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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居里夫人的一封信-秋天里给你的一封信

发布时间:2017-08-26 所属栏目:书信

一 : 秋天里给你的一封信

你好!

见字如面,已是秋天了。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不知道你的境况?也不方便了解你的现状!愿你对生活依然热情。世界偶尔薄情,但愿你一如既往深情。 天冷的日子里,愿你对自己好一点,生活是自己的,身体是自己的,如果过不好,还得自己埋单,别人只会围观。所以要保重自己!

如今,残酷的现实生活中,也许已经有一件事已经让你瞬间长大,也总是已经有一个人让你泪如雨下。 愿你早日领教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让自己活得开心得意。

夏天的花朵慢慢变黄,昨天的太阳从没晒干过今天的衣裳。 漂亮的裙装并不适合秋天的寒凉,有些你以为会到永远的人,最终只是过场。 秋天短到几乎没有,有些人短到无法回头。

愿你的从前没有遗憾,愿你的以后都为时不晚。 一辈子这么短,其实没什么好遗憾,也不要因为太顾及别人的感受,而委屈了无辜的自己。 愿你能在人群里痛快地哭,也能在无人的角落或是人海里翩翩起舞。

你可以喜欢漂亮的衣服,也可以憧憬有经济保障的婚姻。但不要高估对物质的需求,不要低估对感情的需求。 如果要结婚,跟精神上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如果要嫁人,最好嫁给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人。(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愿你以后想要的生活,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愿你以后想要的爱情,出现在你的爱情里。 愿你能在美好的秋天遇见美好的人,愿你在清凉的天气,有清凉的心情。

不要只感恩请你吃饭的人,更不要忽略给你做饭的那个人。清晨的粥比夜晚的酒好...

有时候有些人看起来像是原谅你了,但其实是因为你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应该知道,人在路上,有些剧情,只有自己写,才会有精彩结局;人随景走,有些无奈,只有自己释怀,才会走出迷途绝境;心在爱中,有些情缘,只有自己把握,才会有幸福可享。看尽了人世繁华,方觉平淡为真;走过了山水人生,才知简单最美;品过了缘深情短,才懂珍惜最真。

在最需要奋斗的年华里,你应该爱一个能带给你动力的人,而不是能让你筋疲力竭的人。

你可能在一个人面前一文不值,却在另一个人面前是无价之宝。谨记自己的价值所在。这就是人挪活的道理所在。

多想就这样,用光阴的笔墨,在一纸素笺里埋下静淡的伏笔,可心里隐藏的情愫始终在我灵魂的花园,开得肆无忌惮,姹紫嫣然!

多想就这样,在一首诗里与你遥遥相望,望一眼,暗香滋生,望一眼,秋水洞穿,望一眼,只一眼啊,便是永生难忘,多想就这样,在一卷光阴里与你煮茶泼墨,你熬诗句,我煮字香,让所有的不能言说的又心知肚明的秘密,都化为尘世最美的清香,染灵魂的花色,绕心中的山水,想来在那些只隔着一盏茶的光景里,必然有颤动灵魂的重逢...

与其违心赔笑,不如一人安静,与其在意别人的背弃和不善,不如经营自己的尊严和美好。致

我最美好的

知己!

二 : 给一个年轻诗人的十封信-里尔克

给一个年轻诗人的十封信(1)-里尔克
第一封信

尊敬的先生,

您的信前几天才转到我这里。(www.61k.com]我要感谢你信里博大而亲爱的依赖。此外我能做
的事很少。我不能评论你的诗艺;因为每个批评的意图都离我太远。再没有比批评
的文字那样同一件艺术品隔膜的了;同时总是演出来较多或较少的凑巧的误解。一
切事物都不是像人们要我们相信的那样可理解而又说得出的;大多数的事件是不可
信传的,它们完全在一个语言从未达到过的空间;可是比一切更不可言传的是艺术
品,它们是神秘的生存,它们的生命在我们无常的生命之外赓续着。
我既然预先写出这样的意见,可是我还得向你说,你的诗没有自己的特点,自
然暗中也静静地潜伏着向着个性发展的趋势。我感到这种情形最明显的是在最后一
首《我的灵魂》里,这首诗字里行间显示出一些自己的东西。还有在那首优美的诗
《给雷渥琶地》①也洋溢一种同这位伟大而寂寞的诗人精神上的契合。虽然如此,
你的诗本身还不能算什么,还不是独立的,就是那最后的一首和《给雷渥琶地》也
不是。我读你的诗感到有些不能明确说出的缺陷,可是你随诗寄来的亲切的信,却
把这些缺陷无形中给我说明了。
你在信里问你的诗好不好。你问我。你从前也问过别人。你把它们寄给杂志。
你把你的诗跟别人的比较;若是某些编辑部退回了你的试作,你就不安。那么(因
为你允许我向你劝告),我请你,把这一切放弃吧!你向外看,是你现在最不应该
做的事。没有人能给你出主意,没有人能够帮助你。只有一个唯一的方法。请你走
向内心。探索那叫你写的缘由,考察它的根是不是盘在你心的深处;你要坦白承认,
万一你写不出来,是不是必得因此而死去。这是最重要的:在你夜深最寂静的时刻
问问自己:我必须写吗?你要在自身内挖掘一个深的答复。若是这个答复表示同意,
而你也能够以一种坚强、单纯的"我必须"来对答那个严肃的问题,那么,你就根
据这个需要去建造你的生活吧;你的生活直到它最寻常最细琐的时刻,都必须是这
个创造冲动的标志和证明。然后你接近自然。你要像一原人似地练习去说你所见、
所体验、所爱、以及所遗失的事物。不要写爱情诗;先要回避那些太流行、太普通
的格式:它们是最难的;因为那里聚有大量好的或是一部分精美的流传下来的作品,
从中再表现出自己的特点则需要一种巨大而熟练的力量。所以你躲开那些普遍的题
材,而归依于你自己日常生活呈现给你的事物;你描写你的悲哀与愿望,流逝的思
想与对于某一种美的信念——用深幽、寂静、谦虚的真诚描写这一切,用你周围的
事物、梦中的图影、回忆中的对象表现自己。如果你觉得你的日常生活很贫乏,你
不要抱怨它;还是怨你自己吧,怨你还不够作一个诗人来呼唤生活的宝藏;因为对
于创造者没有贫乏,也没有贫瘠不关痛痒的地方。即使你自己是在一座监狱里,狱
墙使人世间的喧嚣和你的官感隔离——你不还永远据有你的童年吗,这贵重的富丽
的宝藏,回忆的宝库?你望那方面多多用心吧!试行拾捡起过去久已消沉了的动人
的往事;你的个性将渐渐固定,你的寂寞将渐渐扩大,成为一所朦胧的住室,别人
的喧扰只远远地从旁走过。——如果从这收视反听,从这向自己世界的深处产生出
"诗"来,你一定不会再想问别人,这是不是好诗。你也不会再尝试让杂志去注意
这些作品:因为你将在作品里看到你亲爱的天然产物,你生活的断片与声音。一件
艺术品是好的,只要它是从"必要"里产生的。在它这样的根源里就含有对它的评
判:别无他途。所以,尊敬的先生,除此以外我也没有别的劝告:走向内心,探索
你生活发源的深处,在它的发源处你将会得到问题的答案,是不是"必须"的创造。
它怎么说,你怎么接受,不必加以说明。它也许告诉你,你的职责是艺术家。那么
你就接受这个命运,承担起它的重负和伟大,不要关心从外边来的报酬。因为创造
者必须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在自身和自身所联接的自然界里得到一切。
但也许经过一番向自己、向寂寞的探索之后,你就断念作一个诗人了(那也够
了,感到自己不写也能够生活时,就可以使我们决然不再去尝试);就是这样,我
向你所请求的反思也不是徒然的。无论如何,你的生活将从此寻得自己的道路,并
且那该是良好、丰富、广阔的道路,我所愿望于你的比我所能说出的多得多。
我还应该向你说什么呢?我觉得一切都本其自然;归结我也只是这样劝你,静
静地严肃地从你的发展中成长起来;没有比向外看和从外面等待回答会更严重地伤
害你的发展了,你要知道,你的问题也许只是你最深的情感在你最微妙的时刻所能
回答的。
我很高兴,在你的信里见到了荷拉捷克教授的名字;我对于这位亲切的学者怀
有很大的敬意和多年不变的感激。请你替我向他致意;他至今还记得我,我实在引
为荣幸。
你盛意寄给我的诗,现奉还。我再一次感谢你对我信赖的博大与忠诚;我本来
是个陌生人,不能有所帮助,但我要通过这封本着良知写的忠实的回信报答你的信
赖于万一。

