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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号奴隶全文阅读-宋朝十八帝全文阅读 作者:游彪

发布时间:2018-02-08 所属栏目:帝王妻全文阅读

一 : 宋朝十八帝全文阅读 作者:游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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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游彪

序言
常有人问我,学历史有什么用?对于这个问题,估计不会有标准答案。我的回答往往非常简单:这是我从事的职业。既然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当然需要兢兢业业,认真对待。坦率地说,我个人并无成名成家的念头,无非是担心丢了饭碗而已。说得具体一些,作为一名大学教师,当然希望教给学生一些新的东西,以免误人子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我一直将探索历史视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且总是觉得很充实。
在大学课堂或是其他场合,我曾经多次说过这样的话,中国人聪明绝顶,但缺少严肃、认真的精神,很多事情,似乎都讲究“大概齐”,而不是精益求精。记得我在早稻田大学留学期间,在所住的街区亲眼见过一起车祸,一位中年妇女被汽车撞倒,交警来处理善后事宜。在测量车祸过程中各种数据时,警察们个个趴在柏油路面上,一丝不苟地测着每条线,丈量不同方位的各种距离。当时我突然想到,国内的警察通常是站着用卷尺或皮尺测量,记录相关的大体数字,就算完成任务了。与日本警察的严谨相比,中国交警可能存在很大差距。殊不知,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如果有一个数字不准确,可能会影响到事故责任的判定。这件小事给我留下了异常强烈的印象,甚至是震撼。我经常用这个故事来教育学生,凡事都要认真,否则就会差以千里了。
学术研究同样是如此,就拿古代文献来说,很多人自认为读懂了古籍,但我敢肯定,真正落实到每个字上时,恐怕谁也不敢说自己完全可以准确地解释出来。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回避以外,恐怕就只有“大概齐”了。一篇论文中有多达数十处甚至上百处标点、句读之类的硬伤,居然还有人以为这是高质量的论文,有着“深刻”的思想和见解。诚然,这恐怕只是个别现象,但却不能不让人产生这样的怀疑,连基本史料都读不懂,难道也会有真知灼见?或许在某些人心目中是有的,但稍具学术良知和常识的人,大概是不会如此不负责任地作出判断的。“想法”固然可贵,但弄清事实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中国有文字的历史长达数千年之久,越是遥远的时代,留下来的谜团就会越多。因此,要发现历史的真相,谈何容易。姑且不说史料记载的缺乏,就算加上流传下来的实物资料和未来不断出土的新材料,似乎也不足以做到这一点。至少我们对很多事实还是不清楚的,或是知之甚少的。正因为如此,才需要下功夫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无论是好,还是坏,我们都必须将历史上出现过的事情本身尽可能弄清楚。不知为什么,我们的研究似乎都停留在两个极端,要么极好,要么极坏。举例而言,古代的政治体制通常被人为地以“专制”、“集权”等词汇加以界定,在这种体制下,腐败自然是无法避免的,这种结论无疑有其充分的合理性。但在我看来,宋代皇帝远非“专制”二字可以概括。姑且不说君主的权威能否直接渗透到社会的基层,就算在朝廷之内,皇帝似乎也不太可能为所欲为,这在宋代似乎特别明显。皇帝需要扮演多种多样的角色,在偌大的皇宫,他是一家之主,跟普通百姓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无非是多了些嫔妃、宦官等侍侯皇家的人员而已。因此,他必须谨慎处理“家庭”内外的各种关系,其实,这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与其他朝代相比,宋代皇帝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就是子嗣不昌,除了宋末二帝外,宋朝共有16位君主,其中有6人无亲生儿子继承皇位,比例高达38%左右,若加上太宗的兄终弟及,比例就更高,这在中国帝王时代恐怕是独一无二的。在父死无子继的特殊情况下,宋代的皇位传承还是相对顺利的,并未出现大的危机,这不能不让人惊讶。然而,在表象的背后,却夹杂着极其复杂的内外因素,各种政治势力暗中角力,上演了一幕幕精彩之戏。因此,在宋代,表面上看似乎罕有后妃干政、宦官擅权等现象,皇帝的“家”稳定而安静;实际上,宫廷内部的斗争异常激烈,只是表现方式不一样而已,否则就不会出现“狸猫换太子”之类的传说了。这些故事的背后显然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事实,这些从侧面也反映出宋代皇宫并不太平。
宫廷之外,皇帝为一国之君,治国安邦是他们的首要任务。然而,单单依靠一人之力,无论如何是不能完成的。因此,宋代皇帝必须集合各方面的力量,才能将国家机器运转起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调动各级官员的能动性,但要真正做到这一点,无疑是不现实的。毕竟,每个人是不一样的,他们能否为君主效力,取决于复杂的因素。正因为如此,作为万人之上的帝王,需要协调各种利害关系,如君民、君臣之间的关系,等等,而这恰恰是最难的环节,稍有闪失,恐怕就会危及江山社稷。这是历代君王所必须小心谨慎应对的,宋朝皇帝自然也无例外。
自古以来,学术便带有浓烈的贵族色彩,通常情况下,似乎只有社会的精英层才有可能成为从事学问者。先秦以前,就有所谓“学在官府”的传统,然而,如果单纯地将这句话理解为官府控制学问,恐怕是片面的。大体说来,应该是社会上有身份、地位之人掌握学问,这种解释大概是有一定道理的。由此看来,学问是高高在上的。正因为如此,才会曲高和寡,也难免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以宋史研究为例,最近数十年来,出版过数量众多的著作,这些书大概都只有社会精英们才会去阅读,或者是确实对宋朝历史感兴趣的人才会有雅兴去仔细品味一番。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巨大的资源浪费。其实,历史研究不应该是庙堂之上的学问,更不是专门为学术而学术的研究,抑或是大学课堂上的教材和参考书,而是应该让每个中国人都能了解历史,至少从事研究的学者有义务朝着这样的方向努力。任何国家、民族,如果对自己的历史都缺乏基本认识,恐怕是难以持续发展的。
事实上,大多数人的历史知识很多来源于电视、网络之类的强势媒体,特别是古装戏。坦率地说,我很少看这样的电视节目,因而无权加以评论。然而,从去年以来,受国家广电总局委托,我审阅过一些电视剧本,由此不得不看一些还没有进入拍摄阶段的历史剧。应该说,剧本创作人员下了相当的功夫,但从历史专业的角度来看,很多东西的把握、定位还是不准确的,甚或是错误的,更不用说细节了。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几乎所有古装戏中,臣子千篇一律地称呼皇帝为“陛下”、“皇上”,而皇帝则称呼臣子为“爱卿”。至少在宋朝,口语中通常称皇帝为“官家”,而“爱卿”在很多场合是称呼妓女的,皇帝显然不可能以这种极不雅观的称谓来称呼自己的下属。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兹不赘述。由此可知,人们从电视、戏曲等所获得的知识和信息与历史本身是存在相当距离的,这种状况无疑需要加以改变。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我们的教育似乎过于功利,即倾向于培养人的专业素养,其实这仅仅是教育的目的之一而已。在笔者看来,民族整体素质的改善和不断提高才是中国未来发展的惟一出路。记得我曾经跟一个日本朋友谈过关于人口素质的话题,我当时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中国参与世界竞争的人口比例能够达到日本的一半,中国肯定比日本要发达。不知大家是否同意这种看法,或许是我有感而发吧,毕竟中国的人口基数要比日本大得多。正因为如此,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我希望为中华民族素质的提高尽一份儿心,出一点儿力。

太祖赵匡胤建隆元年——开宝九年
赵匡胤见众官已被收服,立即赶往皇宫,迫周恭帝逊位。文武百官就列后,发现尚未制定禅位诏书。哪知,翰林学士陶穀(gǔ)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诏书念给百官听。赵匡胤换上龙袍,接受群臣朝贺,正式登极为帝。由于其所领归德军在宋州(河南商丘),于是定国号为“宋”,改元建隆,定都汴京(河南开封),赵匡胤便是宋太祖。太祖即位后,封柴宗训为郑王,母符太后为周太后,迁居西京,终生奉养,其后代也受到宋朝历代皇帝的照顾,据说这是赵匡胤亲自立下的规矩。
赵匡胤做了皇帝,很多关于他是“真命天子”的说法便流传出来。道士陈抟(tuán)骑驴出游,听人说赵点检做了天子,高兴得从驴上摔了下来,拍掌欢笑说天下从此太平了。甚至连赵匡胤的出生和幼年经历,人们都附以传奇色彩。据说赵匡胤出生时体有异香,三日不散,其父便给他取了个乳名叫“香孩儿”。赵匡胤、赵匡义兄弟幼时随母亲杜氏逃避战乱,因年幼,便被杜氏放在箩筐里担着走,被陈抟见到了,不无感叹说:“都说当今没有真龙天子,却将天子挑着走。”事实上,这些都是后人的附会之说。赵匡胤之所以能代周建宋,是与五代乱世和他个人的才能分不开的。
杯酒释兵权:皆大欢喜的结局
面对新政权,后周旧臣中识时务者则俯首称臣,但也有不甘任人摆布者,尤其是昔日与宋太祖一样手握兵权的将领们。周世宗去世后,怀有帝王野心的人又何止赵匡胤一个?只是赵匡胤捷足先登,使其他人失去机会,但并没有打消他们的念头,他们仍在等待时机去实现自己的帝王梦想,李筠和李重进便是其中代表。
李筠镇守潞、泽、沁等州达8年之久,他为人骄横跋扈,连周世宗都不放在眼里。宋太祖继位后,曾遣使者去封李筠为中书令,欲用高官宋元通宝
厚禄来笼络这位后周老臣。李筠竟下令将使者拒之门外。经过幕僚反复劝说,他勉强接待了使者,但却在招待使者的酒宴上挂起周太祖的画像放声大哭,表示对宋太祖的强烈不满。此事被北汉国主刘钧所知,便许诺帮助李筠起兵攻宋。李筠长子李守节不同意父亲的做法,但劝阻无效。
太祖得知李氏父子意见不一,任命李守节为皇城使以探李筠意图。李筠也趁机派儿子入京,以窥伺朝中动向。李守节入宫,太祖开口便叫他为太子,吓得李守节魂飞魄散,连连叩头表示效忠新君。太祖让李守节回去劝李筠打消造反的念头,哪知李筠不听儿子劝告,于建隆元年(960)四月正式起兵。
然而,李筠狂妄无谋,他没有采纳幕僚们的一些正确建议,竟率军直捣汴京。太祖派大将石守信、高怀德、慕容延钊和王全斌等人率军平叛。此时,曾答应出兵相助的北汉刘钧却坐山观虎斗,竟按兵不动。石守信在两军的初次交锋中大败李筠,打击了他的锐气。同时,太祖又率军亲征,李筠连遭败绩,退入泽州城。太祖亲自指挥各军攻城,泽州城破,李筠投火自焚,李守节以潞州降宋,李筠之乱被平定。
当李筠反宋时,南方的李重进欣喜若狂,连忙派幕僚翟守珣星夜前往李筠处联络南北夹攻之事。哪知翟守珣却去了汴京,将李重进的计划详细告知了太祖。当时由于应付李筠之事,为避免分散兵力南北作战,太祖让翟守珣回去设法拖延李重进起兵的时间。翟守珣回去后施展巧舌,诋毁李筠不足与谋大事,劝李重进不要轻举妄动。志大才疏的李重进果然中计,没有及时起兵,错失了良机。
有关赵普献策的记载李筠之乱平定后,太祖便全力对付李重进,改授他为平卢节度使,守青州。李重进拒绝离开扬州,于建隆元年九月起兵。太祖命石守信、王审琦、李处耘和宋延渥(wò)等领兵平叛,并再次亲征。这场叛乱不过50天便被平定,李重进自杀身亡,其党羽多被太祖处死。
二李叛乱的平定,不仅慑服了后周旧臣,更重要的是警示那些武将们必须服从新政权。但是,五代时那种朝为比肩之臣,暮有君臣之分,骄兵悍将们将弑主篡位视同家常便饭的阴影依旧笼罩在太祖心头。二李的相继叛乱使太祖更加确信拥有重兵的武将和藩镇是国运长久最大的威胁。然而,国家处于建立初期,天下四分五裂,进行统一战争和巩固边防都需要武将统兵征战。太祖心中忐忑不安,遂找心腹赵普来商量此事。
太祖问赵普:“天下自唐末以来,数十年间,帝王凡易十姓,兵革不息,苍生涂地,这是为何?我欲息天下之兵,为国家建长久之计,有何方法?”赵普说:“陛下能如此考虑,天地神人之福也。唐末以来,战斗不息,国家不安,其原因无他,只因节镇太重,君弱臣强而已。今别无他法,惟有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则天下自安矣。”语未毕,太祖便表示已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太祖精心设计了一场夺兵权的酒宴。
建隆二年(961)七月,太祖设宴招待石守信、王审琦等高级将领。酒酣之时,赵匡胤却闷闷不乐。石守信等人忙问原因,太祖遣走左右,说:“若非你等出力相助,我怎能有今日?你们的功德,我铭记于心。只是今日做了天子,却常常难以入眠,还不如做个节度使快乐。”石守信等人纳闷,忙问为何。太祖答道:“其中原由极易知晓,做天子如此风光,天下谁人不想?”石守信等人听到往日鲜有隔阂的义社有关杯酒释兵权的记载兄弟话中有话,顿觉气氛不对,均表示如今天命有归,无人敢怀有异心。不料,太祖却说:“纵使诸位无异心,若你们的部下贪图富贵,将黄袍披在你们身上,那也由不得你们了。”此言一出,石守信等人都冒出一身冷汗,皇帝的话分明是怀疑他们有夺位之心。他们都知道臣子一旦被猜忌,后果很严重,便磕头请太祖指点明路。太祖见时机成熟,便直截了当说:“人生如白驹之过隙,所谓好富贵者,不过欲多积金银,厚自娱乐,使子孙无贫乏罢了。你们何不释去兵权,购买良田,为子孙立永久之业;多置歌儿舞女,饮酒作乐,颐养天年。如此,我们君臣间毫无猜嫌,上下相安,岂不为好?”石守信等人跟随太祖多年,深知他说这番话来是经过深思熟虑,便一齐叩头谢恩。
第二日,石守信等禁军将领纷纷上书,称自己有病在身,请求解除兵权。太祖十分高兴,立即同意请求,赐予大量金银财宝,授予他们有名无实的节度使官衔。之后,太祖又与这些将军结为儿女亲家,他的长女昭庆公主下嫁王审琦之子王承衍,次女延庆公主下嫁石守信之子石保吉,皇弟赵光美(廷美)娶大将张令铎的女儿为夫人。
削夺禁军将领兵权后,太祖曾想让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统领禁军。符彦卿是周世宗及皇弟赵光义的岳父,太祖颇加优遇。但赵普以符彦卿名位已盛,不可再委兵柄为由相谏。太祖不听劝阻,认为自己待符彦卿甚厚,符彦卿不会辜负自己。赵普却反问太祖:“陛下何以能负周世宗?”太祖默然无语,此事便作罢。太祖也意识到节度使的兵权不能不削,于是上演了第二次“杯酒释兵权”,只是与前略有不同。
开宝二年(969)十月,太祖设宴招待几位掌握兵权的节度使。正饮酒时,太祖却做体恤状,说道:“卿等都是国家功臣宿将,戎马一生,本已辛苦,如今还不辞劳苦驻守大镇,实非朕优待贤士之本意。”座下凤翔节度使王彦超颇能揣摩主子心意。太祖早年未发迹时曾投奔王彦超,但被拒之门外,太祖即位后曾当面质问他此事。王彦超却说:“臣当年所辖之处乃是小郡,容不下真龙天子。若陛下当年留在臣处,怎能有今日?可见上天有意不让臣收留陛下是为了成全陛下今日的大业。”太祖听了十分高兴,也没有再和他计较。这次王彦超一听太祖之言,心领神会,马上道:“臣本无勋劳,久冒荣宠,今已衰朽,乞骸骨,归丘园,臣之愿也。”另外几位节度使武行德、郭从义、白重赞和杨廷璋虽明白太祖的意图,却不愿解除兵权,纷纷诉说自己当年的攻战经历和沙场艰辛。太祖心中十分不快,冷冷道:“此均为前朝之事,何足道哉。”第二日,这五人都被罢任,授以虚衔,其他一些未赴宴的节度使如向拱、袁彦等也相继交出兵权。
太祖吸取唐末五代藩镇之乱的教训削夺武将兵权,巩固了帝位。但他并没有采用历史上屠杀功臣的做法,这对于皇帝和武将来说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也充分显示出太祖在政治上杰出的御人之术。然而,过分削夺武将兵权,是导致宋朝武事不振、形成积弱局面的重要原因。
赵匡胤个人小档案
姓名:赵匡胤出生:后唐天成二年(927)
属相:猪卒年:开宝九年(976)
享年:50岁谥号:英武圣文神德皇帝
庙号:太祖陵寝:永昌陵
父亲:赵弘殷,追赠宣祖母亲:杜太后
初婚:19岁配偶:贺氏、王皇后、宋皇后
子女:4子6女继承人:赵炅
最得意:陈桥兵变最失意:帝位未能传子
最不幸:猝死最痛心:未能统一天下
最擅长:韬略

太宗赵炅太平兴国元年——至道三年
太宗本名匡义,后因避其兄太祖讳改名光义,即位后改名炅(jiǒnɡ)。在其兄弟中,除去早夭者,太宗排行居中,比太祖小12岁,比秦王太宗像赵廷美大8岁。22岁时,参与陈桥兵变,拥立其兄赵匡胤为帝,曾参与太祖统一四方的大业。太祖驾崩,38岁的赵光义登极为帝,是为太宗,在位共22年,59岁去世,是宋朝的第二个君主。
太宗即位后,继续进行始于后周世宗时的统一事业,鼓励垦荒,发展农业生产,扩大科举取士规模,编纂大型类书,设考课院、审官院,加强对官员的考察与选拔,进一步限制节度使权力,力图改变武人当政的局面,确立文官政治。这些措施顺应了历史潮流,为宋朝的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但是因为急功好利,几次北伐攻辽都受挫,太宗转而执行守内虚外的政策。晚年政治大计循规蹈矩,使宋朝渐渐形成了“积贫积弱”的局面,给宋代社会的发展也带来了不利的影响。
要想全面了解太宗一朝的施政措施,还得从他的继位说起。按照封建王朝的嫡长子继承制度,赵光义根本是与大宋皇位无缘的,但最后却是他继承了他哥哥的遗产。这一特殊的继承结果对太宗朝的政治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此点甚至在太宗个人的性格、生活上都有所反映。
斧声烛影:太宗继位之谜
汴京午门石狮开宝九年(976)十月十九日夜,宋朝的缔造者太祖忽然驾崩,年仅50岁。二十一日,晋王赵光义即位,这就是太宗。太祖英年而逝,太宗继位又不合情理,于是引出一段千古之谜。
十九日夜,大雪飞扬,太祖命人召时任开封府尹的晋王光义入宫。光义入宫后,太祖屏退左右,与光义酌酒对饮,商议国家大事。室外的宫女和宦官在烛影摇晃中,远远地看到光义时而离席,摆手后退,似在躲避和谢绝什么,又见太祖手持玉斧戳地,“嚓嚓”斧声清晰可闻。与此同时,这些宫女和宦官还听到太祖大声喊:“好为之,好为之。”两人饮酒至深夜,光义便告辞出来,太祖解衣就寝。
然而,到了凌晨,太祖就驾崩了。得知太祖去世,宋皇后立即命宦官王继恩去召皇子德芳入宫。然而,王继恩却去开封府请光义,而光义也早已安排精于医术的心腹程德玄在开封府门外等候。程德玄宣称前夜二鼓时分,有人唤他出来,说是晋王召见,然他出门一看并无人,因担心晋王有病,便前来探视。二人叩门入府去见光义,光义得知召见,却满脸讶异,犹豫不肯前往,还说他应当与家人商议一下。王继恩催促说:“时间久了,恐怕被别人抢先了。”三人便冒着风雪赶往宫中。到皇宫殿外时,王继恩请光义在外稍候,自己去通报,程德玄却主张直接进去,不用等候,便与光义闯入殿内。
宋皇后得知王继恩回来,便问:“德芳来了吗?”王继恩却说:“晋王到了。”宋皇后一见光义,满脸愕然,但她位主中宫,亦晓政事,心知不妙,便哭喊道:“我们母子性命都托付于官家了。”官家是对皇帝的称呼,她这样喊光义,就是承认光义做皇帝了,赵光义也伤心流泪说:“共保富贵,不用担心。”于是,赵光义便登极为帝。
太祖之死,蹊跷离奇,但太宗抢在德芳之前登极却是事实。太宗的继位也就留下了许多令人不解的疑团,因此,历来便有太宗毒死太祖之说。太祖本人身体健康,从他生病到死亡,只有短短两三天,可知太祖是猝死的,而光义似乎知道太祖的死期,不然他不会让亲信程德玄在府外等候。
太祖不明不白地死后,太宗为了显示其即位的合法性,便抛出了其母杜太后遗命的说法,即所谓的“金匮之盟”。杜太后临终之际,召赵普入宫记录遗命,据说当时太祖也在场。杜太后问太祖何以能得天下,太祖说是祖宗和太后的恩德与福荫,太后却说:“你想错了,若非周世宗传位幼子,使得主少国疑,你怎能取得天下?你当吸取教训,他日帝位先传光义,光义再传光美,光美传于德昭,如此,则国有长君,乃是社稷之幸。”太祖泣拜接受教训。杜太后便让赵普将遗命写为誓书,藏于金匮之中。
然而,由于年代久远,“金匮之盟”的重重迷雾也未能揭开,后人推测是太宗和赵普杜撰出来以掩人耳目的。那么,到底太祖是否有传位光义之意呢?据说太祖每次出征或外出,都让光义留守都城,而对于军国大事光义都参与预谋和决策。太祖曾一度想建都洛阳,群臣相谏,太祖不听,光义亲自陈说其中利害,才使得太祖改变主意。光义曾患病,太祖亲自去探望,还亲手为其烧艾草治病,光义若觉疼痛,太祖便在自己身上试验以观药效,手足情深,颇令人感动。太祖还对人说:“光义龙行虎步,出生时有异象,将来必定是太平天汴京繁塔(始建于太平兴国二年,此为后人重修)
子,福德所至,就连我也比不上。”有人便以此推测太祖是准备将皇位传给弟弟光义的。但是,这样的说法难以经得住推敲,无非是后人的臆测而已。
姑且不论太宗是否毒杀太祖,是否编造“金匮之盟”,这种兄终弟及的皇位继承方式与传统的父子相传相比,可谓名不正,言不顺。因此,太宗继位后首先要采取系列措施来安抚人心,巩固帝位。
