在地上,给安迪包扎伤口,“安迪,你忍着点,我来给你包扎一下。”
“我现在感觉不到痛。”安迪说。
文青云感觉安迪腿部的伤口不像是枪伤,而是像被某种利器所致,她一边给安迪包扎一边问:“安迪,这是怎么弄的?这不是枪伤。”
“是暗器。”安迪说。
“暗器?什么人?”
安迪说:“我和‘蟑螂’交上手了。”
“‘蟑螂’——?”文青云大吃一惊,“蟑螂”是他们苦苦搜索的日本间谍,竟和安迪交上了手,“你和‘蟑螂’交上手了?”
“你也知道‘蟑螂’?”安迪说。
“我是军统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蟑螂’呢,‘蟑螂’是一个很厉害的日本间谍,没人知道他是谁。”
“对,一个隐藏得很深,非常重要的日本间谍组织头目,他的手里网络着上海,重庆重要的间谍组织。”
“你能肯定和你交手的人,就是‘蟑螂’本人吗?”
“其实,我也不敢肯定对手就是‘蟑螂’,但我可以肯定他是日本间谍,他蒙着面,身手非常厉害,绝对受过正规的特工训练,我们双方的子弹都打光了,突然他使用了暗器,我猝不及防,受了暗算。”安迪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飞镖:“你看,就是这个飞镖。”
“啊!飞镖!”文青云惊愕地一把抓过飞镖,她清清楚楚看见飞镖上刻有三个“6”,她脸色骤变,险些跌倒在地。
“怎么?你认识这个飞镖?”安迪奇怪地问。
“不!不认识。”文青云强制自己镇定,否认说,低下头给安迪包扎伤口,以此掩饰自己的慌乱。
“噢!我想你也不可能认识。”安迪不以为然地说:“这个飞镖是特制的,很具杀伤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我的弹子功那也不是吃素的,我一弹中在他的左手小臂上,即便不残废,也伤势不轻。”
文青云被眼前的情况震惊得蒙了,她痛苦万分,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她所崇拜的破译日本间谍密码的专家,她的未婚夫会是日本间谍,但是银制飞镖就在眼前,她清楚地记得,许浩繁告诉她,这银制飞镖是他特地在国外定制的,绝无仅有,而安迪的双腿还在流血,在血的面前,在铁证的飞镖面前,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青云,你怎么了?心神不定。”安迪发现文青云脸色不对。
“噢!没——没有!只是有些后怕!”文青云搪塞地说。
“噢!青云,我被日本间谍盯上了,无法发报,你利用你的电台,帮我发一份电报吧。”
“这——”文青云有些犹豫。
“如果你为难,就算了。”
“我试试看。”
“好!谢谢!青云。”安迪严肃地说:“青云,你知道歌曲《当晴朗的一天》吗?”
“噢!知道,蝴蝶夫人的咏叹调。”文青云快速答道。
“对!青云,你听清楚了,你将咏叹调《当晴朗的一天》,转调前的八小节的音符转变成数字密码,发报出去。”
文青云震惊极了:“把音符转变成数字密码?”
“青云,目前斗争非常复杂,如果密码发报不出去,你也不要暴露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六章 “白蚁”刺杀案(9)
“我明白!”
文青云把毛毯盖在安迪身上,又倒了一杯水:“安迪,你等着我回来。”然后转身跑出房间。
天色还没有放亮,院子里四处黑暗,文青云跑出大门口,远远看见舅舅的汽车尾灯一闪快速驶出大门,她知道,虽然舅舅嘴里说不相信共产党,但他还是去了司令部。
文青云一口气跑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很安静,她急急忙忙打开电台,戴上耳机,开始仔细地调试着电台。
文青云定了定神,哼唱了两句蝴蝶夫人的咏叹调,然后抬起手指,准备发报。
突然,一只手挡在电台前,文青云猛抬头,许浩繁面色严肃地站在她面前,文青云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她发现他军装上沾着尘土,皮鞋上也满是泥浆,显然是走过坎坷不平的土路,办公桌中间的抽屉敞开着,那是他放手枪的地方,她想起安迪的话,心里一阵恐惧。
“你在给谁发报?”许浩繁挡在电台前。
“你——你怎么在这儿?”文青云吃惊地说。
“青云,你要给谁发报?”许浩繁严厉地问:“蝴蝶夫人吗?”
文青云反问道:“我想知道,你怎么在这里?”
“奇怪!这是我的办公室。”
“你夜里上哪儿去了?”文青云生硬地问,同时瞟了一眼他沾满泥浆的皮鞋。
“我哪里也没去,一直在办公室。”许浩繁平静地说。
“一直在办公室吗?”
“对!一直在办公室。”
文青云的心在痛,她在心里大喊着:“他在撒谎,他明明出去过,他为什么要隐瞒?”
许浩繁说:“青云,你这个时间来办公室,有什么事?”
“对!是有事!”
文青云猛然走上前,一把拉住许浩繁的胳膊,掳起他的衣服袖子,许浩繁不禁脱口“哎呀”了一声,只见许浩繁小手臂上有一大块青紫的肿包,浸出血来。
文青云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你的小手臂怎么受伤了?”
许浩繁搪塞地说:“噢,没事,刚才碰到门上了。”
文青云咄咄逼人地说:“是碰到了门上了吗?你以为我会相信?”
“为什么不信?”许浩繁说。
“好了!你在撒谎!你在欺骗我!你一直在欺骗我。”文青云的眼睛里涌上泪水。
“青云。”许浩繁看见文青云的突然爆发很吃惊。
“不要叫我!我不想和你说话。”文青云戴上耳机,准备继续发报。
许浩繁上前一把按住她:“青云,你要给什么人发报?”
“这个你无需知道。”
“你必须告诉我。”
“如果我不呢?”
“你必须说清楚,这是你的职责。”
“如果我不呢?”文青云大喊。
“我提醒你,这里是军统局,这是军统的专用电台,我是你的上司,你必须向我解释清楚。”许浩繁严厉地,一字一顿地说。
文青云和许浩繁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凝视着对方,沉默着,对峙着。
“如果我告诉你,日军数十驾战斗机,已集结待命,将对重庆市实施大轰炸,轰炸的主要目标是重庆军本部秘密物资基地呢?”
“青云——?你——你怎么会知道?”许浩繁十分震惊。
文青云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难道你不知道吗?”
许浩繁愣了一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转身奔出房门。
这时,天色已经发白,东方徐徐升起一轮旭日,突然,一阵强大的嗡嗡的轰鸣声,由远而近,从头顶上压下来,在寂静的凌晨显得分外刺耳,轰鸣声越来越清晰,此起彼伏,来势凶猛,遮天避日,紧接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架架日本敌机从高空俯冲下来,疯狂地投下一颗颗罪恶的炸弹,重庆顷刻之间成为日本敌机的靶子,处处燃起硝烟。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六章 “白蚁”刺杀案(10)
日军敌机分几路纵队,来势凶猛,疯狂地轰炸重庆,并且目标准确地轰炸了重庆军本部的秘密物资基地,基地顿时燃起大火,驻扎在重庆的作战部队立刻进入紧急状态,调动所有前沿阵地上的高射炮反击日军机群,然而,在一阵强烈炮火反击之后,官兵们惊讶地发现高射炮没有击中一架敌机,更加令人震惊的是日本敌机全部统一飞行在高出我高射炮的射程之外,无一例外,使我军高射炮没有用武之地,阵地官兵大为惊异。
日军敌机采取高出我高射炮射程的有限空中距离,对重庆市和重庆军本部秘密物资基地进行猛烈轰炸,这显然是有备而来,使军本部的秘密物资基地损失惨重。事实说明,日军不但掌握了重庆军事布防的情报,掌握了秘密物资基地的情报,还掌握了中国军队高射炮射程这一绝密军事情报。日军轰炸事件震动了整个军界,并且惊动了蒋介石,蒋介石十分震怒,责令彻查此事,严惩不怠。
蒋介石的大发雷霆,使所有与这项军事机密有关的军官个个惶恐,人人自危,翟将军是主要负责秘密物资基地的将军,掌握着全部资料,事件发生后,翟将军是震惊,愤怒,难过,还有一肚子委屈,他认为自己一贯忠于职守,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对日本间谍泄露如此至关重要的军事机密,而秘密物资基地遭受到如此重大损失,令人痛心疾首,这时候,他想起了安迪深夜冒着危险前来紧急通知他日本人要轰炸秘密物资基地的绝密情报,但是他认为安迪是共产党而不予相信,由此使物资基地损失惨重,如果他当初能够相信安迪的情报,提前布置物资基地进入战备,最起码可以免除一些损失,翟将军内心极为苦闷,追悔莫及。他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感觉自己是愧对*,以为只有引恨自尽,才能以此谢罪,以表忠心,以示痛心。翟将军在极端震怒,痛心,悔恨的心情下,掏出手枪打算自尽,一则以表清白,二则以此谢罪,三则以振士气,要与日寇决战到底。
然而就在翟将军用手枪顶住自己太阳穴,打算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文青云猛然推开门冲进来:“舅舅——舅舅。”
文青云扑上去,同时,翟将军枪响了,周副官扑到翟将军的跟前,随着枪声翟将军的胸前立刻被鲜血染红了。
“舅舅——舅舅。”文青云抱起翟将军,呼喊着他。
翟将军微微睁开眼睛:“孩子,你——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就让我去吧,我是军人,受日本人如此之大辱,作为将军——我——我还有何种颜面苟活在世上,有愧于军人称号。”
文青云热泪盈眶:“舅舅,您是真正的军人,您要好好活着,亲手把日本鬼子打出中国去,我们一定要看到日本鬼子投降的那一天。”
翟将军被紧急送进医院抢救,文青云和文母都闻讯赶到医院,文母早就吓得站立不稳,文青云泣不成声,因为翟将军流血过多,急需输血,而在场的人全都和翟将军血型不符,周副官要立刻回去通知部队士兵前来为翟将军献血。
紧急时刻,安迪拖着一条伤腿来了,他一把抓住文青云说:“来不及了,我是O型血,抽我的吧。”
“不行,你刚刚受过伤,不能再输血了。”文青云一把阻止安迪说。
“不要紧,我那点伤,不算什么,还是救人要紧,不就是一点血嘛,尽管抽。”安迪说着又露出充满活力的笑容,然后,转身随着护士走了进去。
翟将军因为秘密物资基地被日军轰炸而险些命丧黄泉,文青云因为许浩繁的疑点而痛苦不堪,她满脑子里塞满了无数疑问,捋不出一个头绪。
如果说邓秘书是“白蚁”,那么许浩繁又是何人?如果说,许浩繁是“白蚁”——文青云被自己的猜测吓得魂不附体,她不敢想象自己深爱着的刚刚定婚的丈夫,一个赫赫有名破译日本间谍密码的专家,转眼之间变成日本间谍,如果披露了这条新闻,无疑它的爆炸性绝对不亚于珍珠港事件,会震动整个军统局,震动整个军界。
日军轰炸秘密物资基地事件,蒋介石十分震怒,责令彻查此事,严惩不怠,文青云知道如果她这个时候道出许浩繁的疑点,许浩繁定会被军统所抓捕,后果不堪设想。并且,仅仅仅凭着一支银制飞镖就断定许浩繁是日本间谍似乎还缺乏证据,因此,文青云决定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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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破产的婚礼(1)
欧阳公馆开始积极筹办莎菲和苏克如的婚礼,虽然是战争,但婚礼仪式和场面也是不能太过草率。
欧阳公馆从走廊一路张灯结彩,客厅里悬挂着红绸子彩带,粘贴着窗花、喜字,所有的房间都重新打扫了一遍,所有的家具都过了一遍水,上百块玻璃擦得水一样透亮,窗明几净,黄妈是忙前忙后,所有的布置都是按照黄妈的吩咐,而莎菲却一律不予过问,她只告诉黄妈婚礼上她只穿旗袍,不穿婚纱。
欧阳莎菲在经历了痛失父亲,痛失孩子之后,她似乎变得坚强,冷静起来,痛苦磨练了她的性格,战争洗礼了她的灵魂,此时此刻她仿佛更加意识到她应该做什么,她越发关心香港的局势,关心受苦受难的香港百姓。
莎菲的婚期亦已临近,然而,她对于自己的婚事既无幸福而言,也无痛苦之感,仿佛婚姻对她已成为一种形式,一种承诺的兑现。
婚礼的前一天,她去了侦探事务所,侦探所里依然像以前一样零乱,侦探先生双脚翘在写字台上,闭着眼睛,悠闲自得地哼着京剧。
莎菲走上前,皱起眉头说:“侦探先生,你好悠闲呀!”
侦探扭头看见莎菲,一下子跳起来:“欧阳小姐,不知小姐玉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恐怕你很不愿意见到我吧!”莎菲冷冰冰地说。
“哪里!哪里!能够见到小姐,是本人的荣幸。”
莎菲正色道:“好了!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或者有什么值得我给你增加酬劳的消息。”
侦探犹豫了一下,斜眼看了莎菲一眼:“这——”
“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没什么可以对我说的吧!”
“小姐,您看看如今这世道,您让我去调查一个人,您不是要我的命吗!谁知道他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或者是日本人,再或者就是什么青红帮,拆白党。无论他是什么人我都惹不起呀,大小姐,您这不是叫我拿脑袋往石头上撞吗?”
“那么,你撞了吗?”
“小姐,不瞒您说,我根本找不到这个人,现在所有的人都疯了,有的是杀人杀疯了,有的人是抢钱抢疯了,还有人就是倒霉倒疯了。”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比如我,就是一个大倒霉蛋!”他那样子比哭还难看。
“你也不完全倒霉,也有走运的时候。”莎菲拿出一沓钞票放在桌子上。
侦探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钞票,感觉时机到了,他说:“小姐,真算你幸运!我是掘地三尺,好歹把这个家伙给挖出来了,小姐,您还记得我上次跟您说过,我在上海看见那个男人去一家饭店找了一个女人,后来又把女人送到码头吗?”
莎菲点点头:“记得!”
侦探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这就是,工夫不负有心人。”
“你调查出那个女人是谁了?”莎菲急问。
“当然,战前我可是香港赫赫有名的私人侦探。”侦探把上次在上海*的照片放在莎菲的面前,“就是这个女人。”
莎菲拿起照片,立刻脸色大变,照片上文青云站在码头上,手里提着一只皮箱,莎菲的手有些哆嗦,她指着照片说:“你看见的是这个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侦探说。
“你敢肯定?没看错?”
“没有!我当然敢肯定。”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这次我到上海调查出来的,虽然男人我对付不了,对付一个女人还绰绰有余。”侦探拿着上次拍的照片,谎称自己去了上海。
莎菲凝视着照片,默默地说:“怎么会是她?”

第二十七章 破产的婚礼(2)
“欧阳小姐,您认识这个人?”
“噢!不!不认识!”莎菲否认道。
莎菲回到公馆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她仔细端详着照片,照片上的文青云与她记忆中的别无二样,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只是她显得更加成熟,更加秀丽。
事实上,使莎菲大为震惊的不是安迪,而是文青云,这似乎太难以让人置信,如果不是那张照片,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相信文青云和安迪在一起。然而,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错综复杂,命运也是这样无情。她想:“文青云不是到重庆去读书了吗?重庆和上海远隔千里,她怎么会在上海?怎么会认识安迪?这怎么可能?我们两人怎么会遇到一个男人?爱上一个男人?难道这就是命运?”
莎菲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她惊诧,惶惑,惊恐万状,她不可想象文青云怎么会闯入她和安迪之间的这场角斗中来的,像文青云这种颇具独立性的女人又怎么会喜欢上玩世不恭的安迪?莎菲几乎坠入到绝望里,她觉得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太大,太荒唐的玩笑,简直就是荒谬之极,把所有的事情全都给弄颠倒了。
莎菲一个人默默地在卧室里坐了整整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晨曦射进房间,她才从极度的痛苦中惊醒过来,意识到今天是她的婚礼,还有众多的宾客在教堂里等着她这个新娘呢。
莎菲把所有的震惊和愁苦强压在内心里,她强颜欢笑,保持着镇静,化妆师为她化了妆,掩盖住她那憔悴的面容,恢复了她的美丽。
莎菲没有穿婚纱,她身着一件玫瑰色镶嵌着白色珍珠的旗袍,旗袍的领子包裹着她细长的颈项,把她的脸衬托得异常精致和华美,但是,在她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里却掩埋着深深的哀痛。
按照规定时间,莎菲在黄妈的陪同下来到教堂,莎菲没有姐妹,萧宇又不在家里,她孤零零一个人,形只影单,分外凄凉。
婚礼即将开始,教堂里坐满了来宾,吉时已到,新郎却没有出现,莎菲用眼角扫视了一眼来宾席,她突然发现一张非常熟悉的脸庞,棕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睛,而那双蓝眼睛正不错眼珠地盯着她。
“杰克?他怎么会在这里?”莎菲心里惊讶。
杰克似乎从莎菲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疑问,他起身来到莎菲身边,按照法国人的习惯,拖起莎菲的手指亲吻了一下,说:“我是从飞机场直接赶到教堂来的,欧阳小姐,恭喜你!”他说得很简单。
“谢谢!杰克,谢谢你千里迢迢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我当然要来,我要亲眼看一看新郎是一个多么幸运的人,我很嫉妒他。”他像所有法国人一样,很含蓄地向莎菲表达了爱的情感。
“谢谢你!杰克。”她苦笑了一下。
婚礼吉时已过,但新郎还没有露面,来宾开始议论纷纷,引起一阵骚乱,黄妈急得头上冒出汗珠,她俯在莎菲的耳边说:“这是怎么回事?该来了。”黄妈压低声音:“会不会变卦?”
“黄妈,您别慌,会有一个结果的。”莎菲毫无慌乱之态。
大家都在翘首等待新郎这个婚礼的灵魂人物,黄妈更是望眼欲穿,更多的人把疑惑的目光投在莎菲身上。这时,门外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人们迅速把眼睛掉向大门口,黄妈也立刻露出笑容。
苏克如穿着黑色的结婚礼服走进来,他脸色忧郁,神情踌躇,步履间显现出彷徨,他走到莎菲身边,凝神注视着身着旗袍的莎菲,眼神沉闷,怪异。