以一切的忠诚与关怀:
莱内·马利亚·里尔克
1903,2,18;巴黎
--------------------
①雷渥琶地(Giacomo Leopardi,1798—1837),意大利著名诗人。



第二封信

请您原谅我,亲爱的、尊敬的先生,我直到今天才感谢地想到你2月24日的来
信:这段时间我很苦恼,不是病,但是一种流行性感冒类的衰弱困扰我做什么事都
没有力气。最后,这种现象一点也不变更,我才来到这曾经疗养过我一次的南方的
海滨。但是我还未康复,写作还困难,你只得接受这封短信代替我更多的心意。
你自然必须知道,你的每封信都永远使我欢喜,可是你要宽恕我的回答,它也
许对你没有什么帮助;因为在根本处,也正是在那最深奥、最重要的事物上我们是
无名地孤单;要是一个人能够对别人劝告,甚至帮助时,彼此间必须有许多事情实
现了,完成了,一切事物必须有一个完整的安排,才会有一次的效验。
今天我只要向你谈两件事:第一是"暗潮"(Ironie):
你不要让你被它支配,尤其是在创造力贫乏的时刻。在创造力丰富的时候你可
以试行运用它,当作一种方法去理解人生。纯洁地用,它就是纯洁的,不必因为它
而感到羞愧;如果你觉得你同它过于亲密,又怕同它的亲密日见增长,那么你就转
向伟大、严肃的事物吧,在它们面前它会变得又渺小又可怜。寻求事物的深处:在
深处暗嘲是走不下去 ,——若是你把它引近伟大的边缘,你应该立即考量这个理
解的方式(暗嘲)是不是发自你本性的一种需要。因为在严肃事物的影响下(如果
它是偶然发生的),它会脱离了你(如果它真是天生就属于你),它就会强固成为
一个严正的工具,而列入你创作艺术的一些方法的行列中。
第二件我今天要向你说的是:
在我所有的书中只有少数的几本是不能离身的,有两部书甚至无论我走到哪里
都在我的行囊里。此刻它们也在我的身边:一部是《圣经》,一部是丹麦伟大诗人
茵斯·彼得·雅阔布生①的书。我忽然想起,不知你读过他的著作没有。这很容易
买到,因为有一部分很好的翻译在雷克拉木(Reclam)万有文库中出版。你去买他
的《六篇短篇小说》和他的长篇《尼尔·律内》(Niels Lyhne)。你先读前一本的
第一篇《摩根斯(Mogens)。一个世界将要展现在你的面前,一个世界的幸福、丰
富、不可捉摸的伟大。请你在这两本书里体验一些时,学你以为值得学的事物,但
最重要的是你要爱它们。这种爱将为你得到千千万万的回报,并且,无论你的生活
取怎样的途径,——我确信它将穿过你的成长的丝纶,在你一切经验、失望与欢悦
的线索中成为最重要的一条。
如果我应该说,从谁那里我体验到一些关于创作的本质以及它的深奥与它的永
恒的意义,那么我只能说出两个名字:一个是雅阔布生,伟大的诗人;一个是奥古
斯特·罗丹②,那在现存的艺术家中无人能与比拟的雕刻家。
愿你前途一切成功!

你的:莱内·马利亚·里尔克
1903,4,5;意大利,皮萨(Pisa),
危阿雷觉(Viareggio)
--------------------
①茵斯·彼得·雅阔布生(Jens Peter Jacobsen,1847—1885),丹麦小说
家、诗人、著有长、短篇小说及诗、随笔等。
②奥古斯特·罗丹(Auguste Rodin,1840—1917),法国雕刻家,里尔克于
1902年赴巴黎,拜访罗丹,于1906年曾短期任罗丹秘书。



第三封信

亲爱的、尊敬的先生,你复活节的来信给我许多欢喜;因为它告诉我许多关于
你的好消息,并且像你对于雅阔布生伟大而可爱的艺术所抒发的意见也可以证明,
我把你的生活和生活上的许多问题引到这丰富的世界里来,我并没有做错。
现在你该读《尼尔·律内》了,那是一部壮丽而深刻的书;越读越好像一切都
在书中,从生命最轻妙的芬芳到它沉重的果实的厚味。这里没有一件事不能被我们
去理解、领会、经验,以及在回忆的余韵中亲切地认识;没有一种体验是过于渺小
的,就是很小的事件的开展都像是一个大的命运,并且这运命本身像是一块奇异的
广大的织物,每条线都被一只无限温柔的手引来,排在另一条线的旁边,千百条互
相持衡。你将要得到首次读这本书时的大幸福,通过无数意料不到的惊奇仿佛在一
个新的梦里。可是我能够向你说,往后我们读这些书时永远是个惊讶者,它们永不
能失去它们的魅力,连它们首次给予读者的童话的境界也不会失掉。
我们只在那些书中享受日深,感激日笃,观察更为明确而单纯,对于生的信仰
更为深沉,在生活里也更幸福博大。——
往后你要读那部叙述马丽·葛鲁伯夫人的运命与渴望的奇书①,还有雅阔布生
的信札、日记、片断,最后还有他的诗(纵使是平庸的德文翻译),也自有不能磨
灭的声韵(这时我要劝告你,遇机会时可以去买一部雅阔布生的全集,一切都在里
边。共三册,译文很好,莱比锡外根·笛得利许Eugen Diederichs书店出版,每册
据我所知只卖五六个马克)。
关于那篇非常细腻而精练的短篇小说《这里该有蔷薇......》,你对于作序者不
同的意见实在很对。顺便我劝你尽可能少读审美批评的文字,——它们多半是一偏
之见,已经枯僵在没有生命的硬化中,毫无意义;不然就是乖巧的卖弄笔墨,今天
这派得势,明天又是相反的那派。艺术品都是源于无穷的寂寞,没有比批评更难望
其边际的了。只有爱能够理解它们,把住它们,认识它们的价值。——面对每个这
样的说明、评论或导言,你要想念你自己和你的感觉;万一你错误了,你内在的生
命自然的成长会慢慢地随时使你认识你的错误,把你引到另外一条路上。让你的判
断力静静地发展,发展跟每个进步一样,是深深地从内心出来,既不能强迫,也不
能催促。一切都是时至才能产生。让每个印象与一种情感的萌芽在自身里、在暗中、
在不能言说、不知不觉、个人理解所不能达到的地方完成。以深深的谦虚与忍耐去
期待一个新的豁然贯通的时刻:这才是艺术地生活,无论是理解或是创造,都一样。
不能计算时间,年月都无效,就是十年有时也等于虚无。艺术家是:不算,不
数;像树木似地的成熟,不勉强挤它的汁液,满怀信心地立在春日的暴风雨中,也
不担心后边没有夏天来到。夏天终归是会来的。但它只向着忍耐的人们走来;他们
在这里,好像永恒总在他们面前,无忧无虑地寂静而广大。我天天学习,在我所感
谢的痛苦中学习:"忍耐"是一切!
谈到理洽特·德美尔②:他的书(同时也可以说他这个人,我泛泛地认识他),
我觉得是这样,每逢我读到他的一页好诗时,我常常怕读到第二页,又把前边的一
切破坏,将可爱之处变得索然无味。你把他的性格刻画得很对:"情欲地生活,情
欲地创作。"——其实艺术家的体验是这样不可思议地接近于性的体验,接近于它
的痛苦与它的快乐,这两种现象本来只是同一渴望与幸福的不同的形式。若是可以
不说是"情欲",——而说是"性",是博大的、纯洁的、没有被教会的谬误所诋
毁的意义中的"性",那么他的艺术或者会很博大而永久地重要。他诗人的力是博
大的,坚强似一种原始的冲动,在他自身内有勇往直前的韵律爆发出来像是从雄浑
的山中。
但我觉得,这企图 并不永远是完全直率的,不无装腔作态(这对于创造者实
在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他必须永远不曾意识到、不曾预感到他最好的美德,如果他
要保持住那美德的自然而混元的境地)。现在这个鼓动着他的本性的力向性的方面
进发,但是它却没有找到它所需要的那个纯洁的人。那里没有一个成熟而纯洁的性
的世界,只有一个缺乏广泛的"人性",而只限于"男性"的世界,充满了情欲、
迷醉与不安,为男人旧日的成见与傲慢的心所累,使爱失却了本来的面目。因为他
只是作为男人去爱,不是作为人去爱,所以在他的情的感觉中有一些狭窄、粗糙、
仇恨、无常,没有永久性的成分存在,减低艺术的价值,使艺术支离晦涩。这样的
艺术不会没有污点,它被时代与情欲所渲染,很少能持续存在(多数的艺术却都是
这样)。虽然,我们也可以享受其中一些卓绝的地方,可是不要沉溺失迷,变成德
美尔世界中的信徒;他的世界是这样无穷地烦恼,充满了奸情、迷乱,同真实的命
运距离太远了;真实的命运比起这些暂时的忧郁使人更多地担受痛苦,但也给人以
更多的机会走向伟大,更多的勇气向着永恒。
最后关于我的书,我很愿意送你一整份你所喜欢的。但我很穷,并且我的书一
出版就不属于我了。我自己不能买,虽然我常常想赠给能够对于我的书表示爱好的
人们。
所以我在另纸上写给你我最近出版的书名和出版的书局(只限于最近的;若是
算上从前的共有十二三种),亲爱的先生,我把这书单给你,遇机会时你任意订购
好了。
我愿意我的书在你的身边。
珍重!