太宗一即位,就改年号为“太平兴国”,表示要成就一番新的事业。对于此次皇位更替中涉及的关键人物,都做了一番安排。他任命其弟赵廷美为开封尹兼中书令,封齐王,德昭为节度使和郡王,德芳也封为节度使。太祖和廷美的子女均称为皇子皇女,太祖的三个女儿还封为国公主。太祖的旧部薛居正、沈伦、卢多逊、曹彬和楚昭辅等人都加官晋爵,他们的儿孙也因此获得官位。而一些太祖在世时曾加以处罚或想要处罚的人,太宗都予以赦免。
除此之外,太宗更注重培养和提拔自己的亲信。其实,太宗早在继位前就已经紧锣密鼓地进行布局了。太宗任开封府尹长达15年之久,正是韬光养晦之时,他在此期间组织了一股举足轻重的政治势力。据统计,光晋王的幕府成员便有60人之多。与此同时,赵光义还有意结交不少文官武将。即便是太祖的旧部,诸如楚昭辅和卢多逊等掌握实权的朝中要员,太宗都着意加以结纳。这两人都与太宗关系密切,在太宗继位后都升了官。太宗继位后,其幕府成员如程羽、贾琰、陈从信、张平等人都陆续进入朝廷担任要职,慢慢替换太祖朝的大臣。此外,太宗还罢黜了一批元老宿将如赵普、向拱、高怀德、冯继业和张美等,将他们调到京师附近做官,便于控制。
不过,太宗改变太祖朝政局的最重要的措施当是扩大科举的取士人数,他在位时期,第一次科举就比太祖时代最多的数字猛增了两倍多。科举使不少有才华之人都有机会入仕,况且太宗朝取士多,而一旦被录取,士子们便青云直上,这些“天子门生”出任各种职务,无疑对太宗心存感激,心甘情愿地为新皇帝效力。这样,即使当时朝野内外对太宗的继位有诸多非议,太宗也能够把权力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将整个朝廷逐渐变成服从自己的机构,而“斧声烛影”和“金匮之盟”则成为了后人永远猜不透解不开的谜团。
传位难题:解铃亦为系铃人
不管太宗如何在文治武功上谋求超越太祖的地位,但终太宗一朝,却始终无法摆脱太祖的阴影。太宗继位之后,面对的一个头疼问题就是如何对待此后的皇位继承。按照“金匮之盟”的约定,廷美是皇位第一继承人,并由廷美传回太祖之子德昭。这是太宗所不愿意看到的。自古帝王传承多为父死子继,太宗也不例外。为此,太宗绞尽脑汁,力图一一排除传子过程中的障碍,走过了一段充满风波曲折的历程。
所谓的金匮之盟可能是太宗、赵普捏造出来的,虽然一时能掩人耳目,但最终限制了太宗传子的愿望。这还得靠太宗和赵普自己解开这道难题。在此过程中,太宗逼死弟弟和侄儿,逼疯长子,其间的无奈、痛苦也许他再也不愿重受一遍。
赵普在太宗定储一事中扮演了极为特殊的角色。太宗曾以传国之事询问赵普的意见。赵普一生读书不多,但好读《论语》,并从中学到一些治国之道。他曾对太宗说:“臣平生所知,诚不出此(指《论语》)。昔以其半辅太祖定天下,今欲以其半辅陛下致太平。”因此以“以半部《论语》治天下”而闻名于世。
赵普在太祖时代以佐命元臣之身份在中枢机构执政达10年之久,与太祖私交甚好,被其视为左右手。太祖时代的一系列重大事件如陈桥兵变、杯酒释兵权、制定统一战略等事上,赵普都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赵普的权势甚至一度在晋王光义之上。他还反对过太祖传位晋王光义的意图。因此,他与太宗的关系极为微妙。
太宗继位后,赵普的地位已远远不及太祖时代,颇受压抑和冷漠。太宗要维护自己的权力,对赵普这样的太祖旧臣自然心存猜忌,何况两人还曾是政敌呢。然而,赵普是开国元勋,太宗要安抚人心,自然需要利用这样的元老重臣装点门面,所以对赵普在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赵普沉浮宦海几十年,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在身家性命随时有危险的情况下,政治态度自然会发生一些变化。于是,当太宗向他询问传任廷美之事时,赵普心知太宗心意,便说:“自古帝王传位乃是父传子,当年太祖已误,陛下今日还要再错吗?”这句话大获太宗赏识,坚定了太宗传子的信心。此后,赵普在太宗传位的过程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太祖去世后,还留有两个儿子德昭和德芳。太宗继位之初,德昭封为节度使和郡王。太宗征辽时,德昭从征幽州。高梁河之战,宋军惨败赵德昭像,太宗只身逃脱,不知所踪。这时有人商议立德昭为帝。后来,太宗生还,此事便作罢。班师回京后,太宗以此次北伐不利,便很久不行此前平定北汉之赏,将士们不免议论纷纷。德昭便为将士们请赏,认为即使与辽作战失败了,还是应该赏赐平北汉有功的将领。太宗听后很不高兴,就说:“待你做了皇帝再赏赐也不迟。”此言一出,德昭惶恐万分,低头垂泪,默然而出。
德昭所处地位本就微妙,而叔父那番话分明又是怀疑他有夺位之心,日后难全其身,又思及父母早亡,兄弟二人不得保,满腹心事竟无处诉说,顿生短念,回来后便自刎身亡。据记载,太宗得知此事后又惊又悔,赶过来抱尸痛哭:“痴儿何至此邪!”下令厚葬,追封魏王。德昭死时年仅29岁。两年以后,德芳又不明不白地死去,年仅23岁。于是,太宗皇位继承的两大“隐患”被消除了。
德昭兄弟死后,对皇位能构成威胁的就只剩下秦王廷美了。太宗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廷美下手,但只有除掉其弟,才能保证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子孙。太宗此次又想到了赵普。赵普曾提醒太宗不可“一误再误”而深受太宗信任,自然知道在这种情形下该怎么做。
这里需要提一下赵普的政敌卢多逊。卢多逊为人机警,知道太祖喜欢读书,经常到史馆来取书,就让小吏每次都查看太祖所取何书,于是赵廷美像通宵阅读此书。等到第二天召对时,太祖问起大臣们书中的事情,只有卢多逊一个人应答如流,以此获得太祖赏识,拜为宰相。他跟赵普一直不和,好几次在太祖面前说赵普坏话,而赵普本人也因专权、贪财为很多大臣所忌,并被人抓住把柄,结果赵普被罢相。当时有人跟太祖反映赵普非议皇弟光义,估计这也是卢多逊干的。赵普上表自诉说:“皇弟忠孝,我怎么能够轻议。这是外人的离间之词,何况当初太后临终前的遗命我亲目所见,并作了记录呢。希望陛下明察。”太祖将赵普的上表一并藏在金匮里。太宗初年,赵普受到冷落,卢多逊怕他复起,就跟太宗说赵普当初反对太祖传位给他。
过了几年,太宗为晋王时的旧僚揭发秦王廷美阴谋造反。太宗将信将疑,就问赵普的看法。这给了赵普表白的机会。关于秦王廷美,赵普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但这次赵普趁机说自己为权奸(当然是指卢多逊了)所害,并详细说起杜太后的金匮之盟以及自己的上表等事。这下,太宗感觉到赵普原来是自己的大忠臣,于是对赵普加官晋爵。但不多久,太宗君臣都意识到了金匮之盟所存在的隐患。赵普提醒太宗不可一误再误的话一出口,就已经决定了廷美的结局。
没多久,赵普就查到了卢多逊私遣堂吏交通廷美之事。赵普毫不客气地捅给皇帝,说卢多逊盼太宗早日晏驾,就好尽力侍奉廷美,廷美表示满意,还送卢多逊弓箭等物。太宗大怒,借题发挥,严惩卢多逊及其同党。大臣王溥等74人联名上奏卢多逊及廷美怨望诅咒,大逆不道,宜正刑章。卢多逊被削夺官爵,其同党不少被处死;廷美勒归私第,其儿女不再称皇子皇女。
赵普借卢多逊交通秦王案,既打击了政敌卢多逊,又讨好了太宗,一箭双雕。但廷美的悲惨命运还没到头。赵普更进一步,他挑唆开封知府李符落井下石,上言说廷美不思改过,反多怨望。于是,廷美被降为涪陵县公,安置到房州。太宗命人严加监管。廷美气愤难平,两年后便死在房州,年仅38岁。顺便提及的是,李符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赵普怕他泄漏秘密,后来找了一个别的茬儿,将他贬到地方做了一个小官。
廷美死后,太宗对外称廷美乃是乳母陈国夫人耿氏的儿子,并非杜太后所生,这样就彻底地将廷美排除在皇位继承系统之外。当时,杜太后早已去世,太宗兄弟也只剩下他一人,太宗所言无人能够反驳。因此,廷美到底是谁的儿子,恐怕也只有太宗自己最清楚了。
经过上述种种手段,太宗终于清除了将皇位传给儿子的障碍。不过,太宗对皇位继承人的挑选却并非一帆风顺,也颇多曲折。
太宗长子元佐自幼聪明机警,长得又像太宗,颇为太宗喜欢。元佐有武艺,善骑射,还曾经随太宗出征过太原、幽蓟。
太宗迫害廷美时,元佐颇为不满,力加营救,请免其罪,但未能成功。后廷美死于房州,元佐得知此事,悲愤成疾,竟然发狂。左右仆从若有小错,元佐即以刀棒伤人。太宗命太医治理,才稍有好转。
然而,雍熙二年(985)重阳节,太宗召集几个儿子在宫苑中设宴饮酒作乐,因元佐病未痊愈,就没有派人请他。散宴后,陈王元佑去看望元佐。元佐得知设宴一事,说:“汝等与至尊宴射,而我不预焉,是为君父所弃也。”忿气难平,一个劲喝酒。到了半夜,索性放了一把火焚烧宫院。一时间,殿阁亭台,烟雾滚滚,火光冲天。太宗得知后,猜想可能是元佐所为,便命人查问,元佐具实以对。太宗怒不可遏,欲绝父子之情。众人营救不得,元佐被废为庶人。有人说元佐是在装狂,以表示对父亲的不满和对皇位的拒绝。
太宗去世后,其妻李皇后曾打算立元佐为帝,但元佐并不知情,所以未受牵连。元佐的同母弟真宗即位后对元佐很好,努力帮他治病,只是元佐在其弟做了皇帝后,终身未见他。元佐死于仁宗天圣五年(1027),享年62岁。在真宗即位后,元佐竟能安享富贵达30年之久,真是幸运。
在元佐焚宫这件事中,有一特殊人物,即陈王元佑。宴会后,元佑去元佐府中,不知说了什么竟惹得元佐纵火焚宫,而后太宗认为元佐宫中起火并非偶然,决意废元佐为庶人,元佑是否对太宗说过什么,也难以查明。雍熙三年七月,元佑改名元僖,并封开封尹兼侍中,成了准皇储。
同年,雍熙北伐失利。赵普上《谏雍熙北伐》奏疏,颇得太宗嘉赏。后来,元僖也上疏论及伐辽之事,为太宗采纳。太宗、元僖和赵普在处理对辽事宜方面有了很多的共识。元僖见太宗优待赵普,便与赵普交好,更是上疏建议太宗重新任用赵普为相。端拱元年(988),赵普第三次为相,威权一时又振。竭力支持和拉拢赵普的陈王元僖也晋封许王,更加巩固了皇储地位。赵普罢相后,元僖又与另一位宰相吕蒙正关系密切。
然而,事不如人愿。淳化三年(992)十一月,元僖早朝回府,便觉得身体不适,不久便去世了。太宗极为悲伤,罢朝五日,赠皇太子,并写下《思亡子诗》。元僖之死,据传是其侍妾张氏下毒所致。元僖不喜正妻李氏,宠爱张氏。张氏欲下毒毒杀李夫人,但误毒死元僖。张氏恃宠骄横,对奴婢稍不如意即予以重罚,甚至有棰死者,但元僖并不知情。张氏又逾越制度葬其父母。太宗后来探知其事,大怒,遣使按问。张氏自缢身亡,左右亲吏都被处罚,其父母坟墓亦被毁去。太宗又下诏停止元僖的追赠仪式,降低其葬礼的规格。元僖本得太宗喜爱,又与宰相交好,朝中还有不少大臣建议立他为太子,本是春风得意之时,却死于非命,而死后又被太宗所厌,实是可叹。
元佐被废,元僖暴死,储位空缺,冯拯等人上疏请早立太子。这是个敏感问题,太宗正为此心烦,便将冯拯等人贬到岭南。自此以后没有人敢议论继承问题。不过,太宗本人被箭伤所扰,也知该早立储君,便就此私下询问寇准。在寇准的支持下,襄王元侃被立为太子,改名恒。
太宗册立太子,大赦天下,京师之人见到太子都欢呼道:“真社稷之主也!”太宗得知后很不高兴,马上召寇准说:“四海心属太子,欲置我何地也?”皇帝尚在世,太子如此深得人心,自然为皇帝所忌,有哪个皇帝不想权力为自己所操控呢?况且早在安史之乱中,太子李亨太宗像
遥拜唐玄宗为太上皇而自立为帝,尤其是五代以来,子侄逼宫之事更是史不绝书,因此,太宗心中自然不痛快。幸得寇准说:“陛下择所以付神器者,顾得社稷之主,乃万世之福也。”太宗听后才消气,请寇准喝酒,大醉方罢。
随着病情加重,太宗又开始设法保住太子皇位。在此情况下,大臣吕端被推到了风浪之颠。吕端为相时已61岁,担任宰相前,他在地方和中央都做过官。吕端为人稳重、镇静,又信奉黄老思想,这与太宗晚年所持清静无为的政治信仰相符合,因此,吕端颇得太宗赏识。据说在重用吕端之前,太宗曾写过《钓鱼诗》,诗云:“欲饵金钩深未达,磻溪须问钓鱼人。”这是太宗以周文王自诩,而将吕端比做姜太公。当时,曾有人反对用吕端为相,说他为人糊涂,太宗说:“吕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吕端果然不负所托。至道三年(997)三月,太宗驾崩,李皇后与宦官王继恩等人企图撇开太子赵恒,另立元佐为帝,幸得吕端处置得当,才得以保证赵恒登基为帝,便是后来的真宗。太宗的去世,标志着宋朝开创局面的结束,守成时代的到来。
赵炅个人小档案
姓名:赵炅(赵匡义、赵光义)出生:后晋天福四年(939)
属相:猪卒年:至道三年(997)
享年:59岁谥号:神功圣德文武皇帝
庙号:太宗陵寝:永熙陵
父亲:赵弘殷,追赠宣祖母亲:杜太后
初婚:17岁配偶:尹氏、符氏、李皇后
子女:9子7女继承人:赵恒
最得意:灭北汉最失意:无法摆脱篡位的阴影
最不幸:高梁河之战差点被俘最痛心:元佐佯狂、元僖暴死
最擅长:附庸风雅

真宗赵恒咸平元年——乾兴元年
真宗名恒,曾名德昌、元休、元侃。生于开宝元年(968)十二月二日,太宗第三子。淳化五年(995)被立为太子。至道二年真宗像(997)太宗去世,真宗登皇帝位。乾兴元年(1022)二月二十日去世,享年55岁,在位26年,葬于永定陵。
真宗不是太宗的长子,母亲也不是皇后,原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当大哥赵元佐发疯、二哥赵元僖暴死之后,轮到了他继位。真宗即位之初,勤于政事,分全国为15路,各路转运使轮流进京述职,蠲免五代以来的欠税。但是与久经沙场的太祖、太宗不同,从小生活在深宫中的赵恒性格较为懦弱,缺乏开拓创新的决心和勇气,在他看来,坚持太宗晚年推崇的黄老无为思想,继续守成的局面是最好的选择。宋辽签订澶渊之盟后,真宗在政治上没有什么作为,反而致力于封祀之事,粉饰太平,广建宫观,劳民伤财,使得宋王朝的“内忧外患”日趋严重。
澶渊之盟:和平降临背后的故事
建于真宗时期的定州敌塔自雍熙北伐惨败后,对辽朝就一直心存畏惧,逐渐由主动进攻转为被动防御。相反,辽朝对宋朝却是步步紧逼,不断南下侵扰宋朝。自咸平二年(999)开始,辽朝陆续派兵在边境挑衅,掠夺财物,屠杀百姓,给边境地区的居民带来了巨大灾难。虽然宋军在杨延朗(又名杨延昭,也就是人们熟知的杨六郎)、杨嗣等将领率领下,积极抵抗入侵,但辽朝骑兵进退速度极快,战术灵活,给宋朝边防带来的压力愈益增大。
真宗朝名相寇准,对宋辽关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寇准是华州下邽人,在很多文学作品中常被戏称为“寇老西儿”。寇准19岁就考中进士,仕途比较顺利,其人生性豪爽,不拘小节,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太宗时,有一次在大殿奏事,寇准的话很不合乎太宗的心意,太宗愤而离去,寇准居然不顾君臣之礼,扯着太宗的衣服不让他离开,太宗被他搞得极为尴尬。或许正是因为寇准的直率,使太宗比较信任他,寇准像
在立太子等敏感问题上也征求他的意见。寇准支持太宗立时为襄王的元侃为太子,又打消太宗立太子后的疑虑,所以说起来真宗能顺利登上皇位也有寇准的一份功劳。这样,真宗也很信任寇准,后任命他为宰相。
景德元年(1004)闰九月,辽国萧太后和圣宗亲率大军南下,深入宋境,围攻定州,来势汹汹。此消息传至京城,朝野震惊,真宗急召群臣商量对策,主和、主战两派各持己见,莫衷一是。王钦若、陈尧叟等人主张迁都金陵或成都避难,而宰相寇准则力排众议,坚决要求真宗北上亲征,安定民心,鼓舞士气,打退辽军的进攻。宰相毕士安、大将高琼等人也反对南迁,原想一逃了之的真宗极不情愿地把南迁计划压了下来。为了防止王钦若再向真宗进言,寇准便把王钦若调离京城,出任地方官。朝廷中的主迁派失去了核心人物,懦弱的真宗也只得决定亲征,却迟迟不肯出发。
为了催促真宗早日启程,寇准颇费了一番心思。前线战事日趋紧急,急报一封接着一封发到朝廷,他故意都扣留下来,先不让真宗知道,等积多了一并呈给真宗看。真宗一见这么多急报,就慌了手脚,忙问该怎么办。寇准不紧不慢地说:“陛下是想尽快解决此事呢,还是想慢慢来?”真宗当然是想尽快解决。寇准趁势说道,只要陛下御驾亲征,此事五日之内就能解决。无奈之下,真宗只得同意立即出征。此后,朝廷确定了亲征的相关事宜,安排雍王赵元份留守京城,真宗于十一月二十日出发亲征。
两天之后,真宗一行抵达韦城,但前方战况不明,王超的部队又没有按照事先约定南下接应,真宗开始犹豫,是否按原计划继续北上。此时随行的官员中,有人主张尽快撤退到金陵,也有些人主张撤回京城。寇准则坚决反对,他对真宗说:“陛下现在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河北诸军日夜盼望陛下到来,若是现在撤退,军心必然大乱,辽军趁势前来攻打,恐怕到不了金陵就成了辽军的俘虏。”真宗听后大惊失色,加之有其父太宗亲征失踪的前车之鉴,于是不敢再提撤退之事。
与此同时,辽军继续南下,其主力早于真宗到达澶州(河南濮阳)城下。宋朝大军行动迟缓,十一月二十五日才到达澶州南城。澶州以黄河为界,分南、北两城,南城相对较为安全。真宗看到河对岸烟尘滚滚,就想留在南城,不去北城。寇准劝真宗:“宋军的主力都在北城,陛下如果不去北城,亲征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再说各路大军已经陆续到达澶州,不会有什么危险。”高琼也劝真宗过河,不等真宗同意,他就催促卫兵们护送真宗前进。真宗勉强到了北城,在城楼上召见了各军将领。宋军将士看到城楼上的黄龙旗,得知皇帝到了,立即高呼万岁,士气大振。
巡视完毕,真宗把军事大权交给寇准。他相信寇准的能力,但生性懦弱的真宗内心还是颇为忐忑,生怕出现意外。其实寇准等人内心的忧虑决不亚于真宗,只是不能表露出来而已。为了稳住真宗,寇准每日与杨亿等人饮酒作乐,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真宗得到密探关于寇准动静的汇报后,以为寇准胸有成竹,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宋、辽双方在澶州相持了十余日,形势对宋军相当有利,宋军坚守辽军背后的城镇,又在澶州城下射死辽军大将萧挞凛,使辽军士气一宋辽澶渊盟书
落千丈。萧太后唯恐腹背受敌,秘密派人前来求和。真宗生性优柔寡断,并没有与辽军一决胜负的决心。早在亲征之前,他就曾经暗中派曹利用前往辽营议和,只是因为战事激烈,曹利用一直未能到达辽营。这时辽朝主动提出议和,正中真宗下怀,于是急忙催促曹利用前去议和。
经过几番交涉,两国议和成功,和约规定:宋朝每年输给辽绢20万匹,银10万两;双方为兄弟之国。因该盟约在澶州签订,其西有湖泊曰澶渊,澶州亦名澶渊郡,故史称为澶渊之盟。
据说曹利用在议和之前曾面见真宗,询问给辽朝财物的数量限度。真宗提出了可以接受的底线为100万。寇准知道后警告曹利用:“皇上虽然说可以给100万,但是若超过30万,回来我就砍你的头。”曹利用最后果真以30万代价谈判成功。曹利用回来之后,真宗派宦官去问他答应给辽多少钱物。曹利用没有回答,只伸出三个手指。来人回去告诉真宗,曹利用伸出三个手指,估计是300万吧。真宗惊叫:“太多了!”想了一会,真宗又居然认可了如此巨大的赔付数额:“能了结此事,300万就300万吧。”等到召见之时,曹利用只是一味谢罪,真宗北寨宴射图(和约签订后,真宗举行了庆祝活动)
问他到底许给辽朝多少财物,曹利用说许了30万。真宗大喜,重重奖赏了曹利用。
澶渊之盟是真宗在有利的军事形势下屈辱求和的结果。对宋而言,这是丧权辱国的和约,不仅燕云十六州的失地未能收回,而且要输金纳绢以求辽国不再南侵,此后辽更是不断需索,使北宋国威扫地。辽国却是在不利的军事情势下占了大便宜,得到了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不过,澶渊之盟以后,宋辽双方大致保持了百余年之和平,这对两国之间的贸易关系、民间交往和各民族之间的融合是非常有利的。
幕后女人:温柔而强悍的刘后
真宗先后有三位皇后,第一位妻子潘氏是名将潘美第八个女儿,在真宗即位之前就去世了,后追封为皇后。郭氏是真宗第二任妻子,真宗即位后封为皇后,景德三年(1006)去世。真宗第三位皇后,就是著名的刘皇后。真宗去世之后,刘皇后垂帘听政,把持朝政达10余年之刘后像久。作为宋代八位摄政皇后之第一人,这位对北宋政局产生过重要影响的皇后,一生颇具传奇色彩。
刘氏是四川成都人,生于开宝二年(969)。她出身贫寒,从小父亲就死了,跟随外祖母家的亲戚四处流浪,十几岁时就嫁给银匠龚美为妻。后来,龚美带着刘氏到京城做生意。龚美生意不好,走投无路,就想把刘氏卖掉。
真宗(当时还是襄王)的幕僚张旻见过刘氏后,觉得她聪慧貌美,想起真宗曾说起想纳一个四川女子做侍妾,就安排两人见面。真宗见到刘氏后非常满意,便把她买了下来。刘氏颇得真宗的欢心,两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太宗知道此事后大怒,勒令真宗把刘氏逐出襄王府。父命难违,但真宗实在舍不得刘氏,便偷偷把刘氏寄养在张旻家。张旻安排家人悉心照顾刘氏,自己为了避嫌,每天睡在襄王府,以免招致不必要的怀疑,甚至是杀身之祸。
真宗即位后,没有忘记刘氏,把她接到了皇宫,疼爱依旧。刘氏在宫中的地位不断上升,大中祥符五年(1012)已经升为德妃。当时郭皇后已经去世,在后宫中,刘氏的地位最高,离皇后宝座只有一步之遥。
刘氏不仅温柔美丽,且生性机敏,通晓书史,对国家大事也颇具见识。真宗批阅文件,刘氏常陪伴左右。凡有疑难,刘氏总能提供恰当的建议,深得真宗信任。在郭皇后去世之后,真宗有意立刘氏为后,但他也知道刘氏的出身是最大的障碍。
真宗拿不定主意,就找参知政事赵安仁商量。正因刘氏出身卑微,赵安仁反对立她为后。真宗听了很不高兴。第二天又找王钦若商量,并把赵安仁的意见告诉了他。王钦若对真宗说:“陛下不如问问赵安仁,他认为应该立谁为皇后。”改天,真宗问赵安仁该立何人为皇后,赵安仁建议:“德妃沈氏是前朝宰相沈义伦的后人,可以做皇后。”真宗次日跟王钦若说明了赵安仁的意见,王钦若说:“陛下不说,我也知道他会这样说,赵安仁过去曾经做过沈义伦的门客!”真宗觉得赵安仁徇私,就罢免了他的官,下决心立刘氏为后。但刘氏为人处事颇为谨慎。当真宗决定立她为后时,宰相王旦忽然请病假,刘氏担心王旦持反对意见,就劝说真宗推迟此事。后来王旦上疏表示同意立刘氏为后,这件事情才最终确定下来。