第二十七章 破产的婚礼(3)
神父宣布婚礼开始,这个时候全场肃静下来,婚礼终于开始了,虽然迟了一点,但总算如期举行,按照程序,神父手托着圣经,向苏克如发问道:“苏克如先生,我在上帝和公众面前问你,你愿意和欧阳莎菲小姐结为夫妻,一生爱她,帮助她,在困难的时候鼓励她,忧患与共,白头偕老吗?”
苏克如没有回应,他表情迟缓,思绪仿佛游离到另一个世界里。
神父以为新郎没有听清楚,他又问了一遍:“苏克如先生,您愿意娶欧阳小姐为妻吗?”
依然没有回应,会场里寂静异常,大家的眼睛都盯在苏克如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这时,神父俯过身子,压低声音,提醒道:“苏克如先生,苏克如先生,我在问您。”
苏克如紧锁眉头,他慢慢转过头,凝视着莎菲,片刻,他说:“你愿意嫁给我吗?欧阳小姐。”他停了一瞬,自己回答道:“啊!不!你不愿意!你不愿意嫁给我!你不爱我。”苏克如摇了摇头,表情分外痛苦。
全场被震惊了,所有来宾都屏住呼吸,张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新郎和新娘,如此这般的婚礼他们还是生平第一次参加,新郎在婚礼上当众宣布新娘不爱他。
“你不愿意嫁给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嫁给我只是为了告慰你父母亲的亡灵。”苏克如说。
此刻,莎菲笔直地站立着,她一动不动,脸上呈现出那抹冷漠,淡然的表情,她没有反驳,而是和声细语地说:“你来决定吧!”
神父双手托着圣经,默默地等待着,刹那间,时间仿佛在教堂里凝固了,苏克如和莎菲并肩站立,瞬间,苏克如猛然一个急转身,旋风般冲出教堂。
教堂里肃静了一瞬,紧接着一片哗然,人们摇头叹息,仿佛战争中事事都沾着霉气,即便是喜事都会演变成悲剧。黄妈擦拭着眼角,她祈祷许久的婚礼最终付之东流,神父托着圣经摇着头,虽然他是神父,但他也主宰不了人们的喜怒哀乐。
莎菲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她冷静,淡漠,脸上是一抹深奥的,高贵的神情,其中还孕育着坚定,在她不远处杰克默默地注视着她。
莎菲和苏克如的婚礼,经过两个人内心的挣扎,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一份父母亲的约定,一份媒妁之言,一份令人尊重的信义,注定无法阻挡住人的感情。
婚礼之后,莎菲启程去上海,虽然黄妈百般劝慰,但她还是决定去上海,上海是一个令她痛不欲生,不堪回首的地方,每每提到上海两个字,她都会感到心有余悸,浑身颤抖,父亲是因为去上海而杳无音信,遇难身亡,自己是在上海身陷绝境,碰撞得伤痕累累,遍体鳞伤,上海这个地方给她带来的是伤痛,悲哀,绝望,使她从此种下了痛苦仇恨的果子,一辈子痛不欲生,永劫不复。
天气不好,雾蒙蒙,灰白白,阳光躲避在幕布后面,天空是一片迷离的白色,飞机一阵颠簸,在这种天气里飞行,似乎使人的心情更加阴霾。
莎菲转头凝视着窗外,思绪随着雾气的漂浮纷至沓来,多少愁绪袭上心头,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心里有一腔辛酸的泪水流淌出来,泫然欲涕。
“请问,这里可以坐吗?”一个男人的声音。
莎菲转过脸,杰克站在她的面前,露出雪白的牙齿:“欧阳小姐,我可以坐下吗?”他指着莎菲身边的空位说。
“这个座位是你的吗?”莎菲诧异道。
“是,这是我的座位。”杰克很有礼貌地坐下说,法国人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们都会彬彬有礼,不失风度。
“这么巧,你也回上海。”莎菲说。
“不是凑巧,我希望你旅途不会很寂寞。”杰克友善地笑着说。
莎菲明白了杰克的意思,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在这个时候,有人能关心她,爱护她,她很感动。
飞机颠簸得很厉害,机翼在上下摆动,顽强地冲破重重阻力去带动沉重的机身在天空中飞翔,把莎菲带到那个令她心碎的地方,而在上海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她不知道,人的命运永远无法预测,永远无法解释,永远无法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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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商海王道:从奥康奇迹悟世界一流商道全文阅读 作者:王振滔 吴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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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王道:从奥康奇迹悟世界一流商道 作者:王振滔 吴甘霖


西部鞋都:荒土地上创造的奇迹(1)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正在办公室工作的王振滔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看了看表,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他相识多年的一家温州企业的老总。
王振滔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神情焦急地说:
“王总,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
王振滔并没因为被打扰而不高兴,而是笑眯眯地说:
“是李总啊!快,进来坐吧。”
看到王振滔如此热情,对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犹犹豫豫地说:
“王总,今天我来找您的目的,是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进驻西部鞋都的名额。以前我对那儿确实不看好,但现在我的想法完全改变了,我觉得在那里投资非常有前景。但我也知道现在等着进西部鞋都的企业有很多,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您无论如何也要帮我这个忙!”
王振滔笑着说:
“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照说应该帮你这个忙,但确实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法帮。现在已经有80多家企业在排队等着进西部鞋都,我们都是有制度和程序的,如果开后门让你进去,我对别的企业无法交代啊!”
来人一听,非常感慨地说到:
“只能怨我没眼光,当初我以为在一片荒地上,要建成一个鞋都是不可能的事,甚至当初您包机让我们去赚钱,我都不要。”
让我们将思绪拉回到几年前。一直有着远大抱负的王振滔为了在重庆市璧山县建一个“中国西部鞋都”,特意包专机请了一些温州企业家过去考察。
谁知道,刚跟他们一说,不少人就表示反对:
“王总,不会吧?原来你说的一个投资项目是在璧山啊?不去不去,那么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项目啊?”
不少企业家拒绝了王振滔的邀请。剩下的一些企业家认为璧山尽管不富裕,但因为是王振滔投资的项目,觉得问题应该不会很大,于是,就坐上了飞往重庆的飞机,尽管如此,很多人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果然,到了璧山,看到即将建鞋都的地方,原来只是一片长满草和堆满乱石的荒地,很多企业家的信心开始动摇了,甚至打起了退堂鼓,有人说:
“王总,我们可是相信你才跟你来的啊!可你看看,这样的荒地上能生出金子来吗?”
尽管王振滔一再解释,但一些企业家还是不相信在这样的荒地上能诞生什么奇迹。甚至有两位企业家在璧山呆了不到2个小时,就不辞而别,连夜返回了温州。其中一位,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位老总。
谁也没有想过,几年后的今天,西部鞋都真的创造了奇迹。从最初的门庭冷落到现在的排队购买和争相进驻,西部鞋都让所有曾经怀疑它的人刮目相看。
西部鞋都创造了很多个让人意想不到:
第一个想象不到的是,原本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的项目,现在竟然形成了一个产业链;
第二个想象不到的是,璧山本地很多制鞋企业,从原本排斥这一项目,变得非常支持这一项目,纷纷迁入西部鞋都,乐于“与狼共舞”,并且从“狼”身上学到了很多优秀的技术和经验;
第三个想象不到的是,最初,为了让大家理解和支持这一项目,王振滔特意邀请了著名的经济学专家给当地一些比较知名的制鞋企业的老总讲课。
由于这次活动是当地政府出面邀请的,很多老总碍于面子都来点了个卯,但不到半小时,几乎所有的老总全都走光了。
为了让璧山当地的企业家理解奥康建西部鞋都,不是为了挤垮他们,而是为了帮助他们,让他们更快地发展和成长,王振滔曾邀请他们到奥康学习,费用都由奥康承担。
但第一次,报名的企业家才寥寥5、6个人。
而现在呢?很多企业家都意识到了西部鞋都对自己发展的意义,争先恐后地到奥康学习,有的企业家甚至一连去了3次,还表示下一次还要再去。


西部鞋都:荒土地上创造的奇迹(2)
回想过去,王振滔感叹万千。从不理解到理解,从不支持到支持,如今,王振滔已经兑现了他当初的诺言:
“人民给我一方土,我还人民一座城。”
西部鞋都作为浙商在西部投资的最大项目,现在已经成为了带动一方经济的重要力量。
其实,西部鞋都只是一个剪影,奥康的发展史,就是从无数个不可能到可能的历史,而且,还将继续传承下去。


不怕起点低,就怕境界低(1)
在许多人眼中,奥康的发展是一个“谜”——
在奥康开始做鞋的时候,恰恰是温州鞋在市场上名声很差的时候。多少年过去了,人们不仅从“穿奥康,走四方”的广告语中,感受到奥康如何由一个县里的小鞋厂,成为了“中国鞋王”,而且发展到不只是自己做鞋,还建立了让众多鞋业公司争相入驻的“西部鞋都”,并在社会贡献等方面有不少引人注目的成绩。
人们总是向奥康的管理者请教,甚至不少人到奥康来参观学习。尤其在当奥康成为了首批全国工业旅游示范点之后,每年到奥康参观学习的人成千上万。
的确,奥康的成长、发展有它独特的轨迹,也更有它符合一流企业经营和成长规律的地方。
当我们认真对奥康的发展进行回顾的时候,我们共同总结出这样一个结论:
“不怕起点低,就怕境界低。”
是的,奥康的起点是很低的。但是,从起点开始,奥康就在力求追求超乎一般企业的经营境界。
也许在当时看来,体现这样境界的一些举止和表现,按许多商人的标准来说有点“傻”。
但蓦然回首,我们才会发现当初的这些“傻”举动,恰恰成为了奥康能够快速发展的根本原因。
而这些原因,现在看起来,恰恰符合世界一流企业的经营之道。
让我们首先来回顾奥康的发展历程:
1988年,奥康仅仅用3万元起家,逆风飞扬,在所有人都排斥温州鞋的情况下,创办了奥林鞋厂;
1995年,奥林鞋厂发展为奥康集团,并陆续创造了一系列在温州、在全国甚至在世界引起强烈反响的开创性举动:
1998年,中国第一家鞋业连锁专卖店——奥康上塘专卖店正式开业;
1999年,奥康在杭州一把火烧掉了一大批假冒奥康的皮鞋,从此名声大噪;
2001年,奥康首批国家“免检产品”进入上海南京路;
同年,奥康旗下第二个品牌“康龙”横空出世;
2002年,奥康第一家海外专卖店——纽约店开业;
同年,奥康推出了又一品牌——“美丽佳人”;
2003年,奥康在重庆璧山县投资建立了中国目前最大的一个民营企业为主导的特色产业园——西部鞋都;
同年,奥康与意大利鞋业第一品牌GEOX正式开始了双向借道的合作;
2004年,奥康集团联合温州8家在各自行业都处于领先地位的企业,成立了中国第一家以财团命名的民营企业——中瑞财团;
同年,奥康推出了旗下第四个品牌——“红火鸟”;
2006年,奥康在湖北黄冈投资建设的“湖北第一街”——奥康商业步行街正式营业,并且,奥康还计划在全国地级以上城市打造100条商业步行街……
如今,奥康已经发展成了一家拥有三大生产基地、五大品牌、五大国外分公司,有着十几亿资产,年销售额20多亿的民营百强企业。
现在,奥康已经成为全国民营制鞋企业的领头羊,但它已经远远不是只做自己品牌鞋的奥康了。
在我们的对话中,本书作者之一的吴甘霖,带着所有企业家和管理者的疑问,一开始就向另一作者王振滔,探究奥康为何有这样大的发展。王振滔的回答却很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他说:
“要看奥康的发展,还要从我最早做生意的时候说起。那时我虽然是一个中学生,刚刚做生意,但很快就把握了做生意的成功密码。”
这一下激起了吴甘霖的强烈兴趣,于是,催促王振滔讲述了自己最早做生意的故事:
从小王振滔家条件就不是很好,再加上家中兄妹有好几个,所以,一直过得都非常艰苦。
一天,还在读初中的王振滔刚放学回家,就看见心事重重的母亲坐在门口,于是,就悄悄走到母亲身边,轻声问道:
“妈,你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怕起点低,就怕境界低(2)
母亲似乎不愿意说出来,就安慰王振滔说:
“振滔,没事!你回屋吧!”
“不!你肯定有事。我现在是一个大人了,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你解决的。”
母亲非常难过地说:
“振滔,你也知道家里的条件,没有那么多钱供你们所有人读书。你的弟弟妹妹也早就到了上学的年龄了,这可怎么办呢?”
王振滔停顿了一下,决然地说道:
“妈,那我不读了,让他们读吧。我可以赚钱养活家里了。”
母亲看着懂事的王振滔,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为了赚点钱,王振滔用家中仅有的一点积蓄开了一个小小的米厂。
尽管只是一家米厂,王振滔却体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地方:
那时别人100斤稻谷总是打出80多斤米、10多斤糠;而王振滔却只打70多斤米、20多斤糠。
是他的机器不好吗?或者是他的技术差吗?
不是,是他有意这样做的。
这就显得不可思议了。众所周知,米的价钱贵,糠的价钱便宜。米多糠少可以多赚钱,糠多米少赚的钱就少,为何王振滔却要做这种“赔本”的买卖呢?
而事实恰恰相反,他不仅没有赔,而且生意十分兴隆。
为什么?
事隔多年以后,王振滔透露了自己的“不传之秘”:
100斤稻谷打出的米少,颜色就越好,质量就越高。所以买米的人都高兴到他这里买米;
100斤稻谷打出的糠多,意味着里面有更多的小米粒,营养就多,等于说拿买糠的价钱买到了价值更高的米,当然更愿意到这里来买糠。
于是,不管是买米的还是买糠的,都成了最愿意光顾这个小米店的好主顾。生意哪能不兴隆?
听到这个故事,相信作为读者的您,会大为感慨:
原来做生意这样简单,也这样不简单!
简单是一个小小的变化,就能达到这样超乎寻常的好结果;
不简单的是:为何这样的“小点子”和小变化,一般人往往就想不到呢?
其实,说透了也不复杂:一般人难以做到,是因为他们往往只是从考虑如何赚钱出发,而王振滔的着眼点却不一样,他首先考虑的是如何从最大限度满足顾客的需求。
在这里,着眼点也是出发点,不一样的着眼点和出发点,就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听完王振滔的这个故事,本书作者之一的吴甘霖也大为感慨和佩服。当时他与奥康的结缘,是由于自己写了一本《没有理由做不大》的书,并因此为奥康做了同样主题的培训。在这本书中,他同样写到一个卖米的故事。
台湾首富王永庆的创业起点,和王振滔一样,最初也是卖米。
王永庆早年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读不起书,只好去做买卖,16岁他就从老家到嘉义开了一家米店。当时,小小的嘉义已经有近30家米店,竞争非常激烈。
当时仅仅只有200元资金的王永庆,只能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承租一个很小的铺面。
他的米店开业最晚,规模最小,更谈不上有什么知名度了,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优势。在新开张的那段日子里,米店生意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为了打开销路,王永庆只能背着米挨家挨户去推销,可是,一天下来,人不仅累得够呛,效果也不太好。谁会去买一个小商贩上门推销的米呢?
那怎样才能打开销路呢?王永庆觉得要想在市场上立足,必须有一些别人没有的优势才行。于是,他决定从每一粒米上打开突破口。
20世纪30年代的台湾,农民还处在手工作业状态,由于稻谷收割与加工的技术落后,沙子、小石子之类的杂物很容易掺杂在米里。人们在做饭之前,都要淘好几次米,很不方便。但大家都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王永庆却从这习以为常的日常习惯中找到了切入点。他带着两个弟弟一起动手,一点一点地将夹杂在米里的秕糠、砂石之类的杂物捡出来,然后再卖给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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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起点低,就怕境界低(3)
于是,镇上的人都说王永庆的米质量好,省去了淘米的麻烦。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米店的生意也日渐红火起来。
但王永庆并没有就此满足,在提高大米质量的同时,在服务上也更进了一步。
那时候,顾客都是上门买米,自己运回家。这对于年轻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就非常不方便了。可是,年轻人整天在外工作,根本没时间来买米,所以,买米的顾客以老年人居多。
聪明的王永庆注意到这一细节,于是主动送米上门。这一方便顾客的服务措施大受顾客欢迎。
更重要的是,王永庆送米并非送到顾客家门口就完了,他还将米倒进米缸里。如果米缸里还有陈米,他就将陈米倒出来,把米缸擦干净,再把新米倒进去,然后将陈米放回上层,这样,陈米就不会变质了。
而且,每次给新顾客送米,王永庆都会细心记下这户人家米缸的容量,并且问明这家有多少人吃饭,有多少大人、多少小孩,每人饭量如何……据此估计该户人家下次买米的大概时间,记在本子上。等时候到了,王永庆不等顾客上门,就主动将相应数量的米送到客户家里。
更加了不起的是:有些顾客,不是吃完米就立即有钱买米,因为还没有发工资。王永庆又推出一项新的服务措施:
先把米给客户,记好别人发工资的时间,在他发工资的第二天或第三天去收费就行了。
于是,他那家在小巷里的米店,竟然成为了生意最好的米店。
王永庆把握了做一流商人的秘密,之后不断发展,最后成为了台湾的首富。
上述两个卖米的故事,其实应该都符合了企业经营的一流商道。那么,我们可以从中可以总结出什么经验来呢?
(一)伟大的事业,往往从不打眼的起点开始。
任何伟大的事业,几乎没有谁在开始阶段就那样的辉煌。起点小一点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处于起点时,没有一种超越平庸、超越自我的心态。
(二)境界决定了世界。
你的世界有多大,与你的境界有多大密切相关。
非凡的成就来自非凡的行动,非凡的行动来源于非凡的境界。对于企业家来说,经营的境界更与人生的境界密切相关。
(三)利润是副产品。
这是“现代管理学之父”德鲁克的核心理念之一。
十分凑巧的是:在我们对话奥康、力求从奥康的发展中去追寻世界一流经营之道时,本书作者之一的吴甘霖,正在写作一本《要学就学德鲁克》的书。在“现代管理学之父“德鲁克的著作中,竟然发现了这样一段关于“鞋子商道”的理论:
“许多企业家认为一个企业就应该是一台挣钱的机器。譬如,一家公司造鞋,所有的人都对鞋子没有兴趣,他们认为金钱是真实的,其实,鞋子才是真实的,利润只是结果。”
的确,“鞋子才是真实的,利润只是结果”,十分有理。利润只与企业家或相关的股东有关,鞋子却是穿在一些不相关的、陌生人的脚上,它应该舒适,应该合脚,应该温暖、时尚而耐久,甚至应该让人体验到人生的价值。
德鲁克还说:
“企业存在的目的是创造顾客。顾客是企业的基石,是企业存活的命脉,是顾客决定了企业是什么,决定了企业利润。这一点,所有的企业家都应该牢牢记在心中。”
这是德鲁克几十年前说的话,那时世界上还没有奥康,但似乎正是对奥康发展的总结。反思奥康和他的创始人王振滔的发展历程,我们可以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德鲁克的理论惊人的吻合——因为,在让奥康如何发展的方面,王振滔一直是继承了自己在卖米时的一个基本理念——
尽可能为顾客提供超值的服务——“只要你首先为顾客创造价值,顾客才为你创造利润。”
这不正是“企业存在的目的是创造顾客”和“利润是副产品”的真实写照