你的:莱内·马利亚·里尔克
1903,4,23;意大利,皮萨,危阿雷觉
--------------------
①指雅阔布生的长篇小说《马丽·葛鲁伯夫人》(Frau Marie Grubbe)。
②理洽特·德美尔(Richard Dehmcl,1863—1920),德国诗人,当时享有盛名。



第四封信

十天前我又苦恼又疲倦地离开了巴黎,到了一处广大的北方的平原,它的旷远、
寂静与天空本应使我恢复健康。可是我却走入一个雨的季节,直到今天在风势不定
的田野上才闪透出光来;于量我就用这第一瞬间的光明来问候你,亲爱的先生。
亲爱的卡卜斯先生:我很久没有答复你的信,我并没有忘记它——反而它是常
常使我从许多信中检出来再读一遍的,并且在你的信里我认识你非常亲切。那是你
五月二日的信,你一定记得起这封信,你那对于生活的美好的忧虑感动我,比我在
巴黎时已经感到的还深;在巴黎因为过分的喧嚣,一切都发出异样的声音,使万物
颤栗。这里周围是伟大的田野,从海上吹来阵阵的风,这里我觉得,那些问题与情
感在它们的深处自有它们本来的生命,没有人能够给你解答;因为就是最好的字句
也要失去真意,如果它们要解释那最轻妙、几乎不可言说的事物。虽然,我却相信
你不会永远得到解决,若是你委身于那同现在使我的眼目为之一新的相类似的事物。
若是你依托自然,依托自然中的单纯,依托于那几乎没人注意到的渺小,这渺小会
不知不觉地变得庞大而不能测度;若是你对于微小都怀有这样的爱,作为一个待奉
者质朴地去赢得一些好像贫穷的事物的信赖:那么,一切对于你就较为轻易、较为
一致、较为容易和解了,也许不是在那惊讶着退却的理智中,而是在你最深的意识、
觉醒与悟解中得到和解。你是这样年轻,一切都在开始,亲爱的先生,我要尽我的
所能请求你,对于你心里一切的疑难要多多忍耐,要去爱这些"问题的本身",像
是爱一间锁闭了的房屋,或是一本用别种文字写成的书。现在你不要去追求那些你
还不能得到的答案,因为你还不能在生活里体验到它们。一切都要亲身生活。现在
你就在这些问题里"生活"吧。或者,不大注意,渐渐会有那遥远的一天,你生活
到了能解答这些问题的境地。也许你自身内就负有可能性:去组织、去形成一种特
别幸福与纯洁的生活方式;你要向那方面修养——但是,无论什么来到,你都要以
广大的信任领受;如果它是从你的意志里、从任何一种内身的窘困里产生的,那么
你要好好地负担着它,什么也不要憎恶。——"性",是很难的。可是我们份内的
事都很难;其实一切严肃的事都是艰难的,而一切又是严肃的。如果你认识了这一
层,并且肯这样从你自身、从你的禀性、从你的经验、你的童年、你的生命力出发,
得到一种完全自己的(不是被因袭和习俗所影响的)对于"性"的关系:那么你就
不要怕你有所迷惑,或是玷污了你最好的所有。
身体的快感是一种官感的体验,与净洁的观赏或是一个甜美的果实放在我们舌
上的净洁的感觉没有什么不同;它是我们所应得的丰富而无穷的经验,是一种对于
世界的领悟,是一切领悟的丰富与光华。我们感受身体的快感并不是坏事;所不好
的是:几乎一切人都错用了、浪费了这种经验,把它放在生活疲倦的地方当作刺激,
当作疏散,而不当作向着顶点的聚精会神。就是饮食,也有许多人使之失去 本意:
一方而是"不足",另一方面是"过度",都搅混了这个需要的明朗;同样搅混的,
是那些生命借以自新的一切深的、单纯的需要。但是一个"个人"能够认清,很清
晰地生活(如果因为"个人"是要有条件的,那么我们就说是"寂寞的人"),他
能够想起,动物和植物中一切的美就是一种爱与渴望的、静静延续着的形式;他能
够同看植物一样去看动物,它们忍耐而驯顺地地结合、增殖、生长,不是由于生理
的享乐也不是由于生理的痛苦,只是顺从需要,这个需要是要比享乐与痛苦伟大,
比意志与抵抗还有力。啊,人们要更谦虚地去接受、更严肃地负担这充满大地一直
到极小的物体的神秘,并且去承受和感觉,它是怎样重大地艰难,不要把它看得过
于容易!对于那只有"一个"的果实,不管它是身体的或是精神的,要有敬畏的心;
因为精神的创造也是源于生理的创造,同属于一个本质,并且只像是一种身体快感
的更轻妙、更兴奋、更有永久性的再现。至于你所说的"那个思想,去当创造者,
去生产、去制作"。绝不能缺少他在世界中得到不断的伟大的证明和实现,也不能
缺少从物与动物那里得来的千应万诺,——他的享受也只是因此才这样难以形容地
美丽而丰富,因为他具有从数百万制作与生产中遗传下来的回忆。在一个创造者思
想里会有千百个被人忘记的爱情的良宵又重新苏醒,它们以崇高的情绪填实这个思
想。并且那夜间幽会、结合在狂欢中的爱人们,是在作一种严肃的工作,聚集起无
数的温存,为任何一个将来后起的诗人的诗歌预备下深厚的力量 ,去说那难于言
说的欢乐。他们把"将来"唤来;纵使他们迷惑,盲目地拥抱,"将来"终于是要
到的,一个新人在生长,这里完成一个偶然,在偶然的根处有永恒的规律醒来,一
颗富于抵抗的种子就以这个规律闯入那对面迎来的卵球。你不要为表面所误;在深
处一切都成为规律。那些把这个神秘虚伪而错误地去生活的人们(这样的人本来很
多),只是自己失掉了它,而把它望下传递,像是密封的信件,并不知它的内容。
他也不要被名称的繁多和事物的复杂所迷惑。超越一切的也许是一个伟大的"母性"
作为共同的渴望。那少女的、一种"还无所作为"(你这样说的很好)的本性的美
是,它预感着、准备着、悚惧着、渴望着母性。母亲的美是正在尽职的母性;一个
丰富的回忆则存在于老妇的身内。但我以为在男人身内也有母性,无论是身体的或
是精神的;他的创造也是一种生产,只要是从最内在的丰满中创造出来的便是生产。
大半两性间的关系比人们平素所想的更密切,也许这世界伟大的革新就在于这一点:
男人同女人从一切错误的感觉与嫌忌里解放出来,不作为对立面互相寻找,而彼此
是兄妹或邻居一般,共同以"人"的立场去工作,以便简捷地、严肃地忍耐地负担
那放在他们肩上的艰难的"性"。
凡是将来有一天许多人或能实现的事,现在寂寞的人已经可以起始准备了,用
他比较确切的双手来建造。亲爱的先生,所以你要爱你的寂寞,负担那它以悠扬的
怨诉给你引来的痛苦。你说,你身边的都同你疏远了,其实这就是你周围扩大的开
始。如果你的亲近都离远了,那么你的旷远已经在星空下开展得广大;你要以你的
成长欢喜,可是向那里你不能带进来一个人,要好好对待那些落在后边的人们,在
他们面前你要稳定自若,不要用你的怀疑苦恼他们,也不要用你的信心或欢悦惊吓
他们,这是他们所不能了解的。同他们寻找出一种简单而诚挚的谐和,这种谐和,
任凭你自己将来怎么转变,都无须更改;要爱惜他们那种生疏方式的生活,要谅解
那些进入老境的人们;他们对于你所信任的孤独是畏惧的。要避免去给那在父母与
子女间常演出戏剧增加材料;这要费去许多子女的力,消蚀许多父母的爱,纵使他
们的爱不了解他们;究竟是在爱着、漫暖着我们。不要向他们问计,也不要计较了
解;但要相信那种为你保存下来像是一份遗产似的爱,你要信任在这爱中自有力量
存在,自有一种幸福,无须脱离这个幸福才能扩大你的世界。
那很好,你先进入一个职业①,它使你成为独立的人,事事完全由你自己料理。
你耐心地等着吧,看你内心的生活是不是由于这职业的形式而受到限制。我认为这
职业是很艰难很不容易对付的,因为它被广大的习俗所累,并且不容人对于它的问
题有个人的意见存在。但是你的寂寞将在这些很生疏的关系中间是你的立足点和家
乡,从这里出来你将寻得你一切的道路。
我一切的祝愿都在陪伴着你,我信任你。