大中祥符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刘氏被册立为皇后。刘氏由银匠之妻成为一国的皇后,绝非单单因为美貌。此时的刘氏已经40多岁,早已过了花样年华,吸引真宗的是她的智慧和能力。精明能干的刘氏把后宫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同时在朝政方面能给真宗以帮助。真宗十分信任这个陪伴他多年的枕边人,甚至有一点依赖她。当真宗的身体状况日趋恶化时,刘氏便顺理成章地帮丈夫处理朝廷日常政务,裁定军国大事。另外,刘氏的前夫龚美将自己的妻子让给真宗之后,也留在真宗身边为其效力。真宗即位后,龚美改姓刘,与刘氏以兄妹相称。由于刘氏的关系,刘美升得很快,逐渐掌握了京城军权,成为刘氏最为得力的助手之一。真宗统治晚期,刘氏权力越来越大,成为实际上的统治者,其一举一动,对当时的政局,尤其是寇准、丁谓两派之间的斗争,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永定陵石人石马
刘氏虽受真宗宠爱,但自己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正巧,真宗看上了刘氏宫里的一个侍女李氏,受到真宗宠幸的李氏于大中祥符三年(1010)产下一子(赵受益,也就是后来的仁宗)。当时刘氏还没有被封为皇后,年近四旬的刘氏可能认识到自己不会再有孩子,便接受了李氏的这个孩子,由她和另外一个嫔妃杨氏共同抚养,严禁宫人向孩子说明真相。真宗很宠爱刘氏,默许她抱养李氏之子。拥有子嗣,对刘氏能册立为皇后,以及真宗死后顺利垂帘听政具有重要的意义。聪明的刘氏十分明白儿子对她的重要性,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刘氏还真是充当了一个合格母亲的角色,细心地抚育赵受益,母子感情十分融洽。这位皇子从小就叫刘氏大娘娘,叫杨氏小娘娘,一直认为刘氏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直到刘氏去世后,才知道真相。
真宗先后有5个儿子,但都陆续夭折。赵受益的降生,真宗中年得子,自然喜出望外,从小就十分疼爱他。等到受益年纪稍大一点,真宗就细心为他挑选老师,关注他的学业,培养他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天禧二年(1018)中秋节,真宗正式下诏册立8岁的赵受益为皇太子,改名为赵祯。
乾兴元年(1022)二月,真宗病情急剧恶化。弥留之际,真宗放心不下年幼的太子,丁谓等人向真宗保证将全力辅佐太子,真宗这才稍稍安心。二十日,真宗死于延庆殿,享年55岁。太子赵祯即位。遗诏规定:尊刘皇后为皇太后,在仁宗成年之前代为处理军国大事。真宗时代结束之后,开始了长达12年的刘太后垂帘听政时代。
赵恒个人小档案
姓名:赵恒出生:开宝元年(968)
属相:龙卒年:乾兴元年(1022)
享年:55岁谥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
庙号:真宗陵寝:永定陵
父亲:太宗母亲:李皇后
初婚:16岁配偶:潘氏、郭皇后、刘皇后
子女:6子2女继位人:赵祯
最得意:泰山封禅最失意:澶渊之盟
最不幸:常年病痛缠身最痛心:多名子女夭折
最擅长:装神弄鬼

仁宗赵祯天圣元年——嘉祐八年
宋仁宗  仁宗像仁宗赵祯,真宗子。大中祥符八年封寿春郡王,天禧二年(1018)封升王,立为太子。乾兴元年(1022)即位,由刘太后垂帘听政,明道二年(1033)太后死,始亲政。仁宗在位42年,是两宋时期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仁宗早年生活在养母刘太后阴影之下,作为一个守成之君,能守祖宗法度,性情文弱温厚,其武功谋略不及太祖、太宗,在与西夏王朝的长期对峙中表现平平,宋王朝屡战屡败,军事上处于弱势地位。然而,仁宗知人善任,也想解决当时社会存在的诸多弊端,提拔重用了一大批对当时和后世都产生重大影响的人物,因而其在位时期名臣辈出。总体而言,仁宗算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他的一生充满了悲剧色彩,但其中也不乏悲天悯人的情怀。
生母之谜:“狸猫换太子”的传说
关于赵祯的身世,有一种至今流传的说法,这就是“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主人公的传奇经历几乎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清末成书的小说《三侠五义》称刘氏、李氏在真宗晚年同时怀孕,为了争当正宫娘娘,刘妃工于心计,将李氏所生之子换成了一只剥了皮的狸猫,污蔑李妃生下了妖孽。真宗大怒,将李妃打入冷宫,而将刘妃立为皇后。后来,天怒人怨,刘妃所生之子夭折,而李妃所生男婴在经过波折后被立为太子,并登上皇位,这就是仁宗。在包拯的帮助下,仁宗得知真相,并与已双目失明的李妃相认,而已升为皇太后的刘氏则畏罪自缢而死。
自宋朝以来,由于小说、戏剧等各种为人们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的演绎,仁宗生母之谜日益鲜活生动,备受世人关注。尽管历朝历代增加、删改了不少或虚假或真实的内容,而且,戏曲和小说中情节也不尽相同。然而,这一故事本身就是一件大案,仁宗究竟是真宗后刘氏之子,还是妃子李氏亲生,无论是小说,还是戏曲,几乎众口一辞,认定仁宗是李妃所生,而非刘皇后之子。
事实也大体如此。李氏本是刘后做妃子时的侍女,庄重寡言,后来被真宗看中,成为后宫嫔妃之一。在李妃之前,真宗后妃曾经生过5个男孩,都先后夭折。此时真宗正忧心如焚,处于无人继承皇位的难堪之中。据记载,李氏有身孕时,跟随真宗出游,不小心碰掉了玉钗。真宗心中暗卜道:玉钗若是完好,当生男孩儿。左右取来玉钗,果然完好如初。这一传说从侧面反映出真宗求子若渴的迫切心态,也是真宗无奈之余求助神灵降子的真实写照。虽然不尽可信,但可以肯定的是,李氏后来的确产下一个男婴。真宗中年得子,自然喜出望外。仁宗赵祯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记住自己亲生母亲的容颜,便在父皇真宗的默许下,被一直未能生育的刘氏据为己子。生母李氏慑于刘后的权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别人夺去,却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情绪,否则不仅会危害自身,也会给亲生儿子带来灾难。
乾兴元年,13岁的仁宗即位,刘氏以皇太后身份垂帘听政,权倾朝野。后人或许是出于男权意识,或许是基于正统观念,将刘后比作唐代的武则天,而对她当政非议甚多。加上宋初有过兄终弟及的先例,而真宗又确有一个能干的弟弟泾王赵元俨,便出现了许多传闻,说刘后在真宗临终时,以不正当手段排斥赵元俨,从而攫取了最高权力。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称,在真宗病逝前最后一刻,真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又伸出五指,再展三指,以示意叩榻问疾的诸大臣。后有人臆测,当时真宗是想让自己的弟弟,也即小说戏文中知名度极高的“八千岁”元俨摄政并辅佐赵祯。但刘后于事后派人对大臣解释说,官家所示,仅指三、五日病可稍退,别无他意。元俨闻听此事后,发现自己已成为刘后当权的障碍。为了避免遭到刘后的残酷政治打击,他立即闭门谢客,不再参与朝中之事,直至刘后去世,仁宗亲政。
然而,传闻毕竟不是事实。据可靠资料记载,真宗病危时,惟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年幼的儿子,生怕皇位落入他人之手。他最后一次在寝殿召见了大臣们,宰相丁谓代表文武百官在真宗面前信誓旦旦地作出承诺,皇太子聪明睿智,已经作好了继承大统的准备,臣等定会尽力辅佐。更何况有皇后居中裁决军国大事,天下太平,四方归服。臣等若敢有异议,便是危害江山社稷,罪当万死。这实际上是向真宗保证将全力辅佐新皇帝,决不容许有废立之心。真宗当时已经不能说话,只是点头微笑,表示满意。事实上,真宗晚年,刘皇后的权势越来越大,基本上控制了朝政,再加上宰相丁谓等人的附和,因而真宗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真宗留下遗诏,要“皇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相当于让刘后掌握了最高权力。
这样,仁宗就在养母的权力阴影下一天天长大。刘太后在世时,他一直不知先皇嫔妃中的李顺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大概与刘太后有直接关系,毕竟她在后宫及朝廷内外都能一手遮天。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不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仁宗身世秘密的。明道二年,刘太后病逝,仁宗刚刚亲政,这个秘密也就逐渐公开了。至于是谁最早告诉仁宗实情的,现在已很难弄清楚,凡是那些与刘太后不和的人均有可能向仁宗说明真相,但可能性最大的当是“八千岁”皇叔赵元俨和杨太妃。赵元俨自真宗死后,过了10余年的隐居生活,闭门谢客,不理朝政,在仁宗亲政之际,赵元俨突然复出,告以真相,应该是情理之中。杨太妃自仁宗幼年时期便一直照料其饮食起居,仁宗对她也极有感情,在宫中称刘后为大娘娘,呼杨太妃则为小娘娘,杨太妃在那样的政治环境中说出实情也是极有可能的。无论如何,仁宗了解了自己的身世。
蒙受了20年的欺骗,生母也在明道元年不明不白地死去,当仁宗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其震惊无异于天崩地陷。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一面亲自乘坐61阅读之鱼,“中兴之主”的位子自然非他莫属。靖康二年,时年21岁的赵构登基,重建赵宋政权。
但是,高宗这个“中兴之主”实在是有名无实,父兄被掳的奇耻大辱都无法激起他对金人的仇恨,他的“恐金症”不可救药。高宗在位期间,无论抗金战场上的胜负如何,他都是一味地投降求和,在金人面前极尽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丑态。历史安排了一个谈“金”色变的君主来承担抗金御侮的使命,无论如何是难有成就的。流离朝廷:“泥马渡康王”的传说
大凡开国帝王,都会有不同于常人的传奇,人们由此对他们“真命天子”的身份确信不疑,赵构也不例外。南宋民间流传着“泥马渡康王“的故事,其主人公就是赵构。故事情节十分简单,但却有两个不同的版本。
一说北宋末年,时为康王的赵构赴金营为人质,金兵押其北上,途中赵构脱逃,逃至磁州时,夜宿崔府君庙,梦神人告知金兵将至,赵构惊醒,见庙外已备有马匹,遂乘马狂奔。这匹马居然载着赵构渡过黄河,过河后即化为泥塑之马。
赵构赴金营为人质,历史上确有其事。靖康元年正月,金兵已经攻至开封城下,宋廷向金求和,金人要求以亲王、宰相为人质,方可退兵。钦宗命康王赵构前往金营。接下来的事情就与传说的内容完全不一样了。在金营被软禁了20余天后,幸运降临到了赵构的头上。金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怀疑赵构不是亲王,将其遣返,而不是像故事中那样,押着赵构北上,所以赵构根本无须逃跑。钦宗只好命肃王赵枢代替赵构,赴金营为人质。在钦宗答应割地、赔款等要求后,金人暂时撤军,肃王却没有被放还,而是被掳北去,当了赵构的替死鬼。
另一说为南宋初年,赵构已经即位,朝廷迁到扬州,金兵大举南下,前锋即将攻到扬州城下,赵构事先没有得到战报,此时闻讯,连夜仓皇出逃。他怕追兵赶上,藏匿在江边神祠内,月光下忽然发现祠中泥塑马动了起来,于是乘骑此马渡过长江,逃到了杭州。
和前一个版本相比,后一个版本的真实成分似乎更大一些,除了紧扣故事主题的“泥马渡江情”节外,其他情节都有据可查。靖康二年五月一日,赵构在应天府登基,建立了南宋政权,是为宋高宗。金人得知赵构重建赵氏政权,马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南侵,目的是要趁赵构立足未稳,将其一举消灭。高宗建炎元年(1127)秋,金朝分兵攻宋。高宗内心惟恐重蹈靖康之变的覆辙,不顾主战派大臣和将领们的反对,于十月将朝廷迁至扬州。建炎三年二月,宗翰派兵奔袭扬州,攻陷天长,前锋距离扬州城仅有数十里。高宗此时正在后宫寻欢作乐,乍闻战报,慌忙带领少数随从乘马出城,急驰至瓜洲渡江逃跑。这次突如其来的惊吓也给赵构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他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宋代楼船其实,这两个版本的内容大同小异,只是在故事发生的地点和时间上出现了分歧,前者在北,后者在南;前者为即位前,后者为即位后。传说固然都是些杜撰附会,甚至是无稽之谈,然而,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反映出历史的真实。“泥马渡江”故事的地域和时间跨度,正显示出赵构在北宋末南宋初的这段时期内从北到南、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即位前,在河北的逃跑途中,赵构和大臣在寒冷的旷野中烧柴温饭,一起在茅舍下就食。即位不久,又发生兵变。扈从保驾的御营司将领苗傅、刘正彦等人因不满宦官的胡作非为,包围行宫,诛杀宦官,胁迫高宗让位于年仅三岁的皇子赵旉,由哲宗孟皇后垂帘听政,改元明受。兵变历时两月,后由韩世忠起兵平叛,高宗复辟。仅仅过了半年,金兵突破了长江防线,直扑宋廷所在地杭州而来。高宗退无可退,只得入海避敌,在温州沿海漂泊了4个月之久。前有恶浪,后有追兵,衣食物资也无法及时得到供给,南宋君臣的窘迫之状可想而知。一次,高宗饥饿难耐,命令停船靠岸,自己步行到一所寺院索食,僧人不及准备,只好以5枚炊饼进献,赵构居然连吃了三枚半,原本养尊处优的他方才真切地体味到饥寒交迫的感受。
但是这一切似乎并未磨砺出赵构坚韧的意志,也没有激发起他的斗志;恰恰相反,曾经在金营作人质的经历,让赵构亲眼目睹了金兵的强悍和凶残,每当想起,他还心有余悸。他抛弃了父兄被掳、国土沦陷的国仇家恨和中原浴血奋战的军民,宁可忍受道路风霜,只为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在逃跑途中,高宗还时时不忘向金人乞和,他一再派出使者前往金营,在国书中竟然自称“康王”,说自己未得金朝允许黄天荡之役就登基称帝,实为大错,现在甘愿放弃帝位,向金朝称臣。卑躬屈膝、摇尾乞怜之态跃然纸上。高宗的哀求根本阻挡不了金兵继续南下,倒是南宋广大军民的奋起抵抗,使金兵屡遭挫败,加上江南气候潮湿,河道密布,不利于金朝骑兵作战,金军主帅完颜兀术决定撤兵。金兵北撤途中,遭到南宋军民的不断攻击。撤至镇江时,宋将韩世忠率水师截断了金兵的归路,将其逼入建康东北70里处的黄天荡,宋军以8000人的兵力包围10万金兵。双方相持48天,金兵屡次突围均告失败,最后用火攻才打开缺口,得以撤退。兀术大军刚逃出了韩世忠的包围,抵达建康,又遭遇岳飞所部阻击,又被打败,岳飞收复建康。金军此后再也不敢渡江。
建炎四年四月,高宗在海上获悉金兵北撤,才从温州经明州回到越州。越州地理位置偏僻,漕运很不方便,南宋朝廷的大批官员、军队集中此地,物资供应无法得到保证。相比之下,高宗对逃难时曾经停留过的临安(杭州)念念不忘。那里交通方便,江河湖泊交错,金人的骑兵无法驰骋,大大增加了高宗的安全感;又地处鱼米之乡,物产丰富,基本可以满足南宋朝廷的需要;而且自唐、五代以来,杭州经过了长期的开发建设,已经一跃成为繁华秀丽的“东南第一州”,它对于刚刚饱经流离之苦、热切渴望安逸生活的高宗来说,无疑具有巨大的吸引力。绍兴二年(1132),高宗迁都杭州,南宋朝廷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初步在东南站稳了脚跟。
千古奇冤:岳飞为什么必须死
南宋政权虽然暂时安定了下来,但外有金兵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再次南下,内有各地溃兵败将组成的游寇集团和农民的反抗武装,极大中兴四将图地威胁着宋廷的统治。在这种情况下,高宗不得不抛开压制武将的祖宗家法,着意笼络重用武将。当时最有名的将领就是南渡后的“中兴四将”。其中,刘光世出身将门,其父官拜节度使,他本人早年曾随父镇压方腊起义;张俊和韩世忠都是行伍出身,靖康年间就追随赵构,在平定苗刘兵变中又都立有大功;而岳飞则是资历最浅的一位,但是在短短几年间,他的战功和威名就已超越其他诸将,绍兴四年八月,在收复襄汉六郡之后,宋廷授他为清远军节度使,地位与刘光世、张俊、韩世忠不相上下。
高宗是在向金人求和而不得的形势下才重用武将的,其目的只是自卫,并没有北伐恢复的打算。岳飞收复的失地,实际是从金人建立的傀儡政权伪齐手中夺取的。岳飞出兵前,高宗明白他与其他将领只守不攻的作风不同,特地下手诏,告诫他只需收复伪齐所夺之地,千万不可领兵北上,触犯金人,否则就算立下战功,也定要严惩。这一纸诏书,牢牢地束缚了岳飞的手脚,加上岳家军只有不到三万人的兵力,也无力进行北伐,因此岳飞只好在收复襄汉后,率主力退守鄂州。
面对金人的进攻,高宗始终不愿放弃投降求和。尽管绍兴四年以后,岳飞、韩世忠等率军先后击败了金和伪齐的两次南侵,但高宗并不想利用这绝好时机进行北伐,宋军的战果只是为他与金朝议和提供了讨价还价的砝码。就在各地抗金斗争接连取得胜利的时候,高宗派出求和的使臣络绎不绝。绍兴七年年底,宋使王伦从金朝带来了议和条件,金朝要求南宋称臣、交纳岁币,作为交换,金朝答应废黜伪齐,归还徽宗帝后棺木和高宗生母韦氏,归还河南地。高宗得到这个消息,欣喜异常,屈膝求和的决心更加坚定,他再派王伦使金,与金朝商量具体的和谈事宜。
高宗议和的决定遭到了朝野上下的强烈反对,其中几位手握重兵的大将的意见,对于和议能否顺利签定至关重要。绍兴八年八月,高宗召韩世忠、张俊与岳飞入朝,希望说服他们至少不反对和议。张俊向来害怕金兵,在历次对金作战中都极力避免与金兵交锋,其为人又善于岳飞像
逢迎,所以马上表态支持议和。而韩世忠与岳飞则坚决反对,岳飞更是对高宗明确表示:“夷狄不可信,和好不可恃,相臣谋国不善,恐贻后世讥议。”这番义正词严的话不禁使高宗对岳飞心生嫌忌。
其实,在此之前,岳飞已经在两件大事上冒犯了高宗。这位抗金最坚决的大将个性耿直,在战场上有勇有谋,而在政治斗争中却显得缺少心计,太不善于保护自己。
绍兴七年三月,宋廷解除了“中兴四将”之一的刘光世的兵权,高宗本来答应将刘光世率领的淮西军队拨给岳飞指挥,岳飞信以为真,以为这样一来,自己兵力大增,兴奋之余,立即提出要带兵10万,出师北伐,这正犯了高宗的大忌。高宗临时变卦,拒绝将淮西军队交给岳飞。对高宗的出尔反尔,岳飞十分愤慨,一怒之下,他竟然离开本军驻地鄂州,以为母守孝为名上了庐山。在高宗看来,这种行为分明是要挟君主,但当时金兵的威胁尚在,解除岳飞兵权的时机并不成熟,因此高宗不得不再三下诏,对岳飞好言抚慰,敦促其下山。六月,岳飞返朝,向高宗请罪,高宗表示对其宽恕的同时,引用太祖“犯吾法者,惟有剑耳”的话以示警告,言语之中已经暗藏杀机。
第二件事发生在同年八月。返朝不久的岳飞好心建议高宗早立太子。高宗的独子赵旉8年前夭亡,他又在扬州溃退时受了惊吓,失去了生育能力,但高宗时年才30岁,内心仍抱有生育的希望,此时立太子,在他看来无疑是向天下暴露其难言之隐。宋朝的祖宗家法也规定武将不得干预朝政。所以,岳飞的建议一下又触犯了两大忌讳,更加深了高宗对他的忌恨。
这两件事以及在抗金恢复上毫不妥协的立场,为岳飞日后的命运埋下了祸根。绍兴八年,高宗与金朝的媾和活动正紧锣密鼓地进行,文武百官的反对之声日益高涨,只有秦桧极力支持高宗议和。十一月,金朝“诏谕江南使”张通古与宋使王伦南来。金使的称号中将“宋国”称为“江南”,敌对两国互通信息,应称“国信”,金朝却称“诏谕”,显而易见,这是金人故意羞辱南宋。金人接下来的要求更令南宋臣民难以接受,金使居然要高宗跪拜受诏,奉表称臣。为了苟安偷生,高宗对此并不介意,他冠冕堂皇地表示:“只要百姓能免于刀兵之苦,朕可以牺牲自己的体面来换取和议。”然而,岳飞手迹
天子有此“美意”,臣民们却不愿“领情”,朝廷内外群情激愤,抗议运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声势和规模,临安市民甚至在街上贴出醒目的榜文:“秦相公(秦桧)是细作(奸细)!”矛头虽然是指向秦桧,实际上表达出对高宗的强烈不满。尽管高宗恼羞成怒,将反对激烈的大臣一一贬谪,但面对舆论的强大压力,他也不能不有所顾忌。十二月,高宗以为徽宗守孝为借口,由秦桧等宰执大臣代他向金使行跪拜礼,接受了金朝的国书。
高宗以为和议之事已成,从此就可以安享太平,便大赦天下,给文武大臣加官晋爵。岳飞在接到升官诏书后,当即上书表示拒绝,提醒高宗不可相信金人,并重申自己率师北伐的宏图大愿。高宗和秦桧此时对岳飞切齿痛恨,除掉岳飞的阴谋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果然不出岳飞所料,绍兴十年五月,金人撕毁和议,再次南侵,岳飞率军又奔赴抗金前线。随着金兵在川陕、两淮等地的进攻相继受挫,宋军进入战略反攻,岳飞进军中原。他命原抗金义军首领梁兴等渡过黄河,联络河北义军,结成“忠义巡社”,攻取河东、河北州县,以实现他确立的“连结河朔”的战略方针,同时亲自领兵长驱直入,进驻郾城。七月,金将兀术集结大军,从开封直扑郾城,岳家军以寡敌众,大败金兵。接着,兀术又转攻颍昌,岳飞对此早有防范,事先已命长子岳云前往支援,兀术在颍昌再遭岳家军的沉重打击。岳家军乘胜追击,一直打到了距离开封只有45里的朱仙镇。北方义军也纷纷响应,收复了黄河南北的部分州县。金兵不得不发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慨叹,并打算放弃开封,渡过黄河北逃。