不怕起点低,就怕境界低(4)
吗?
(四)崇尚“以心为本的利他经济学”。
这是日本“经营之圣”稻盛和夫所提出的核心理念。
所谓“以心为本”,就是不管是经营还是管理,一定要仅仅围绕人的心灵做文章。所谓“利他”,就是凡事都要先为别人想,时刻想着奉献他人、奉献于顾客、奉献于社会。
有了“利他之心”后,企业的发展与利润就自然而然产生了。
强调利他之心,就是要强调自我超越。这种超越不仅体现在能力等方面,更体现在面临名利考验的时候,是否能够先把他人的利益放前面。
王振滔打米少出米、多出糠的故事,事后许多人可能觉得了不起,那是他有了成功的业绩,让大家看到了好处,所以大家觉得他眼光独到,超乎寻常。但是回想当初,为什么别人就难以做到呢?
我们思考,也许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许多人难以想到这样的“好点子”,恐怕不是他们不比王振滔聪明,而可能仅仅是有这么一个心理原因:
不管怎样,许多人总是难以先从客户出发,难以从如何首先培养自己的“利他之心”出发。
谈到这份利他之心,不得不提到华人企业领袖李嘉诚先生。众所周知,李嘉诚先生生意做得大,与他的人格魅力紧密相关,而这份人格魅力,体现的也是他那种超越小我、利他为本的精神境界。
我们且来看一个李嘉诚的故事吧:
当李嘉诚的长江公司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塑胶花生产厂家后,李嘉诚由于他在塑胶业的实力和良好声誉,被推选为了香港潮联塑胶制造业商会的主席。
正当香港整个塑胶行业做得风风火火的时候,中东战争引发的石油危机席卷了全球,全球经济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由于当时香港的塑胶原料全部依赖进口,因此,价格由年初的每磅元到秋后竟然暴涨到每磅4~5元。塑胶制造业一片恐慌,如临末日。不少厂家因为没有储备原料,被迫停产,濒临倒闭。
其实,价格暴涨的根本原因,还不是石油危机,国外塑胶原料的出口离岸价只是略有上涨。主要是香港的进口商利用业界因石油危机产生的恐慌心理,垄断价格,一致提价,把价格炒到厂家难以接受的高位。
在这场关系到香港塑胶业生死存亡的危机中,身为潮联塑胶业商会主席的李嘉诚,挺身而出,挂帅救业。
其实当时李嘉诚的经营重点已经转移到了地产上,而且收益颇丰,塑胶原料危机,对长江整个事业,影响并不大。李嘉诚这样做,主要是出于公心和义务。
在李嘉诚的倡导和牵头下,数百家塑胶厂家,入股组建了联合塑胶原料公司,其中还有非潮籍塑胶商。原先单个塑胶厂家无法直接由国外进口塑胶原料,是因为购货量太小,对方不予理睬。现在由联合塑胶原料公司出面,很快达成交易,所购进的原料,按实价分配给股东厂家。在这种形势下,其他原料进口商不得不降价。
笼罩全港塑胶业两年之久的原料危机,从此烟消云散。
不仅如此,李嘉诚在救业大行动中,更有着惊人之举。他从长江公司的库存原料中匀出万磅,以低于市价一半的价格救援停工待料的会员厂家。
直接购入国外出口商的原料后,李嘉诚又把长江本身的配额——20万磅硬胶原胶,以原价转让给需量大的厂家。
在危难之中,受李嘉诚帮助的厂家达几百家之多。
李嘉诚的这种做法不仅挽救了整个行业,更赢得了人心。
从上述故事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李嘉诚为何能够成功的一流商道。它充分说明:
“利他之心”,不仅是一个人的创业之本,也是一个企业做大做强的灵魂!
(五)额外的一点点,改变世界。
境界大并不意味着只做那些大事,不做小事。大事总是通过小事和细节来体现。
能够将事业做大的人,不仅关注小事,而且关注“额外的付出”,就是别人没有要求你这样做,你偏偏给他一个惊喜,自然你所得到的,就是超乎寻常好的结果。


不怕起点低,就怕境界低(5)
而且,正因为你能带头付出,也会净化更多人的心灵,从而让环境发生变化,让世界更为完美。
其实,我们分析奥康的发展与世界一流企业家的商道,更可以总结出两个核心的结论:
(一)赚钱的法则和行善的法则,都是同样一个法则——付出法则。
只要你能够首先付出,更好地付出,你就能够得到最理想的回报。
(二)企业在三个层次上体现出分别:
三流企业比产品;
二流企业比品牌;
一流企业比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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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飞扬”,方显大智大勇(1)
做企业都希望顺势而为,但奥康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在温州鞋成为假冒伪劣的代表词、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时,选择逆风飞扬,在市场环境最糟糕、最恶劣的情况下,创办了自己的鞋厂,正式加入了制鞋行业。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奥康的创业者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
这是本书作者之一吴甘霖一直存在的一个疑问,当他将这个问题提出来之后,奥康的创始人王振滔哈哈一笑,说:
“说起来,这得感谢1987的那一把大火。”
尽管事隔多年,但王振滔对于那把大火,至今记忆犹新。
1987年,温州生产了不少假冒伪劣的皮鞋,在全国影响很坏。“温州鞋”甚至成为“瘟鞋”的代名词。于是,浙江省工商部门将在全国各地查抄的假冒伪劣温州鞋,集中在杭州武林门一把火烧掉,轰动全国。
那把火烧完的第二天,他正在从武汉回温州的车上,准备进一批皮鞋回武汉卖。
路上,他就听见大家在议论杭州烧温州鞋的事。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认为武汉隔杭州那么远,要烧也烧不到那里去,加上自己的皮鞋质量一直都不错,肯定没什么问题。
谁知道,第二天他刚进家门,连鞋都没来得及换,武汉那边的合伙人就打来电话:
“出大事了,我们的鞋全被没收了。”
原来武林门火烧温州鞋的新闻报道一出来,全国人都知道了烧温州鞋的事。一夜之间,温州鞋成了“瘟鞋”的代名词,大家对温州鞋避之惟恐不及。有的店门口甚至连夜直接贴出了告示:本店不售温州鞋。
而且,武汉的一份报纸在头版头条上刊登一篇题为《武汉消费者脚踏30万双纸皮鞋》的新闻。报道一出来,对温州鞋的销售影响非常大。
报道出来后,武汉工商局联合六个部门,组建了一个临时队伍,专门清理市场、整顿鞋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虽然是远在杭州的武林门烧鞋,但是,对所有的温州鞋都有影响。
突然间,武汉市场上所有温州产的鞋子全部被没收了,包括他们卖的鞋子。
王振滔连夜赶回了武汉。
站在湖北的鄂州商场,看着空空如也的柜台,王振滔欲哭无泪,价值20多万的货,一下子全打了水漂,多年的辛苦和努力也都付之东流。
他想不通,自己卖的明明是真皮皮鞋,怎么就变成伪劣了呢?更让他想不通的是,有关部门竟然在长江边租了一条船,以5元一双的低价处理没收他们的温州鞋,限定每人只能购买一双。
看着排成长龙的买鞋队伍,他的心都快碎了。
这让痛心不已的他更加怨气难平:如果我的鞋是假冒伪劣,你们可以集中销毁,但你们公开销售,说明我的鞋没有问题!
于是,他决定讨个说法,经过艰难的诉讼,他终于获得了胜利,拿到了2000块钱的赔偿费,虽然钱不多,却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时吴甘霖问道:
“据我的了解,在当时全国各地都排斥温州鞋的情况下,温州鞋业老板纷纷要么转行,要么改旗易帜,无一不以‘保命’为先。在遭受那么大的打击和损失下,你是否也有过改行的想法?”
而王振滔的回答是:
“真没想过。那把火反而烧起了我的豪情和决心:温州人如果连鞋子都做不好,还能做什么?于是我回到了老家,用仅剩的3万元钱创办了奥康的前身永嘉奥林鞋厂,并发誓总有一天要为温州皮鞋雪耻。”
吴甘霖哈哈一笑说:
“很多人或许会认为你这种做法不可思议,甚至觉得你傻,什么不好做偏偏要做什么,其实这恰恰符合一流商道的做法,也正是你的高明之处:
大家都不做,而你做了,而且做到了最好,那么你就占据了最优势的位置,将竞争对手远远抛在了后面。”
奥康是温州最有名的企业之一。奥康的逆风飞扬,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一系列温州企业的成长之路,也代表了一些有抱负的温州人从“商人”向“企业家”的蜕变过程。


“逆风飞扬”,方显大智大勇(2)
众所周知,温州人向来是以“做生意”而著名的。但是在上世纪80年代末以前,众多的人都停留在只注重“赚钱”的“商人”层次,而且相当多的人“赚钱”,都是“惟钱而钱”,于是,假冒伪劣产品有之,“一窝风”而上者有之,导致一时温州货人人喊打,处处排斥。
也就是这样的情景,促使了一些希望真正有作为的温州人的警醒,也促使了他们开始走上产业化、品牌化经营的道路,更在诚信经营、培养“利他之心”等方面建立“商道”法则,来了一次温州经济发展历史上的“凤凰涅槃”。
我们来看另一个“逆风飞扬”的企业吧--大虎打火机。
1992年,周大虎拿着爱人5000元的下岗费,全家挤在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小房间里,开始了进军打火机行业。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进入这个行业没多久,温州打火机市场进入了一个急速膨胀的状态。仅1993年上半年,温州的打火机厂家就从原来的100~200家,发展到了3000家。
当时,温州打火机非常便宜,只要10元钱一个,而日本、韩国这些国家生产的打火机每个要买到300~500元。由于价格相差非常大,所以,温州到处是前来批发打火机的老外。生意好到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即使你发给老外的箱子里是石头,老外都会连看都不看就带走了。
更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在市场如此火爆的情况下,周大虎却濒临破产。
为什么呢?
原来,在市场如此火爆的情况下,温州不少打火机厂家抱着“快捞几把”的想法,生产了大量劣质的打火机。
由于质量低劣,1993年下半年,温州原先3500家打火机厂家,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地关闭了3000多家,几乎是全军覆没。
周大虎的企业也面临破产。除几个骨干外,100多个工人全跑了个精光。周大虎苦闷之极,甚至在一个星期内,由于神情恍惚,他骑摩托车接连出了3次车祸。
尽管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但周大虎依旧清醒地认为:最有发展的时机,也是最危险的时机。谁做得最好,谁就能做得最大。就在众多企业纷纷垮掉时,周大虎却选择了知难而进、逆风飞扬,创建自己的品牌——“虎牌”。
他在质量上大做文章,在服务上大加改进,让那些吃够了劣质产品苦头的外国商人,开始将眼光转向了周大虎。周大虎的订单一下子多起来了,有时甚至一天能够接到5~10万只的订单。
由于周大虎严把质量关,使企业成为了国家首批通过ISO—9001质量体系认证的企业。他的固定资产也由以前的5000元变成了现在的3亿多元,成为了温州最著名的“打火机之王”。
奥康也好,大虎打火机公司也好,之所以能够成功,在相当程度上就是来自那种不随波逐流,在困境中坚持自己的信念和品质的勇气和决心。
而这种勇气和决心,不仅是奥康和大虎打火机一直都在坚守的,也非常符合世界一流企业的发展之道。
通过对众多世界一流企业进行分析后,我们还进一步发现:
这些企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敢于逆风飞扬。
这种逆风飞扬,不仅体现在创业之初,而且体现在日常的企业经营中。
如著名的星巴克咖啡。星巴克以向消费者提供最优质的咖啡而闻名世界,品质是它自始至终一直坚守的,为此它不惜以高价买进最好的原料。
有一年,由于霜冻,咖啡豆的价格猛涨,优质咖啡豆更是涨到了天价。这对星巴克来说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如果它依旧坚持贯有的品质,仍然选用最上乘的原材料,那么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
当时生产咖啡的企业和咖啡零售企业为了自保,纷纷采取优质咖啡和劣质咖啡掺杂的做法,甚至就用劣质咖啡替代,其中不乏著名的企业。他们的理由是:反正顾客也喝不出其中的区别。
但星巴克没有这样做,他们认为:尽管顾客不知道其中的区别,但我们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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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飞扬”,方显大智大勇(3)
星巴克仍然坚持购买天价咖啡,为此,星巴克那年损失非常惨重,甚至花了几年时间才恢复元气。尽管如此,但它却赢得了全世界顾客的心,这也使得它几十年来,始终长盛不衰。
由此,我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逆风飞扬,方显大智大勇。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逆风飞扬并不合常理,甚至是鸡蛋碰石头的事,但我们却认为,这其中恰恰包含了大智慧。
无论是奥康在困境中起步、周大虎在危机四伏中坚持自我,还是星巴克在四面楚歌中始终不放弃对品质的追求,从表面上看,似乎都是在赔本的买卖,付出了很多,不但没有回报,甚至损失巨大。
但从长远看,他们得到的,却远远比付出的多。因为他们抓住了一个企业发展和壮大的核心和根本:赢得了顾客的心,获得了市场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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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小鞋子也要有大师的境界(1)
在我们进行对话时,很偶然看到桌上放的一本杂志,其中有一篇文章《大师的境界》,引起了我们共同的兴趣。
文章写道:
大师年轻时在上海穷困潦倒,常常为一顿饭发愁。哪怕是鞋前面裂开了一个口子像鲇鱼一样的嘴,也没钱去补,更不用说买新鞋了。
一天,大师为了养家糊口,画了一只老虎,拿到街上去卖。一个外国人看中了这幅画,特别想买,就问:
“多少钱?”
“500美元。”
外国人觉得500美元太贵,便说:
“能不能少点儿啊?”
“不能少!”
大师一边说,一边将画撕掉了。
外国人吃了一惊:
“年轻人,你怎么撕了它呢?多可惜呀!500美元不卖,少卖点儿也行啊!你是生气了吧?”
谁知道,大师平静地说道:
“先生,我没有生气,这画我要价500美元,说明我认为它值500美元,你跟我讲价,不愿出500美元,说明在你眼里它不值这个价,也认为它不好。
所以,我要继续努力,下次画好一些。这次画得肯定不行,所以我撕了它,重画,直到顾客认可为止。”
可那时大师还不是大师,只是一个普通的、默默无闻的青年。
尽管那时候大师非常穷,也非常需要钱,可他还是没有降低自己追求的标准,没有让物质的诱惑干扰他的最高追求。他追求的不是钱,他追求的是艺术境界。
假如是常人,肯定会能卖多少卖多少,先换到钱再说,不会考虑什么境界不境界的问题。
可是,大师不一样,哪怕当时他穷得连鞋子都没得穿了,还依旧有着高尚的心态,还依旧追求着艺术境界。
就是这种心态、这种境界,使这个青年日后成为一代雕塑大师,当上了中国美术馆馆长,主持雕塑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的浮雕,留下了许多传世经典雕塑作品。
他就是一代宗师刘开渠。
是什么成就了大师?是心态,是境界!
我们的话题也由此展开。
即使是一个最底层、最穷困潦倒的画家,也都有大师的境界。
那么做企业呢?
我们得出的结论是:
无论做什么,哪怕是做小鞋子,也同样要有大师的境界。
仔细探究奥康能够获得这样迅速发展的原因,其实是和对这种理念的认同分不开的。
在奥康发展的过程中,和大师撕画一样,有过多次剪鞋经历。
一次在展销会上,一名外商拿起一双奥康的皮鞋,仔细观察后提出了质疑:
“这是真皮的吗?真皮可做不出这种效果啊!”
看到外商疑惑的眼神,奥康一位负责人微笑着走上了前去,二话没说,拿起
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双皮鞋给剪开了。
外商一下子目瞪口呆,觉得这个中国人的举动太不可思议了,于是慌忙说:
“先生,你?”
还没等外商把话说完,奥康的负责人就非常有礼貌地把皮鞋递给了他:
“先生,你是行家,请你帮我鉴定一下,看这是真皮还是假皮?”
外商再次一愣,接过鞋仔细研究了一番,点点头说:
“真皮!果然真皮!用真皮做出这种效果,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我就要你的鞋,质量我放心。”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很多客户都纷纷前来探个究竟,大量的订货也随之而来,使奥康成为了那次展销会上最大的赢家。
在奥康,这种剪鞋的故事数不胜数。
一次,一家企业在奥康订做了一批高档皮鞋。结果,鞋子中有180双商标的位置贴偏了一些。
其实,商标贴得符不符合标准,并没有太大的关系,穿在脚上,那一点点细微的差别没人能看得出来。
可奥康却认为,即使是一个小细节,哪怕是一点点瑕疵,也关系到质量和公司的信誉。