你的:莱内·马利亚·里尔克
1903,7,16;布莱门(Bremen),渥
尔卜斯威德(Worpswede)
--------------------
①卡卜斯被任命为奥地利军官。

第五封信

亲爱的,尊敬的先生,

我在佛罗伦萨收到你8月29日的信,现在——两个月了——我才写回信告诉你。
请你原谅我的迟延,——我在路上不喜欢写信,因为我写信除去必须的纸笔外还要
用:一些幽静、寂寞和一个不太生疏的时刻。
我们在六个星期前到了罗马,那时还是个空虚、炎热、时疫流行的罗马,这种
环境又添上许多现实生活上安排的困难,更助长围绕我们的不安,简直没有终结,
使我们尝尽了异乡飘泊的痛苦。更加之以:罗马(如果我们还不认识它)在我们到
达的头几天真令人窒闷悲哀,由于它放射出来的死气沉沉忧郁的博物馆的空气;由
于它精华已尽、而又勉强保持着的过去时代的储存(从中滋养着一个可怜的现在);
由于这些无名的、被学者和语言学家们所维护、经常不断的意大利旅游者所效仿的、
对于一切改头换面或是毁败了的物品的过分的估价,根本这些物品也不过是另一个
时代另一种生活的偶然的残余,这生活已经不是我们的了,而也不应该是我们的。
在日日担心防范的几星期后,虽还有些纷乱,却终于回到自己的世界,我们才说:
这里并不比别的地方有更多的美,这些被世世代代所叹赏的对象,都经过俗手的修
补,没有意义,无所包含,没有精神,没有价值;——但这里也自有许多美,因为
无论什么地方都有它的美。永远生动的流水从古老的沟渠流入这座大城,它们在许
多广场的白石盘上欢舞,散入宽阔的贮水池中,昼间泠泠有声,夜晚的声音更为清
澈,这里的夜色广大而星光灿烂,习习拂着轻风。并且有许多名园,使人难忘的林
荫路与石阶——米霞盎基罗①所设计的石阶,那是按着向下流水的姿势建筑的石阶:
宽宽地向下一层生出一层,像是后浪接着前浪。由于这样的印象,我们凝聚精神,
从那些傲慢的、谈谈讲讲的"多数"(那是多么爱饶舌呀!)回到自身内,慢慢地
学习认识"少数",在少数的事物里延绵着我们所爱的永恒和我们轻轻地分担着的
寂寞。
现在我还住在城内卡皮托丘上②,离那最美的从罗马艺术中保存下来的马克·
奥雷尔③骑马式的石像不远;但是在几星期后我将迁入一个寂静而简单的地方,是
一座老的望楼,它深深地消失在一片大园林里,足以躲避城市的喧嚣与纷扰。我将
要在那里住一冬,享受那无边的寂静,从这寂静中我期待着良好而丰盛的时间的赠
品......
到那时我将常常在家,再给你写较长的信,还要谈到关于你信中的事。今天我
必须告诉你说的是(这已经是不对了,我没有早一点告诉你),你信中提到的那本
书(其中想必有你的作品)没有寄到。是不是从渥尔卜斯威德给你退回去了(因为
包裹不能转到外国)?退回是最好的,我愿意得到证实。希望不要遗失——这在意
大利的邮务并不是例外的事——可惜。
我很愿意接到这本书(像是我愿意接到你所写的一切一样);还有你最近的诗
(如果你寄给我),我要永远尽我的所能诚心地一读再读,好好体验。
以多多的愿望和祝福

你的莱内·马利亚·里尔克
1903,10,29;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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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米霞盎基罗(Michelangels,1475—1564),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刻家、
画家兼诗人。
②卡皮托(Kapitoe),罗马七座山丘中的一座。
③马克·奥雷尔(Marc Aurel,118—180),罗马皇帝,著有《随感录》流传
后世。



第六封信

我的亲爱的卡卜斯先生,

你不会得不到我的祝愿,如果圣诞节到了,你在这节日中比往日更深沉地负担
着你的寂寞。若是你觉得它过于广大,那么你要因此而欢喜(你问你自己吧),哪
有寂寞,不是广大的呢;我们只有"一个"寂寞又大又不容易负担,并且几乎人人
都有这危险的时刻,他们情心愿意把寂寞和任何一种庸俗无聊的社交,和与任何一
个不相配的人勉强谐和的假像去交换......但也许正是这些时候,寂寞在生长;它在
生长是痛苦的,像是男孩的发育,是悲哀的,像是春的开始。你不要为此而迷惑。
我们最需要却只是:寂寞,广大的内心的寂寞。"走向内心",长时期不遇一人—
—这我们必须能够做到。居于寂寞,像人们在儿童时那样寂寞,成人们来来往往,
跟一些好像很重要的事务纠缠,大人们是那样匆忙,可是儿童并不懂得他们做些什
么事。
如果一天我们洞察到他们的事务是贫乏的,他们的职业是枯僵的,跟生命没有
关联,那么我们为什么不从自己世界的深处,从自己寂寞的广处(这寂寞的本身就
是工作、地位、职业),和儿童一样把它们当作一种生疏的事去观看呢?为什么把
一个儿童聪明的"不解"抛开,而对于许多事物采取防御和蔑视的态度呢?"不解"
是居于寂寞;防御与蔑视虽说是要设法和这些事物隔离,同时却是和它们发生纠葛
了。
亲爱的先生,你去思考你自身负担着的世界;至于怎样称呼这思考,那就随你
的心意了;不管是自己童年的回忆,或是对于自己将来的想望,——只是要多多注
意从你生命里出现的事物,要把它放在你周围所看到的一切之上。你最内心的事物
值得你全心全意地去爱,你必须为它多方工作;并且不要浪费许多时间和精力去解
释你对于人们的态度。到底谁向你说,你本来有一个态度呢?——我知道你的职业
是枯燥的,处处和你相违背,我早已看出你的苦恼,我知道,它将要来了。现在它
来了,我不能排解你的苦恼,我只能劝你去想一想,是不是一切职业都是这样,向
个人尽是无理的要求,尽是敌意,它同样也饱受了许多低声忍气、不满于那枯燥的
职责的人们的憎恶。你要知道,你现在必须应付的职业并不见得比旁的职业被什么
习俗呀、偏见呀、谬误呀连累得更厉害;若是真有些炫耀着一种更大的自由的职业,
那就不会有职业在它自身内广远而宽阔,和那些从中组成真实生活的伟大事物相通
了。只有寂寞的个人,他跟一个"物"一样被放置在深邃的自然规律下,当他走向
刚破晓的早晨,或是向外望那充满非常事件的夜晚,当他感觉到那里发生什么事,
一切地位便会脱离了他,像是脱离一个死者,纵使他正处在真正的生活中途。亲爱
的卡卜斯先生,凡是你现在作军官所必须经验的,你也许在任何一种现有的职业里
都会感到,甚至纵使你脱离各种职务,独自同社会寻找一种轻易而独立的接触,这
种压迫之感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减轻。——到处都是一样:但是这并不足使我们恐惧
悲哀;如果你在人我之间没有谐和,你就试行与物接近,它们不会遗弃你;还有夜,
还有风——那吹过树林、掠过田野的风;在物中间和动物那里,一切都充满了你可
以分担的事;还有儿童,他们同你在儿时所经验过的一样,又悲哀,又幸福,——
如果你想起你的童年,你就又在那些寂寞的儿童中间了,成人们是无所谓的,他们
的尊严没有价值。
若是你因为对于童年时到处可以出现的神已经不能信仰,想到童年,想到与它
相连的那种单纯和寂静,而感到苦恼不安,那么,亲爱的卡卜斯先生,你问一问自
己,你是不是真把神失落了?也许正相反,你从来没有得到他?什么时候应该有过
神呢?你相信吗,关于神,一个儿童能够把住他,成人们只能费力去负担他,而他
的重量足以把老人压倒?你相信吗,谁当真有他,又能把他像一块小石片似地失落?
或者你也不以为吗,谁有过他,还只能被他丢掉?——但如果你认识到,他在你的
童年不曾有过,从前也没有生存过;如果你觉得基督是被他的渴望所欺,摩罕默得
是被他的骄傲所骗,——如果你惊愕地感到,就是现在,就是我们谈他的这个时刻,
他也没有存在;——那么,什么给你以权利,觉得缺少这从来不曾有过的神像是丧
失一个亡人,并且寻找他像是找一件遗失的物品呢?
你为什么不这样想,想他是将要来到的,他要从永恒里降生,是一棵树上最后
的果实,我们不过是这树上的树叶?是谁阻拦你,不让你把他的诞生放在将来转变
的时代,不让你度过你的一生像是度过这伟大的孕期内又痛苦又美丽的一日?你没
有看见吗,一切发生的事怎样总是重新开始?那就不能是神的开始吗?啊,开端的
本身永远是这般美丽!如果他是最完全的,那么较为微小的事物在他以前就不应该
存在吗,以便他从丰满与过剩中能够有所选择?——他不应该是个最后者吗,将一
切握诸怀抱?若是我们所希求的他早已过去了,那我们还有什么意义呢?
像是蜜蜂酿蜜那样,我们从万物中采撷最甜美的资料来建造我们的神。我们甚
至以渺小,没有光彩的事物开始(只要是由于爱),我们以工作,继之以休息,以
一种沉默,或是以一种微小的寂寞的欢悦,以我们没有朋友、没有同伴单独所做的
一切来建造他,他,我们并不能看到,正如我们祖先不能看见我们一样。可是那些
久已逝去 的人们,依然存在于我们的生命里,作为我们的禀赋,作为我们命运的
负担,作为循环着的血液,作为从时间的深处升发出来的姿态。
现在你所希望不到的事,将来不会有一天在最遥远、最终极的神的那里实现吗?
亲爱的卡卜斯先生,在这虔诚的情感中庆祝你的圣诞节吧,也许神正要用你这
生命的恐惧来开始;你过的这几天也许正是一切在你生命里为他工作的时期,正如
你在儿时已经有一次很辛苦地为他工作过一样。好好地忍耐,不要沮丧,你想,如
果春天要来,大地就使它一点点地完成,我们所能做的最少量的工作,不会使神的
生成比起大地之于春天更为艰难。
祝你快乐,勇敢!