岳家军的接连胜利当然不利于高宗和秦桧与金朝重开和议,他们连下12道金字牌,催促岳飞立即班师。此时,数万岳家军由于收复失地很多,战线过长,兵力分散,而且,其他各路军队也已接到撤军的命令,张俊、韩世忠、刘锜等部陆续班师,岳飞要想在没有后方支援、缺乏友军配合的情况下,孤军深入,收复故土,实是难上加难。在形势和君命的逼迫下,岳飞违心地拒绝了两河百姓要他继续北伐的恳求,奉诏班师。退兵之日,他不禁深深痛惜自己的“十年之力,废于一旦”!这次最有希望的北伐就这样被高宗和秦桧葬送了。
绍兴十一年正月,兀术统领近10万大军卷土重来,直攻淮西。高宗命驻守鄂州的岳飞率军增援淮西,但岳飞援军尚未赶到战场,杨存中与刘锜、王德等已在柘皋大败金兵。张俊准备独吞战功,便打发岳飞等回军,不料兀术命孔彦舟回师攻陷亳州,并重创前来救援的杨存中和王德军,当岳飞率领的援军赶到时,金兵已安然渡淮北上。
岳飞两次赴援淮西,行动似乎都慢了一些,他向以用兵神速著称,这不能不说是极大的反常。究其原因,第一次据说是当时岳飞正患感冒,第二次则是军队乏粮,其中是否夹杂着对高宗阻挠他北伐的不满情绪,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这件事还是成了后来秦桧陷害他的口实。
淮西之战后,高宗加紧了削夺武将兵权的活动。由于南宋建立以来,他不得不倚重武将外抗金兵,内平游寇,结果造成武将势力崛起,对皇权构成了潜在的威胁。因此,绍兴十一年四月,高宗将张俊、韩世忠和岳飞召到临安,任命张俊、韩世忠为枢密使,岳飞为副使,名为升官,实际是夺去了三大将的兵权,三将所辖军队从此直接听命于皇帝。
接着,高宗和秦桧将迫害的矛头直指岳飞。七月,秦桧死党万俟卨(mòqíxiè)秉承上意,上章弹劾岳飞,他抓住岳飞曾经擅离职守、私上庐山以及没有及时应援淮西等事,大做文章,并把张俊撤除淮东防务的事情栽赃到岳飞头上。岳飞意识到自己处境险恶,上书辞职,恳求高宗“保全于始终”,能放过自己,但高宗对岳飞的厌恶由来已久,根本不打算手下留情。
仅凭上面的几条“罪状”,尚不足以置岳飞于死地,秦桧又指使张俊胁迫岳飞部下王贵、王俊,诬告岳飞爱将张宪密谋要挟朝廷还兵给岳飞,串通谋反。张宪被押送大理寺审讯,严刑逼供之下,张宪仍然不肯屈招。好不容易等来了除掉岳飞的机会,高宗怎能因证据不足就轻易放过?他决定让大理寺审理岳飞一案。十月,岳飞、岳云父子被投入大理寺狱中,御史中丞何铸与大理卿周三畏奉诏审讯。何铸反复讯问,实在得不到任何岳飞谋反的证据,在审讯时,又看到岳飞背部刺的“尽忠报国”四字,深知岳飞的忠心与清白,便向秦桧力辩其冤。秦桧抬出高宗来,明确告诉他:“此上意也。”也就是高宗要置岳飞于死地。何铸愤然道:“我岂是为区区一个岳飞的性命,强敌未灭,无缘无故诛杀一员大将,势必失去军心,决非社稷长久之计!”何铸既然对岳飞下不了毒手,秦桧便奏请高宗,改命万俟卨为御史中丞,锻铸冤狱。岳飞身受酷刑折磨,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申辩的机会,他在狱中悲愤地写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大字,向高宗和秦桧发出了最后的抗议。
听说岳飞以谋反罪入狱,已经辞官在家、明哲保身的韩世忠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他当面责问秦桧,岳飞谋反的证据究竟何在,秦桧答道:“其事体莫须有。”意思是这件事情大概有吧。韩世忠气愤地说:“‘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但是,高宗和秦桧杀害岳飞的心意已决。在高宗看来,除去岳飞,既可以使和谈顺利进行,又能震慑其他武将,收到杀一儆百的效果,真是一举两得。因此,他不惜违背“不杀大臣”的祖宗家法,于绍兴十一年(1141)十二月二十九日,亲自下旨,以毒酒赐死岳飞,张宪、岳云斩首。
岳飞自20岁从军,到39岁被害,一生戎马倥偬,战斗在抗金的最前线,时时不忘以恢复中原为己任。他领导的岳家军纪律严明,骁勇善战,沉重打击了南侵的金兵。有人曾问岳飞,天下何时才能太平,他答道:“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的确,像岳飞这样既不蓄姬妾又不营私财的正派官员,在中国古代社会里是非常罕见的。但是,在当时的情势下,岳飞越是廉洁正直,高宗和秦桧对他就越是忌恨,必欲除之而后快。一代抗金名将最终不是牺牲在战场上,而是死于自己所保卫的朝廷之手,不禁令后世之人对他更生无尽的痛惜和由衷的崇敬之情。
赵构个人小档案
姓名:赵构出生:大观元年(1107)
属相:猪卒年:淳熙十四年(1187)
享年:81谥号:圣神武文宪孝皇帝
庙号:高宗陵寝:永思陵
父亲:赵佶母亲:韦贤妃
初婚:17岁配偶:邢皇后、吴皇后
子女:1子继承人:赵眘
最得意:颐养德寿宫最失意:深怕徽、钦南返而失位
最不幸:建炎流离最痛心:失去生育能力
最擅长:屈膝求和

孝宗赵眘隆兴元年——淳熙十六年
孝宗赵眘,原名伯琮,为太祖赵匡胤七世孙。宋代自真宗开始,皇位一直在太宗一系传承,到高宗时,由于独子赵旉夭亡,大臣们建议从太祖的后代里选立继承人。绍兴二年,6岁的赵伯琮幸运地被高宗选中,育于宫中,36岁时被立为太子,改名为眘,同年登基。从此,宋朝皇位又回到了太祖一系。
孝宗是南宋最有作为的君主。他不甘偏安,力图恢复中原,同时改革内政,希望重振国势,高宗时弥漫朝野的妥协求和之风曾一度有所扭转。然而,面对高宗的处处牵制、主和派的极力阻挠、主战派的人才凋零等内外不利因素,孝宗深感力不从心,中兴大业最终不得不付之东流。战与和:收拾旧山河的艰难曲折
孝宗抗击金兵的雄心,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有所表现。绍兴三十一年,完颜亮南侵,朝中多数大臣主张逃跑,时年35岁的孝宗十分气愤,主动上书,请求领兵与金兵决战。但经史浩的提醒,为了避免高宗疑心,他再次上书,请求在高宗亲征时随驾保护,以表孝心与忠心。即位后,孝宗表面上不便对高宗妥协求和的政策明确表示反对,但在处理政事时,他一反高宗的做法,平反岳飞冤案,驱逐秦桧党人,起用一批被高宗贬黜的大臣,还积极联络北方抗金义军。绍兴三十二年七月,也就是孝宗即位后的第二个月,他颁布手谕,召主战派老将张浚入朝,共商恢复大计。
张浚,高宗时为知枢密院事,坚持抗金,先后率军转战川陕、两淮等地,多有战功,在南宋朝野间享有盛誉,金人也十分畏惧他。秦桧当政,张浚遭到排挤,被迫离开朝廷。孝宗久闻张浚的威名,内心早已非常仰慕,如今要恢复中原,主持大局的最佳人选非张浚莫属。新皇帝锐意进取,力图中兴,对自己又如此尊敬与信赖,令压抑已久的张浚兴奋不已。他建议孝宗亲赴建康,以招揽中原百姓之心;陈兵两淮,进军山东,声援西线川陕军队。同时,他还向孝宗举荐了一批力主抗战的人才,如虞允文、陈俊卿、汪应辰、王十朋等,孝宗都一一予以起用。一时间,曾经弥漫朝野的妥协退让气氛为之一扫而空,主战派力量大大增强。
隆兴元年(1163),孝宗任命张浚为枢密使,都督江淮军马,负责抗金前线的军事指挥。此前,金人向南宋索取海、泗、唐、邓、商五州之地及岁币,被张浚拒绝。金朝屯兵虹县、灵壁,摆出一副马上要进攻南宋的架势,南北局势骤然紧张起来。张浚主张先发制人,立即进行北伐。此议一出,马上招来了主和派的强烈反对,右丞相史浩就是其中的代表。
史浩曾是孝宗的老师,师生之间关系融洽,孝宗即位之初的一些改弦更张之举,如为岳飞父子平反昭雪、联络中原豪杰等,都得到过他的积极支持,他还向孝宗推荐了陆游等一批有识之士。但是,史浩的这些做法并不是为了恢复中原,而是为了维持南宋偏安一隅的现状。他认为,北伐劳师费财,南宋又兵弱将庸,主动出兵是冒险之举,退守长江以北,静观金人之变,才是最稳妥之计。他与张浚辩论五日,最终也没能说服张浚。此时的孝宗正是初生61阅读络,如文章内容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或者是侵犯了其他的法律法规,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考虑删除宋朝十八帝全文阅读页面。

二 : 我在职场二十年全文阅读 作者:雾满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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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一个小小意外(1)    
第一章:我的职场滑铁庐  
(1)一个小小意外  
我在职场上的第一次挫折,发生在我刚刚走出校门,进入大机关做公务员的第一年。事实上这一次挫折并不大,现在回想起来几乎接近儿 戏,但我多年来却一直耿耿于怀。我甚至连导致我遭受挫折的人名姓都想不起来了,却始终无法忘记挫折的全部过程。  
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算是我的“初痛”吧。  
第一次总有点不同寻常,而且这一次挫折彻底改变了我,把这件事记述下来,或许也是值得的。  
这一次“挫折”实际上是由三个小事件所组成,事件之间并无直接的联系,唯一贯穿于其中的,是我的性格变化。  
细说这一次事件,要从我是如何进入机关成为一名公务员的时候说起。我毕业的那一年,正值高等教育的产品跌落到有史以来最低点的时 候,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已经不再是这个社会的宠儿,媒体更多关注的是应届毕业生的缺点与不足,报道的重点侧重于男大学生心理变异 ,女大学生卖淫与同居,好象天底下的脏事全让不懂事的学生们干了。这给人一种强烈的印象,只要将国内的学生们宰个精光,这世界就太平 了。  
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被告诫说:要夹起尾巴做人! 不曾想,这条尾巴一夹,我们就把自己弄成了“落水狗“,落到了个人人喊打的局面。  
我夹着尾巴去单位报到,才知道我还不是什么公务员,而是将我放在二级单位的事业编制。上班半年后有同事悄悄的告诉我,单位之所以 把我招来,有两个原因,一是单位需要一名懂得国际汇率的人做具体的工作,另外呢,单位是想利用我这个名额,安排一名子弟兵。  
也就是说,单位扩编打的是我的旗号,而最终成为公务员的,却有可能是某领导的亲属。  
幸好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已经遭受到了一连串的“挫折“,这些挫折逼得我把夹起的尾巴跷起来,不再谨小慎微的做人,而是理直气壮 的主张自己的权力,这才改变了我自己的命运,不仅没有成为职场政治与阴谋的牺牲品,反而让这次事件成为了我人生的第一次成功。  
但成功来自于前面的人生失败,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我们主要还是说失败。
我们这个单位很怪——实际上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官僚部门都很怪——有一项重要的考核指标,是考核处级部门与每个人的“资讯发表篇数“。这就 要求单位的每一名职工都要皱着眉头握起笔,把单位的资料进行分析总结,写成新闻报导向报社投稿,如果报社发表了一篇,部门就会获得一 分,撰写报告的职工除了稿费之外,还可以从单位领到五十元的奖金。  
这个考核标准真的对了我的脾胃。  
早在我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我就是几家杂志和报纸编辑的“统战对象”,即使在我工作之后,我的稿费也经常性的高于我的主营业务收入。 以我的能力,搞几篇“资讯报道”,岂不是手到擒来吗? 我把事情想得非常简单,并立即动笔开写,写完后请处长审阅,处长签字后报局长,然后投稿发出,然后一如泥61阅读WWW.HQDOOR.COM
第10节:我的职场第一战(2)    
处长对我讲这番话,是很有深意的。但我听不懂,我的心思却用在别的方面,在他讲述的时候我替他算了笔帐:他放羊五年,赶马车五年 ,开汽车五年,当班长五年,坐办公室五年,进入省会城市五年,普通职工五年,副处长又是五年,这是多少年过去了?不多不少整整四十个 年头,可这位处长才多大年龄?三十岁挂零而已。  
我把这笔帐算清楚,得意洋洋的向处长指出来。处长听了后没有丝毫的难堪,而是开怀的放声大笑,还朝我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说:瞧 ,你这小脑袋瓜子多聪明啊,都他妈的装了些什么玩艺?听我的没错,就凭你这脑子,今年转成公务员没问题。  
说完这番话就把我打发了出来。  
在这位处长身上,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智慧。这种智慧源自于他从放羊娃到省直机关的超过他人生年龄的奋斗历程,是一种对世事 洞若观火的研判与直觉,错非是对于这个世界有着深刻认识的人,是绝不会形成这样的智慧的。事实证明,此后的事态发展一如他所言。  
上面这个观点是我在职场几历波折之后才明白过来的,而在当时,他说完了我就忘了,就记得他才三十岁却奋斗了四十年的这个过门。  
当我在十二年前静下心来重读孔子的《论语》的时候,才真切的意识到当时主宰自己的那种“小人思维”是何等的顽固。正是这种思维模式使 我远离了大道,偏离了职场博弈的常规法则,并犯下了许多无可挽回的错误。 那一年的情形就是这样,单位的确是打报告说今年不准备接收新的毕业生,也不打算招聘新的公务员,这个消息一点也不假,千真万确。  
但在这时候,职场的博弈法则体现出了它的价值与效用,虽然单位是有这个意思,但能不能如得了单位的愿,这还要看职场的整体博弈态 势。  
事实上,不只是我们单位,几乎所有的大机关,也都打了同样内容的报告,不要人,也不招聘新的公务员,老公务员还人满为患呢,招来 新的往哪放? 但就在那一年,数十万毕业生漫山遍野的从校门冲出来,涌入人才市场,偏巧经济形势又不景气,企业也都在“减人增效”。毕业生们人心惶 惶,如此之多的毕业生扎成一堆,却连个招聘单位也没有,这岂不是成了社会的不稳定因素了吗?所以当时的人事局一怒之下,下令:所有的 单位,不管你超编没超编,不管你要人不要人,都得给我搬张桌子去人才市摆摊,哪家单位不去,通报批评。  
于是我们单位工会的两名同事,就垂头丧气的扛了张桌子去人才市场。 听到这个消息,我在第一时间赶到,毕业的学生们都挤在前面疯了一样的递简历,好歹我认识这两位老兄,就从后面绕了过去。两位老兄一见 我非常高兴,立即拍着桌子招呼我:快来快来,坐这儿看热闹。  
我正告他们:我不是来看热闹的,我是来报名的。  
他们不明白:你不已经是咱们单位的了吗?还报什么名啊? 我说:我报名考公务员啊。  
他们问我:那你跟局长打招呼了吗? 我瞪大两只眼珠子当面撒谎:不打招呼,我能来这儿吗? 他们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当即反问:那怎么局长没跟我们说起这事呢? 我说:局长事多,没顾上呗。  
他们说:那我们可不敢让你报名,实话告诉你吧,咱们单位这次根本不招人,不光咱们单位不招,在这里摆摊的所有单位都不招,要不是 人事局怕大学生闹事,逼着单位派人来,我们哥俩儿吃饱撑的跑这一趟?今天这个招聘会就是蒙大学生的,让他们学着长点见识,你还是别瞎 整了,就坐这儿和我们俩一起看他们的热闹吧,你瞧着我们哥俩怎么收拾这些傻了吧叽的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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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我的职场第一战(3)    
我说:我不是来看热闹的,我也不管你们想蒙谁,既然你们在这里招聘,那我就一定要报这个名。  
他们俩说:就知道你小子难缠,可也犯不着难为我们哥俩吧?明告诉你,今年转公务员的指标已经内定了,根本就没你,今天就算是你报 上名,也没用,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我说:有用没用是我的事,你们俩直说,到底让不让我报这个名。  
那两人勃然大怒:放着我们两个在这里,今天你想报名,做梦去吧! 我也大怒:你凭什么不让我报?把理由说出来? 他们冷笑:你不符合条件。  
我反问:不过就是招一个办事员,我哪一条够不上? 他们道:低于硕士学历的,我们不要。  
我说:巧了,我正好符合这一条。  
他们翻了翻白眼:你还得懂金融,财会。  
我说:又巧了,这正好是我的专业。  
他们又道:光这些还不够,你还得懂法律。  
我哈哈大笑:你们说这巧不巧,我正好有本律师证。这个是我在唬他们,律师证是没有的,但我有一个哥们儿有,哥们儿吗,他有就等于 我有。  
他们不动如山:还得懂计算机,光会玩游戏可不行。  
我沉着应对:计算中心的程序都是我编的,你们说我懂不懂计算机?其实我计算机编程退步极快,连C语言都没拿下来,不过与他们这些对 计算机的认识仅限于玩游戏层次的人相比,我怎么也称得上专家了。  
他们两人翻出招聘条件,往桌子上一拍:还要会开车,你会吗? 我不屑回答:看这话问得,多没水平,你们没看到过我开单位的桑塔纳吗? 他们继续往下念:要会两门外语,你行吗? 我说:要不咱们改用英语和日语对话?俄语也成,就怕你们听不懂。这个不能算撒谎,英语我学过,日语的学过半年,俄语的字母见过的 。  
他们的阵脚终于乱了起来:你厉害,还剩下最后一条,要是这条你也过了的话,那我们还真拦不住你了。  
我站在那里,激动得全身颤抖:那当然,什么条件,你们说吧。  
他们说:你还要会生小孩,这本事你也有? 我大诧:生小孩?什么意思? 他们平静的对我解释道:这一次招聘我们只要女的,你够条件吗? 只招女的?我两眼前一片漆黑,终于被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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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大闹局长(1)    
(6)大闹局长  
关于这次报名应聘,我曾几次想把它写出来,以此证明我当时一个偏激的想法——瞧瞧,这个社会有多黑暗,人心有多坏。可是这个明显 错误的想法总是让我气愤得全身颤抖,脑子中一片混乱,说什么也无法把这么简单的事情理清楚。  
实际情况是,职场中的博弈法则在这场招聘会之后悄然的体现着它着神秘力量,就在那一年,省各直属单位就招聘到了一百多位优秀的毕 业生,这不是假戏真做,而是招聘程序一旦启动,各方博弈力量介入进来,事物的发展方向就自然而然的向着一个博弈均衡的态势方向转化, 决非是一两个人的意志所能够控制得了的。  
但在买方市场的招聘单位之间,无限度的抬高门槛,也非是大机关独有的作风,就连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的小型民企也不例外,我就曾亲眼 在深圳的人才市场上看到过一家单位,要招聘一名年龄在二十三岁以下,有着五年以上的工作经验的博士生。当时看到这个招聘条件的时候, 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冲上前去替他们算了算帐:年龄在二十三岁以下,工作经验要五年,那这个候选人就得十八岁那年读完博士毕业, 拜托,他们不过是一家满街贴小广告的脚气水公司,至于要求这样的天才人物给他们打工吗? 闲话少说,总之,当时的我仍然是处在对职场游戏规则隔膜的状态之中。尤其是这次报名未能如愿,令得我大受打击,几近绝望。  
我当时想,完了,我完了,我被人给玩了,拼死拼活干了一年,说好的如果表现得好的话给我转公务员,可到了时候,居然不认帐了,我 被骗了! 如果当时我要是知道自己会在五年之后弃副处长的职位而不顾,毅然辞职下海打拼,以圆自己的人生之梦的话,我当时的情绪绝不会低落 到如此的地步,更不会象末日来临一样的栖惶。  
我没能报上名的事情,很快就被处里的同事们知道了,他们都显得极为激动,围着我转来转去,帮我出主意想办法,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同事满 脸神秘的冲我伸出几根手指头:现在都是明码实价,你要想转成公务员,至少也得这个数:六万! 六万?那还不如杀了我的好! 六万虽然不多,可毕竟也不是一笔小的支出,我拼死拼活的干了一年,最后还要再花万六万块打通关节,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另外一个同事又出了一个更损的主意:你要是实在没钱,那就只好带把菜刀去局长家里去了。  
同事出这个坏主意,倒也不是说明他们心术不正,恰恰相反,推人落水看热闹,只是世态常情。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同样的心态,既 然与已无关,那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闹得越是离谱就越是有热闹可看。  
出于这种隔岸观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心理,同事们还围着我讲了一堆的故事,无非是哪个员工不够分房条件,于是趁夜揣了把菜刀拜访局 长,终于顺利的解决了住房问题,还有就是谁谁谁干到年头了却得不到提拨,于是他就背了铺盖卷去局长家里安营扎寨,终于被提拨为处长之 类的事情。这些事情半真半假,其中被过滤掉的真实性信息过多,已经使得这些信息严重被扭曲。  
但这些被扭曲的信息恰好对准了我被扭曲的接收频道,我很认真的考虑了带菜刀去局长家里问候的方案,并认为这是我目前能够找得到的 唯一可行的最佳选择。  
但是当时恰好有另一条同样被扭曲的信息,迫使我放弃了菜刀的选择。  