做小鞋子也要有大师的境界(2)
于是,奥康领导将180多双有问题的鞋子全部挑了出来,放到了一旁,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准备剪掉。
当时一位分厂厂长觉得鞋子就这样剪掉太可惜了,于是悄悄走过去对领导说:
“这么好的鞋子,剪掉太让人心痛了,不如内部处理,卖给员工自己穿吧。”
奥康的领导拒绝了。
“不行!这些都是有问题的鞋子。”
“可是这些鞋子只是商标贴得有点问题而已,质量上没有任何问题啊!一双鞋子有光成本就要几百块,要是剪掉的话,损失太大了。”
“剪掉鞋子,损失的只是一些钱;但对奥康来说,最大的财富是消费者的信任,是奥康这个品牌。
记住,欺骗消费者就是欺骗自己,我们决不能干杀鸡取卵的事情!而且如果将鞋子卖给员工,那么根本起不到警示作用,同样的错误下次还会再犯。”
当领导剪完第一双鞋之后,剩下的都由员工自己剪。很多员工特别是做这批鞋子的员工,边剪边流下了眼泪。这件事对他们触动非常大,在以后的工作中,类似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其实,不只是奥康,很多著名企业都这样做过。
国内电器龙头企业海尔就是其中之一。
海尔砸冰箱的故事很多人都熟知。当年,刚刚走马上任的张瑞敏,为了狠抓产品质量,将76台存在各种缺陷的冰箱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全部砸毁。
他第一个抡起锤子砸下了第一锤。很多员工在砸冰箱的时候,也和奥康的员工一样,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在砸冰箱之前,很多职工也建议内部处理,当时一台冰箱800多元,相当于一个员工一年的工资。
对此,张瑞敏的回答是:
“我要是允许把这76台冰箱卖了,就等于允许你们明天再生产760台这样的冰箱。”
正是当年这一砸,砸出了海尔人的志气,也砸出了一个响当当的世界名牌。
无论是奥康剪皮鞋还是海尔砸冰箱,我们认为,都符合一个企业长久发展之道。
通过对奥康的发展和众多世界一流企业的分析,我们觉得,无论是做小产品,还是做大事业,都必须具有大师的境界,这是一个企业做大、做强、做久的基石。
大师的境界并不是虚无缥缈、很难达到甚至是自我标榜的东西,其实大师的境界很简单,就是哪怕最小的事情,也要做到最好,尽善尽美。
这一点,任何企业,即使是刚刚起步的企业,都可以做到,如果能怀着这样的境界去经营企业,那么,就找到了企业长足发展的不二法门。


境界决定世界(1)
很多人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奥康发展得如此迅速呢?
在短短几年内构建起了3000多家连锁专卖店的市场网络。与此同时,在其他各方面增长速度也都那么惊人。这些情况,许多人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其实,没有什么不可思议。奥康的发展之道,就是不断追求一流境界的道路。
在反思奥康历经坎坷,最终有了这样一种出乎人们意料的发展时,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朴素道理——
有什么样的境界,就会拥有什么样的世界。
《蓝海战略》是最近很火爆的一本书,关于“境界”一词,该书的作者W?钱?金在书中进行了精彩的阐述:
“境界是一种思想,也是战略的荟萃。境界决定了企业的命运,也决定了企业家的命运。境界决定了企业家的思维方式,也决定了企业能够发现新的机会,就像围棋博弈一样。”
这段话,不仅说明了境界对企业的重要,而且说出了一个企业是否有境界,
是检验这个企业是否有企业家和企业家精神的一个重要标志。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是否有境界,不仅决定了企业的档次,也决定企业家档次!
2006年10月23日,奥康宣布,正式聘请有“中国反倾销第一律师”之称的蒲凌尘对欧盟提起皮鞋反倾销诉讼。这也是欧盟自10月7号正式启动对原产于中国的皮鞋产品实施征收为期2年的16.5%的反倾销税后,第一家宣布提起反倾销诉讼的中国制鞋企业。
欧盟对中国的皮鞋产品征收反倾销税,将给中国的制鞋业带来很大冲击。温州作为国内最大的产鞋基地,每年皮鞋的出口额为亿美元,其中出口欧盟的占三分之一,反倾销税的征收,预计温州鞋每年将失去5亿美元的订单。
尽管欧盟这次的裁决对中国的中小型企业打击最大,像奥康这样的大型企业由于贸易合作伙伴众多,不会受到反倾销的影响。
但是欧盟的制裁对中国的制鞋产业打击很大,因为这个行业主体是中小企业,这两年贸易量刚上去,就遭受这样的打击,对整个产业很不利。
因此奥康认为,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扛起对欧盟抗辩的大旗。
于是,奥康毫不犹豫地第一个站出来,走上了艰难的抗辫之路,不仅迎来了中国的一致较好,也引起了全世界的瞩目。
从奥康成立的第一天开始,它的领导者就没有将它简单定位在生产一双鞋子上,也没有把使命仅仅停留在企业本身的利益,而是一直用战略的眼光,用一种更大的胸怀与责任,去承担地方、行业乃至社会的有关使命。
不仅如此,他还在经营方式上不断在寻求新的超越。从单一品牌经营到多品牌经营,从依靠代理商到自己开设专卖店,从自己生产鞋子到和国际顶尖品牌合作,从单一产品经营到涉足商业地产和生物制药……
正因为这种眼界,使得奥康能够得到在同行中脱颖而出,并获得迅速发展。
而这种眼界,也让奥康领导者的境界在无形中得到了提升,不算小账,关键时候舍得用大手笔。
奥康在温州的瓯北工业园建成后,要和GEOX举行一个生产基地的开业仪式。当时日期已经定好,但没想到的是,就在开业仪式举行的前两天,GEOX负责来签约的CEO迪亚戈先生却突然打来电话,说由于从香港飞温州的航班临时取消,而转飞其他的航线根本来不及,他无法按时到达温州,因此建议先取消奠基仪式。
当时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而且这次开业仪式对奥康来说非常重要,更何况奥康一直将“言必信,行必果”作为信条,已经决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决不轻易放弃。
该怎么办呢?
时间紧迫,容不得犹豫。奥康的高层迅速做出决定:花重金包专机请这位CEO及时赶到。
他们让迪亚戈先从米兰飞到香港,再到深圳,然后坐包机直飞温州,这样一来,时间恰恰好。


境界决定世界(2)
当迪亚戈听完奥康的计划时,非常吃惊,也非常感动,他没有想到奥康会如此尊重和GEOX的合作,甚至花巨资也在所不惜。
两天后,当迪亚戈到达温州机场时,奥康的高层早已在那里等候,他再一次被感动了。
就这样,开业仪式按原计划顺利完成了。
这次包机,让GEOX进一步感受到了奥康的诚意,以及做事的魄力,更加坚定了对奥康的信心,也为两家企业之后加大合作力度打下了更坚实的基础。
这时,吴甘霖提了一个问题: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奥康的这个举动有些得不偿失,签约推迟两天其实也没关系,何必花那么多钱多此一举?”
对此,王振滔是这样的观点:
“早两天还是迟两天,意义是绝对不一样的。迟两天虽然不会失去什么,但也没有得到什么。而早两天,看似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其实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么多。
让合作者从我们这里得到尊重和满足,进而赢得他们的心,这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对于一个企业来说,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吗?”
听了这番话,吴甘霖会心地一笑,说:
“真正高明的企业家,一定懂得这样一个道理,境界,其实就是财富。”
综观世界所有一流的企业家,没有哪一个不是深谙这一点。
藤田田是日本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是日本所有麦当劳店的主人,被誉为最会赚钱的人。
藤田田非常善于和犹太人做生意,在全球犹太人中享有很高的声誉,订单不断,财运亨通。   他的经营秘诀,就在“信用”两个字上。
他也有过一次包机的经历。
藤田田曾经和一个美国犹太人签订了一个合同,为其制作300万套餐刀和叉子。在合同中,他们约定了交货的日期,交货地点在美国芝加哥。
按照普通的货运方式,要想按时交货,必须比约定时间提前将近一个月,就从横滨出货。
当时,藤田田组织了几家工厂生产这批刀叉,但由于种种原因,生产一再延误,预计要到交货日期的前几天才能完成。
这样一来,如果采用通常的运输方式,就不可能按时交货。
该怎么办呢?
藤田田毅然决定空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时间不延误。
可在当时,租一架飞机从东京飞到芝加哥,大概需要3万美元,这一来,300万套刀叉的利润几乎全部都搭进去了。
但为了不失信,藤田田还是包了一架货机,交了3万美元的空运费,将货物及时送到了客户手中。
犹太人做生意是最讲究信用的,对于藤田田的这种做法,客户非常感动,第二年又将600万套餐刀和叉子的订单交给了他。
不仅如此,藤田田此举,在犹太人中赢得了很高的信誉。所以当后来他在日本开设麦当劳时,尽管条件不够,但犹太人给了他最大的信任和支持,从而让他成为日本的“麦当劳大王”。
谁都想拥有一个非常广大、美好的世界,谁都希望自己拥有越来越大的机会,谁都希望命中多一些事业的“贵人”……
但是,这种种美好的愿望,能够实现吗?
奥康为了保证GEOX总裁能准时赶到,包专机把对方接了过来;藤田田为了按时交货,包专机把东西送到了对方手中。他们都得到了很好的机会,并赢来了事业中的“贵人”。
看完这两个包专机的故事,我们有何感想呢?
难道不是我们为人的境界,决定了我们的生活与事业的世界吗?
一个企业的境界体现在多个方面:讲信用、提供超额服务、具备强烈的责任感与奉献精神……
现在很多企业在经营过程中,总是盘算着如何多捞点好处,如何钻法律的空子,如何偷税漏税等等。这样的“境界”,能够获得好的机会和好的回报吗?
一个缺乏境界的企业,就如同没有灵魂的人,不仅难有大的发展,而且也很容易栽跟斗、出大的问题。


境界决定世界(3)
只有境界高了,才不会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才不会只想着赚今天的钱,不管他人的利益;
只有境界高了,才会重视诚信、服务、质量。
只有境界高了,在处理工作时,才会有“大舍大得,小舍小得”的大手笔。
也只有境界高了,才会赢得更多的客户,赢得更大的发展机会,也才会让企业基业长青。


格局决定结局(1)
谁都想把事业做得大。但是怎样才能将事情做得大呢?
有一个理念,也许适合所有的企业家借鉴:
“格局决定结局,态度决定高度。”
提出这一理念的,是《财富》杂志的主编吉夫?科文,他曾这样说过:
“企业家的格局决定企业的结局,企业家的高度决定企业的高度、远度。”
反思奥康的成长,无一不留下“格局决定结局,态度决定高度”的足迹。
在奥康创业几年后,为了扩大规模,奥康多次向有关部门提出要征地建厂房,而且地的规模大,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因为在那些领导印象中,当时的奥康还没有太大的实力,有关部门也不相信奥康有这个能力,因此一直没有审批。
但是,非成功不可的愿望,燃烧了本书作者之一王振滔的雄心。他不断向有关领导推销自己远大的梦想,让他们相信自己有一天肯定有能力做到。
事情终于有了突破和转机。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叩开了县里一位主管领导的家门。可是,等了很久之后,这位领导还是没有回来。看着墙上的时钟,他已经等了快5个小时了。
最后那位领导终于回来了,他打开门一看,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晚竟然还有人在家里等他。
当这位领导得知王振滔还是为了征那片地时,就好心地提醒他:“小王,你为什么非要那片地不可呢?那么大的地方,你要了也用不了啊。”
“不行!我就要那块地,别看现在我们的规模不大,但我相信,不出两年,我们的厂房肯定会将这些地全部盖满。
而且不止现在这块地,在不久的将来,这块地前面后面都会属于我们奥康。”
有事业激情的人总容易打动别人。那位领导终于被他说服了,最后将地批给了奥康。
那么结果如何呢?今天我们看到的奥康,不仅在那块地上盖满了厂房,而且正如王振滔当初说的那样,这片地的前前后后,也都成为了奥康的领地。
回想奥康的这个故事,我们进一步联想到近代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曾国藩。在谈到如何将事业做大时,他有这样一句名言:
“谋大事者首重格局。”
的确如此。一个人格局一大,哪怕从外表看起来,他似乎一无所有,但胸中却会拥有10万雄兵,这样一来,自然就能征服世界了。
企业家的格局决定了企业的结局,只有格局大,结局才能大。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企业家要将自己的梦想舞台构想得足够广大。
近几年来,本书作者之一的吴甘霖,为了让更多的企业家找到前进的标杆,特别研究了众多的首富,并写作出版了《首富的商道》等书。奥康征地的故事虽然不算太大,但所体现的精神与魄力,却使他想到了不少首富人物。
这些首富人物的成功,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在常人眼中,他们是狂人甚至是疯子,但当他们成功以后,大家却不得不佩服他们当初的远见、梦想和宏伟的蓝图!
亚洲首富孙正义的创业经历,就是一个见证。
1981年,刚刚大学毕业的孙正义回到了日本,创办了Unisun Word公司。尽管公司已经成立起来了,但定位非常模糊,这种状况下是无法开拓未知的日本市场的。
在80年代的日本,如何才能使一个零业绩的公司发展下去呢?孙正义每天都为这个问题而苦恼,尽管如此,他还是对自己说:
“既然要在日本做公司,就一定要做到日本第一。”
此后,为了确定公司的赢利模式,孙正义每天开车的时候都会想着:
“一定要干点事情。”
“可是,干什么呢?”
“不知道。”
每天都会问自己同样的问题,每天也会得到同样的答案。
苦闷、焦躁、不安。
此时的孙正义收入为零,每天都入不敷出。他好像是钻进了一条没有出口的隧道,心中惶惶不安。


格局决定结局(2)
为了挑选出适合自己一生投入的事业,也是将来可望成功发展的事业,孙正义把脑子里闪过的创意都记在笔记本上,共25条:
做事业如果赚不了钱就没有意义。
是不是一个有发展前景的行业?
未来50年能否专注于这一行业?
不能是需要庞大资本的行业。
是年轻、有优势的事业。
将来一定要成为企业集团的核心。
要做别人都想不到的生意。
10年以内至少做到日本第一。
事业成功的钥匙是具有让他人幸福的信念。
要在20世纪后半期走向世界……
拜访过各式各样的人,阅读了许多书籍与资料后,孙正义一共节选出40项他想要从事的事业。针对这4O项事业,孙正义又展开一连串市场调查,将结果与检查项目表对照,判断这些是不是适合自己投入一生的事业。
终于,经过一段漫长的煎熬后,孙正义总算在隧道中看到了尽头微露的曙光,那就是个人电脑用软件的流通事业(批发业)。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熟知的软件银行。
办公室位于一间铁皮屋建筑物的二楼,公司成员除了孙正义之外,只有两名打工的职员。
公司正式成立那天,孙正义带着一个苹果箱到办公室。他站到苹果箱上,面对两名打工的职员,兴奋地说出他的“人生50年计划”,并饱含激情地说:
“公司营业额5年要达到100亿(日元),10年要达到500亿(日元)。总有一天,我们公司的营业额将高达1兆日元!”
这幅情景也许有一点滑稽,但是,我们不难想象24岁的孙正义,以坚定的表情,滔滔不绝热情演说的模样。
谁知道,面对老板的豪言壮语,两名员工却一起找到了孙正义,提出要辞职。
事实上,这两名员工辞职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对孙正义所描绘的梦想不仅不信任,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认为他的行为,好像是一个疯子。
对这两位员工而言,孙正义所表现的理想蓝图,只是夸大的妄想,而他的雄辩也是毫不实际的吹61阅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不是你跟钱走,而是钱跟你走(2)
(2)模式可以复制,而且一旦生成,只要按程序走,就可以是一棵源源不
断的“摇钱树”;
(3)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收益。
无论是奥康的连锁专卖,还是商业步行街,都是赢利模式的最佳体现。
拿步行街来说,正如前面所述,它不是简单建设一条街道,而是将上百个知名品牌引进来,这样就容易形成“品牌聚集效应”,不仅让商家获利,也让建设步行街的奥康获得丰厚的回报。
不仅如此,只要第一条步行街打造出来,其他的地方就可源源不断地复制。
所以,这种步行街的模式,为奥康找到新的、有广大前景的发展点。
奥康要打造100条步行街,绝对不是梦,因为,现在全国各地众多的城市领导都纷纷邀请奥康前去开发。
不仅是奥康,温州商人向来就非常重视赢利模式,善于以最小的投入,获得
最大的收益,其中最有创意的赢利模式之一,莫过于“赔钱卖人参”。
温州本地并不产人参,但却是全国有名的参茸市场。在温州,正宗的长白山人参,价格却比产地还要便宜,比如从东北花2000元一斤进价购来的长白参,在温州本地却只卖1900元一斤。
一向精明的温州人,难道还会做亏本的买卖?
当然不会。这其中是有秘诀的,温州人不仅没有亏本,反而赚了大钱。
原来,温州人做参茸生意,每次进货的数量都非常大,一开始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赢得了东北人的信任。慢慢地,先交部分定金就可以拿货,剩下的等卖完了再结账。等到关系非常熟了,就先拿货,等到年底再一次性结账。
温州人赚就赚在时间差上。
因为温州的人参比产地还便宜,因此很多人都到温州来进货,往往很快就销售一空,变现的就是一笔巨资。这些现金一年中可以做好几次生意,人参上虽然亏本,别的地方却赚得更多。
因此,只要找准了赢利模式,就能找到最大利润区,就能让钱跟着你走!
赢利模式对任何一家企业来说,都是生存和发展的根本。
作为全球第一家提供互联网导航服务的网站,雅虎公司就是因为有了赢利模式,才获得了成功。
当雅虎刚刚成立、还只是一家只有几个人的小公司时,竟然就获得了日本软银集团的创始人、“互联网投资皇帝”的孙正义的大笔投资。
当别人向孙正义介绍了一些关于雅虎的情况后,他马上对这家不起眼的小公司产生了兴趣。后来,他专门与雅虎的掌门人杨致远见了一次面,谈话只进行了半个小时,孙正义便决定对雅虎投资,并先后投了3.6亿美元。
孙正义之所以敢于出这样大手笔,关键在于他看准了雅虎的赢利模式和市场前景,事实证明孙正义的眼光非常正确,他从雅虎获得的回报,远远超过了当初的投资。
对于任何一家企业来说,只要看准了项目,找到了最佳的赢利模式,那么,就算是你不去找钱,钱都会主动来找你。