你的:莱内·马利亚·里尔克
1903,12,23;罗马



第七封信

我的亲爱的卡卜斯先生,

自从我接到你上次的来信,已经过了许久。请你不要见怪;先是工作,随后是
事务的干扰,最后是小病,总阻挡着我给你写回信,因为我给你写信是要在良好平
静的时刻。现在我觉得好些了(初春的恶劣多变的过渡时期在这里也使人觉得很不
舒适),亲爱的卡卜斯先生,我问候你,并且(这是我衷心愿做的事)就我所知道
的来回答你。
你看,我把你的十四行诗抄下来了,因为我觉得它美丽简练,是在很适当的形
式里产生的。在我所读到的你的诗中,这是最好的一首。现在我又把它誊抄给你,
因为我以为这很有意义,并且充满新鲜的体验,在别人的笔下又看到自己的作品。
你读这首诗,像是别人作的,可是你将要在最深处感到它怎样更是你的。
这是我的一种快乐,常常读这首十四行诗和你的来信;为了这两件事我感谢你。
在寂寞中你不要旁徨迷惑,由于你自身内有一些愿望要从这寂寞里脱身。——
也正是这个愿望,如果你平静地、卓越地,像一件工具似地去运用它,它就会帮助
你把你的寂寞扩展到广远的地方。一般人(用因袭的帮助)把一切都轻易地去解决,
而且按着轻易中最轻易的方面;但这是很显然的,自然界中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方
式生长,防御,表现出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生存,抵抗一切反对的力量。我们知
道的很少;但我们必须委身于艰难却是一件永不会丢开我们的信念。寂寞地生存是
好的,因为寂寞是艰难的;只要是艰难的事,就有使我们更有理由为它工作。
爱,很好;因为爱是艰难的。以人去爱人:这也许是给与我们的最艰难、最重
大的事,是最后的实验与考试,是最高的工作,别的工作都不过是为此而做的准备。
所以一切正在开始的青年们还不能爱;他们必须学习。他们必须用他们整个的生命、
用一切的力量,集聚他们寂寞、痛苦和向上激动的心去学习爱。可是学习的时期永
远是一个长久的专心致志的时期,爱就长期地深深地侵入生命——寂寞,增强而深
入的孤独生活,是为了爱着的人。爱的要义并不是什么倾心、献身、与第二者结合
(那该是怎样的一个结合呢,如果是一种不明了,无所成就、不关重要的结合?),
它对于个人是一种崇高的动力,去成熟,在自身内有所完成,去完成一个世界,是
为了另一个人完成一个自己的世界,这对于他是一个巨大的、不让步的要求,把他
选择出来,向广远召唤。青年们只应在把这当作课业去工作的意义中("昼夜不停
地探索,去锤炼")去使用那给与他们的爱。至于倾心、献身,以及一切的结合,
还不是他们的事(他们还须长时间地节省、聚集),那是最后的终点,也许是人的
生活现在还几乎不能达到的境地。
但是青年们在这方面常常错误得这样深(因为在他们本性中没有忍耐),如果
爱到了他们身上,他们便把生命任意抛掷,甚至陷入窒闷、颠倒、紊乱的状态:—
—但随后又该怎样呢?这支离破碎的聚合(他们自己叫作结合,还愿意称为幸福),
还能使生活有什么成就吗?能过得去吗?他们的将来呢?这其间每个人都为了别人
失掉自己,同时也失掉别人,并且失掉许多还要来到的别人,失掉许多广远与可能
性;把那些轻微的充满预感的物体的接近与疏远,改换成一个日暮穷途的景况,什
么也不能产生;无非是一些厌恶、失望与贫乏,不得已时便在因袭中寻求补救,有
大宗因袭的条例早已准备好了,像是避祸亭一般在这危险的路旁。在各种人类的生
活中没有比爱被因袭的习俗附饰得更多的了,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发明许多救生圈、
游泳袋、救护船;社会上的理解用各种样式设备下避难所,因为它倾向于把爱的生
活也看作是一种娱乐,所以必须轻率地把它形成一种简易、平稳、毫无险阻的生活,
跟一切公开的娱乐一样。
诚然也有许多青年错误地去爱,即随随便便地赠与,不能寂寞(一般总是止于
这种境地——),他们感到一种失误的压迫,要按照他们自己个人的方式使他们已
经陷入的境域变得富有生力和成果;——因为他们的天性告诉他们,爱的众多问题
还比不上其他的重要的事体,它们可以公开地按照这样或那样的约定来解决;都不
过是人与人之间切身问题,它们需要一个在各种情况下都新鲜而特殊、"只是"个
人的回答——但,他们已经互相抛掷在一起,再也不能辩别、区分,再也不据自己
的所有,他们怎么能够从他们自身内从这已经埋没的寂寞的深入寻得一条出路呢?
他们的行为都是在通常无可告援的情势下产生的,如果他们以最好的意愿要躲
避那落在他们身上的习俗(譬如说结婚),也还是陷入一种不寻常、但仍同样是死
气沉沉限于习俗的解决的网中;因为他们周围的一切都是——习俗;从一种很早就
聚在一起的、暗淡的结合中的表演出来的只是种种限于习俗的行动;这样的紊乱昏
迷之所趋的每个关系,都有它的习俗,即使是那最不常见的(普通的意义叫作不道
德的)也在内;是的,甚至于"分离"也几乎是一种习俗的步骤,是一种非个性的
偶然的决断,没有力量,没有成果。
谁严肃地看,谁就感到,同对于艰难的"死"一样,对于这艰难的"爱"还没
有启蒙,还没有解决,还没有什么指示与道路被认识;并且为了我们蒙蔽着、负担
着、传递下去,还没有显现的这两个任务,也没有共同的、协议可靠的规律供我们
探讨。但是在我们只作为单独的个人起始练习生活的程度内,这些伟大的事物将同
单独的个人们在更接近的亲切中相遇。艰难的爱的工作对于我们发展过程的要求是
无限地广大,我们作为信从者对于那些要求还不能胜任。但是,如果我们坚持忍耐,
把爱作为重担和学业担在肩上,而不在任何浅易和轻浮的游戏中失掉自己(许多人
都是一到他们生存中最严肃的严肃面前,便隐藏在游戏的身后)——那么将来继我
们而来的人们或许会感到一点小小的进步与减轻;这就够好了。
可是我们现在正应该对于一个单独的人和另一个单独的人的关系,没有成见、
如实地观察;我们试验着在这种关系里生活,面前并没有前例。可是在时代的变更
中已经有些事,对于我们小心翼翼的开端能有所帮助了。
少女和妇女,在他们新近自己的发展中,只暂时成为男人恶习与特性的模仿者,
男人职业的重演者。经过这样不 稳定的过程后,事实会告诉我们,妇女只是从那
(常常很可笑的)乔装的成功与变化中走过,以便把他们自己的天性从男性歪曲的
影响中洗净。至于真的生命是更直接、更丰富、更亲切地在妇女的身内,根本上他
们早应该变成比男人更纯净、更人性的人们;男人没有身体的果实,只生活于生活
的表面之下,傲慢而急躁,看轻他们要去爱的事物。如果妇女将来把这"只是女性"
的习俗在他们外生活的转变中脱去,随后那从痛苦与压迫里产生出的妇女的"人性"
就要见诸天日了,这是男人们现在还没有感到的,到那时他们将从中受到惊奇和打
击。有一天(现在北欧的国家里已经有确切的证明)新的少女来到,并且所谓妇女
这个名词,她不只是当作男人的对立体来讲,却含有一些独立的意义,使我们不再
想到"补充"与"界限",只想到生命与生存——女性的人。
这个进步将要把现在谬误的爱的生活转变(违背着落伍的男人们的意志),从
根本更改,形成一种人对于人,不是男人对于女人的关系。并且这更人性的爱(它
无限地谨慎而精细,良好而明晰地在结合与解脱中完成),它将要同我们辛辛苦苦
地预备着的爱相似,它存在于这样的情况里:两个寂寞相爱护,相区分,相敬重。
还有:你不要以为,那在你童年曾经有过一次的伟大的爱已经失却了;你能说
吗,那时并没有伟大的良好的愿望在你的生命里成熟,而且现在你还从中吸取养分?
我相信那个爱是强有力地永在你的回忆中,因为它是你第一次的深的寂寞,也是你
为你生命所做的第一次的内心的工作。——祝你一切安好,亲爱的卡卜斯先生!