就在那段时间里,当地冒出来一位变态人士,该人士主要做案的手段是身藏菜刀一把,专门趁暗夜在街上寻找那些下夜班的女工,然后悄 悄的从后面跟过去,照受害人的屁股上就是一菜刀,然后再趁受害人因为痛疼而丧失了反抗能力的机会,大肆施暴。  
由于该变态人士的出现,搞得诺大的一座城市人人自危,许多人晚上出门的时候都带了刀防身。然而警方也正在雄心勃勃的周密布署,侦 骑四出,埋伏遍布,务期要将那位变态人士擒拿归案。就这样阴差阳错,警局里逮到了一大堆带刀夜行的非变态人士,唯独那位变态人士依然 是逍遥法外。  
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带把菜刀晚上出门,是极不安全的。所以我最终选择了空手。  
当天晚上我到了局长家门外敲门,开门是的局长老伴,她一见我好象非常高兴,居然还顺嘴叫出了我的名字。  
这是一个好兆头,局长老伴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可知我在单位这一年,还真的没有白混。  
然后局长从卧室里迎了出来,见了我也极是热情,请我坐下后递烟倒茶,还很关心的问起我的生活情况。如果我当时的脑子那怕是稍微冷 静一点点,也多半会猜出来眼下的情形对我极为有力,我最需要做的就是立即调整战术,多听听局长的话,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斩获。  
可是我在去局长的家里之前,已经在腹中把要说的话打了不知多少遍的草稿,最糟糕的是我的情绪正处于失控状态之中,我要表现出我的 野蛮一面,要让局长一家知道,如果他们竟敢不把我转成公务员的话,那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在这种满是敌意的心态驱使之下,我一张嘴,就 立即进入了状态,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当时所说的话现在已经全部忘了,但当时的话题风格设计还记得很清楚,就是把那一句“谁让我不好 过,我就让他一家不好过”用更文雅更温柔的语言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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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大闹局长(2)    
我表达的非常成功。  
局长和他的老伴目瞪口呆的听着我说话,他们一直在听,满脸的错愕,好象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足足说了两个多小时,至少也把那个意思重复了五遍以上,看看快十一点了,就起身告辞,局长把我送到门口,象送瘟神一样,忙不迭 的关上门。  
回家之后,我兴奋得半夜没睡,不管这一次行动的效果如何,至少我自己是非常满意的。  
第二天一上班,人事处处长就把我叫了过去,我一进他办公室的门,他劈头就给了我一句话:你行啊你,竟敢指着局长的鼻子破口大骂, 局长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跑到人家的家里闹了一个晚上? 我吓了一跳,感觉事态好象不对头,本能的退缩了,连忙否认:没有啊,我就是去局长家里说一下我的情况。  
人事处处长问我:你什么情况?也值得去局长家里说? 人事处处长与局长不同,任何一个单位的一把手都是比较好说话,比较随和的,但人事处处长却是最洞悉人性的,研究人是他们的职业, 在这位外长面前,我就象个光屁股的小孩子一样不堪一击,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人事处处长就已经知道了应该如何修理我。 还没等我把没报上名的事情说完,他已经勃然大怒,猛一拍桌子,冲我劈头盖头的训斥起来。  
他说:你去报什么名?你什么玩艺也跑人才市场去报名?去之前和局里打招呼了吗?他们不让你报名一点也没错,这次招聘是针对什么人 的?是应届毕业人,你毕业几年了?你的情况跟应届生一样吗?一年前局长招你进来,答应把你转成公务员,那是有前提的,要看你表现得怎 么样?你自己说,你够不够格转成公务员?你别跟局里那些资历老的比,你才断奶几天,比谁你比得过? 如此一番痛骂,骂得我手脚冰冷,两耳轰鸣,还以为自己的前程会因为这个错误彻底砸了。可是人事处处长话题一转,又让我放下心来: 他继续说:你的表现,其实也说得过去,转成公务员,也不是不行,可你得说话啊,你不说话谁知道你有这个要求?你以为别人都跟你爹 妈一样,天天惦记着你的事?你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跑到局长家里一闹,你知道这下子有多少人被你裁进去了吗?今天局长一上班,就叫我 过去,对我说,咱们单位去年进来的那个小伙子到底干得怎么样啊?到底是谁说了不给他转公务员的?有人说过这话吗?人事处说过吗?局长 说过吗?谁也没说过,你说你闹什么闹?你是不是嫌自己干得太好,想给大家一点坏印象啊? 我才明白过来,人在职场,你必须要时刻记住为自己说话,如果你不说,别人就更没有这个义务。  
还有一件好事被我自己给毁掉了,这是我两年后才知道的,我的表现与能力一直被局长看在眼里,局长跟他的老伴不止一次的提到过我, 局长的老伴还曾到局里偷偷的看过我,想把她的一个侄女儿介绍给我搞对象,可不曾想被我这么一闹,把局长老伴吓到了,再也不敢提起这事 ,那个据说很漂亮的局长侄女儿就这么砸了锅。  
诸如此类,当时人事处处长软软硬硬,忽夸忽骂,搞得我满身满头的汗,最后他又给了我几本他从人才市场搞来的公务员考试复习的资料 ,虽然说这些资料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但人家的人情,我总是要领的。  
这就是人事处处长的本事了,骂了你损了你,你还得由衷的感激他。  
就这样,在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之后,我终于获准参加了那一年的公务员考试,参加考试的应届生有一千多人,我考了第十八名,但我 这个十八名,却与第一名只差零点二分,真不明白阅卷的老师凭什么把我排得这么靠后,让一向争强好胜的我好没面子。  
但我却是局里参加考试的第一名。  
我终于如愿偿的转为了公务员。  
那一天,距我由办事员转为科员差半年,距我转副主任科员差一年,距我转主任科员差两年,距我提升副处并辞职还差五年。  
这里还要说一说我的处长,那位身怀大智慧的智者,在我辞职的那一年,他操一口浓烈的农家口音对我说过:我就知道你迟早会走的,你 跑得太快了,升得太猛,刹不住了,应该五年一个阶梯,先打扎实了基础,再往前走,这样才稳当。  
而我的性格,却注定了此生与“稳当”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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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太监与小人(1)    
(7)太监与小人  
五年前,有位我忘了名字的大学教授,搞了个中国卖淫女生态调查报告。据那份报告中提到,小姐们最厌恶的嫖客就是公务员,因为公务 员嫖的时候态度最不端正,舍不得花钱不说,还经常会提出一些变态的要求。  
报告真假不好说,但从这份报告中,却可以折射出公务员的悲惨生存状态。  
中国有多少公务员?六千万! 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在这个庞大的群体之中,却只有不足千分之一的人能够打拼到掌控社会资源的地位上,能够在这个社会转型之间 成为既得利益者,而绝大多数公务员却成为这个群体中最坚固的基座,他们除了要承担繁重的责任与社会各界的责求之外,最悲惨的是,他们 中的任何一个人此生再也没有悬念,都能够一眼就看到他们光景黯淡的晚年。  
公务员的收入是固定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不存在一夜暴富的希望。他们要用这些有限的收入去支付无限的需求,他们也希望自己能够过 上上等人的生活,买豪华的别墅,吃各国的大菜,享受周末郊游和泡吧的乐趣,可是一杯洋酒就会掏走他们一个月的收入,想让他们找小姐的 时候表现得慷慨,真的比较难。  
所以公务员的心态最是不平衡,他们之中,言词激烈的愤青比例,也是最高的。政论观点表现得比较左的人士,也多是集中于这一群体之 中。  
在我做公务员的时候,就有这样一位同事,他刻苦研读资本论,充满了激情的宣传重新打倒资本家,他坚决否认文革时代的负面性,甚至 夸张的认为那是中国最神圣与最完美的时代,因为只有这一个愿望,才能帮助他实现重新分配社会财富的梦想,他也才会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 运。  
人生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命运已经注定。  
因为人是靠希望而生存的,未知与不确定性会最大程度的激发人奋斗欲望,一旦失去了这些,人的生命价值就会降低,生存的意义也无从 谈起。  
徒有欲望而失去了希望及可能,可怜的公务员群体沦为了命运的太监。 在这种困局之中的人的个性,很容易走上极端。实际上仔细分析起来,我在单位为争取公务员大闹一场的原因,也是因为这种情况。  
女孩子做一个公务员倒还罢了,因为女性更多的是追求稳定与和谐,而男人则是富于冒险的野蛮生物,这就导致了最优秀的群体集中于公 务员的阵营之中,而最失落的群体,同样也在这一阵营之中。  
这些说起来头头是道的观点,是我做公务员初期的最强烈感觉,如果你一边读上面的文字一边点头的话,那么,你的情况就有些糟糕了, 我可以拿一块钱和你打赌,你的生活中一定是经常性的充满了烦恼与不快。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小人常戚戚。  
那么小人为什么要长“戚戚”呢?他不戚戚行不行?不行,如果一个人不长戚戚,那他就算不得小人了。小人这个称呼,不是指特定的一个人 群,而是一种广泛的心态。这一心态的特点是思维极端,观念偏激,看待任何事物专一盯在负面上,一个在任何事情中都会看到阴暗面的人, 如何能够不“戚戚”? 小人还有一个名称,叫做“逐臭之夫”。古人将小人的行径比喻为连看美女的时候都要从美女去洗手间的姿势里找出不雅观的一面,以此来证 明美女之不美。那时候的我虽然还不至于极端到这种地步,但却因为公务员的薪水过低,深深的迷陷于小人情结中不能自拨,对这个原本很公 平的社会总是充满了怨怼与不满,甚至求助于卑劣的手段以渲泄内心中的不洁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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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太监与小人(2)    
我们处室中有一位老南——在我正式转为为公务员之后就换了处室——老南的年龄比我长二十岁,已经四十岁出头了,我至今还记得他的 样子,乱篷的头发,不修边幅,两只没戴眼镜的近视眼总是眯着,背部微弓,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当我进处室的时候,也正值老南极力活动 想做副处长的时候——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失去了这一次机会,就很有可能意味着一生的失败。 有新职工进来了,老南就对我表示极大的负责态度,他发现我每天的电话比较多,找我的女孩子也比较多——其实这些电话和来找我的女孩子 ,大多都是报社的朋友,可老南不清楚,于是他就忧心忡忡的跑去向局长汇报:这小伙子到底年轻啊,一天和十几个女人搞对象,现在的年轻 人怎么这样啊,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诸如此类。  
凭心而论,老南的做法无可厚非,他是老职工,有责任引导我,即使是手段不太妥当,但你不能说他是恶意的。然而他这种行径在职场上 却有着另外一种解读,这就是典型背后使拌子的“小人行径”。  
机关是筛子,小道消息是装在筛子里边的水,会在第一时间从各个角度喷射出来浇你一个满头满脸。而且当时因为我大闹局长却因祸得福 ,行情正在看涨,更有许多人唯恐天下不乱,所以纷纷飞跑来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我。  
巧极了,当时我也正好有着强烈的“小人情结”,最不放在眼里的,就是这种“小人之行”。何况老南都四十多岁了还没混到副处,无根无基, 我怕他何来?于是我怒发冲冠,发誓要以小人之道,还施小人彼身,并打算要除恶务尽,一劳永逸的搞死这个家伙,也好敬效别的试图阻我仕 途之路的人不敢轻动。  
这是我有生以来所干出来的最肮脏最龌龊的事件,尽管是唯一的一次,却暴露出了我内心中潜在的阴暗力量一旦失控是何等的可怕。我怀 着偏狭阴暗的心理,处心极虑的毁掉了一个人的前程,而且还为此沾沾自喜。此后多年来我一直为此事负疚于心,却从来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我真的无法面对一个肮脏到了如此地步的我自己,即使是现在也同样。  
十年前,在我父亲临终之时,我曾想对在父亲的病榻前把这件事告诉老人,以缓释我内心中的沉重负疚,只是因为怕这件事刺激到父亲, 最终没敢说出来。他老人家一生耿直,在我四岁的时候打着我的手心强迫我背诵《论语》,他希望的是他的儿子能够秉承圣者的教诲,做一个 固本立道的昂藏君子,如果父亲知道他的儿子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恐怕也不会安息的。  
这也是我一定要在这时候把这件事讲出来的原因,我绝不能再让他老人家失望,尽管出自于年轻的无知与残忍,我曾犯下过不可饶恕的过 失,但此后二十年,我虽然处身于最是险诈的商场,几历生死波折,却终究无愧于他老人家的教诲。  
我开始琢磨算计老南。 有句话叫防君子不防小人,因为小人难防,他躲着背后时时刻刻的盯着你,我当时就是这样一个标准的小人,天天盯着老南,寻找他的弱点。 时间一长,我就发现了他最大的毛病,或者是说他最大的特点。  
他最大的特点是哭鼻子,他之所以被列为梯队干部经由局党组推荐进入组织部的视线进行考察,不是他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他虽然是个 大男人,却动不动就哭鼻子抹眼泪。  
别人找局长要官,无非不过是攻心之战,以情动之;攻城之战,以财诱之;攻坚之战,以力迫之;攻野之战,以势强之。这是四百年前的 《官缄》之论,就目前的中国官场智慧而言,仍然未能超越这一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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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太监与小人(3)    
但老南却在技术上取得了全新的突破,他的撒手锏就是哭。他一到了局长面前,说起他四十年来的辛苦,说起他为了处里的工作兢兢业业 ,就抽抽啼啼,泪如雨下,搞得各位领导们鼻子酸酸的。所以老南才在众多的竞争者中越众而出,入围副处人选。  
处里每月都要开小会,读报纸,学政策,每个人做自己的工作总结。要知道这普天之下的文官制度,从东方到西方,公务员的本质作用都 是用来平衡社会总体系统的一个阶层,少了公务员这个阶层,整个社会就会出现动荡,但这个阶层的社会性功能也只限于此,没有它是绝对不 成的,但有了这个阶层,麻烦事也多。罗斯福时代的一个美国经济学家就曾进言,文官制度不可或缺,但决不能让他们做事,他们是社会这条 船上的压舱石,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呆在办公室里最好,千万不能让他们到处乱跑,他们做的事情越多,对经济发展的束缚也就越大。  
这个理论听起来有点怪怪的,颇有点美国愤青的偏激之念,但公务员在社会性的功能上,堪可比之于企业中的中层管理者,这一管理层级 的存在,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缓冲高层与底层的矛盾,是社会系统中最为重要的稳定机制。但这个缓冲体系一旦执迷于自己的行为之中,反而 会成为企业或是社会的矛盾集中区域,所以企业时常会搞些砍掉中层管理的“扁平化”之举,而国家也会搞搞“公务员队伍的精减”,其目的与作用 是等同的,就是要让这一体系回归于稳定的功能,不可以因为其功能性的扩张而影响到整体系统的运行。  
讲这么多的道理就为了说清楚一句话,公务员的工作量不高,而且工作量越小就对社会越有益。所以社会性的群体博弈,就把东西方的公 务员都搞到闲得不知如何是好,最怕的就是工作总结,每次工作总结的时候,公务员们得挖空心思琢磨出点可有可无的事情来,也好证明自己 不是白吃饭的。  
别人都为这个工作总结愁,但老南不愁,老南有泪,一到总结的时候,他就声情并茂的激动起来,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于是大家都对老 南充满了同情,认为他真的很辛苦,至于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工作,这个事就谁也搞不清楚了。  
别人搞不清楚,我却明明白白,因为我一直盯着他呢! 说实话,老南的这个撒手锏让我也纳闷了好久,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哪来的这么多眼泪呢,泪腺如此之发达,说哭就哭,比娘们来得还痛快。 我一直怀疑老南的手帕上抹了什么刺激性的物品,如辣椒芥末之类,因为他每次哭的时候都会从衣兜里掏出块手帕来不停的揩泪,越揩泪水越 多。  
那一段时间我处心积虑的想把老南的手帕弄到手,在上面抹点锅灰什么的,等他到了局长面前拿出手绢一擦,啊哈,一个大花脸!这种事 要是写成小说会很刺激,可在现实中根本行不通,因为我根本没那个本事将他随手的物品偷到手。  
我窥视了好久,这期间老南又跑到局长面前打过我几次小报告,而我却始终拿他没有办法。情急之下,我狗急跳墙,使出了最阴损的一招 。  
有一次,处室里有个女同事抹口红的时候,掏出一块丝帕擦嘴,我趁机走过去,故意说道:小心啊,你可千万别用了老南的手绢。女同事 开始没听明白,我又迫不及待的解释:万一你不小心用了老南的手绢,拿来一擦,那可就眼泪汪汪,水漫金山了。这样阴损的玩笑我开过几次 之后,处室里的人就都注意到了老南的手绢,而我却装着没事人的样子,在一边满脸严肃一本正经的“认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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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太监与小人(4)    
又到了处里总结工作的时候,老南习惯性的拿出手绢来揩眼泪,同事们相顾而笑,气氛颇不庄重,搞得老南六神无主,浑然不明所以。  
没多久,关于老南的手绢秘密在单位里不胫而走,到了老南升副处的冲刺阶段,他去了局长办公室,拿出手绢来揩试,以期强化自己的竞 争优势。局长却强忍着笑,捂着肚子说要去洗手间。  
再之后,老南的眼泪成为了单位的一大笑柄,只要他一进入痛哭状态,总会有人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这种极不庄重的气氛彻底毁了 老南的一生,到了考察汇报的时候,终于有人在党组会上将他的手绢事情讲了出来,即使是他的支持者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替他说话,老南 的手绢终于形成了职场上的“蝴蝶效应”,因为流言失控最终导致他在副处博弈中出局。  
老南与副处失之交臂,在干部年轻化的时代,他错失了最后一班车,就意味着他在机关的前途彻底丧送了,从此他再也不抹眼泪了,也不 象以前那样卖力表现了,人却好象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变得死气沉沉,不见丝毫活力。  
初时我心里畅快已极,以为不会有人知道此事的始作俑者是我,但职场却是透明的,你任何卑劣的小人之行都会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没过 多久,有一位与老南较为熟悉的同事有意无意的与我接近聊天,说起老南来,我才知道,老南的妻子是乡下户口,生下的儿子还在六岁的时候 被公路上的汽车压断了双腿,老南为了把妻子调进城里,照顾他们的残疾儿子,几乎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  
这么一个副处,对于单位来说是无足轻重的。有这个副处不多,没这个副处不少,纳税人的钱从老南身上,是节省不出来的。但这个副处 对老南来说就太重要了,那意味着他们全家后半生的保障。事实上局里也知道老南升任副处不够条件,但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不愿意背上心 债,却不曾想因为手绢事情,终至毁掉了老南的一生。  
听到了这个情况,我的心里顿时说不出的栖惶,我竟然做下了一件与已无益,与人有害的事情,虽然我只是老南在这场副处博弈中的一股 微不足道的力量,但正因为我的作用,授予了那些不顾老南的实际情况,拿老南的一生换取自己的一时快意的力量的辅翼。  
追究起来,如果老南真的因此而一生困顿的话,我定然是难辞其咎。  
这是我初入职场时做下的最卑鄙的一件事情,西方谚语中是这样形容自私自利的人:这种人烧掉邻居家的房子,只为了烤熟他的一只烧鸡 。  
而这,正是我当时心态与行为的真实写照。  
卑劣!