一流企业家要懂得经济政治学(1)
奥康的发展,的确有点超乎寻常。如果我们仔细地分析,还会发现一个特点:奥康的领导重视研究政策和政治。
这其实十分符合温州一些著名企业家的共同特点,也符合世界上许多著名企业家的经营之道。
且看奥康投资兴建西部鞋都,它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重视了政策的作用。
这让奥康看到了商机,既然政府鼓励投资西部,肯定就会有许多优惠政策,这正是奥康进入西部的最佳时机。
经过分析后,奥康发现:目前中国经济由珠三角、长三角和环渤海湾经济圈这三大实体主导,随着国家政策上的倾斜,西部和东北正日益成为经济热点,这就证明,未来的经济发展热点在中部地区。
而且,纵观世界鞋业的发展,可以看出:耐克虽然是美国品牌,却是在日本起家,后来又放到了南韩去加工,之后,耐克又把研发中心放在了南韩。
后来,台湾的劳动力便宜了,耐克便把加工地放在了台湾,并在台湾设立了一个研发中心。
大陆改革开放后,耐克便开始利用大陆的劳动力。
现在,许多加工地主要集中在温州。随着温州的崛起和西部的开放,这些加工地肯定会挪到西部。这也就是说未来中国的发展肯定是在重庆、在西部。
分析了这一系列的势态发展和国家政策后,奥康毅然决定进军西部,他们不想错过这一发展的大好时机。
2003年1月9日,奥康借西部大开发之机,在重庆璧山投资10个亿,建设中国西部鞋都工业园区。
现在,“西部大开发”进入中央最重要的决策文件,这与奥康和重庆政府签约时预测的情形刚好不谋而合。
在总结为何有这样的结果时候,我们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政治家要研究政治经济学,企业家则要研究经济政治学。”
这就将政治家和企业家的角色做了比较:他们都要重视政治和经济,但是政治家是政治经济学,政治在经济之前;企业家则必须记住自己的角色首先是将经济搞好,但经济要搞好,必须格外重视政治、政策的因素。
众所周知,温州人被誉为“中国的犹太人”,即是最会做生意的商人。的确,温州人是最会做生意的商人之一。但许多外地人不太熟悉的一点是:温州人做生意有一绝招,就是特别政治与政策。
那么,为什么要重视政治和政策呢?
我们认为有如下原因:
(一)企业不能不重视生存环境。
奥康重视经济政治学,绝对不是偶然。如果我们把目光放到整个世界,也会发现:不仅仅只有奥康,众多成功企业和著名的企业家都非常重视经济政治学。
比如,美国著名的企业家哈默,是第一个与苏联做生意的人,并由此而获得极大的商机。他的核心理念是:
“企业就像树,而政治就是环境,树的好坏,与环境密切相关。哪有企业家能够不关心环境的呢?”
奔驰公司的创始人卡尔?本茨,也曾经讲过这样依据名言:
“与政府修好,是最大的公关。把握政策,是最大的效益。这是企业保证自己生存环境的必然”
(二)学好政治、用好政策,企业才不会碰到“雷区”。
有一句话叫做“英雄所见略同”。温州著名企业家、正泰集团董事长南存辉,是王振滔的好朋友,他对此也有同样的体会:
“作为一个企业,政治应该是天,天气好的话,出太阳了,被子霉了可以晒晒呀!外面刮风下大雨,你却拿被子出去,肯定不合时宜嘛。企业要做大,必须有一个好的政治环境。”
在南存辉看来,正泰的发展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这三大因素。而改革开放的政策,就是天时,就是企业最大的政治。
我们不妨往更深一层分析:企业的发展离不开良好的政治与政策背景。只有充分学好政治、利用好政策,企业才不会碰到“雷区”,也才能得到最理想的发展。


一流企业家要懂得经济政治学(2)
(三)从政治和政策的需求中,可以挖掘出很好的市场商机。
一位温州企业家曾说过:
“我不会指望这样就能让政府违反原则替我办事,但有时候,他们把我当作朋友的话,就能提供给我很多信息,这些信息看起来是似乎与经济无关的政治需求,但是如果利用得好,会拓展为很好的商业机会。”
而信息正是企业抓住机遇的关系因素,在信息社会,信息就是机遇,信息就是资源,信息就是财富。
还有一位企业家也讲过这样的话:
“企业家对于政治应该非常敏感。因为要在商场上站稳脚跟,抓住市场机遇,就需要把握好与政府的关系。与政府搞好关系,可以及时从他们那了解到相关的政策与规划等,指导自己的商业活动。”
我们且再来看一个温州人的故事。
在一本关于温州商人创业的书中,讲述了把生意做到天安门城楼上去的温州商人——范鸣强。这就是一个非常重视经济政治学的人,并因此赚取了大笔财富。
在天安门城楼对游人开放、允许上楼参观以后,温州人范鸣强带着妻子和孩子到北京旅游。
在玩了长城、故宫、颐和园等风景名胜以后,他们来到了天安门城楼。站在天安门城楼上,范鸣强思绪万千、激动不已。
然而,他回头四处张望,只见城楼上有些空空荡荡,只有四处参观游览的人们。此时,他觉得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城楼上仿佛缺少些什么。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为什么不能在城楼上开一家“马列书店”呢?店内以红黄的“国旗色”为主色调,四处高挂马克思、列宁、毛泽东、邓小平等伟人的画像,店里所卖书籍都是伟人的经典著作。
当范鸣强把想法告诉朋友时,朋友用嘲笑地口吻对他说:
“别开玩笑了,那种地方会让你开书店吗?你以为是你家呢?想开什么就可以开什么。”
可范鸣强认为自己的眼光肯定没错,既能自己赚钱,还能帮助政府宣传马列主义精神。所以,他坚定地说:
“我相信我自己,你们看我的,肯定没问题。”
可当时,天安门广场以及天安门城楼是一不做广告、二不做生意。这该怎么办呢?
刚好,1999年是新中国成立50周年,也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的100周年。范鸣强觉得是时候了。于是,他毅然拿起自己做的策划方案,敲开了管理处的大门。叩开了天安门城楼管理处的大门。
谁知管理处的人看了他的策划书以后,当即拍板同意范鸣强的方案。为了表示对“马列书店”的支持,还免收租金。从此,城楼上有了营业性的商业网点。
我们可以看出,范鸣强是一位非常懂得把握政策的人,懂得把经济与政治结合在一起来思考问题,只有这样的商人才能发现最大的商机。
(四)政策的变化更蕴育着巨大的商机。
不管是什么时候,善于捕捉信息的企业家和商人,总是跟随着政策的变化而寻找商机。
因为,某些新政策的出台,往往意味着超凡的商机。
1991年10月,上海浦东开发区的相当一部分地区还是一片希望的田野,精明的上海人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政策的不断出台。
就在这时,比田间机耕道强不了多少的杨高路上,两位操着上海人谁也听不懂的温州方言的中年汉子,像勘察队员一样在张张望望、画画写写,整整5天,从最南端的杨高路到最北端的高桥。
随后,他们悄悄登上海轮回到了温州。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过了两天,他们提着装有65万元巨款的蛇皮袋,再次返回上海,叩开了一个又一个单位的门。
令上海人诧异的是,两位温州人所看中的不是沿马路的门面,竟然是在浦东严桥乡,离杨高路有30米之遥的一间仓库。
精明的上海人窃笑这两个大傻瓜。可是,温州人自己心里有底。根据掌握的信息,他们认为杨高路要么不改造,一改造必是6车道、8车道无疑。到那个时候,这就是一笔大财富。


一流企业家要懂得经济政治学(3)
经过努力,温州方与上海方达成如下协议:上海方以地皮为投入,温州方出资改造成活动房或店面,由温州方经营管理,收入二八分成,5年不变。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两位温州客所料:1992年春节,邓小平南巡,在杨高路留下足迹,紧接着,耗资8亿多元的杨高路改道工程被列为上海头号工程。两位温州人所建的出租房的价值就可想而知了。
通过对奥康和一系列成功企业的分析,我们进一步强调:
1.作为企业家,除了有经济头脑外,还必须有政治头脑。
2.“一要懂政策,二要懂市场。”
3.政策+市场=超级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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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生吃”宴,打破一个小家族
在一家豪华酒店里,有27个人围成几桌,在高谈阔论。这27个人,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大家聚在一起,搞一个家庭大聚会。
这时有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站起身来,走到了酒店前面的演讲台上,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
“今天我们这么多亲人聚在一起很难得,我请大家吃饭也是表达自己感谢之情,感谢大家这么多年来为公司做出的贡献。”
接着他就示意酒店的服务生上菜。
大家都很高兴,准备用餐。这时,服务生端上来了第一道菜——馒头。大家看着白花花的馒头都有点纳闷,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怎么一开始就上馒头呢?
而服务生紧接着又上了第二道菜——象拔蚌。第三道菜是醉虾、第四道菜是三文鱼……
就这样陆陆续续一共上了十几道菜,每一道菜都是生吃的。大家看了看摆在面前的这些菜,又互相对视了一下,有的人不由地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
大家心里开始打鼓,怎么全都是生吃的菜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也不明白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大家干脆停止了议论,齐刷刷地把眼光都投向了这次宴请大家的主人身上。只见他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沉重与严肃。
见到这种情况,大家的心里更加没底了,谁也不知道这是一次什么样的聚会。
一看大家都不说话了,宴会的主人终于开口了:
“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请大家吃的菜都是生吃的。生吃,生吃,因为我很生气!”
原来在温州话里,“生吃”和“生气”是谐音,读起来非常相近。看到这里,你一定已经猜到了,站在台上的,就是王振滔。而在座的27个人,都是他的亲戚。
那么为什么王振滔要请亲戚吃生菜,而且还说出“我很生气”这样的话呢?在这之前,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呢?
这恐怕还得从奥康成立开始说起。
自从奥康创立以来,就是一个家族企业。公司的合作伙伴,以及内部的管理层,都是王振滔的亲戚。在奥康规模还很小的时候,这些亲戚的确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是,随着企业规模的日益扩大,亲戚们也逐渐衍生出各自的派别,有了亲疏远近之分。
虽然俗话说“打虎不离亲兄弟,上阵不敌父子兵”,可是在现实的利益面前,就是手足的兄弟也难免心生嫌隙。
慢慢地,由于牵涉了各自的利益,大家开始暗地里较劲。而这种暗地里的较劲很快就摆上了台面,火药味逐渐升级。
终于,不可避免的争吵开始了。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利,大家吵得不可开交。渐渐地,矛盾越来越大,而且严重影响到了公司的发展。
王振滔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逼得他不得不思考,最终作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咬牙快刀斩乱麻,打破小家族,改变这种现状!
于是他约上亲戚们,请他们到酒店吃饭。这就出现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王振滔继续说道: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都为奥康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可正因为你们和我都有亲戚关系,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他停了停,似乎用了全部的力气一字一句地道:
“以后你们凡是需要我帮助的,我照样会帮,但凡是和业务有关的事情,到今天为止,全部结束!”
王振滔的一番话,就像在烧开的油锅里猛然浇下了一瓢冷水,一下子就炸开了。大家都急了,开始吵吵嚷嚷,谁都不同意。
可不管大家怎么反对,态度怎么激烈,王振滔决心已下,怎么也不会更改。
于是1994年,在温州当地媒体的显要位置,一夜之间都出现了类似于这样的标题——“奥康向近亲繁殖的痼疾开刀,终走出家族管理”。
而奥康在一番痛苦挣扎后,也终于脱胎换骨,走上了良性的发展道路。如今的奥康,已经开始走向国际化,成为了很多企业学习、借鉴的榜样。


亲人未必就是亲信,亲信未必就是亲人(1)
放眼全球,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家族企业都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有一些家族企业经营得十分成功,但是,一些家族企业,却存在着很大的问题,甚至很快从辉煌走向了没落。
为什么同是家族企业,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结局呢?究其原因,是因为一些企业家不能打破有血缘关系的小家族,才导致企业最终惨淡收场。
对于小家族带来的种种弊端,本书作者之一王振滔有太深的体会。
当时,家族和员工之间,自然而然分成了两大界限清晰的阵容。他清楚地记得,有一天中午,他到食堂吃饭,打完饭后,他端着餐盘环视了一下,正好看到几个员工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于是就想过去和他们一起吃。
这时,他听见后面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在公司任职的亲戚。
亲戚示意他坐到自己的那张桌子吃饭。他也没多想,就走了过去,坐定后,他随口说了一句:
“其实在哪里吃都是一样的。”
谁知那个亲戚一听,立即很严肃地说:
“那可不一样,那边是员工坐的,我们家人都坐在这边。”
听了这话,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结果吓了一跳:包括自己坐的以及周围几桌,全部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没有一个普通员工。而员工们,则都坐在了另外几桌,其中也没有他的亲人。
他又问那个亲戚:
“你们每天中午吃饭都是这样坐的吗?我们家的人和别的员工分开坐?从来不坐在一起吗?”
亲戚听完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说:
“一直都是这么坐的,别人跟我们又不是亲戚,坐在一块干吗?”
一句不经意的话,让他听了以后感觉特别不是滋味。
其实,在此之前,小家族带来的问题就已经很明显。而这顿饭,让他不得不进一步思考:在一个企业中,家人和员工都不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一点小事都分得这么清楚,那么在管理、经营上,又怎么能够不存在更大的问题呢?
当时,公司的管理层都是亲戚,当彼此意见相左的时候,往往谁也不服谁,谁都首先只为自己考虑。
亲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争吵时常发生,火药味很浓。到了最后,矛盾已经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很长一段时间内,王振滔整天陷于处理这些琐事之中。不是哪位长辈一生气不来上班了,就是两家亲戚为了一点小事在车间里吵得不可开交。王振滔成了不折不扣的“消防员”,不是给这个赔礼,就是给那个道不是,焦头烂额之中,根本就无暇顾及管理企业。
眼看着自己辛苦经营的企业变成这个样子,他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一次次地问自己:
“我经营这个企业到底是为什么呢?不就是想让家里人都和和睦睦,都过上好日子吗?可是现在生活富裕了,一家人却打成一锅粥,那我辛辛苦苦做这个企业,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的情形经常折磨得他整夜整夜无法合眼,他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
如果全凭规章制度来控制,显然是不现实的,公司的领导都是自己的家人,谁又能听谁的呢?
他又想:要不干脆让亲人都离开公司吧。但这样恐怕也不行,情感上怎么也过不去……
就这样,他一直都犹豫不决,怎么也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就在这时,发生了两件事,促使他下定了决心,要破除家族企业。
一件事是发生在企业内部的。
在奥康,由于管理层都亲戚,因此论资排辈、倚老卖老的现象很严重。
当时,王振滔一位负责销售的长辈提出,现在市场上老太太的鞋很好卖,
不如大量生产老太太穿的棉鞋。王振滔一听,坚决不同意,因为他知道这对塑造品牌形象是极为不利的。
可这位长辈根本听不进去,而是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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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未必就是亲信,亲信未必就是亲人(2)
“我都管了这么多年销售,什么好卖什么不好卖,我难道不比你清楚?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不容王振滔分说,这位长辈坚持生产了一大批老太太穿的棉鞋,价钱也很便宜,几十块钱一双。
当时这批鞋确实卖得很火,可同时也给奥康带来了极其不良的影响。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很多人一提起奥康就会说:
“奥康啊,我知道,不就是专卖老太太鞋的那个吗?”
这对于一个要塑造一流品牌形象的企业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后来,公司费了很大的力气,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慢慢将消费者心目中的这种印象给扭转过来。
这件事过后不久,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令温州鞋业界很震惊的事情。
当时,温州一家非常有名的制鞋企业突然倒闭了。这家企业曾经风光一时,一度是温州最大的制鞋企业,而且他的老总,是温州第一个开宝马车的人。
当王振滔听说这个消息后,大吃一惊。他也认识这家企业的老总,而且就在两年前,两人还一起到韩国开会,同住一家酒店,并且一起探讨过家族企业的问题。
当时,王振滔问他:
“你是公司的董事长,你儿子是总经理,女婿是副总经理,你夫人是财务经理,那么一旦出现矛盾,该怎么处理,谁听谁的?”
当时那位老总哈哈一笑说:
“有矛盾就有矛盾呗,大家都是一家人,难道还真的打起来不成?”
结果还真的打起来了。儿子和女婿谁也不服谁,都各自坚持各自的,结果闹得不可开交,管理混乱得一塌糊涂,最终,这家曾经辉煌一时的企业,迅速走向了衰败,最终在家族争夺战中轰然倒坍了。
这两件事,在王振滔心里引起了巨大的震撼。他似乎从那家已经倒闭的企业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深切地意识到,如果不能改变现状,那么就必将步入这家企业的后尘。
这时,他心里的天秤,已经开始向破除家族企业一边倾斜。就在他为家族企业找出路的时候,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他看到一本书。
这本书是华人首富李嘉诚写的。李嘉诚的企业也是个家族企业,李嘉诚的两个儿子都在企业里工作。
于是他想:
“李嘉诚的企业也是家族企业,为什么他就能做到世界一流的企业呢?这其中有什么奥秘呢?”
带着这种疑问,王振滔翻开了那本书。
书中李嘉诚的一流商道,让他如获至宝。而书中李嘉诚对家族企业的一句名言,更是让他茅塞顿开。
李嘉诚指出:
“亲人未必是亲信,亲信未必是亲人。”
对于人才的选用上,李嘉诚信奉这样一句话:
“如果你任人唯亲的话,那么企业就一定会受到挫败。”
对于自己的企业,李嘉诚说:
“在我两个儿子加入公司前,我的公司内并没有聘用亲属,我认为,亲人并不一定就是亲信。
如果是一个跟你共同工作过的人,工作过一段时间后,你觉得他的人生方向,对你的感情都是正面的,你交给他的每一项重要的工作,他都会做,这个人才可以做你的亲信。
如果一个人有能力,但你要派三个人每天看着他,那么这个企业怎么做得好啊!忠诚犹如大厦的支柱,尤其是高级行政人员。
在我公司服务的行政人员,无论是什么国籍,只要在工作上有表现,对公司忠诚,有归属感,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和考验,就能成为公司的核心成员。”
李嘉诚的话给了王振滔很大的震动,他开始重新审视“亲人”和“亲信”这二者的含义。
有了李嘉诚的启示,王振滔下了狠心,一定要破除奥康的家族企业。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意味着他要得罪大部分的亲人。这种亲情割裂的痛,无异于断手断足之痛。