你的:莱内·马利亚·里尔克
1904,5,14;罗马

十四行诗

我生命里有一缕阴深的苦恼
颤动,它不叹息,也不抱怨。
我梦里边雪一般的花片
是我寂静的长日的祭祷。

但是大问题梗住我的小道。
我变得渺小而凄凉
像是走过一座湖旁,
我不敢量一量湖水的波涛。

一种悲哀侵袭我,这般愁惨
好似暗淡的夏夜的苍茫
时时闪露出一点星光;

于是我的双手向着爱试探,
因为我想祈求那样的声调,
我热烈的口边还不能找到......

(弗兰斯·卡卜斯)



第八封信

亲爱的卡卜斯先生,我想再和你谈一谈,虽然我几乎不能说对你有所帮助以及
对你有一些用处的话。你有过很多大的悲哀,这些悲哀都已过去了。你说,这悲哀
的过去也使你非常苦恼。但是,请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些大的悲哀并不曾由你生命
的中心走过?当你悲哀的时候,是不是在你生命里并没有许多变化,在你本性的任
何地方也无所改变?危险而恶劣的是那些悲哀,我们把它们 运送到人群中,以遮
盖它们的声音;像是敷敷衍衍治疗的病症,只是暂时退却,过些时又更可怕地发作;
他们聚集在体内,成为一种没有生活过、被摈斥、被遗弃的生命,能以使我们死去。
如果我们能比我们平素的知识所能达到的地方看得更远一点,稍微越过我们预感的
前哨,那么也许我们将会以比担当我们的欢悦更大的信赖去担当我们的悲哀。因为
它们(悲哀)都是那些时刻,正当一些新的,陌生的事物侵入我们生命;我们的情
感蜷伏于怯懦的局促的状态里,一切都退却,形成一种寂静,于是这无人认识的
"新"就立在中间,沉默无语。
我相信几乎我们一切的悲哀都是紧张的瞬间,这时我们感到麻木,因为我们不
再听到诧异的情感生存。因为我们要同这生疏的闯入者独自周旋;因为我们平素所
信任的与习惯的都暂时离开了我们;因为我们正处在一个不能容我们立足的过程中。
可是一旦这不期而至的新事物迈进我们的生命,走进我们的心房,在心的最深处化
为无有,溶解在我们的血液中,悲哀也就因此过去了。我们再也经验不到当时的情
形。这很容易使我们相信前此并没有什么发生;其实我们却是改变了,正如一所房
子,走进一位新客,它改变了。我们不能说,是谁来了,我们望后也许不知道,可
是有许多迹象告诉我们,在"未来"还没有发生之前,它就以这样的方式潜入我们
的生命,以便在我们身内变化。所以我们在悲哀的时刻要安于寂寞,多注意,这是
很重要的:因为当我们的"未来"潜入我们的生命的瞬间,好像是空虚而枯僵,但
与那从外边来的、为我们发生的喧嚣而意外的时刻相比,是同生命接近得多。我们
悲哀时越沉静,越忍耐,越坦白,这新的事物也越深、越清晰地走进我们的生命,
我们也就更好地保护它,它也就更多地成为我们自己的命运;将来有一天它"发生"
了(就是说:它从我们的生命里出来向着别人走进),我们将在最内心的地方感到
我们同它亲切而接近。并且这是必要的。是必要的,——我们将渐渐地向那方面发
展,——凡是迎面而来的事,是没有生疏的,都早已属于我们了。人们已经变换过
这么多运转的定义,将来会渐渐认清,我们所谓的命运是从我们"人"里出来,并
不是从外边向着我们"人"走进。只因为有许多人,当命运在他们身内生存时,他
们不曾把它吸收,化为己有,所以他们也认不清,有什么从他们身内出现;甚至如
此生疏,他们在仓皇恐惧之际,以为命运一定是正在这时走进他们的生命,因为他
们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类似的事物。正如对于太阳的运转曾经有过长期的蒙
惑那样,现在人们对于未来的运转,也还在同样地自欺自蔽。其实"未来"站得很
稳,亲爱的卡卜斯先生,但是我们动转在这无穷无尽的空间。
我们怎么能不感觉困难呢?
如果我们再谈到寂寞,那就会更明显,它根本不是我们所能选择或弃舍的事物。
我们都是寂寞的。人能够自欺,好像并不寂寞。只不过如此而已。但是,那有多么
好呢,如果我们一旦看出,我们都正在脱开这欺骗的局面。在期间我们自然要发生
眩昏;因为平素我们的眼睛看惯了的一切这时都忽然失去,再也没有亲近的事物,
一切的远方都是无穷地旷远。谁从他的屋内没有准备,没有过程,忽然被移置在一
脉高山的顶上,他必会有类似的感觉;一种无与伦比的不安被交付给无名的事物,
几乎要把他毁灭。他或许想像会跌落,或者相信会被抛掷在天空,或者粉身碎骨;
他的头脑必须发现多么大的谎话,去补救、去说明他官感失迷的状态。一切的距离
与尺度对于那寂寞的人就有了变化;从这些 变化中忽然会有许多变化发生。跟在
山顶上的那个人一样,生出许多非常的想像与稀奇的感觉,它们好像超越了一切能
够担当的事体。但那是必要的,我们也体验这种情况。我们必须尽量广阔地承受我
们的生存;一切,甚至闻所未闻的事物,都可能在里边存在。根本那是我们被要求
的惟一的勇气;勇敢地面向我们所能遇到的最稀奇、最吃惊、最不可解的事物。就
因为许多人在这意义中是怯懦的,所以使生活受了无限的损伤;人们称作"奇象"
的那些体验、所谓"幽灵世界"、死,以及一切同我们相关联的事物,它们都被我
们日常的防御挤出生活之外,甚至我们能够接受它们的感官都枯萎了。关于"神",
简直就不能谈论了。但是对于不可解的事物的恐惧,不仅使个人的生存更为贫乏,
并且人与人的关系也因之受到限制,正如从有无限可能性的河床里捞出来,放在一
块荒芜不毛的的岸上。因为这不仅是一种惰性,使人间的关系极为单调而陈腐地把
旧事一再重演,而且是对于任何一种不能预测、不堪胜任的新的生活的畏缩。但是
如果有人对于一切有了准备,无论什么甚至最大的哑谜,也不置之度外,那么他就
会把同别人的关系,当作生动着的事物去体验,甚至充分理解自己的存在。正如我
们把各个人的存在看成一块较大或较小的空间,那么大部分人却只认识了他们空间
的一角、一块窗前的空地,或是他们走来走去 的一条窄道。这样他们就有一定的
安定。可是那危险的不安定是更人性的,它能促使亚仑·坡①的故事里的囚犯摸索
他们可怕的牢狱的形状,而熟悉他们住处内不可言喻的恐怖。但我们不是囚犯,没
有人在我们周围布置了陷阱,没有什么来恐吓我们,苦恼我们。我们在生活中像是
在最适合于我们的原素里,况且我们经过几千年之久的适应和生活是这样地相似了,
如果我们静止不动,凭借一种成功的模拟,便很难同我们周围的一切有所区分。我
们没有理由不信任我们的世界,因为它并不敌对我们。如果它有恐惧,就是我们的
恐惧;它有难测的深渊,这深渊是属于我们的;有危险,我们就必须试行去爱这些
危险。若是我们把我们的生活,按照那叫我们必须永远把握艰难的原则来处理,那
么现在最生疏的事物就会变得最亲切、最忠实的了。我们怎么能忘却那各民族原始
时都有过的神话呢;恶龙在最紧急的瞬间变成公主的那段神话;也许我们生活中一
切的恶龙都是公主们,她们只是等候着,美丽而勇敢地看一看我们。也许一切恐怖
的事物在最深处是无助的,向我们要求救助。
亲爱的卡卜斯先生,如果有一种悲哀在你面前出现,它是从未见过地那样广大,
如果有一种不安,像光与云影似地掠过你的行为与一切工作,你不要恐惧。你必须
想,那是有些事在你身边发生了;那是生活没有忘记你,它把你握在手中,它永不
会让你失落。为什么你要把一种不安、一种痛苦、一种忧郁置于你的生活之外呢,
可是你还不知道,这些情况在为你做什么工作?为什么你要这样追问,这一切是从
哪里来,要向哪里去呢?可是你要知道,你是在过渡中,要愿望自己有所变化。如
果你的过程里有一些是病态的,你要想一想,病就是一种方法,有机体用以从生疏
的事物中解放出来;所以我们只须让它生病,使它有整个的病发作,因为这才是进
步。亲爱的卡卜斯先生,现在你自身内有这么多的事发生,你要像一个病人似地忍
耐,又像一个康复者似地自信;你也许同时是这两个人。并且你还须是看护自己的
医生。但是在病中常常有许多天,医生除了等候以外,什么事也不能做。这就是
(尽你是你的医生的时候),现在首先必须做的事。
对于自己不要过甚地观察。不要从对你发生的事物中求得很快的结论,让它们
单纯地自生自长吧。不然你就很容易用种种(所谓道德的)谴责回顾你的过去,这
些过去自然和你现在遇到的一切很有关系。凡是从你童年的迷途、愿望、渴望中在
你身内继续影响着的事,它们并不让你回忆,供你评判。一个寂寞而孤单的童年非
常的情况是这样艰难,这样复杂,受到这么多外来的影响,同时又这样脱开了一切
实生活的关联,纵使在童年有罪恶,我们也不该简捷了当地称作罪恶。对于许多名
称,必须多多注意;常常只是犯罪的名称使生命为之破碎,而不是那无名的、个人
的行为本身,至于这个行为也许是生活中规定的必要,能被生活轻易接受的。因为
你把胜利估量得过高,所以你觉得力的消耗如此巨大;胜利并不是你认为已经完成
的"伟大",纵使你觉得正确;"伟大"是你能以把一些真的、实在的事物代替欺
骗。不然你的胜利也不过是一种道德上的反应,没有广大的意义,但是它却成为你
生活的一个段落。亲爱的卡卜斯先生,关于我的生活,我有很多的愿望。你还记得
吗,这个生活是怎样从童年里出来,向着"伟大"渴望?我看着,它现在又从这些
伟大前进,渴望更伟大的事物。所以艰难的生活永无止境,但因此生长也无止境。
如果我还应该向你说一件事,那么就是:你不要相信,那试行劝慰你的人是无
忧无虑地生活在那些有时对你有益的简单而平静的几句话里。他的生活有许多的辛
苦与悲哀,他远远地专诚帮助你。不然,他就绝不能找到那几句话。