我羞愧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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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商潮如醉我归来(1)    
(8)商潮如醉我归来  
老南这件事,对我的心理造成了强烈的刺激,我几乎无法想象那是我干出来的事情,几乎每一天我都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试图弄 明白是什么原因竟把我变得尖酸刻毒?: 究竟是我的心理被什么东西扭曲了?还是我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原本就是不正常的? 我反复思考,最后才确定一点,没有任何东西扭曲了我,相反,是我的偏激思想与观点扭曲了这个世界,除非彻底改变我自己,否则,我 的一生就会毁弃于小人的行伍之中,终无救赎之日。  
我的性格突然变得静默了,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单位里许多人都似乎对我有着一种忌禅心理,这倒不是我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他 们害怕与我发生冲突,公务员的生态格局有时候会长年不变,同事们就象是一家人一样终年生活在同一间办公室里,植物一样终生不舍不弃, 比夫妻情人的关系还要难缠,一旦树仇,一生难安。  
别人如此,我亦然。  
我最怕的就是见到老南的那张憔悴不堪的脸,那张脸带给我一种深深的负罪之感,毕竟我对于他的败落负有实质上的责任。如果一个人的 存在价值只是因为他能够带给别人一种负面的影响,我真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我绝不愿做职场街头的青痞恶棍,人人厌恶,人人恐惧,却拿我无可奈何。 此后几年,我尽量将自己的姿态降下来,尽其可能的让自己融入这个嘻嘻哈哈的大团体之中,次年,又发生了一件事情,正由我负责的工作有 一个出国考察的机会,要去美国从东部到西海岸周游一圈,分管我的副局长还找我谈话,托我到了纽约之后去看看他那个正在美国留学的儿子 ,我恭敬应声,回去后与部里电话联系,等他们的具体通知下来,以便安排我这边的工作。  
等我把工作交接得七七八八,部里的通知却迟迟不到,再打电话过去,才知道通知早就发过来了,到了传达室之后,却被另一个处室,与 此项工作没任何关系的同事将通知截下,然后他拿着通知去找他的分管副局长。他的分管副局长与我的分管副局长不是同一个,不了解详细情 况,听那位老兄瞪两眼珠子乱说一通之后,信以为真,就大笔一挥签了字,然后那老兄星夜赶赴北京,兴高采烈的出国考察去了。  
这家伙如此乱搅混水,同事们都气愤填膺,认为我必定会大闹一场,我却只是哈哈一笑,全不当回事。  
尽管做为一个基层公务员来说,出国的机会实在是不多,那位老兄能够抓住这次机会,或许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了,我又何必与他计较 ? 那位老兄玩了半个月回来了,趁我不在的时候,把一堆工作往我的办公桌上一堆,算是完成了工作交接。看到这堆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再 打电话给部里,问这些工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被上面很很的训斥了一番,责怪我们怎么派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出去丢人,我只是唯唯诺诺 ,半开玩笑的解释了一句:他这辈子难得有这么个丢人的机会,就让他丢一次吧,何必较真呢?上面说:看不出来你倒是好心肠,就把电话挂 了。  
主管我的副局长好长时间之后才听说了这话,就把我叫过去问,我还是同样的回答,副局长盯着我看了半天,什么也没说,这话就算这么 过去了。  
次年,发生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政府办公厅秘书处点名叫我过去协助起草当年的政府工作报告,这个活局里就没人和我争了。我和当地的 另外三名笔杆子在宾馆里一蹲就是半个月,写了一稿又一稿,对于当地的金融方面我没提出什么观点,跟着中央走就是了。但对于当地的科技 发展,我提出了一个发展适用技术的概念,因为当地的企业水平并不高,基础研究方面的投入完全可以降低,应用研究也可以适度降低比例, 把有限的资金集中在实验与发展方面,或许更有价值。但是这个建议在讨论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几所高院的院长教授不知怎么知道了消息,生 怕这一条建议一旦采纳之后,高校的科研费用会因此而被削减,于是他们在一边对高层进行公关之余,一边派出精兵强将赶到宾馆与我展开辩 论,足足辩论了三天三夜。当时那一幕宛若我刚刚进入职场时大战老油条的那一次战役,让我再一次认识到人无尊卑贵贱之分,职场的博弈规 则,在任何一个圈子里都通用。教授们对我所用的招术,完全是我们当年对老油条所用的招术的翻版。  
辩论的结果,是教授们大胜,我大败。我非败不可,因为再辩论下去,政府工作报告就不能如期完成了,教授们都是智者,早知道是这样 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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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商潮如醉我归来(2)    
这件事又给了我一个教训,没必要的事情,就没必要做。  
到我工作的第四年,因为我三年来的低调与踏实作风,基本上已经抵消了我进入职场初期的莽撞与失误,而且当时的错误还给我带来一个 新的优势,就是我的起点低,因此此后的表现深得同事与领导们的嘉许,我名正言顺的调入了局里权力最大的处室,并被列为了梯队干部的考 察名单之中。  
但就在这时候,有一位朋友突然跑来了,要拉我与他合伙办报纸。对媒体缺乏了解的人或许不知道,媒体是放开最早的一个领域,虽然政 府的监管从未放松过,但经营上,却早已遍地开花,早在九十年代初期就有大量的民企资本涌入。  
办报纸与副处长孰轻孰重?当然是副处长,这是我拒绝朋友的理由。但是朋友说:办报纸来钱,文化产业啊,象你这种人,蹲在机关里浪 费了,快点出来发财吧,我保你一年成为百万富翁! 百万富翁? 我眼前顿时金星闪烁。  
办报纸肯定轻于副处长,但是,百万富翁是无论如何也重于副处长的,这是任谁都能够一眼看到的结论。 我动了心,却首鼠两端,即想发财,又担心没发了财连副处长也丢了,弄个鸡飞蛋打,那就划不来了。于是我去找局长商量,对局长说:局长 ,你说我办报纸可不可以?局长很严肃的正告我:中央三令五申,公务员不允许经商的,你这几年的政策全都白学了?我解释说:中央只规定 公务员不能经商,可没说不能办报纸啊?公孙龙子的白马非马被我搬出来了,局长立即被我弄糊涂了,一个劲的眨眼睛,说:你说得好象有点 道理。然后我就问:局长,我可不可以停薪留职?局长却回答:停薪留职叫停好多年了,你怎么这时候又提这事?你要是想办报纸,就去干好 了,反正机关一天到晚也没事,不过你得经常来单位转转,发财了就别回这穷地方了,没发财再回来上班也不晚。  
得到了局长的许可,我就跑去和朋友承包了当地的经济报周末版,这个承包费用在当时是一年三十万,不算高也不算低,而且由经济报负 责发行,我们两人只负责报纸的编辑。朋友的想法是聘请两个中文系毕业的女孩子,一人一把剪刀,买上一大堆杂志就开剪,剪刀加浆糊,原 始积累吗,无可厚非。  
我坚决反对朋友的建议,主张立足当地的居民生活,把报纸办成娱乐性与生活性并重的居民生活报。朋友却嫌这样搞成本太高,坚决不同 意。就这样,报纸还没办起来,架先吵了起来,最后办出来一个四不象,剪刀浆糊外加当地居民生活娱乐,结果他不满意,我也不开心。  
但是这么一张四不象,在当时当地却极受欢迎,报纸的发行量突破了当地有史以来的最高记录,但是朋友却苦着脸告诉我说:他亏本了。  
我懂财务,粗粗的替他算了一下,半年的时间里他赚了不少于两百万,但他却翻了脸皮不认帐,就把一个艰难的选择抛给了我:要么我就 得和他翻脸,夺回他答应给我的钱,要么我就顾及朋友情义,就这么算了,全当出来兜了一阵风,再回机关做我的副处长去。那么我应该怎么 做呢?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退出,放弃,百万富翁?这事以后再说吧。  
但这一次我又错了。 我自以为宽宏大量,连两百万的分成我都放弃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远远不够! 人在职场,任何时候你必须要维护你自己的利益,除非你的利益得到了保障,否则,别人的利益也无从谈起。  
主流媒体最经常宣传的是主动忍让的高风亮节,却全然忘记了这样一个事实,任何人都只不过是这个利益社会中的一个结点,你的利益维 系着你周边的利益架构,如同楼房的板块一样相互的挤压支撑,这样才会形成一个秩序的结构。一旦一个结点“主动退让”,放弃博弈的天职,你 周边的利益结点就会相应的随之崩溃,象被板块放弃了支撑功能的楼房一样轰然的坍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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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商潮如醉我归来(3)    
我退出后还不到一个月,这位朋友就犯事了。我走之后,他大抱大揽的将我那摊活全部接过来,很可能在他想来,他看着我做了这么久, 照猫画虎,怎么也能糊弄过去吧?实际情况也真差不多,但他考虑问题完全是基于商人的视角,不象我搞得那么四平八稳,我做事不仅要求经 济利益,还必须要保证这一利益是建立在低风险的基础之上。而这位老兄却一味的追求新闻报道的耸人听闻,乱搞一气,结果引发了一场官司 ,最终导致了帐号被查封,老兄辛辛苦苦干了半年,投进去三十万,一分钱也没收回来不说,还差一点蹲了大狱。  
为此老兄恨透了我,曾指着我的鼻子说:他终其一生,也不会原谅我这种卑鄙小人!起初我还不明白自己卑鄙在何处,过了好多天才回过 味来,感情这位老兄以已察人,认为我同他一样的心胸狭窄,所以在退出之后故意摆了他一道。  
可老兄啊,我在这里说一句,你真的冤枉了我,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过我也知道,老兄他并不需要解释,骠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不骠悍的人生就更不需要解释了。一个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情的人,最需 要的就是将对方从道义的制高点上拉下来,这是他的心理防御机制在起作用。他心里很清楚这事的责任不在我,可是他如果不这样想,不怪罪 我的话,他的心理就会失衡,闹个不好还会搞成精神失常。只有当他视我为卑鄙小人,并坚信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时候,他的心理系统才会 正常的运转起来。  
因卑鄙而清醒,人性啊,就是这样让我们痛苦。  
但是老兄对我的一个怀疑还是正确的,他认为我决不会如此善甘罢休,在这一点上,他真的猜对了。  
只不过,我想做的事情是自己也去办报纸,只要能够找到一笔足够的赞助资金,一年几百万就到手了,我凭什么不干啊? 在几百万的诱惑面前,区区一个副处长,实在是不压秤了。  
走出机关,举目四望,我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白白的浪费了五年的时间,错过了或许是可能极为辉煌的人生。就在和朋友办报的半年 里,我见到了那些一度曾被摒弃于主流社会之外,却凭着他们不屈不挠的上进精神,于一无所有的困境中冲出,终于赢得了无尽的财富与光荣 的成功者。  
而这些事情,仅仅是发生在当地。  
一个我办报时的广告客户,他的服装厂已经办得成为当地有名的企业,就在我毅然离开合伙办报的朋友之后,他来找到我,对我说:要发 财,去深圳,深圳遍地是黄金,就凭你的能力,去了最多半年,要是挣不到两千万,缺多少我补给你! 听听,两千万,赚不到他补给我,我还上哪儿找这好事去?但是机关生活养成的谨小慎微,与我刁钻古怪的性格在这时候又占到了上风, 我替这位老板计算了一下他的资产,发现他还没赚到两千万呢。  
但是他所描述的遍地黄金的深圳,却对我的心理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我的野心陡然膨胀起来: 尽西风,季鹰归末?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辞职! 去深圳! 这是一个大资本纵横中国的时代,而如果我再一味的蹲在机关里的话,就会错过我的人生。  
我想。  
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能否嫌到两千万,我说了不算,职场上博弈均衡态势说了才算。  
以后我将告诉你们深圳人最信奉的一句话:要想生存,靠本事,要想发财,你就得靠命。  
命是什么? 命是规律规则,命是这个社会中无计其数的人相互博弈时所产生的利益推动力量,没有人能够掌控这种力量,你最多只能适应它。  
我五年的公务员生涯,就这样临近了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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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低薪资的“高管”(1)    
第二章:起落珠海  
(1)低薪资的“高管”  
从四平八稳的公务员位置上转入凶险莫测的商海,是我人生的一件大事。在行动之前我徘徊犹豫,患得患失,对深圳充满了渴望,又担心 一事无成,再无退路,就在这时候,一个远道珠海的老板给了我最后的推动,让我最终下定了决心。  
这位老板姓韩,也曾是经济腾飞时代声名鹊起的一代英雄人物,他靠了一只修理铁皮桶的小铁锤起家,终至在早期的经济市场狂潮中抓住 了机遇,一跃而成为珠三角地带有名的实业家,身家过亿,企业拥有员工近万名。时中央电视台黄金节目频道中最经常出现的一句电子产品广 告词,就是出自于他的创意。  
虽然韩董事长远道珠海,但我与他结缘的因由,却早在几年前就已伏下。这倒有点象古典小说《西游记》中所提到的:一啄一饮,莫非前 定?前文中我曾提到过,因为起草政府工作报告的缘由,导致了几所高院的专家教授与我大打口水战,大家吵过了也就不再提起,但两年后, 一位教授把这事翻起来了。  
翻起这件事,是这位教授与韩董事长在酒桌上,双方讨论一个技术项目的时候,教授向韩董事长推荐他几名毕业的学生,想让他们帮着韩 董事长做事,但韩董事长却对这些只有书本经验的学生不感兴趣,说这些人全无一点市场经验,用不得,言语之间颇有点瞧不上不晓得市场经 济为何物的内地井中泥蛙。不知是教授感觉到颜面无光,还是他确实认为我有点本事,就提到了我的名字,以此证明内地人也不都是白吃饭的 。 就这样,我和韩董事长认识了。  
出乎意料,韩董事长见面之后,对我大为欣赏,立即邀请我去珠海他的公司,让我做一名副总裁。  
副总栽? 我眼花耳热,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韩董事长说没错,他一直想找一个象我这样的人,即有着极强的行政管理经验,而且对市场和企业有着深刻认识的人来帮他。事后回想 起来,说到行政经验,或许我在机关里修练出来的那点能为还可以应付一时,但对市场与企业的经验,这就明摆着是韩董事长瞪眼珠子说瞎话 了。  
奈何我当时正值顺风顺水,副处长的职位已经批了下来,又有多家私企老板拉我加盟,搞得我天天走路都两眼朝天,早就不知道自己吃几 两干饭了,还以为自己真有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本事呢。  
在这种情况下,对韩董事长不负责任的乱吹胡捧,我悉以笑纳,甚至认为这个精明的董事长说得还不到位,我的本事不止限于此,等他了 解到我更多之后,就会知道我是何许了不起的人物了。  
那么这么一个区区副总,对我来说,岂非是不在话下吗? 更何况,当时我满脑子的行政级别概念,在心里一盘算,象他这种企业,虽然有着近万名员工,可却是私企,最多不过是“处级”吧?我堂堂 一个副处长要是给他面子过去做事的话,给我一个副总,也只不过是平级调动而已,而行政机关的职工去事业单位和企业,照例都是要升半格 的,要是这么计算的话,我应该做总裁才对。  
这么一想,我觉得副总裁有点亏。
现在想起来,我当时的心态直如井底之蛙,但有什么办法呢,长年泡在机关里,对市场隔膜得很。别看我当时的想法是如此的愚蠢,可在机关 里,我却算得上难得的明白人了。  
我这段时间的思想堪可比之于“第一个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清朝名臣林则徐,这位曾于虎门销烟的民族英雄在当时坚信,洋人的膝盖不会弯曲 ,所以只须要竹竿一根,就可以横扫世界列国。如果有谁认为林则徐的这个想法可笑的话,那他就错了,林则徐的这一“激进”观点在朝中已经是 大逆不道了,因为别的国人压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国家存在,诸如瑞士瑞典比利时等等,都是洋人编造出来唬弄中国人的。所以国人 当时对林则徐的狂妄很是不喜欢,一生气就把他打发到新疆和维族人民打成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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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低薪资的“高管”(2)    
岔开话题说起这个,是想说明这样一个道理,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那是几千年不变的农业时代的事情。而在一日千变的商业社会, 足不出户的公务员阶层,如果不抓紧学习提高自己的话,终有一日会成为可笑的井底之蛙。 看我犹豫不绝,韩董事长当即问我年收入多少,这句话正问到我的伤心处,听了我的工资收入,韩董事长当即一挥大手:那好,你来我这儿做 ,我给你每月翻十倍!每月给你六千! 六千?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砰的几欲夺腔而出。  
等我到了珠海,才知道大型企业的高管月薪至少也是六千的五倍,韩董事长拿我当傻瓜耍,用这么点钱聘我做“副总”,这让我成为了朋友们 此后的笑柄。但无论如何,韩董事长当时有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他说,你得感谢我给你这么一个机会,让你先历练历练,象你这种人,再在机 关呆下去,你后悔一辈子! 的确是这样,尽管他玩了我,但我对他从无怨言。确实是他给了我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让我的人生虽然历尽波折,却终未有负在变 革时代的三尺之躯。  
就这样,我义无反顾的办妥了辞职手续,在韩董事长走后不久,我就飞到了珠海,韩董事长派了他的一名司机开辆黑色的别克到机场来接 我,先去珠海最有名的食神,大块朵颐,珠三角的饮食文化从此让我沉醉留连。  
当然,餐桌上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南方气质高雅的白领女性,这是每一个初到南方的北地男人第一个感觉,假装正人君子不提这事,未免 太过于虚伪。  
这件事给我的感觉如此强烈,是因为我在去珠海之前还曾有一个小小的插曲,有一个姓韦的女孩子,是学装饰设计的,听说了我要去珠海 的事情,就跑来找我,想让我带她一起走。这女孩刚刚毕业不久,容貌气质都很优秀,但当时我已经有了家室,所以对她的要求,表面上答应 了下来,临走之前却没敢和她打招呼,很不光彩有偷偷溜走了,怕被家人知道这事后,说不清楚。  
到了珠海,我当时的感觉一如猪八戒进了盘丝洞,心里居然暗自庆幸没有带那个女孩同来,啊哈,当时我心里坏坏的,一肚皮龌龌念头。 幸好我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否则的话,很难想象我最后会变成一只什么动物。  
饭后,公司的车将我送到我的住所,就在柠溪路靠近由香州穿越拱北的隧道不远。这是韩董事长早年自己购下的房产,专门用来给象我这 种“有身份的高管”来居住。  
隔日,上工。  
从此开始了我跃宕起伏的商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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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我的职业是“砍人”(1)    
(2)我的职业是“砍人”  
企业在拱北,与格力电器隔街相望,占地面积极广,其管理严格远不是懒散的机关所能比拟的,身穿漂亮保安服的年轻小伙子笔直立于门 前,大街小巷中无计其数的蓝领如潮水般汹涌向厂区涌来。而厂区所有的空地上,都堆满了小山一样的产品,让人一望之下,就会心旌动摇。  
这一幕是我站在我的办公室里的窗前所看到的,可想而知当时我的心情是何等的亢奋,我又是多么的感谢韩董事长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啊 ,让我有机会管理上万名的产业工人,在大商业时代发挥着自己的力量与作用。而不是象以前那样,呆在机关狭小的办公室里,为了区区几十 块钱的奖金没日没夜的与同事勾心斗角。  
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我参加了到得企业来的第一次业务会议。  
参加这次会议的只有五个人,姓郑的总裁,加上我一共三个副总裁,以及一名总工,韩董事长没有出席这次会议。  
会议的议题是:商量如何处理堆在厂区中那小山一样的企业产品。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些产品都是公司最近接到的退货,退货对公司来说意味着双倍的损失。但刚刚从机关里走出来的我,却压根没有 这种危机意识,在我当时想来,企业有点退货怕什么?内地的许多企业就爱生产市场上没有销路的产品,生产出来往库房里一丢,这就叫“产值” 啊,是越高越好的。  
幸好我在机关历练得轻易不敢说话,这才避免了暴露出自己的可笑之处,我只是坐一边,心满意足的享受着会议室里的空调,听着他们的 争论。渐渐的我听出了几分眉目,另外两个副总裁都在回避退货的话题,他们的观点是企业的产品太陈旧了,两年前就已经跟不上市场的需求 了,这次退货事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爆发而已,大的场面,还在后面呢! 会是这样吗?我疑心不定的想,看来,企业里的饭碗,果然要比公务员难端。  
说着说着,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郑总裁问我有什么办法没有:你新来的,有新的资源,我们那点资源都已经耗尽了,就指望着你给我们 带来新的机会了。  
当时我还搞不太懂郑总裁的“新的资源”是谓何指,也学着那两个副总的样子,想把主题绕过去,建议开发新产品。郑总裁立即追问我:那你 说咱们企业开发什么新产品合适呢?我含含糊糊的说了几个项目,郑总裁立即追上:那你有订单没有? 订单?我满脸茫然。    我的表情引来了郑总裁的哈哈大笑,他指着我,毫不客气的说道:典型的大西北思维,没订单你就敢生产,也就你这种大西北的黄土思维 才敢想的事! 此一羞辱令我大怒,我心里的小人立即窜了出来,将郑总裁视为我前途的第一号敌人,满心龌龊的琢磨着如何算计他。  
但人家压根没给我这个机会,就在这次会议后还不到一周,他就辞职了。  
总裁说辞就辞,这是南方的市场经济给我的第一个刺激,这一事件与机关中的小人物甘于命运的安排,在小职员的位置上一趴就是几十年 相比,不啻天壤之别! 如果说总裁辞职给我的刺激还不足够强大的话,那么这位郑总辞职之后,并没有去别的公司做管理,而是自己开了家酒楼,这又是件让我目瞪 口呆的事情。总之,我所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在矫正我脑子中的陈旧思维,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以金钱为尺度取代原有的衡量事物的标 准。  
那段时间我想,在这个冷酷的世界上,建立社会规则的尺度只有两个,一个是金钱,一个是权力,几千年以来从未有过第三种标准出现。 金钱是肮脏的,但它千坏万恶,却要比以权力框定这个社会的规则更要公平得多,金钱或许永远带不来高尚,但,只有权力才会最为憎恨高尚 的人性与情操。  
理想的幻界固然美妙,但我们却只能够接受最不坏的现实,与其让权力戕残人类的良知与愿望,莫如选择在金钱的异化面前苦苦挣扎。老 子曾经说过:“吾之有患,在吾有身”,人性上天然存在着的残缺注定了我们只能选择自我救赎,一旦将选择的权力付诸于血腥的权力,那么我们 就会将自己推入永恒的暗夜之中。  
这种思想,此后主导了我十几年的行为历程。  
郑总裁正是以金钱做为标准,以此衡量他的行为价值,所以才会毅然的舍弃总裁的高位,去做一个酒楼老板。而我从机关里的副处长跑到 私企来做一个管理者,岂不也是金钱的力量所祟? 郑总走了,韩董事长自己把总裁接过来,兼任董事长和总裁两职,继续招集我们几个开会,这次会议要商量的事情是,考虑是不是取消企 业里几条已经过时了的生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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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我的职业是“砍人”(2)    
哦,转产!我顿时眼睛一亮,一时失控,也是为了要证明给韩董事长看,我也不是白吃饭的,转产这事我懂,在报刊上光是论文就发表了 十几篇,论及产业结构的调整,以及其对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意义,这玩艺只怕没几个人能够说得过我。  
听我高屋建瓴的论述了产业结构的调整之于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意义,韩董事长眼睛一亮,当即重重一拍我的肩膀:我就知道这事也就你 懂,那就你来了。  