亲人未必就是亲信,亲信未必就是亲人(3)
可是为了大局,他只能咬牙忍受。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我们可以看到,现在的奥康在破除了家族企业,已经破茧成蝶,迎来了更广阔的天地。
在经历过了家族企业的阵痛后,现在的奥康集团这样认为:
“企业用人,要用最能的,不用最亲的。”
很多人认为只有亲人才最信得过,从情感上来说,可能确实如此,但如果将这种思想放入企业经营中,恐怕就不一定适合了。
对此,本书作者之一吴甘霖深有同感:
“很多企业家都很难分清‘亲人’与‘亲信’的区别,这缘于人性中笼统的排他性。我想起一个故事,特别能说明这个问题。”
这是他在多年前看到的一部电影《开国大典》中的一个情节,电影中描述了毛泽东带领全国人民取得解放战争的胜利后,成立新中国的情景。
其中有一个片段让他记忆犹新:
在开国大典举行之前,毛泽东正带领几个同志做准备工作。这时,他的勤卫兵跑进来报告说,有几个湖南的老乡,来看主席了。
毛泽东听完后哈哈一笑说:
“‘打秋风’的来喽。”
然后他就走到外面,看到门口站着几个湖南老乡,最前面的是一位老者,身上穿着湖南的土布褂子。
毛泽东笑呵呵地跟他们握了手,然后请他们吃饭,并让他们吃完饭以后就回去。
可年长的湖南老乡听了,却摇了摇头说:
“我们不回去。”
毛泽东很奇怪,就问:
“那你们要呆多久呢?”
他说:
“我们来了就没想回去。”
毛泽东更加奇怪了,就问他们为什么不想回去。
这位老乡一脸严肃地说:
“主席啊,你好不容易才打下了江山。这么大的家业,当然得自己家的人管了。我们不帮你看着谁帮你看着?交给别人你能信得过么?”
看到这里,相信所有的人都会被这位质朴的老乡逗得笑起来,可是轻松之余,却不得不让我们开始深深地思考。
虽然这是一位没有太高文化的老乡,但我们不得不承认,他的这种思想,代表了绝大部分人的心理。
什么才叫“信得过”?
是相信有能力的人?还是相信血缘?
这是每一个家族企业不得不面对和思考的问题。
事实上,不光是曾经的奥康,很多家族企业都存在着3大弊病:
(1)组织机制障碍。
随着家族企业的成长,其内部会形成各类利益集团,由于夹杂复杂的感情关系,使得领导者在处理利益关系时会处于更复杂,甚至是两难的境地。企业领导人的亲属和家人违反制度时,管理者很难像处理普通员工那样一视同仁,这就给企业内部管理留下了隐患。
(2)人力资源的限制。
人都有笼统的排外性,家族中更是如此。尤其是在家族式企业中,一般外来人员很难享受股权,他们的心态永远只是打工者,始终难以融入组织。
另外,由于难以吸收外部人才,企业更高层次的发展就会受到限制。
企业的经营绝不能是家族制,毕竟光靠一个家族,是培养不出企业所有需要的人才的。而且,这些亲人很容易让其他员工感到害怕和被边缘化,人才就难以聚集。
对此,王振滔举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例子:奥康定期要开总监会议,在会上,各个部门的有关负责人要轮流主持会议,大家要各抒己见,提出对公司的意见和建议。
有一次,一个员工私底下给他发短信,问他能不能在开会的时候不出席。因为只要他在场,大家多少都有些拘束,怕说错什么。
而他不在场的时候,气氛就活跃多了,大家有什么话,有什么点子,也都容易提出来。即使说错了,大家也就一笑而过,不会担心会给老总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这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哪怕一个再和蔼可亲的老总,也会多多少少让人产生畏惧感,毕竟他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员工不可能一点都不受影响。


亲人未必就是亲信,亲信未必就是亲人(4)
一点小事尚且如此,那么如果整个企业都由家族成员说了算的话,那么可想而知,想招到出色的人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这也正和新希望集团总裁刘永好所认为的一样,他说:
“家族企业最大的弊病就在于社会精英进不来。几兄弟都在企业的最高位置,外面有才能的人进不来,而且一家人的思维方式多少有些类似,没有一个突破点。大家各有各的想法,要决策某件事就很难,容易耽误商机。”
(3)不科学的决策程序导致失误。
决策的独断性是许多民营企业初期成功的重要保证,许多企业家在成长过程中靠的就是果敢、善断,因而抓住了一两次稍纵即逝的机会而成功的。
当企业还很小的时候,独断性带来的一两次损失或许还能够弥补,不会造成特别大的影响。
但是随着企业的发展,外部环境的变迁,一次不科学的决策,带给企业的风险和危机往往是毁灭性的。这时候,保证决策的民主性、科学性就显得越发的重要。
这3点,是几乎任何一个家族企业都难免遭遇的问题。血缘关系一方面起到了强大的凝聚力,一方面又让企业局限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很难打破坚冰。
在这一点上,杜邦公司最能说明问题:
杜邦公司是美国最大的化学工业集团,由六千多名家族成员组成,总裁的位置世代相传,是一个典型的家族企业。
当总裁的位子传到第四任时,杜邦家族遇到了重大的危机:当时的总裁犹仁突然因病去世,他既没有培养合适的接班人,也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公司该何去何从?又由谁来接任?一时间家族上下一片混乱。
在这关键时刻,从家族的非嫡系成员中,走出了一个挽狂澜于既倒的人物——32岁的皮艾尔?杜邦。
他曾经为杜邦家族的火药生产做出过巨大贡献,但是,却被排斥在家族继承权之外,没有得到任何股份,他因此觉得很生气,所以就离开了杜邦。
当他得知公司处于危机时,立即和两个堂兄弟一起,经过精心策划,买下公司的全部股份,最后通过努力,挽救了家族企业,他也因此成为杜邦公司的第六任总裁。
杜邦公司能够存在至今,皮艾尔功不可没。
对于家族企业,奥康的领导者这样认为:
家庭企业本身没错,这不是中国首创,包括日本在内世界上许多知名企业开始时都是家族式的。家族企业的定位是属于所有权范畴,与经营管理的‘非家族式’并不冲突,关键是管理上不能搞家族化,一定要引入外智,采有利于取竞争上岗。
在奥康还是家族企业的时候,很多人不是凭能力上岗,而是凭血缘关系上岗。而就算是有能力的亲人,在这种环境下,也很容易产生懈怠心理,很难发挥自己最大的潜能。
由此可见,一个健康的家族企业应该是“传贤不传子”的,凡是有能力的人,才能担当重任。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不良情形的出现,让家族企业健康成长。


在公司目标面前,必须学会大义灭亲(1)
在家族企业中,最难处理,莫过于“亲情”。
当公司的决策和亲情相冲突的时候,很多企业家都会犹豫不决,到最后往往还是过不了亲情这一关。
那么,领导者该如何冲破这层感情的阻碍,将公司问题和亲人问题处理好呢?
这是我们在本次对话中,重点探究的一个问题。
对此,王振滔的回答是:
“这个问题其实对于任何人来讲,都是非常痛苦的。但我们必须把公司的目标放在第一位,哪怕是亲人犯了错,也要大义灭亲。”
吴甘霖非常赞成这一观点,说:
“你的这句话,正符合了世界管理学大师彼得?德鲁克的一个理念——‘管理者必须对组织目标负责’。这也是家族企业应该遵守的。”
的确,这句话强调了一流管理者应有的责任,不管遇到何种阻碍,哪怕牵涉到亲人,但只要是为了公司的目标,就必须学会要大义灭亲。
在奥康还没有脱离家族企业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这样的情况。
当时,王振滔有一个亲戚,专门负责给奥康提供鞋盒。由于这位亲戚自己不会做鞋盒,于是就在外面找了一家印刷厂,请人家帮着做。
可这位亲戚为了省钱,加上把关不严,于是那家印刷厂做出的鞋盒,质量不是很好,每一批在颜色、质量方面都不一样。
有些顾客本来到奥康的专卖店是要买鞋的,可是当导购员把鞋子一拿出来,他们一看鞋盒,就说:
“鞋盒质量那么差,估计鞋子的质量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转身就走了。
这样的事不止发生过一次,于是就有人向王振滔反映。
王振滔就亲自找来一只鞋盒,一看,果然质地不好,颜色也不正,怎么看都不上档次。
用这样的鞋盒来装鞋子,能卖得好才奇怪呢。
他当时很生气,因为为了照顾那个亲戚,他每只鞋盒给的价钱比别人高了一毛多钱,可亲戚居然还做出了这样的鞋盒。
于是他赶紧将那个亲戚找来,都顾不上责备,先拎着那只鞋盒给他看,问他手里还有没有这样的鞋盒。
亲戚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说仓库里还有一批剩下的鞋盒,等用完了,再换一家印刷厂做质量好的鞋盒。
可是王振滔坚决不同意,说剩下的那些鞋盒一个都不许再用,必须全部重做。
这也意味着亲戚一下子要损失二三万元钱。
亲戚一下子急了,开始时怎么也不答应,但他见王振滔毫不松口,于是马上回去搬来了“救兵”:让自己的父母来说情。
亲戚的父母对王振滔说:
“你要知道,十个指头有长有短,鞋盒也有好有坏。这次要是重新做,就会损失两三万元,这些钱也不是那么容量赚的。这次不好,下次注意也就是了。”
可王振滔却不这么认为,他说:
“如果这次我姑息了他,那么下次他还会犯同样的错误。这次两三万的损失,哪怕由我出都行,但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亲戚一看跟他说不通,非常生气,觉得他一点面子也不给,于是就跑到他母亲那里,大吵大闹了一通。
母亲觉得为这点小事影响亲人之间的感情划不来,于是就找到他,劝他不要这么认真,能过去就过去算了。
尽管母亲苦口婆心地讲了一番道理,可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
这件事发生以后,开始时亲戚一家有些意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也就理解了他的做法。
还有一次,王振滔的一个亲戚,在外省当分公司经理,可是却管不好自己,经常在外面喝酒闹事,不务正业。
王振滔知道了,经过再三考虑,还是下决心撤销了那个亲戚的职务。
奥康遇到的这些问题,很多家族企业也曾遇到过。
当亲情与公司的目标相冲突的时候,很多企业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甚至由于一时心软或碍于情面,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公司目标面前,必须学会大义灭亲(2)
但我们认为,该狠心的时候必须狠心。
这并非是无情,而恰恰是有情。
当企业脱离了正常的发展轨道,最终不得不负债经营甚至倒闭,那么家族成员的利益又从哪里来,如何获得保证?这其实就是“皮之不存,毛岂附焉”的道理。
如果家族企业培养的只是一批缺乏责任感、没有上进心、只顾眼前利益的家族成员,那么别说打造企业的竞争力,连最基本的为个人成长负责都无从谈起。
正因为明白这样的道理,才让奥康打破了小家族,逐渐走上了正轨。
其实不只是奥康,对于这种亲情与公司目标相冲突的问题,很多一流企业家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台湾塑胶集团董事长王永庆说:
“起用刚由学校毕业的少爷当经理或总经理,父子天性之爱,这是一回事;企业的经营是追求工作合理化,追求高效率,每一点每个角落都要有适当的人选,即是适人适所。提拔儿子,抹煞人才,公司前途完蛋,最后宝贝儿子也被耽误了。”
香港中信集团总经理荣智健则说:
“假如我不是荣毅仁的儿子,我今天不可能做香港中信的副董事长兼总经理;但假如我仅仅是荣毅仁的儿子,而自己没有能力来经营,香港中信也不会发展成为今天这样的规模。”
香港金利来(远东)有限公司曾宪梓说:
“为后代留下本事,让他们能有一番作为。我认为钱在没有饭吃的时候很重要,一旦丰衣足食后,钱多了,只为后代带来财产纠纷。如果孩子们比我更有本事,他就不需要我的财产;如果孩子不如我,那你给他再多的钱也让他花光了。”
……
如今,越来越多的民营企业家意识到了家族式管理带来的一些弊病,并逐渐有意识地将公司目标摆在了比亲情更高的位置上。
浙江著名的民营企业金义集团,总裁陈金义曾经有30多个直系亲属,这些人半数以上担任了包括副总裁在内的中层以上领导职务。
多年的实践使陈金义感到家族化管理弊端太多,终于,他决心向家族制开刀:
他的亲属或辞退、或退休、或离职学习,其中,大哥退职,二哥退休,三哥连降三级,妻子退居二线,尤为彻底的是,他自己也辞去总经理之职,只任董事长,而聘请一位年轻的外来族担任总经理。
这种模式和福特模式有相同之处 ,即所有权和经营权两权分离的委托代理制,但也有其不同之处,即把不具备领导管理能力的亲属全部撤换下来,这一点更具有中国人“大义灭亲”的特色。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要经营好一个家族企业,应该注重以下3点:
(1)强化企业目标优先原则。凡是与企业目标有冲突的人事,无论亲疏远近,一律服从企业目标。
(2)所有权和经营权两权分离。
(3)建立科学、民主的决策制度。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家族企业在成长的过程中,一路健康、稳步地发展。