你的:莱内·马利亚·里尔克
1904,8,12;瑞典,弗拉底(Fladie),
波格比庄园(Borgeby Gar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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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亚仑·坡(Allan Poe,1809—1849),美国小说家、诗人,以描写神秘恐怖
故事知名。这里指的是他的一篇小说《深坑和钟摆》(The Pit and the
Pendulum),描述一个被判处死刑的人在黑暗的牢狱里摸索墙壁、猜度牢狱
形状的恐怖情况。


第九封信

我亲爱的卡卜斯先生,

在这没有通信的时期内,我一半是在旅途上,一半是事务匆忙,使我不能写信。
今天我写信也是困难的,因为我已经写了许多封,手都疲倦了。若是我能以口述给
旁人写,我还能向你说许多,可是现在你只好接受这寥寥几行来报答你的长信。
亲爱的卡卜斯先生,我常常思念你,并且以这样专诚的愿望思念你,总要对你
有所帮助。但是我的信到底能不能帮助你,我却常常怀疑。你不要说:它们能够帮
助你。你只安心接受这些信吧,不必说感谢的话,让我们等着,看将要有什么事情
来到。
现在我对于你信里个别的字加以探讨,大半是没有用的;因为我关于你疑惑的
倾向,关于你内外生活和谐的不可能,关于另外苦恼着你的一切:——我所能说的,
还依然是我已经说过的话:还是愿你自己有充分的忍耐去担当,有充分单纯的心去
信仰;你将会越来越信任艰难的事物和你在众人中间感到的寂寞。以外就是让生活
自然进展。请你相信:无论如何,生活是合理的。
谈到情感:凡是使你集中向上的情感都是纯洁的;但那只捉住你本性的一方面,
对你有所伤害的情感是不纯洁的。凡是在你童年能想到的事都是好的。凡能够使你
比你从前最美好的时刻还更丰富的,都是对的。各种提高都是好的,如果它是在你
"全"血液中,如果它不是迷醉,不是忧郁,而是透明到底的欢悦。你了解我的意
思吗?
就是你的怀疑也可以成为一种好特性,若是你好好"培养"它。它必须成为明
智的,它必须成为批判。——当它要伤害你一些事物时,你要问它,这些事物"为
什么"丑恶,向它要求证据,考问它,你也许见它仓皇失措,也许见它表示异议。
但你不要让步,你同它辩论,每一回都要多多注意,立定脚步,终于有一天它会从
一个破坏者变成你的一个最好的工作者,——或许在一切从事于建设你的生活的工
作者中它是最聪明的一个。
亲爱的卡卜斯先生,这是我今天所能向你说的一切。我附寄给你我一篇短的作
品的抽印本①,这是在布拉格出版的《德意志工作》中发表的。在那里我继续着同
你谈生和死,以及它们的伟大与美丽。

你的:莱内·马利亚·里尔克
1904,11,4;瑞典,央思雷德(Jonsered),
弗卢堡(Fruburg)
--------------------
①系里尔克的散文诗《旗手克里斯多夫·里尔克的爱与死之歌》(Die Weise
von Liebe und Tod des Cornets Christoph Rilke)。