我来?我顿时慌了神,我来什么呢?不会还是象在机关里东抄西摘的写论文吧? 还真不是。  
琢磨了整整一夜我才回过味来,韩董事长的意思,是让我把那几条生产线砍掉。  
可是这条生产线,又是如何一个砍法呢?我琢磨了一个晚上,又跑到那几条生产线前看了看,除了发现流水线作业之前需要有工程师将全 部操作流程拆分,搞成最简单的操作之外,别的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然后我关起门来,苦思暝想,搞了一个“转产方案的可行性报告”,写完后给韩董事长拿过去。韩董事长见了我拿这么厚的东西过来,诧异的 问我:这是什么?我说:是对取消那几条流水线之后的人员安排。韩董事长顿时眉花眼笑,夸我道:我就知道你有这个本事,没错吧?然后问 我:那你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我拿起报告给他看:这不是吗,我建议咱们立即开会…… 韩董事长长不客气的打断了我:不是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吗?还开什么会?你快去干你的活啊。  
干活……报告……我左顾右盼,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我的工作是要将那几百名工人连同技师一道轰走,从这家企业里将他们轰到大街上 去。  
难怪姓郑的连老总都不干了,一走了之,韩董事长叫我来,原来是干这个的。  
我呆若木鸡。  
又能怎么办?吃人家饭,端人家饭,那就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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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一刀砍向我自己    
(3)一刀砍向我自己  
几天之后,韩董事长见我这边束手无策,再次召集三名副总开会,在会上他很不高兴的训斥那两名副总:我说你们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一 回事,他刚来,不清楚情况,你们还不清楚吗?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看他热闹,不就等于看自己热闹吗?快一点,大家一起帮他想想办法, 也好让他早一点进入情况。  
那两名滑头副总嘿嘿讪笑,不再站一边看我的热闹,就一起帮我出主意想办法。  
情况就是这样,那几条生产线已经成了企业不堪承受的高成本支出,模具和机型吗,可以便宜点转让给别的小企业。说到人员,这就是那 些员工们的不是了,生产线都没了,你还留在厂子里干什么?快点自找活路吧。  
但人这种动物,是很意思的,那怕窝里没食了,他也决计不肯离开,除非你踢他一脚。于是大家就开踢。  
降薪!大幅度的降新,辅以高额度的效益考核指标。  
事情就这么定了。  
这条办法果然是妙极了,方案一出台,那几条生产线上的人员就散去大半。  
但还有小半不肯散去。  
那小半人员拿着《劳动法》来找我。《劳动法》?这东西我熟啊,我太熟了,我可是机关出来的啊,天天不干正事,就是学这玩艺了,当 即与这些员工们唇枪舌箭,展开辩论。  
事易时移,这是我一生中遭遇到的第三次口水大战,第一次是因为朋友方哲的事情大战老油条,第二次是因为起草政府工作报告大战专家 教授,而这一次,却又是因为降薪的原因大战打工仔。每一次辨争之后,都让我的性格比以前更成熟,心思更慎密,而我的对手也一再变换, 则标志着我人生的几个不同阶段。  
相对于专家教授或是老油条,打工仔们只是想求得一个合理的补偿,容易对付得多,何况机关出来的人,最是善于揪辨子打棍子,扯不几 句话,就揪住打工仔们的几个短处,剩下的就全都是我的理了。  
只不过我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别扭。  
都知道大机关里是勾心斗角,可在这企业里,却是赤裸裸的利益直面相搏,竟连个丝毫的转寰余地都没有,这也未免太残忍了。  
更何况,我与这些打工仔,本是同根生,却相煎如此之急,让我的心理如何不产生一种深深的负罪之感。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我所做的一 切,终究都会报应到我的头上,迟早有一天,我也会遭遇到如这些打工仔们一样的不公待遇。  
事实上我的担心一点也没错,后来我果真遭到了报应。但当时,我刚到珠海不久,连拱北最吸引人的莲花街在哪里都不清楚,全部的生存 只能寄望于效力这家企业,我真的无路可走。  
打工仔们和我耗不起,我和他们闲磨牙就是工作了,磨了牙有几千块钱可拿的。可他们和我耗掉的是他们的生存成本,所以这件事很快搞 定了。  
然后是砍掉企业的几个技术部门。  
技术部门?我没听错吧? 一点没听错! 企业的行政部门早在我来之前就被郑总裁砍得七七八八,他这一刀下得极富技巧性。由此我才知道郑总裁是不同意在企业里如此砍乱剁的,象 这种事,哪个高管下得了手啊?郑总虽然不同意,可却拗不过韩董事长,就故意先砍在企业中起到稳定作用的中层,中层砍完了,韩董事长才 发现上了郑总裁的怪当,中层人去楼空,没人替他砍技术层了,就把这活交给了人力资源经理来搞,人力资源部经理一听这事,就立即辞职, 连珠海的房子车子都不要了,径直跑到了深圳打工去了。韩董事长一气之下,索性从内地把我找来,让我来替他做这件事。  
那么韩董事长叫我来,到底要砍到什么时候呢? 他要把自己的这家企业砍得光光。  
原来,早年时韩董事长掘起草莽,成于商界,一跃而踞于财富之顶,雄视天下。就大肆扩张企业,过足了成功实业家的瘾头。但瘾头过足 了,韩老板才发现事情不妙,企业的产品定位存在着严重的市场缺陷,开始几年还不错,但慢慢的,许多经营更加灵活的小企业冒出头来,韩 董事长的企业,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于是韩董事长考虑,要么寻找其它的生产机会,要么,就收回自己的投资,另起炉灶。最后韩董事长选择的是后一个方案。  
但是资本投入市场容易,再想收回来,那是何等之难?更何况当时的中国产权交易市场又是旷古以来第一号怪胎,民企上市谈何容易。即 使是到了今天,如决定国家经济命脉的房产等许多领域中,资本仍然只是只有进口而无出口。这就导致了企业家只能另寻他途,关闭企业。  
我要替韩董事长做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情。  
可我应该做吗?可我又能不做吗? 当时的我无路可走,只好硬着头皮做下去。替韩董事长接连削减了几百名技术员,还好,这些技术员们乖巧得很,眼见降薪的刀子举起, 他们就忙不迭的写辞职报告,都收拾起被窝卷跑深圳去了。  
眼见得走掉的人大部都奔往深圳,从此我对深圳更加充满了渴望。  
只是近在咫尺。  
三个月的时间里,我替韩董事长把企业削掉了四分之一,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让韩董事长大为高兴,他立即召集多名高管开会,在会议 上宣布一个决议:现在企业有困难,大家要同舟共济,共渡难关才对,我们企业的理念是什么?不要问企业给了你什么,要问你为企业做了什 么?现在这种情形,眼看着多年的老员工一个个的离开企业,我心里疼啊,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我们每个人也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这总应该 没错吧? 谁能说有错? 所以大家一起降薪。  
砍人的刀子奔我自己来了,我顿时慌了神。  
但在会议上,我是没法子说话反对的。这里我要告诉大家一个秘密,你要想通过一条决议,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会议上突然宣布,由于事发 突然,除非与会者之中存在着进退同一的反对者团体,否则,一般情况下,绝大多数人是反应不过来的,忙乱之际无法组织起反攻,等他们阵 容拉起,事情已经拍板了。  
决议就这么通过了,会议一散,趁大家议论纷纷之际,我急忙在走廊里抓到韩董事长,告诉他我的薪资已经够低了,拜托,我一个月才不 过是六千块钱,与企业中基层的技术人员相当,如果他一刀把我砍掉了,谁又肯以如此低的成本替他来砍别的人? 听了我的话,韩董事长大手一挥:那你就先保留三个月,三个月后再降。  
我心想,看来我也得走了。  
但是他向前走了几步,却又改了主意,扭头问我:你现在薪资是多少? 听了我说出的六千之后,他若有所思的摆了摆手:再说吧,这事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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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老臣子与我大PK(1)    
(4)老臣子与我大PK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又收回了想走的心,死心塌地的继续替韩董事长砍人。  
所有高管的薪资都降了,我却不降反升,加薪两千元,月薪到了八千。  
这就是韩董事长的驭人之术,我终于受教了。  
尽管我也知道,我这区区八千元,仍然要比那些薪资降过之后的高管们少许多,可我初入商海,人脉资源缺乏足够的积累,对企业与市场 的了解还差得远,只能是先这么应付着,过一天算一天吧,全当是长见识了。  
接着砍人。  
我现在砍人的实战经验已经是极为丰富了,或许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搞好一家企业,但哪家企业如果不想活了,来找我,准没错,我保证让 它死得一清二白。  
想一想,我辞去公务员,下海几个月,却只长了这种见识,当时真是让我欲哭无泪。但是这段经历,却给了我一个与别人绝然不同的眼光 ,在以后的职业生涯之中,只要我走进一家企业,就立即能够看出哪一个高管是这家企业的潜在隐患,如果企业有问题,那就是这个人的问题 ,因为他的存在扭曲了企业的正常博弈法则,导致企业内耗不断,营运成本持高不下。莫名其妙的多了这么一种眼光,这却是我因祸得福了。  
但就在我自以为已经砍人砍得得心应手之时,却遭遇到了肉粗皮硬的高手,终于让我下定决心脱离这尴尬的地位。  
该高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是一群早年追随韩董事长东征西讨,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元老们。  
实际上,如果说有谁妨碍着韩董事长抽回资本,这些人首当其冲。因为他们与韩董事长是交心换命的交情,其中有一个姓蒋的,与蒋介石 是同乡,浙江奉化人,细说起来他与蒋介石还是同出一族,在他的办公室里放着一本发了黄的蒋氏族谱,遇到人就颇有几分自得的翻开这本族 谱,让人看清楚蒋介石的名字之后,再翻两页,就是能找到他的名字了。  
也就是说,这位仁兄在企业中的主要工作,就是拿着厚薪给人看他的族谱。  
但是,该仁兄对于韩董事长,却是有着救命之恩的,而且人家在企业中也不是吃闲饭的,他是学财务出身,企业的一笔笔帐都在他的脑子 里,简直就象是一个活帐本。而且象他这样的,与韩董事长情交默契,能力又超卓出众的人,在企业里有着不止一个两个。  
就在这节骨眼上,又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我上班,见到另外两个副总兴高采烈的在门前聊天,见到我两人就喊我,我过去,他们压低声音,满脸神秘的问我:你和小华是怎么 一回事? 小华?我茫然:什么小华? 两个副总笑:你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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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老臣子与我大PK(2)    
我还待要问,他们已经急步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心里多少有点明白,很显然,对手开始反攻了,这第一招,居然同机关里没什么两样,都是先从人品上下手。多半是有人 举报我和一个叫“小华”的女人干了什么,这倒让我对“小华”其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她到底是谁呢?莫非我们真的有点“缘份”?否则何以对手偏 偏把她提出来跟我闹事? 我当时想,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情一定已经报到韩董事长那里去了。韩董事长是见过世面的,他应该知道这只不过是职场博弈的“正常”程序。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我的心里还是有点泛嘀咕,真的不敢再砍了。  
但是韩董事长鼓励我:做你的事,别管那么多,都是企业的老人了,还能够不理解企业吗? 我明白了,老韩是真的要砍掉老蒋。  
但又是为什么呢? 他们之间一定不止是象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默契友善,隐藏在挚情之后的,是许多不为人所知的内幕。  
最稳妥的做法,是先弄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存在在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然而,在现实之中,一个人想了解别人的私隐,是何等的难啊。以 我当时在企业当中的地位,没有亲信,没有伙伴,不过是韩董事长叫来轰人的一条恶狗,怎么可能了解到那些早已深埋在岁月深处的积怨? 在我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的情形下,我开砍了。  
这一刀下去,老蒋眉开眼笑,欣欣然的受了这一刀,接受了将他的薪资削减一半的方案。  
我如释重负,长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老蒋在企业多年了,远比我更能够与企业共患难,更何况他的月薪 超过三万,而且已经拿了好多年了,降一半还有一万多可拿,人家不再乎这点钱。  
老蒋不在乎,但有人在乎。  
在乎的人是一个姓邸的,这个姓不多见,这些年来我只见过另有一个出租车司机也姓邸,所以对他的突然跳出来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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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一梦二十年全文阅读 作者: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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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二十年 作者:天一


第一章 序
蓦然回首间,一梦二十年。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个人,但我知道他是个平凡的人,却又不是个普通的人。只因为我知道他是想做一个沉默的人却不可得,想做一个骇俗的人却做不得。
他怕,他怕得要命。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怕什么。我当然不明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会懂他,懂他的苦心。
但他死了,死的不明不白,死的默默无闻,死的有些突然,令我们有些吃惊。
但他必须死,死得无声无息。
来,他飘然而来,去,他悠然而去。
他有浩然正气,却邪得无神无君,有困惑,有喜悦,有愤怒,有悲哀……
但他拥有最多的是忧愁,无边的忧郁。
他死了。
我是听说了他的故事才为他不得不写些文字,他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叫余不伤。也是我的好朋友。
余不伤是个世俗的人,所以我才听来了他的事情,他的一生从余不伤口中缓缓叙来,令我震惊。
我又恰是个有些想出名的人,以为来了个好机会,便自以为是得了便宜。可是绞尽脑汁、想来想去,竟发现这个人的传记是如此的难写,实在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如何说了。终于,不得不借用好友余不伤的名字,写一写那个不同寻常的人。
他确实与众不同,令知道他的人伤神不已。他平常的不能在平常了,却举世而独立。
我只能努力的去尝试记录一下他的异样人生,不至令他无名于世。

第二章  天一之死
那几日,我正睡的香,突然心中一阵疼痛,跟着便接到段无忧的电话,说杜天一刚刚去了,我心中又是大痛。看看表,刚过凌晨三点,心中一惊,觉得这个时间有些奇怪。不及细想,匆忙一阵,奔到车站,才想起没带钱,又急急忙忙折回去,抓了些钱,终于坐上了车。
下车后,赶到杜天一家中时,天已大亮。那里早已乱成一团,有恸哭的,有感伤的,有哀叹的,有惋惜的,满满一院子全是人。想到相交十几年,我也不觉泪下,但看到伯母等人哀伤欲死,只能故作坚强,和众人一起忙了几日,料理了天一的后事。又过了一日,众人已渐渐散去,院中又恢复了空荡。
是夜,天色正凉,月色正明,想独自一人出去走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杜天一的墓前,说是坟,不过是山谷中的一个土馒头而已。念及往日情怀,心中不觉痴了一般。忽然听到一阵笑声,知是段无忧来了,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但听脚步声还有一人,却不敢确定是谁。
“竹子,怎么样?我就知道他余不伤来这了。他不来这儿,他还去哪儿?”
“无忧,天一刚刚去了,你也应该庄重些才是。”
听这话,我便知,岳钢竹也来了。
段无忧平时最怕和岳钢竹说话了,但今日却似乎破了例。
“钢竹,天一死了,你们伤心,我难道不难过?我们四人从小到大,虽然常不在一起,但都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好朋友。今儿天一死了,我伤心半个月,明儿不伤死了,我再难过半年,等你岳钢竹死了,我伤心不了半年,说不定也去了。”
岳钢竹听这话全无往日嘻嘻哈哈,俱不在心上的神情。知道段无忧确实伤心了,竟一改往日庄重严肃,笑道:“你这一说,我们不都成英年早逝了?”
段无忧闻言,略笑了笑,又道:“如今,天一死了,我们……其实不应该伤心,该替他高兴才是。”
我冷然,道:“高兴?”
段无忧见我这神情,知我心中在生他的气。笑了笑,说:“在这样的世界受累,怎如死了清净?”
我更是生气,道:“那你死了,世界不更清净了?”
段无忧哈哈笑道:“我想死,可老天不让我死?”
我又要说,却听岳钢竹叹了口气,道:“确实,无忧说的不错。凭天一的才能,固然可以造福社会。但……但他那偏激的性格,唉……这个世界又怎能容他?”
我知道岳钢竹说的是实话,也无话可说了。
一阵沉默,一阵寂静。
段无忧缓缓道:“你们……可知道天一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句话?”
听这话,我和钢竹明白了,无忧是一直守在天一身旁的人,直到他去了。
我当然不知道,钢竹可能也不知道,因为他没开口,只是眉头皱了皱。
无忧轻轻道:“天一留在这世上最后一句话,竟是……”
说话间,段无忧已有了泪,他使劲咬着牙,脸已抽搐得厉害。
“来世莫为人,来世莫为人……”
话声一落,段无忧已哭出了声,扑倒在地,抽泣不已。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哭,第一次见到他流泪。
记得他第一次哭的时候,我曾打趣他“只响雷,不下雨。”他顿时转阴为晴,笑着回应我:“他的泪是血,不能轻易流,要流就一次流个够。”我现在想想,他这次或许真要流个够了。
但我更吃惊的是天一的话,临终之言。
我知道天一这一生很苦,苦在心里。但我又怎能想到他的心会有这么苦。他的心会有这么伤。难怪无忧说死是天一唯一的解脱。现今一想,他确实说得很对。
曾记得有次和天一谈到“解脱”,我曾问他,他的解脱在哪里。他笑着说:“我不信佛,我不信道,我若是人,便去做儒,可我不是。如此一来,儒释道,我便无缘了。”
我问他为何不信佛,他笑着给我来了句歌词“如果来生还是今世的重复……”
我沉默了片刻,又待要问,他却说:“你也多琢磨琢磨这句话吧。这句话,我看我要看透,至少……”他伸出了两个手指。
我讶然,道:“二十年?”
他突然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笑着点了点。
我今日一想,或许天一现在还没看透呢。
岳钢竹跪在坟前,盯着墓,轻轻笑道:“难怪你不让人给你立个碑。原来你怕……”
钢竹的笑,我也不常见。他的笑很奇怪,笑得很开心,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笑。但他总是说,自己笑,因为自己很伤心,伤心到极点,也只能笑了。总之我是难以理解他的意思,可是他说得话总是很有道理。但他说天一怕,至于怕什么,我确实不太明白。
我有些奇怪,他们两人好象不是专程来找我的,但为何我三人会聚在一起,挺令人费解。
我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只能默默无声。
无忧止住了哭声,却未止住泪,看来他真要一次哭个够了。他说:“你可知道为何我们四人会在此刻,此地相聚?”
我当然知道天一也在其内,也正奇怪,却只能摇摇头。
钢竹轻声道:“天一是八八年七月七日的生日,如今一算,到今年,正是二十年了。”
我忽然想到天一是凌晨三点去的,而他也正是凌晨三点出生。
整整二十年。
对于一个人来说,实在不能算长。
活二十年,他生于彼时,死于彼时。
对于他来说,活二十年,实在已算长的了,他该知足了。
二十年繁华一瞬。芳华刹那,弹指一挥间,一命已悠然而过,只留下一片心声。
我写文章之前,几人听过杜天一之名。他默默无闻之辈,然心中所思,心中所想,便是来往众生,却也无几人自问能窥破。更勿论,其忧国忧民忧人之心,称贤称圣,却也小谈了。
二十年岁月,便在我们几人相识相知中一晃而过,更在天一的脑海中流淌而去。黯淡了时光的斑驳,缩短了光阴的征程,留下的仍是他那一脸的沉思。
天一确实是个人才,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但也只有我、钢竹、无忧知道天一不配做个人才。因为做个人才,他首先要是个人,有人心,行人事,为人德,而天一好像一样也没有。这也是只有少数几人才知道的。
钢竹、无忧已点起一堆火,我才看到他俩手中都有一叠纸。心中一动,不禁问道:“祭文?”
钢竹点了点头。我有些奇怪,祭文也不该在这时候烧哇。钢竹肃声道:“天一本来就心无所碍,什么时候烧这些祭文还不一样?况且我们也都知道,天一守了一辈子繁文缛节,心中却对这些东西恨之入骨。现在他去了,我们又何必还要让他难受?”
我知道钢竹说的不错。
我虽然知道这几日天一的好友多有挽联送来,或有哀悼之文送达,却未曾细读。此时却有些好奇,一是好奇天一的朋友,有几人如我等三人,二是好奇他们写了些什么。随着钢竹、无忧置文火上,也略看的一些。
“一生忧愁,一世迷茫。”       行书
“日月之操,几世来寻;
松竹之品,何处去找。”     楷书
“直心弯肠,诸葛自愧;
傲骨柔性,弥勒弗如。”   草书
“茜纱公子情无限,谁懂;
脂砚先生恨几多,尔知。”   隶书
“仁心仁德,孔孟岂自在?
无肠无性,老庄不逍遥。” 草书
“空负登天才,却乏兰蕙心。”  
“傲骨可称,偏心可叹。”
又见钢竹抽出一纸,知是祭文,听他念道:“
十岁相知,相知十年”刚念两句,我便知是岳钢竹的祭文,又听他念道,“思君不世奇才,逆世而出。心忧天下,却无尺土之工可建,情感万物,却无寸草之情可知。以君二十载碌碌岁月,探天下大道之玄机,可称可叹。然面冷心热,多作违时之思,违人之想,明知众人所阻,然毅然神游天下,畅想鬼神,岂不伤哉!
想君通读上下五千年,生太平之时,然心不甘,心不满,心不知足。常有愤世之言,却不敢言乎人前,仅吾等四人相聚之时,略谈一二。吾常心忧,奈何心苦至斯。
今往赴黄泉,兄虽悲却也心慰。
望弟一路珍重。”
我听了许久,却不知他说些什么。又听无忧念道:“今日兄一旦而去,弟特作贺歌以庆兄之喜。
想兄当日读《红楼》,常言‘千古一梦,梦断红楼’,又言‘芹溪太痴,尚未开悟’等语。又思共赏南华经之时,自言‘庄周可敬,面冷心热,似我。’我曾笑言‘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然兄又言‘李耳可畏,庄周可敬,孔丘可知,孟轲可叹,孙武可服,墨翟可钦,荡荡千载,我心中所敬者唯一十三人而已。庄周为首。’我自知兄未戏言,心中却笑君太狂而已。今撒手而去,直归地府,会老庄孔孟等人,同一十三人再作奇谈,未为可知。
弟特于此贺至。”
二人读完,也已拜完,俱仰头看我。钢竹道:“不伤,你与天一相识最早,平素相厚。今日你也应作一文,以作别时之言吧。”
无忧也道:“对呀!不伤,你与天一平时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万千世人,知天一者,也只我三人。而三人中,你又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了。”
我听此言,心中正有此念。沉思片时,想到天一往日种种,或奇谈妙论,或傲骨仁心,或激愤之言,或忧世之作,今日一旦亡去,岂不伤感?
口中叹道:“称贤无德,称圣无心,二十载光阴,唯做得一个心中将军,笔下元帅而已。”
钢竹、无忧闻言,默不作声。我已潸然泪下,方才的话却不知是褒是贬,是喜是伤,是悲是怒了。
许久,钢竹叹道:“一语道尽天一千古心酸呀!”
无忧道:“好一个称贤无德、称圣无心!好一个心中将军、笔下元帅!好一个……杜天一!”
我暗暗心惊,道:“得友如天一,夫复何求?”
可今朝花去已无影,落叶自飘零。人已没,又有何谈?
可叹天一心中纵横一生,却未留下只言片语。今我(余不伤)、岳钢竹、段无忧,实不愿天一一生心血付之东流,遂围坐坟前,畅想往昔。想天一,一生话语不多,然字字珠玑,智慧之光,熠熠生辉,别样机肠,忧思如海,令天下人汗颜。
天已大亮,却阴沉沉的,云压着山头,似乎在哀叹着什么。
我听说天一最近写了本书,不知何名,问道:“天一最近写了本书,你们可知道?”
钢竹道:“好像是,但我也不太清楚。”
无忧笑着说:“是一套书,可只是半卷。”
我不明白,半卷书怎么是一套书?
无忧道:“天一本打算作一套武侠小说,计划有十八卷之多,可惜只写了半卷不到,便……”
钢竹问道:“书名?”