可以给他钱,但不可以给他岗位(1)
本书作者之一吴甘霖,在他的《要学就学德鲁克》一书里,曾提到了世界管理学大师彼得?德鲁克的一个观点:
“对一个懒惰的侄子,给他钱但不要他工作,这比让他在企业里占个位置要便宜得多。”
对这句话,王振滔进行了进一步的阐释:
“宁愿损失金钱,也不要损失时间。因为时间比金钱更重要。”
他曾经有一个亲戚,在公司担任一个部门经理。这位亲戚很年轻,可谓一表人才。
但他是一个技术型的人才,让他去做技术上的活,他可以做得很好。可让他当管理者,却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做了很久,也很努力,但这个部门一点也不见有起色,反而有下滑的趋势。
怎么办呢?
于是他找到这个亲戚,语重心长地跟他谈了一次话:
“我知道你很努力,但这个位置确实不适合你。你看这样好不好,为了公司的发展,你把位子让出来,我还给你部门经理的待遇,股份该是你的还是你的,分红、奖金也跟以前一样,一分钱不少。”
那位亲戚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能力确实不行,既然物质方面没有什么损失,他也就点头同意了。
有了这次的成功经验,王振滔就对那些在一些重要岗位上、但能力却达不到岗位要求的亲戚都采取了同样的方法,也就是“留薪不留岗”,拿了高薪水,却不要管那份事情。
就这样,亲戚们管的事情越来越少,但企业的效益却越变越大。
其实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是非常人性化的。破除家族企业不能一刀切,说不用就不用了,这多少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毕竟在企业的发展初期,亲戚们为公司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只不过到了后来,公司发展了,个人却没有发展。
那么一味地把亲戚排除在公司之外,显然是不合情理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公司就采取了给钱不给权的形式。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控股权和经营权两权分离。
这样一来,既不亏待那些和自己共患难的亲人,也不会影响企业的发展。
其实这样的办法,很多民营企业家都曾采用过。同样是民营企业家的正泰集团的创始人南存辉就认为:
“家族成员控制的企业并不一定就是家族制企业,同时,不是家族成员控制的企业也可能是家族式管理的企业。”
在几年前,###任总书记的时候,曾经到正泰集团去视察,他问南存辉:
“你打算将来让你的儿子接你的班吗?”
南存辉说:
“不一定。”
“为什么?”
“我们是一个股份制的企业,在股份制企业中,不是股东做总经理的不少。我们奉行的是能者上、平者让的原则,不一定是自己的儿子接班。”
###听了以后频频点头微笑。
这就是南存辉在接班人问题上的看法。
我们都听说过各种类型的基金,但谁听说过“败家子基金”?这是南存辉别具一格的做法。
在一次浙江民营企业CEO圆桌会议上,当谈到关于接班人这个话题时,南存辉破天荒地提出了设立“败家子基金”,并请专家管理。
这奇怪的基金是做什么用的呢?南存辉解释说,他鼓励公司高层管理人员的子女自己到外面打拼,如果有真实才干,可以到正泰集团工作。但若是败家子,就要由基金来养他们了。
无论是奥康的“留薪不留岗”,还是正泰的“败家子基金”,都说明了一个道理:家族企业要想获得健康的发展,必须打破亲情、血缘的观念,树立一个原则:每一个岗位,都只给最合适的人。
但对于很多家族企业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因此而导致惨败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美国王安电脑的创始人王安,从白手起家,最终成为了全世界文字处理系统最大的供应商。然而,自从他任命36岁的儿子王列为公司的总裁后,所有的辉煌很快就成为了历史。在1年之中,王列让公司亏损了4.24亿美元,并使公司的股票3年中下跌了90%。在1989年后的4年内共亏损16亿多美元,最终不得申请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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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给他钱,但不可以给他岗位(2)
这就是将岗位给予不合适的人带来的悲剧。
人才的引进,是每一个家族企业必须面对的问题。而通过对奥康的分析,我们认为,这一问题,越早面对,越早解决,对企业的发展越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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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遵循组织目标,家族成员也可以脱胎换骨(1)
在一个窗明几净的大堂里,站着几个管理者模样的人,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而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这些人,而是一溜摆在桌子上的皮鞋。
在大堂的中央,摆着一张长形的桌子,桌子上面铺着干净、雪白的桌布,上面整齐的摆着一排皮鞋。
如果我们把镜头拉近,聚焦到一双双皮鞋上,就会发现,皮鞋上面全部都没有厂家和商标。
看到这里,你可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三无”产品的打假会,这其实是奥康集团在检验合作厂商送来的皮鞋样品。
奥康每年都要生产大量的皮鞋,其中大部分是自己做的,还有一些是下订单、包给别的厂家做的。
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取得和奥康合作的机会,一些厂家就会把自己生产的皮鞋样品送来,让奥康检验。而此时此刻,奥康的负责人正在仔细地检验每一家厂子生产的皮鞋,以从中找到最好的厂家合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通过严格的检验之后,最终奥康的负责人面带微笑地拿起了其中的一双鞋子,宣布愿意与这双鞋子的生产厂家合作。
这时,坐在下面等结果的人中,高高地蹦起了一个人,脸上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他忍不住高兴地说:
“太好了!我就知道,就算不凭亲戚关系,我也一样可以成功!”
这个人正是本书作者之一王振滔的一个亲戚。
看到这里,你也许已经猜出来了,为什么所有的皮鞋上面都没有厂家和商标。对,就是要公平竞争!
奥康规定,所有参与竞争的厂家都要撕去鞋子上的商标,这样摆在一起,事先就不知道是谁生产的,就不存在情感的偏颇,非常公平、公正。
自从破除家族企业以后,奥康规定,凡是牵涉到业务事情,不管是谁,一律公平竞争。有能力就上,没能力就下。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避免了没有能力的亲属在企业发展的道路上形成阻碍;第二,对于确实有真才实干的亲属,通过公平竞争来选用。举贤不避亲,才能广纳人才。
一直到现在,和奥康合作的还有的几个亲戚,都做得非常出色。
这表明,只要一切以组织目标为重,任何一个家族成员,都可以脱胎换骨。这其中,王振滔的弟弟王振权可谓是最直接的见证人。
从15岁开始,王振权就跟哥哥一起打天下,当时,他的年纪很小,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孩子,可他却特别能吃苦。
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日子过得特别艰难,生产、销售、进原材料,多很多的活都得自己做。
他每天都要蹬着自行车到温州去进皮料,有时候一趟得进200、300斤,堆在自行车后面就像小山一样,从后面看根本就看不到人。
哪怕是在最艰苦的环境中,他也从没有叫过苦,叫过累。
由于很小就辍学,王振权没有读过什么书。可是他平时很爱学习、也喜欢琢磨,一心都在想怎么让公司进一步发展壮大。
有一件事,让他至今回忆起来都很自豪。
那是1997年的时候,那一年,整个温州的市场都很不景气,很多商店都关门,制鞋企业也纷纷倒闭。
在这种情况下,奥康也面临着很大的危机和考验。
对此,王振权的心里也非常着急,一直在想,怎样才能生产出与众不同、新颖的产品,打开销路,帮公司度过难关。
于是他就天天跑到街上,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而且不看别的,只看别人脚上穿的鞋子。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一位先生脚上穿的鞋子非常好看,款式新颖,在市场上没有见过。于是他就跟在那个先生后面,仔细观察那双皮鞋,就这样一直跟了好几条街,直到把皮鞋的样式、颜色都深深地记在脑子里,这才罢休。
他赶紧回家,找来工人,连夜加工,把这款皮鞋设计了出来。
这款名叫“西力士”系列的鞋子,一个有5个款式,都非常漂亮,不仅款式新颖,而且含有很高的工艺,采用的是聚氨酯的底,因此非常轻便,一双鞋加起来才几两重。


只要遵循组织目标,家族成员也可以脱胎换骨(2)
结果这一系列鞋子,一上市就销售得非常火爆。当年卖了200万双,销售额将近2个亿。这在当时低糜的市场环境中,简直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2003年的时候,王振权被升为副总裁,开始由以前管生产转为管销售。当时,很多底下人都不服他,认为他从来没有做过销售,是凭关系才上来的。
但王振权并没有被这些风言风语所动摇,他相信凭自己的能力,一定能让大家心服口服。
在走马上任后,他也烧了“三把火”。
第一把“火”是:彻底消除销售中的呆账、死账现象。
在主管销售后不久,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当时销售都是先给代理商供货,等卖出去后再结款。但有少数素质不是太高的代理商,经常拖着不给钱,甚至卖完了连人都找不到,这在无形中给公司造成了一些呆账和死账。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王振权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以后凡是代理商再来进货,一律一手钱,一手货,当场结款。
此规定一出台,几乎遭到了所有销售经理的一致反对,很多人说:
“先供货,后结款,这都已经是众所周知的行规,这样做,谁还会来进咱们的货?”
“现在竞争那么激烈,我们求代理商都求不来,现在居然还要把人往外赶,这明摆着是往死胡同里钻嘛?”
可王振权却毫不动摇地坚持自己的决定,因为他坚信:奥康的产品好、质量好,不愁没有人要。而且还可以借此淘汰一批不讲诚信、想浑水摸鱼的代理商,培养一批真正认可奥康、想长久发展的代理商。
为了保证这一制度执行到位,王振权还出台了一项措施:
各销售经理必须对销售出去的产品负责,如果谁先将产品供应给代理商,而年底没有将款项收回来的话,那么有多少钱没收回来,就要从经理的薪水、奖金和股金中扣多少。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王振权只是说说而已,吓唬吓唬大家,也就没太当回事。
等到年底的时候,有几个经理果真的有货款没有收回来,于是王振权按照事先订好的规矩,毫不留情地扣了他们的奖金,最多的一个被扣了十来万。
这一下子,大家才当了真,从此以后,销售中再也没有出现过呆账、死账的情况。
而且,这一举措带来了十分明显的效果,代理商的整体素质提高了,而且销售额也呈直线上涨。
第二把“火”是:对销售指标进行改革。
以前,每年年初召开全国营销工作会议,给大家制订一年的指标,往往要花上一个星期。
而王振权主管销售后,实行了改革,现在,订指标的会议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结束。
因为以前订的指标太高,尽管奖励也高,但因为老也达不到,所以大家的积极性也调动不起来,总是要讨价还价,指标老也定不下去。
而他采取的方法是,按照每个地方不同的情况,将指标定得稍微高一点,只要努力下一就能达到。
他打个比方说,从某地到机场需要45分钟,可是如果现在只剩下10分钟了,相信谁也不会去机场,因为肯定赶不上。可是如果现在还剩下40分钟,谁都会去赶一赶,因为只要努力一下,是可以赶到的。
定销售指标也是一样的,不能不切实际地高,这样会打消大家的积极性。
这样一来,就充分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每次定的指标都能完成,有的时候还能大大超额完成任务。
第三把“火”是:将自营店开设的审批权收回总公司。
王振权上任后发现,当时奥康的自营店,有一部分是亏损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通过调查,他发现,很多自营店亏损,并不是奥康的产品不好,而是选址不对,这才导致客流量少,产品卖不出去。
以前自营店的开设,都由各分公司自己决定,但这样一来,往往会由于对全局把握不够、信息不全面,而导致一些决策的失误。


只要遵循组织目标,家族成员也可以脱胎换骨(3)
于是他实行了改革,将自营店的审批权收回了总部,由总部通过实地考察、数据分析等,确定自营店的开设。
通过改革,自营店几乎全部实现了赢利。
经过这“三把火”,公司上下对王振权终于心服口服,再也没有了风言风语。
对于如何扮演好自己在家族企业中的角色,王振权总结了几点:
(1)一切按公司的规定办事。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总裁的弟弟,就可以有特权,不按规矩做事。以前他在管生产的时候,有人犯了错误,出现问题的时候,经常来找他,让他帮着说说情,但他从来没有答应过,而是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公司的规定谁也不能违背。
(2)把自己纯粹放在一个职业经理人的位置,将事情做到最好。
(3)守本分。
在公司,他从不把老总当哥哥,而是当上级,对上级命令绝对服从。
(4)从基层做起,凭能力一步步晋升。
(5)有责任心。
(6)要坚持。
在任何一个家族企业中,如果所有的亲戚都能摆正心态,以组织目标为重,做到这几点,就能够完成脱胎换骨的转变,获得最大的发展。


打破小家族,才有大家族(1)
也许你曾经听过这样一段对话:
“一滴水怎么样才能不干涸?”
“把它放进大海中。”
如果把这段对话用于家族企业,恐怕再合适不过了。
如何才能让家族企业基业长青?
只有打破了小家族,才能有大家族。
对此,本书作者之一王振滔举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
如果家族里的人全部是A型血,那不管怎么繁殖都是A型血。只有从外面再找一个B型血,才能产生AB型血。
做企业就是这个道理,新的员工会带来新的思路,如果永远局限在自己的小家族里面,就看不到外面广阔的天地,企业只能越做越小。
但要打破小家族,也并非那么容易,那种痛苦与挣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分家”,至今仍是王振滔最痛苦、最不愿回顾、最黯然的一段历史。
分,首先是和合伙人的“分”开始的。
当时奥康被分成了两份,对方拿了现金,他分到了厂房和设备。
分家那一天,由于他心情不好,一时大意,把车钥匙落在了车里。他只得步行一个多小时回去拿备用钥匙。
当时正值寒冬腊月,北风呼啸,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他顶着寒风,心里却比这阵阵北风还要冷。想着曾经的亲密无间,却变成了现在的分崩离析,那种伤痛,难以言喻。
分完家后,对方那边所有的亲戚和很多员工都走了,工厂有2、3个月,都处于瘫痪状态。
看着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的厂房,王振滔内心感到无限的悲凉。
回家之后,他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
分家的痛苦,使王振滔格外难过,可也让他更加坚强。因为他知道,只有真正做好了企业,让企业再上一个台阶,才能不辜负亲人们的期望。
所幸,王振滔背后有位通情达理的妻子。在这次打破小家族的过程中,妻子率先响应了丈夫的号召,主动放下了有关大权,回家做起了相夫教子的专职太太。
在新奥康的管理层里,几乎没有了家族成员的身影。一大批高级管理的职位空缺出来,为外来高素质人才敞开了胸怀。
今天,奥康已经形成了“有德有才,提拔重用;有德无才,培养使用;无德有才,限制使用;无德无才,不可留用”的用人哲学。
如果小家族没有分开,可能现在,已经没有奥康这个名字了。
自从打破家族式企业以后,奥康从广东沿海地区引进了一大批人才,这些人为奥康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慢慢地,又有一些新问题出现了,虽然奥康已经打破了家族式管理,但一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又慢慢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
当时,奥康引进了一位得力的人才,并且委以经理的重任,让他全权负责企业内部的管理。
新经理能力十分强,不负众望,很快地就把企业打理得井然有序。
可是时间一长,却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位新经理来奥康时,曾经带了12个得力助手过来。
渐渐地,这些人和公司内的其他一些员工,就形成了一个小圈子,什么事都听新经理的。
新经理也俨然把自己摆到了十分重要的位置,甚至过生日,也要大摆宴席,通知所有的员工。当时一些基层员工一个月的工资才七八百元,送礼就要花掉至少两百多元。俨然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家族。
慢慢地,王振滔听说了此事,他认为决不能这样下去。否则刚刚解散了一个小家族,又来了一个小家族。
于是他就找那位经理谈话,希望他不要再这样做。可是那位经理听了以后,十分生气,认为公司是有意在排挤他,一气之下就辞职了。
虽然心有不舍,但王振滔最终还是友好地送走了那位经理。
现在的奥康,所有的员工都非常团结,大家都把奥康当成自己的家看待,成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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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小家族,才有大家族(2)
如果不打破自己的小家族,就永远不可能融入更多的新鲜血液,也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大家族。
在这一点上,著名的福特公司的经历很值得借鉴。
福特汽车公司是全球最大的汽车公司之一。创业之初,福特一世请来了管理专家詹姆斯?库兹恩思。
在詹姆斯的鼎力协助下,福特公司在几年后便成为全美同时也是全球最大的汽车公司。然而,福特一世晚年却思想保守,独断专行,致使许多为公司做出重大贡献的人纷纷离他而去。
这导致了福特公司的滑坡。福特一世无奈之下,只好让他的孙子福特二世来主持大局。
福特二世继任以后,打破了家族管理,聘请了大量优秀的管理人才,对公司进行严格的科学管理,不久就扭亏为盈。到1950年,福特再度成为全球最大的汽车公司。
可无奈的是,福特二世又步上了他祖父的后尘,在公司进入到正常的轨道后,他也开始刚愎自用。到了最后,福特公司又面临着衰败的境地。可这时,已经是积重难返了。
于是,福特二世一咬牙,彻底废除了家族管理,他将自己总经理的职务让给了贤能之人菲利普?卡德威尔,而自己只任高级顾问,开创了家族企业由非家族 成员执掌大权的先河。
无论是奥康还福特的故事,都让我们看到,只有打破小家族这道围墙,才能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风景,也才能吸引更多优秀的人才融入进来,形成一个真正强大的大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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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平衡=平稳(1)
很多民营企业家不敢打破家族式管理,并非他们看不到弊病,也不是不想改变,而是一方面担心处理不好亲情矛盾,另一方面,也害怕突如其来的变革,会使企业产生大的震荡,伤了元气。
那么家族企业到底怎么样才能更好地转轨呢?
我们认为,关键在于把握好两点:
一是自己的心态要平和,二是要让企业内部的关系达到平衡的状态。
下面,让我们逐一来进行分析。
(1)企业家要保持平和的心态。
这首先对自己要有一个定位,你是要做一个产品,还是要做一个企业?是要赚钱,还是要做事业?
如果只是要做一个产品,那么眼界就窄了,如果要做一个企业,你的定位就不一样了。
如果你一心只想赚钱,那么哪怕损失一分钱,心态都不会平和。
很多家族企业为什么想分分不了,想打打不破,很大的原因就在于对利益过于斤斤计较,不能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
可如果你要做事业,就会想到你身边的人,是他们帮助了你,成就了你,也就不会为了个人的利益去争夺什么,心态自然就放平和了。
(2)善于平衡企业内部的各种关系。
有了平和的心态,就需要考虑如何平衡各种关系,处理好“情”与“利”和“权”的关系。
其实家族企业并非不好,只是要避免家族式管理。
家族企业有它独特的优势,在创业初期,能以较低的成本迅速集聚人才在一起努力,甚至可以不计报酬,在很短的一个时期内获得竞争优势,较快的完成原始资本的积累。
此外,家族成员由于彼此间的信任和了解,可以使家族企业具有强烈的凝聚力。
深圳太太药业集团董事长朱保国认为:
“家族企业不会形成股东之间的矛盾,因为特定的血缘关系,大家相互了解,很难起纠纷,不像很多企业,股东之间动不动就闹起来。
正由于这种特殊的优势,使相当一部分家族企业发展很快,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如四川希望集团在国内农业饲料行业的地位举足轻重,而深圳太太药业也在普遍低迷的保健品行业中不断创造着销量奇迹。”
但在上面几节,我们也充分谈到了家族企业的致命缺点。既然优缺点都非常明显,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在企业中找到一个平衡点,才能把家族企业调和到最佳的状态。
在此,奥康的一些成功的做法和经验,值得一些企业借鉴。
首先,我们要从员工的心理上去分析他的需求,包括他的自身价值、荣誉感、物质需求等。
不管是家族成员还是其他员工,都必须要尊重他的自尊心,如果觉得他确实没有能力胜任工作了,一定要开诚布公地谈,不能暗地里排挤或是当面斥责,这样会对他造成伤害,而他会将这种伤害转嫁到企业头上。
其次,对于家族成员或一些###,如果你撤了他的职,就要根据他们各自的情况,以不同的方式给予补偿,让他在别的地方找到平衡。
对于那些能力不够,但也没什么志向,只希望过安稳日子的家族成员,可以采取我们前面所说的“留薪不留岗”的方式,让他们将位子腾出来,但待遇还是保留不变。
在奥康,有一位亲戚,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从管理岗位上退了下来,拿着很高的薪水,一心一意专门负责看管仓库。
对于那些立下过很大功劳,但渐渐跟不上形式、又想把持一定权力的###们,奥康就支持他们去发挥余热,交一个工厂让他们全权负责和管理,这样既让他们腾出了位子,又调动了他们的积极性。
对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人,将他们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去,甚至为他们“量体裁衣”。
有一些亲戚,并非没有能力,只是放错了位置,以致不能发挥最大的能力。
举例来说,奥康在没有打破家族企业的时候,曾经提拔过一位亲戚,让他负责销售。这个人确实很有能力,但不是销售的能力,而是技术能力,论做鞋,他绝对是行家里手,但是做销售,却实在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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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平衡=平稳(2)
后来,为了平衡好这一关系,就专门给他开了一个工厂,让他一门心思去生产鞋子
这样一来,既把这个亲戚的长处用足了,也没有让他心里产生不满,很平稳地将问题解决了。
通过以上种种方式,奥康最终实现了企业的平稳转轨。
由此,我们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平和+平衡=平稳。
在家族企业中,当企业家拥有一个平和的心态,再平衡了内部的各种关系,才能保持企业的元气,避免转轨过程中出现的震荡,使企业平稳地实现过渡,迎来更加辉煌的明天!