第十封信

亲爱的卡卜斯先生,你该知道,我得你这封美好的信,我是多么欢喜。你给我
的消息是真实、诚挚,又像你从前那样,我觉得很好,我越想越感到那实在是好的
消息。我本来想在圣诞节的晚间给你写信,但是这一冬我多方从事没有间断的工作,
这古老的节日是这样快地走来了,使我没有时间去做我必须处理的事,更少写信。
但是在节日里我常常思念你,我设想你是怎样寂静地在你寂寞的军垒中生活,
两旁是空旷的高山,大风从南方袭来,好像要把这些山整块地吞了下去。
这种寂静必须是广大无边,好容许这样的风声风势得以驰骋,如果我想到,更
加上那辽远的海也在你面前同时共奏,像是太古的谐音中最深处的旋律,那么我就
希望你能忠实地、忍耐地让这大规模的寂寞在你身上工作,它不再能从你的生命中
消灭;在一切你要去生活要去从事的事物中,它永远赓续着像是一种无名的势力,
并且将确切地影响你,有如祖先的血在我们身内不断地流动,和我们自己的血混为
唯一的、绝无仅有的一体,在我们生命的无论哪一个转折。
是的:我很欢喜,你据有这个固定的、可以言传的生存,有职称,有制服,有
任务,有一切把得定、范围得住的事物,它们在这同样孤立而人数不多的军队环境
中,接受严肃与必要的工作,它们超越军队职业的游戏与消遣意味着一种警醒的运
用,它们不仅容许、而且正好培养自主的注意力。我们要在那些为我们工作、时时
置我们于伟大而自然的事物面前的情况中生活,这是必要的一切。
艺术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无论我们怎样生活,都能不知不觉地为它准备;每个
真实的生活都比那些虚假的、以艺术为号召的职业跟艺术更为接近,它们炫耀一种
近似的艺术,实际上却否定了、损伤了艺术的存在,如整个的报章文字、几乎一切
的批评界、四分之三号称文学和要号称文学的作品,都是这样。我很高兴,简捷地
说,是因为你经受了易于陷入的危险,寂寞而勇敢地生活在任何一处无情的现实中。
即将来到的一年会使你在这样的生活里更为坚定。

你的:莱内·马利亚·里尔克
1908,圣诞节第二日;巴黎

三 : 埋藏心里26年的一封信

26年了,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思念想表达,有太多的感悟想抒发,佳节美肴带给我的是对家无尽的怀恋,夜幕降临之际,陪伴我的只有孤独和寂寞,每当眼眶在刹那间红润的时候,心灵上一直默默安慰自己,难过和思念只是一时的,更多的是一种爱的责任和永不停息的步伐,感谢这26年来家的温暖一直陪伴着我,像灯光一样的明亮,照耀着我前进的脚步。

自幼我就出生在乡下农村的家庭,父母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脸朝黄土背朝天耕耘着田间的一份希望,用辛勤的汗水抚育着我的成长,用爱滋润着我的心灵。

在那个艰苦的80年代,儿时6岁的我,在似懂非懂事的年龄阶段,由于天真贪玩,给父母过多的操心,不曾记得母亲的枝条多少次抽在我的身上,不曾回忆身上受伤的次数,所谓的家简陋而又清贫,慢慢懂事的我,看着父母每天劳作的身影,体会着日子的艰辛,逐渐知道父母的不易,随着时间的流逝,为了撑起这个家,父母那张慈祥的脸似乎经不起岁月的折腾,失去了往日青春的容貌,年少的我渴望能与同龄人得到物质上的享受,一根冰棍,一个玩具,甚至是过年时候一件漂亮的新衣服,不曾提起也不敢奢望。

我在生活辛酸的背后学会了部分家务活的独立完成,帮着父母照看妹妹,和母亲菜园挑水,上地里做农活,当村里同样大的伙伴享受着天真浪漫的童年时候,我不敢过多的向往,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帮父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母亲对我很严厉,可能由于我是男孩的原因吧,5岁时候开始教我识字,写字,对我在同龄孩子中管教比较严,希望我日后能有出息,用家的温暖和爱给予我更多的鞭策和智慧的灌溉。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离开父母,离开家乡的时候,2001年,到省城上学,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生我,养我16年的父母,在车子缓缓开动的一瞬间,再次看到父母那一张憔悴的脸时。眼眶湿润了,目送的眼光里充满着对我的期望,心里流淌着念念不舍之情;在此后的学涯中,父母依然每天早出晚归,用勤劳的双手支撑着这个家,供我上完中专,离开父母身边的3年中,经常梦到父母田间劳作的身影,醒来的时候,回忆着点点滴滴,却是那么的清晰,泪水不知不觉顺着面颊流下,浸湿了枕头。那一时刻,真的迫切希望自己能早点出社会,为家里承担一份责任。

3年的校园生活现在发现真的是很短,很短。回想起自己在学校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知道是向往还是内疚,满怀信心的希望自己快张大,快毕业,出社会来靠自己拼搏,靠自己打拼,赚许多许多的钱,但现实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出了社会才知道社会的残酷及现实,俗话说得好:“不当家,不知家中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心”。(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社会的残酷,竞争的压力,有时候真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在人生职业生涯中,04年毕业刚出社会,在没有经验,没有很好的物质保障情况下,一方面为了让自己更快适应社会,一方面为了不想给父母在增加负担,投身市场方面的工作,那段工作的时间,是我人生踏进市场的开始,也是这一生中难忘的记忆力程,由于公司不景气,每个月承诺的800元工资到手上只发到300多,要我怎么在这么大的一个城市中去谋生?我拿什么来生活,勇气?还是毅力?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在每天紧张的生活中,我没奢求今天的心情要多姿多彩,没奢望今天的生活要多么美滋美味,我要求的是不要挨饿。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出门外,寒冬腊月,饥寒与交迫,寻找城市黑暗的一个桥洞下渡过一个难眠的夜晚。这一切我独自承受着,不想给父母在为我操心什么,当他们打电话关心我的时候,问我可好,我强忍着说一切都好,不用为我担心,而就在电话挂了那一刹那间,眼泪不止一次流了。

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无数个晚上,想到父母还在默默无闻的顶着这个家的时候,心里隐隐作痛,泪水一直陪伴着悄然沉睡而去,走到今天,在人生的道路上,一切的一切我倘然坚持过来了,我失去了童年该有的物质享受,经历了人生中遇到的挫折和困难,远离父母独自一人在外漂泊,没有家的欢声笑语,但我不管到哪,从没失去的就家的温暖,父母一声声亲切的问候,一句句暖人的话语,一个充满团结,温馨的家是我一路走来的动力和信心。现在是,以后,未来都是。有家有爱才有我。

26年了,一封迟寄的信谨以表达我对父母的谢意!

四 : 心里的一封信

来浙江569天,习惯了一个人做饭,吃饭,游街,也一直想给你写一封欢快的信,可一封封,写着写着就变味了,想写的欢乐尽都沉入寂静的夜空。请原谅我真的写不出让你不厌恶的文字。总以为把和你相关的都抹去,就可以彻彻底底断了自己的所有念想,不再扰人清静,而意识却着自己拼命地去联系,它是一只贱贱的狗,怎么都弄不死。

以前问过自己,我了解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暗恋关注你那么久,怎么可能会不了解你,事实却是什么都不了解,喜怒哀乐,饮食起居,理想什么的,一俱无知,却定位模糊的女强人,所有的了解、理解都是虚伪无力的空想。

浙江,我真的来了,四年前看到你相片的那一刻立下到此一游的誓言,也已誓得圆满。碰触过,感受过一些独特风景,四年多,变化了许多,可也永久地坚守了一份纯真。

现在,我依然不明白,什么样才是合适,什么才是爱,它们也许永远成为我生活中的迷。我不断从孤独中走出,投入人群却无助地发现,寂寞它仍未远离,张小娴说过,所有失恋的痛苦,一是因为新欢不够好,二是因为时间不够长,不知道我的期限还要多久,如果有期望,我希望不是遥遥无期;如果有或者,放任自我率性才是我的归宿吧。

五 : 给邻居的一封信

尊敬的上楼阿姨:

  您好!

  这次冒昧地给您写信,也是不得已的。考虑到您的情面,最好以这样的形式说。

  您家有一个可爱又调皮的小男孩——满满,小男孩非常地讨人喜爱,但也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烦恼。

  那是一个晚上,我和父母已经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中;突然,您家传来了“咚咚咚、咚咚咚”的跑步声,那声音,如同山崩地裂,好像有一个大锤子重重的敲在我们的头上,我们都被惊醒。父亲正要上去跟您理论,但被母亲劝住了:“算了,邻里之间,忍忍吧。”过了一会,脚步声消失了。好景不长,您家又传来了哭闹声……早上起来,我们都顶着黑眼圈,红着眼睛。这样的事已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我觉得应该引起您的重视。虽然您爱子心切,但也不能放任、骄纵孩子,您可以调整您孩子的作息时间,使他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您还可以让他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尽情玩耍……

  阿姨,最后我想对您说,邻里之间应该多照应,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

  祝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您的邻居王苏尧

                                                                                                      2014.3.15

    五年级:尧

本文标题:写给居里夫人的一封信-秋天里给你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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