小细节,赢得大合作
机场中旅客们川流不息,人群当中,王振滔带着几位下属,正在等待一批远道而来的意大利客人。和下属略带焦躁和不安的神情比,王振滔显得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这几位重要的客人,就是意大利著名制鞋企业GEOX总裁一行。他们此番来中国的目的,就是对国内7家著名的制鞋企业进行实地考察,然后从中选择一家进行合作。
而奥康,是他们此行最后一个考察对象。
在很多人看来,奥康没有任何可能赢得这次合作机会。
因为在奥康之前,GEOX已经考察了6家企业,其中几家无论是名气、规模还是实力,都比奥康强。
而且据可靠消息,在考察完这6家企业之后,GEOX一行已经基本达成了共识,对选择哪一家有了初步的定论,甚至有人提议不用再浪费时间去奥康,因为去了也不过是走个形式和过场。
但GEOX的总裁认为,既然已经答应了要考察7家企业,那么还是要信守承诺,即使是走过场,也还是要去奥康。
正在大家焦急等待的时候,王振滔身后的一个员工指着前方说:
“王总,他们来了!”
果真,从远处走来了几个身材高大的老外。王振滔马上让身旁的员工将写着意大利文的条幅展开,上面写着:
“欢迎GEOX总裁一行到奥康参观考察!”
王振滔面带微笑迎上前去,将一束鲜花送到了GEOX总裁的手里。
奥康的热情多少让GEOX一行有些吃惊,毕竟奥康也知道,和GEOX的合作没什么希望,又何必做那么多?
其实奥康为了能够争取到合作的机会,所做的努力远不止表面上的这些条幅和鲜花。
奥康早就联系到GEOX方面的随行翻译,向他们询问了GEOX一行的行程,而且还特别询问了GEOX总裁的爱好和性格,以便在沟通时能够更加顺利。
当时GEOX的总裁是和儿子一起来的,于是在从机场去奥康的路上,王振滔只是和GEOX总裁谈家庭,谈孩子,谈温州的民俗风情,一句和合作有关的话都没有谈。
到了奥康之后,GEOX一行受到了隆重的接待,由于时间很紧,GEOX一行只能在奥康停留一个多小时。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王振滔突然说:
“为了表达奥康对你们的欢迎,我们给各位都准备了一份小礼物,送给大家留作纪念。
每个人接到这份礼物时,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看到这里,你一定以为这肯定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其实不是,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相框。
也许你会说,老外也太大惊小怪了,一个相框也至于惊喜成那样?
因为在漂亮的水晶相框里,都镶嵌着一张奥康的工作人员刚刚拍摄的、来宾自己的照片。
照片上GEOX的总裁,正和王振滔谈笑风生,神态举止都抓拍得恰到好处。
他不禁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摄影师的技术倒并不能说明什么,关键是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内,照片不仅已经被冲洗出来,而且被镶嵌在了水晶相框内,在GEOX一行还没有走出奥康的大门时,就已经送到了他们的手上。
这怎能不让人感到惊喜与意外呢?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GEOX总裁深深地记在了心里。回到意大利后,大家对此次进行考察的几家中国制鞋公司进行了比对。在实力上,奥康并不是最强的一个,可是GEOX老总还是力排众议,决定选择奥康作为他们的合作伙伴。
因为GEOX老总认为:
第一,奥康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企业,这样的企业一定能生产出优质的产品。
第二,通过送相框这个小细节,可以判断奥康是一个办事效率非常高的企业。
第三,如果没有一个精诚合作,积极向上的团队,是做不出这样的举动来的。
就这样,奥康赢得了这个重要的合作机会。


以心为本的利他经济学(1)
其实不仅是GEOX一行,很多和奥康打过交道、有过合作的人,都收到过这样精美的照片,获得过同样的惊喜。
对此,奥康的理念是:
做企业不就是要抓住别人的心吗?这样别人才能记得住你。
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话,其实却蕴含着深刻的道理,纵观世界一流企业,就会发现:
凡是一流的企业,都是最懂得经营人性的企业!
这也是企业做大做强的一个根本。
纵观奥康的发展,自始至终都将注重对人性的经营放在十分重要的位置。
一次,奥康的领导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记者打来的。领导满以为是要采访自己的,可再仔细一听,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原来,有一个顾客在奥康的专卖店买了一双鞋子,可是穿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两只鞋的鞋跟高矮相差了一点点,于是就将鞋子拿回专卖店想退掉。
可是销售员一看鞋都已经穿旧了,按规定是不能退的,于是拒绝了顾客的要求。这位顾客非常生气,和销售员争执起来,而且一气之下,就跑到报社去投诉。
记者一听,为了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给奥康的领导打了个电话。这才有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奥康的领导听完记者讲述,非常重视,于是亲自去给顾客道歉,并且说:
“我们一定给你换一双同款的鞋子,不过这款鞋现在已经没货了,请给我们两天时间,马上给你订做。”
于是奥康花了两天的时间,专门为那位顾客订做了一双新鞋子,并且亲自给她送到家里。
奥康的举动不仅让这位顾客十分感动,也让她觉得奥康是个值得信赖的企业,于是竟然产生了一个谁都想象不到的奇迹:
她不仅到处宣传奥康,而且还决定加入到奥康的事业中。现在,她已经成为了奥康一个非常优秀的代理商。
这个投诉者成为代理商的故事,在温州广为流传。
在总结这件事情的经验时,奥康的领导专门对所有员工进行了一种关于“经营企业就是经营人性”的教育:
凡事一定要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只有我们先为别人考虑,别人才能由衷地信任我们。
哪怕一个对公司很有意见的人,只要我们将心给他,将超凡的服务给他,他也可以由怒转喜,由对公司抱怨,变为对公司认同和赞赏,再转为高度的信任,这就是人性的辩证法。
如果我们能了解人性,就能获得成功。
人性是复杂的,但也是有章可循的。其中有一个最为核心的要义,就是要做对他人有利的事。这就不仅是一些小细节了,更是一门大学问——以心为本的利他经济学。
何为利他经济学呢?
这是日本京瓷公司的名誉会长、当代“经营之圣”稻盛和夫所提出来的理念。
所谓“利他之心”,佛教里是指“善待他人”的慈悲之心,基督教里是指爱。更简单一点地说,是“奉献于社会,奉献于人类”。
这是在人生的道路上,也是在企业经营中不可缺少的关键词。
在京瓷公司的大门口,挂着这样一幅格言:
“敬天爱人。”
何为“爱人”呢?就是要爱别人,为别人着想。这样一幅格言挂在公司的大门口,无疑是要提醒所有的员工,时刻想着别人。
在我们周围,不乏这样一些企业家,首先想着企业怎么赢利,自己怎么赚钱。
当然,这种想法并没有错,但是顺序错了,只有先为别人着想,企业才能赢利,自己才能赚钱。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可以想一下,赢利从何而来呢?只有你先做有利于他人的事,别人才会关注你,才会认可你。只有这样,才会真正赢利。
这一直都是稻盛和夫坚守的商业伦理观。在“以心为本的利他经济学”的指导下,稻盛和夫所创办的企业,成为日本发展最快、最有影响的企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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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心为本的利他经济学(2)
而稻盛和夫的继承者,京瓷公司的新一代领导人西口泰夫,不但传承了稻盛和夫的理念,而且理解得更为平实:
“人们要经营一项事业的时候,他要不断地和社会发生关系,比如生产手机,你要向社会销售,或者从许多厂家采购零部件。
企业是由很多人组成的群体,这就需要制定一个行动基准,在京瓷这个基准就是‘敬天爱人’。我们希望能在工作的时候对更多的人做出贡献,这是一个基本的思想。
比如生产一个产品,如果光是追求利益,这个事业不会成功。我们希望给我们提供产品零部件的许多小工厂也能得到好处。”
在京瓷公司的经营过程中,我们看到“利他”的思想无处不在。用“利他”的思想经营企业,其实就是在经营人性。
纵观世界一流企业,无一不以这样的理念为核心。
世界零售业巨头沃尔玛集团认为:
“我们存在的目的是提供顾客物有所值的东西:用比较低的价格和比较多的选择,改善他们的生活,其它一切都属次要。”
摩托罗拉公司认为:
“我们存在的目的是:以公平的价格向顾客提供品质优异的产品和服务,光荣地服务于社会。”
医药界著名的强生公司认为:
“我们存在的目的是要‘减轻病痛’。”
有着动画王国之称的迪斯尼公司认为:
“带给千百万人快乐,并且歌颂、培育、传播‘健全的美国价值观’。”
……
虽然这些话各不相同,但核心思想都是一个:利他。
只有当你先对别人好的时候,别人才会信任你,才会反过来对你好。
这就是人性。
掌握以心为本的利他经济学,是每一个一流企业家成长的必修课,也是每一个一流企业成长的必修课。
我们常常说,付出什么,就会得到什么。做企业也是一样,付出爱,就会得到爱,付出真诚,就会收获真诚。
在竞争如此激烈的年代,企业之间比的不仅是产品,更是人性。谁把握了人性,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当消费者、合作者对一个产品、一个企业,从内心产生了爱,从中获得了满足,就会不由自主对它产生一种依赖感,哪怕有再多同类的产品、企业,也只会对它情有独钟。
这种依赖感,就是企业经营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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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能挖掘人性,越能卖个好价钱(1)
德国一位著名的哲学家有句名言:
“我是个人,凡是合乎人性的东西,我都觉得亲切。”
简短的一句话,道出了每个人的心声。我们不妨把这句话借用到经营企业中,那就是凡是合乎人性的东西,顾客都会觉得亲切。
换句话说,如果我们能够挖掘出合乎人性的产品或服务,那么肯定就能卖个好价钱。
奥康在五马街有一家20、30平米专卖店,营业额一天最多的时候能够达到五、六万元,业绩好到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
但仔细分析起来,就会发现,它成功的秘诀其实就在于特别注重人性化的服务。
有一次,专卖店刚刚开门,就来了一位法国华侨,他看中了一双皮鞋。
由于他是到温州旅游的,上午还要到别的地方游玩,带着鞋子不方便,于是他就对营业员说,下午他再来买。
导购员当时答应了。
然而整个下午过去了,也没见那位顾客来。7点多钟的时候,正好又有一位顾客看中了这双皮鞋,当时导购员想,都到这个时候了,那位华侨大概不会回来了,因为以前这样的事也经常发生。于是营业员就把那双皮鞋卖了出去。
可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那位华侨就过来了,当他发现皮鞋已经被买走,并且没有第二双了时,尽管没说什么,但脸上却明显流露出一丝失望。
导购员马上找店长商量,店长赶紧出来处理。她首先十分诚恳地向那位华侨道了歉,并且表示他来回的出租车费都由专卖店支付。
不仅如此,店长还让他留下了所住酒店的地址和电话,表示等她们找到了同一款式鞋子,立刻就给他送过去。
等华侨走了以后,店长马上让导购员赶到另外一家专卖店,找了一双同款式的皮鞋,然后立刻按照华侨留下的地址给他送了过去。
当华侨拿到皮鞋的时候,特别惊讶,也非常感动,之后又介绍了好几位旅伴到专卖店购买皮鞋。
在专卖店里,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正是通过这一件件小事,才让这个专卖店赢得了很多顾客的青睐。
奥康在胜利路的另外一家专卖店,也做得非常出色,曾经创下一年销售400万的记录。
而它的秘诀,同样也在与善于挖掘人性。
一次,一位顾客坐出租车来专卖店买鞋。当他挑好一双鞋,去收银台付款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意外:
收银员发现,顾客付的钱里面,有一张50元面值的纸币是假钞。于是收银员就请顾客另换一张。
顾客一听,生气地说:
“你刚才也看见我从出租车上下来就直接进你们店里了,这钱是出租车司机找给我的,怎么会是假的呢?”
而事实上,那确实是一张假钞。而顾客身上也没有带多余的钱,如果不用这50块钱,就买不了那双鞋。
看到这种情形,店长立即走了过来,她非常清楚,这时如果处理得不好,那么就会让顾客感觉特别丢面子,好像自己是故意拿着假钱来骗她们,以后肯定再也不会买奥康的鞋子。
于是店长微笑着对顾客说:
“我想出租司机可能也是一时大意,才将假钞找给了您。根据规定,我们的店里是不能收假钞的。
但是,我作为个人,还是先帮您垫上这50元钱吧。您先把鞋子拿回去,等您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把钱带过来。”
顾客听了店长的这番话,十分感动,当天下午就将钱送了过来。经历了这件事,他成为了奥康的忠实顾客,经常到这家专卖店买鞋。
正是这一件件小事的累积,才让专卖店创造了销售奇迹。
对于奥康来说,经营人性体现在方方面面、每个细节中,甚至是广告语和标志的几次更改,也无一不体现了对人性的把握。
许多人可能还记得,在几年前有非常有名的首歌——歌手韩磊唱的《走四方》。这首歌也一度被奥康用作了自己的广告词:穿奥康,走四方!这段广告经常在黄金时间在电视上播出,很多人也因此熟悉了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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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能挖掘人性,越能卖个好价钱(2)
可突然有一天,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再也听不到“穿奥康,走四方”这句广告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全新的广告语——“梦想是走出来的”!
“穿奥康,走四方”已经给众多的消费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为什么还要换掉这句广告语呢?
因为奥康认为,“穿奥康、走四方”赋予人们一种闯荡追梦的激情,介于产品诉求和理念诉求之间;
而“梦想是走出来的”是一个完全的理念诉求,立意高,告知人们成功的动因,并承担人们实现梦想的精神代言。个人如此,企业如是,国家如斯。显然内涵升华了。
所以说“梦想是走出来的”是对“穿奥康,走四方”的一种文化继承、升华和深入。
其实经营人性并无太深的奥秘可言,它只是将你美好的形象塑造出来。以人性换成功,以人性赢明天,这就是经营人性的最现实的目的。
在谈到这里时,王振滔说:
“其实我们一直有一个理念,买鞋子不只是为了走路,而是享受。”
他的话,不禁让本书的另一作者吴甘霖想到一件事,前一段时间,他去福建省晋江市出差,给当地一些民营企业做培训。那里出了很多著名的企业,中央5台经常做一些有关晋江企业的节目,甚至被人们戏称为“晋江频道”。
但那些企业向外国出口一双鞋子平均才10美元,而耐克向国外出口一双鞋子却要一百美元。
吴甘霖说:
“这中间的差别,就是单一经营产品和深刻挖掘人性的差别。前者顾客只是为产品的成本等买单,而后者的顾客还为享受、品味、时尚等买单。”
对此,王振滔十分赞同,他说:
“前不久,美国科特勒营销集团总裁米尔顿?科特勒曾经到奥康来做客,我们也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探讨。”
科特勒认为:
“品牌的价值,不在于产品本身的质量、价格优势和所属企业的传奇故事,而是这个产品和顾客之间的深层次的情感交流。
比如说,人们未必对耐克鞋及其企业有很多了解,但耐克通过乔丹等明星,与消费者形成情感性的联系,穿耐克,就意味着要成为像乔丹那样成功的人,其品牌的价值核心在于对成功的追求和它所代表的一种社会地位象征。”
后来科特勒还指着自己脚上的鞋子说:
“我现在穿的鞋是法国的牌子,这个牌子在美国很成功,三百多美金,但是很好,有很强的拉动力。它的技术,学术研究都很好,是休闲式商务鞋。”
科特勒以自己的鞋子举例,意在说明鞋市场的细分已经变得十分细致。不但可以分为运动鞋、休闲鞋、商务鞋等,更又可以细分成高端品牌、追求价值、功能、价格的细分市场。
科特勒还举了“星巴克”咖啡店的例子,“星巴克”经营人性,体现在它为年轻人创造了体验、氛围,这种经营人性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喝咖啡本身。
现在奥康也是如此,不但有绅士鞋,还有休闲鞋、时尚女鞋和功能鞋,为的就是让顾客在穿鞋子的同时,穿出享受和品味来。这样一来,自然就拉近了产品与顾客之间的情感距离。
于是,在这次对话中,王振滔还讲了一句被媒体广为报道的话:
“穿鞋子并不只是为了走路。”
这不由得让我们联想起伊利公司在推出一款产品时的一个故事。
当时公司推出了一款“苦咖啡”冰淇淋,可是销售业绩平平,没有什么人知道。
正巧有一天,有位身份显赫的女士来伊利参观。这位女士患有糖尿病,按理说忌吃甜食,但尝了苦咖啡后,却连声说好,又要了第二根。
这时还在伊利主管冰淇淋事业的领导想,连糖尿病人都抑制不住连吃两根的“苦咖啡”,我们却把它“藏在深闺人不知”,这怎么行?于是61阅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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