无忧道:“《传说》”
钢竹叹道:“定是好书,可惜了。”
我却不这么想,只因我曾读过杜天一的诸多著作。论起小说,他实在写得差劲之极。可惜他的书都只让三个人看了,他人无缘。这也是天一无名于世的原因吧。
无忧见我苦笑连连,知我心中不以为然,又道:“这本书实在非比寻常,他为了写好这套书,竟把以前的二十六本大作,唉……”
我有点不详的预感。果然,无忧道:“全烧了……”
“啊?”我自然吃惊,记得天一虽做过两部小说,虽然构思不明,逻辑不清,但语言清秀,意境优美,思想深刻。况且那二十四部著作,真知灼见,遍布篇章,竟……
我不禁有些生气。
“你……你也不拦着点。”
无忧听我这么一说,倒乐了,道:“我怎么拦?我又不在。”
好像我真是气糊涂了。
钢竹叹道:“可惜呀!可惜……”
我无言,无忧亦无语,只听钢竹轻声说来,话若流水。书包网 www.61k.com

第三章 天一论人
“想天一这一生,虽吃喝不愁,但行动却处处受阻。从小就听他的爷爷奶奶吵个不停,他父母又望子成龙,他又至孝,自然压力少不了。这样的家庭,自然与他那坚忍的个性有关了。曾记得他说,他那如水的性情,却是与他幼时先读言情小说,后读武侠有关,我当时听了觉得好笑,现在一想,竟有几分道理。”
无忧道:“天一这辈子,就错在太孝了。”
我也这么认为。便点了点头,道:“是呀,记得几年前,有次他爷爷让他去帮忙踞树,他是忙前忙后,可半夜时,他去那棵树旁跪了大半夜。后来他告诉我,当他拉锯的时候,每锯一下,便似锯在自己的心上一般,但……”
我叹口气,又道:“他说他也曾劝过爷爷别锯那棵树,可……”
无忧道:“那老头无端锯树,我现在还有些生气呢。”
钢竹道:“其实天一也对别人有过评价,他的知人之智,你我确实望尘莫及。就拿他对自己身边的人所作评价,我今日一想,真是一语中的。”
我疑惑道:“什么评价?”
钢竹道:“他曾对他的爷爷有过‘一语评’,你们猜猜怎么说?”
无忧道:“那老头儿,我给他八个字,‘自以为是,没事找事’。”
我拍手道:“妙!这八个字再恰当不过了。”
无忧道:“天一怎么说?”
钢竹伸出一只手掌,道:“五个字,‘深怕你闲着’。”
无忧和我一听,俱是沉默。我知道,这五个字虽然形象些,而那老人也确实似有这癖好,但听来却总不顺耳。
无忧叹道:“真是一语评,一语中的,想那老头所做过的事,还真是如此。”
“况且直指人心,真是绝评。”
钢竹道:“天一为什么自从在外上学后,便越来越远。尤其是高中时,宁可远行三百里,也不在本地就读,我也是听到这评语后才知道。”
我忍不住道:“确实呀!天一在家时,我每每去找他,他总是在忙,而又好像忙些可做不可做的事情。但我问他时,他总说自己本来就闲着啊。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才想到那些事,好像全是他爷爷给他安排的。”
无忧又叹口气,道:“他就是太孝顺了。”
我不禁对天一的那些评语有了兴趣,道:“天一对其他人怎么评价?”
无忧也瞪大眼睛瞅着钢竹。
钢竹问道:“你们对天一的奶奶什么印象?”
无忧皱了皱眉,道:“就是‘好话听不清,坏话双耳灵,没事开碎口,骂人如水流’的那位老婆子。”
我听着一说,强忍着笑,道:“若论生动,真是够了。”
钢竹笑道:“无忧这张嘴,没的说。”
我忙问:“怎么讲?”
钢竹道:“不留德。”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无忧闻言,也大笑起来。钢竹道:“你俩可知天意怎么说?”
我笑道:“又是直指人心?这我可想不出。”
钢竹道:“改一个字。”
我思索半天,也联系不上那几个字。无忧苦着脸想了半天,才叹口气道::“我的思想……比天一慢了二十年。”
岳钢竹道:“天一的评价有些奇怪,我说出来,咱们共同参详参详。”
“深怕你苦着。”
“苦?”我有些纳闷。天一怎么会用这么一个字形容他的奶奶。
无忧也有些奇怪,喃喃道:“苦是什么意思?”
钢竹道:“依我看,是说那老人太过关心别人,总是想着她那些女儿,操碎了心。”我也觉得有些意思,道:“不过,有些事对我印象挺深刻。”
“那次我去他家,中午蒙天一的奶奶的挽留,吃午饭。他的爷爷奶奶争吵了半天,只为做什么饭。后来叫我们吃饭时,因为我和天一正忙着,听到喊声,天一只是答应了一下,说等一会儿,但他平时说话都是轻声细语。”
“你我应该很少听到天一大声喊叫。”
无忧、钢竹俱点了点头。
“可那次,他的回话实在声大的很。不过他那位奶奶好像真是没听到,叫了三四次,天一答应了五六次,每答应一次,便向门外走出一段。直到天一把声音贴在他的奶奶的耳朵上,那位婆婆才喃喃自语着点了点头。”
“后来我问天一为何喊那么大声,他说他奶奶的耳朵不太灵光。”
“吃饭时,那位婆婆一个劲儿地劝我吃饭,劝得我都有些烦了……”
无忧笑道:“能把你说得都嫌烦,这功力够深的。你怎么办的?”
钢竹道:“他……哼哼,肯定是吃个不停。吃饱了,听人一劝,好了,再吃,哪里还顾得着肚子。”
我尴尬一笑,道:“不错,那次真把我吃怕了。后来,我悄声约天一饭后去玩。天一没说话,那婆婆一开口,吓我一跳,说什么‘俺家小天还考大学呢,没事就别往外跑,多用用功。’天一的爷爷也开口了,‘正好,小天,一会跟我去拉车土。’天一只对我笑笑,竟没说什么。”
“我都奇怪,天一还不用功?他都快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了。不过,我听那话,知道没戏。匆忙又拨了几口饭,找了个理由开溜,那位婆婆真够耐心的,又一个劲儿问我吃好没有,还说以后常来。好像我拿一个理由根本不够。”
无忧道:“可这和苦什么关系?”
钢竹幽幽道:“她叫人吃饭,是怕人等急了;她多次喊天一他俩,是怕人没听见;她叫人多吃,是怕人饿着;她问你吃饱没有,是怕你太在意面子,没吃好;她多次问你,是怕你没说实话。”
无忧道:“这么一来,应该和怕有些意思。”
我奇怪,怎么是怕?
钢竹道:“她怕得就是怕你苦着自己。”
无忧道:“如此一来,她倒成了有大智慧的人了。”
我点点头,道:“其实天一的奶奶挺苦的,虽说精神有些问题,但现在好多了。不过每天和天一的爷爷吵个不停,真不知为了什么。”
无忧道:“一个是深怕你闲着,一个是听不清,道不明,信口开河,水火不容,要不吵就奇了怪了。”
我听无忧这么一说,又想到天一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二十年,不禁有些伤感。遂道:“她怕人苦着了,却害得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叹口气,又道“不知他对自己的父母什么评价。”
钢竹道:“你怎么看他的父母?”
无忧抢着道:“他的父母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心肠挺好,就是……我觉得,总是有些……有些虚伪,不过……似乎又不能说是虚伪。”
钢竹道:“天一的评价有些意思,‘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
我笑了,道:“只是有些浅显了。 不过听来却觉得意味无穷,言有尽而意无穷。”
无忧道:“普通之中才显出真情,想天一的父母真是为天一花费了不少心血。”
钢竹叹道:“不错,正因儿女是父母的心头一块肉,父母才或宽或严,或喜或忧,而这宽严喜忧总是来自于儿女,也正是父母太多的为子女着想,才难免给子女带来一些苦恼。”
我拍手赞道:“听你这一说,方知你也是个纯孝之人。”
钢竹道:“不过,无忧说天一的父母有些虚伪,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你们想一想,天一家可以说有钱没钱,要权没权,亲朋好友,也俱是普通百姓。而赚钱上,他的父母确实是曾做过几件不太光彩的事。但比起我的父母,我觉得他们倒强得多。”
钢竹的父母可是名气不小,他的爸爸是企业老总,妈妈是市委书记,真是钱权世家。但钢竹似乎不太喜欢在父母的荫庇下生活,才去了乡下教书。
无忧道:“人生最难得,莫过于多为他人着想。而能为父母着想,明父母之难,懂父母之苦者,尤为难得。”
我不知这话是不是在劝钢竹,但钢竹默然了许久。
我厚着脸皮,道:“你这一夸,我真不好意思说了。”
无忧道:“你脸皮确实够厚的,我又没夸你。不过……你在这方面确实做得还行。”
我知道无忧的‘还行’可不是什么模棱两可的词。
无忧又道:“你说有什么难以启齿?”
我笑道:“本来是没有的,听你夸我的话,倒憋在心里难受。”
无忧笑骂道:“余不伤,你是不是找骂。难受你倒说呀,倒成我求你说了。有话快说,有……”
我忙打住他的话,道:“你让我说的。”
无忧伸手欲打,道:“说不说,我看这话里有话,准是骂我的。”
我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本来我想说你是……人生最难得处,你却一丝未得。你那一赞,我真不好意思说了。”
钢竹笑道:“都说了,还说这些?。”
无忧道:“千万别学成不伤那样,思前顾后,人家一夸,就如喝了迷魂汤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我笑了笑,却开不了口了。
钢竹道:“无忧说话,还是这么没前没后的,真应了天一的话。”
我忙问:“天一怎么说?”
无忧插嘴道;“天一应该还有个妹妹吧。”
我不禁问天一:“也有评语?”
无忧抢着道:“惟一个懒字了得。”
钢竹笑道:“你的反应倒挺快,对人家还挺了解。”
无忧红了脸,骂道:“什么话?你也会拿人开涮了?”
我听钢竹如此说,知道天一也是这个评价,道:“你们这次倒是不谋而合了。”
无忧撇撇嘴,道:“什么词?你也敢用?我这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钢竹道:“说自己愚蠢的人,往往是故作愚蠢。”
我也不知钢竹是讽是赞,道:“天一的妹妹,虽说有些懒,但我觉得,确实任性多一些。”
钢竹笑道:“天一说,任性由懒生。”但我却不明白了,懒惰怎么会生出任性呢?
无忧摇摇头,道:“冥冥之中,似乎有那么些道理。不过,我还是说不清。”
钢竹道:“三个臭皮匠,难抵诸葛亮,你我三人,也有思虑不到的。”说毕,微微一笑。
无忧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仰天道:“还是二十年。”
我也只能无奈的晃晃脑袋。

第四章 天一交友
无忧又问道:“天一怎么说我?”
钢竹道:“开颜笑骂,无欲而刚。”
我点点头,道:“无忧的性格,这八个字真是说尽了。”
钢竹道:“还有八个字。”
我奇怪了,这八个字,形容无忧,实已尽了,问道:“还有?”
钢竹道:“可惜我给忘了。”
无忧急急道:“这你也能忘?你……你怎么忘了?唉!”但他知道岳钢竹说忘了,那肯定是忘了,我也知道岳钢竹虽然可能作伪态,却绝不会说谎话,但钢竹的记忆力一向惊人,几乎已经是过目不忘了,怎么会……
我听天一对无忧有评语,知道天一对我肯定也有,忙问道:“我呢?”
钢竹锁住眉头,缓缓道:“天一说你是仁心大度英雄,……”却顿了声。
无忧道;“应该还有下句。”
钢竹瞧了我一眼,深吸了口气,道:“虚伪好色挚友。”
无忧也满腹狐疑,道:“怎么听来有些不伦不类呀!”
我心中不禁有些生气,天一怎么如此说我。但转念想到自己,却真是有一点儿这毛病。
无忧低着头,道:“仁心大度,确实不错。英雄却有些夸张了。虚伪倒真有些过了,好色,嗯,有点儿,说到挚友,一点没错。”
我听得有些好笑,道:“你嘀咕些什么?若非有天一这绝评,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优点。人生难得十全十美,我竟占了六分,也不错了。”
钢竹道:“仁心大度英雄,我信。你有见义勇为的侠气,英雄二字,你若不配,实是委屈了这‘英雄’二字。你是挚友,别人不知,难道无忧、天一和我还不知?”
我感激地看了看无忧、钢竹和天一的墓,眼眶有些湿润。
钢竹接着道:“至于说你好色,却也没错。可叹,你是空有色心,没有色胆。”说得无忧和我俱是笑个不停。可惜,无忧是哈哈大笑,我是苦笑连连。
“但说虚伪,依我看来,倒不是说你待人虚伪,而是说你在社会中太多地隐藏了自己的本性。”
“况且社会复杂,不比无忧种田,我教书。我又是在农村,民风还不是太差,而你,身在城市,灯红酒绿中,难免……。哪能事事率性而为?”
“想来天一说你虚伪,应是指你虚弱了自然的性情,伪装了本来的心灵。”
我听钢珠如此一说,低下头,思及以往,自己确实是少了许多本来面目,变得有些自己也似乎看不清自己了。
无忧道:“钢竹如此为你开脱罪名,你还不快鞠躬致谢。”
我看了看钢珠,深为有了解自己的朋友自豪,但嘴上却没说什么。
钢竹道:“他要说一个谢字,以后就别和我说话。”
无忧道:“他要是给你说一个谢字,我立刻便与他绝交。”
钢竹笑道:“可惜他好像没说。”
无忧道:“可是你看他的神情,是不是感激的说不出口?”
我开不得口,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钢竹道:“看他的神情,似乎是自豪和骄傲。”
无忧笑道:“为有你我这样的朋友而自豪,为有天一这样的朋友而骄傲?”
钢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正是。”
我终于忍不住,笑骂道:“是不是非有让我感动的五体投地,你们才肯闭嘴?”
钢竹停住了嘴,可无忧却笑道:“嗯,我倒希望看到那一幕。”
我只能摇摇头。
无忧突然嘿嘿笑道:“不知道,天一对钢竹什么评价?”
钢竹道:“我?”
无忧道:“怎么,不敢说?”
钢竹微微一笑,道:“八个字,‘诚善君子,无德罪人’。”
无忧托着下巴,道;“忠诚,善良,你还当得起。说你是君子,却有些过了。无德罪人,但不知是何意。”
我摸摸鼻子,想到钢竹待人以诚,为人以善,长得英俊潇洒,又满腹才华。从初中便有女孩子追求,及至上了大学,更是倍受女孩子青睐。可惜只是是上了两年,,便辍学去远方教书。钢竹在感情问题上,真是当断而断,交友交心,却从来未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单这方面,君子二字,便当之无愧。天一说其无德,倒也不是虚语。想我四人为寻大道,苦心彷徨多日,若论起德,倒难说了。
天一是无德,无忧是少德,我是缺德,钢竹的德也是不多。
道和徳是相生还是相克,我至今也说不清。但想必天一却已悟透了,记得他说过:“人之无情莫过于多情,天之多情莫过于无情。人之无德甚于无情,天之无情过于无德。道生无德,而不生缺德,天生无情而不生虚情。碌碌人世,今只一道,人之端,实逃不脱一个情字。”
我现今一想,世上多少无情的人,不过是故作无情,实为多情之人。上天的多情之处,正在于他的不偏不倚,维持了自然的公正,二人心中之德,实是心中之情。人若无情,尚可以明辨是非,而人若无德,确真是无法可想了。
又因此时一想,记起当年一段问答:
我问天一,“你说世上无人能窥破这个情字,那佛界高僧又当如何?”
天一道:“人若能看破情字,又何必出家?”
我说:“不正因看破了情字,才出家为僧?”
天一笑道:“其实佛的本意,只是让一个人不在做人,而人若不做人,他又能做什么?佛家众僧,虽看破了多情,却没人看得透无情。他们只说有情人会有诸多烦恼,却不知无情人更是苦闷。”
我听得有些疑惑,道:“再讲明白些。”
天一道:“你可知我们在世上,贪恋些什么?”
我想了半天,道:“名和利。”
天一笑笑,摇了摇头,道:“贪恋的不一定是名利,我们贪恋的是这片红尘。”
“人终究是人,是人就有人的局限,人若想成神成仙,甚至成魔,俱是妄谈。即已成人,便处在人道中,便有了情,或多情,或痴情,或虚情,或薄情,或寡情,总之不可能是多情。人若无情,世间便成地狱,便成天堂。”
“地狱只有律而无情,天庭只有道而无恨。即已无情,何来有恨。即已得恨,情何以逃?”
“佛是什么?是无情,是多情之端。而出家为何,即使逃脱了痴情,怎逃得了无情的境地?那儒释道三教,儒为中人,释是下人,道做上人,不过俱在人中。”
当时说的我是一团浆糊。现在想想,确真是有些道理。评论钢竹无德,或许是指他不爱管闲事儿,总认为世事多有一定之规,自己不应该去破坏他们的人生轨迹。便道:“天一说钢竹无德,想是说他多求独善其身吧。”
无忧笑道:“这方面还真是比不上你见义勇为的英雄称号。”
我却不知“罪人”是何意了。
无忧道:“罪人?是否是说他的言行得罪了什么人?”
钢竹道:“我得罪的人再多,也没你得罪的多呀。照你一说,罪人该添在你的头上了。”
天一的意思,我三人琢磨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只好略过不谈。
钢竹道:“天一的评语,是不分一个人的行为善恶的,直指其心。”
无忧道:“天一曾说,人无贵贱,更无好坏之分。我想好人也有恶习,坏人也有善心。人本来就是五分好来五分坏,什么十全十美,全是胡说八道。”
钢竹笑道:“文理越来越是不通了。”
无忧道:“人的好坏各占一半,世人心中的好坏多是指一个人所作所为是否符合当时的道德,却未论及其他。”
我不禁问道:“照你说,人的善恶岂不是分不清了?”
无忧看着远方,道:“天一曾说,人生最值得做的事,你们可记得是什么?”
我一愣,却是模糊记得天一说过人生最不应该做的是便是好事和坏事。但最值得做的事,我却不记得了。
钢竹道:“他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说人生最值得做的事,便是许多人不屑于做,却时时在做的平常事。”
无忧道:“不错,正因事情平常,人才应该去做。那篇文章委实尖刻了些,但其道理我还记得一些,却也不无道理。”
听他二人一说,我也略记了起来。
无忧道:“天一说,万事俱是平常。只因人心的沦落,分出了好事坏事。见义勇为,拾金不昧本是为人应该做的事,但正因世风日下,竟变成了好事,众人提倡。其实,,正因世间多了袖手旁观,贪得无厌,浪费无度,才显出了见义勇为,青廉节约的严重缺失。”
我觉得把不错,点点头,道:“可这与人的好坏有什么关系?”
无忧道:“人本无好坏之分,只是其所作所为是否合于当时道德,若按今日评价,文革中又多少是好人,多少是坏人。杀人者是坏人,可杀戮坏人者是坏人吗?助人是好事,可帮助人作恶,是好事吗?无端杀人是罪恶,可无奈杀人便可一饶恕了?好坏谁分得清?”
钢竹轻叹一声,道:“知人者难,知心更难。善恶难分,我们又何必去分。”
我觉得有些困惑,道:“那不区分善恶,人又怎么活?”
钢竹道:“按照自己的心去做,不违良心,做到心中无悔难,做到心中无愧也不易,但却是为人之本。”
我突然想起天一曾经说过的两句话。第一句是:隐藏丑恶,只会让丑恶延续。第二句是:杀戮是大恶之人和大善之人共同创造的。
两句话,我始终不明白。第一句还稍微有些道理。第二句话,确真是令人糊涂。
看那许多历史故事中,隐藏丑恶的事,只是让丑恶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而已,同时又创造了不少的罪恶。再看今时今日,有许多的高官显贵,徇私枉法,或安排亲信,或提拔亲友,丑恶啊!不过是丑恶的延续!
上至天潢贵胄,下至贩夫走卒,人生中,又有多少丑恶,又有多少人在极力地隐瞒着丑恶。但碌碌众人,得到的却不是丑恶的终结,而是延续。不觉想起无忧的一句话:“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一生中耗费着十分之一甚至更多的时间,去隐瞒丑恶。”
但什么是丑恶,什么是美好?既已人不分好坏,那又何必分美好?这是我的疑问。
钢竹长叹一声,道:“你已经陷得太深了,怎会生出如此愚蠢的想法?”
我益发奇怪,道:“人难分善恶好坏,那丑恶与美好不也难分吗?”
钢竹道:“其实,人人心中都有善有恶,有丑有美,只不过显露出来的不一样罢了。”
无忧突然问我:“不伤,你可记得天一说的世界的终极是什么?”
我当然记得清楚:“是空。人心之空,万物之空。空而能容,容万物,容亲友,容仇敌,容岁月之艰……”
无忧打断我,道:“人生的终极是什么?”
我再没有比这记得更清楚的了,道:“是虚。与万物的和谐共存。因虚而空,因空而容,因容而宽,容下酸甜苦辣,人生五味,只有在宽容之下,才难以生出丑恶。”
无忧止住我,道:“人生的终极难道也有丑恶?”
我心中一笑,把天一的话全搬出来了:“丑与恶是不同的,丑的对立面是美,恶的对立面是善。美的不一定是善的,善的不一定是美的,可不是善的,更不是美的,既是美的,就是善的。人世中,有蛇蝎美人,用无盐之容,善若菩萨者。美与丑哪里分得清?。”
无忧打断我滔滔不绝的照搬,道:“说了半天,没说到点上。”又道“那你可记得什么是人类的最终情感?”
我顺口而出,道:“这我再清楚不过了,有情和无情。”
“为何?”
“人类的最终感情,是不同的选择,或从有情,或从无情。”
“便如人人自私和人人无私?”
“自私的定义是人们感情的附加。这事以后再说,但世俗一点讲,却也一样。”
无忧又道:“那以现在的人们言行看,是向人人无私发展,还是向人人自私发展,哪个选择更好?”
“其实向人人无私发展,对人们好一些,若向人人自私发展,容易走向歧途。”
无忧一笑,道:“人人自私就已经够错的了,还有什么路更偏?”
“人人自私易导致对其他物种的不公平对待,而人人无私,则不会轻易走向这一罪恶的行径。”
“那……怎么区分善恶?”
我愕然,兜了一圈,又转回来了,我也不明白了。
无忧道:“其实你心中知道,却说不出来,或许是不敢说。你听听天一对积极和消极的评价,或许会有所感想。”说完,转头对笑看着我们的钢竹道,“我俩健忘的很,四人中,只有你记忆力超群。幸亏死的不是你,不然……天一和我俩的破记忆,你真要……销声匿迹了。”
钢竹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想,谁碰到这话,也只能叹口气。
“给不伤来一段吧。”
钢竹肃静了一下脸色,缓缓道:“……”
(附:消极与积极)
我听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逻辑混乱,偏激之极,却也有些道理。”
无忧笑道:“以天一的说法来看,善恶似乎难以说清了。”
钢竹道:“这是天一当年苦闷彷徨时所写,也正是他那无助却也不想得他人之助的七年期间的一篇文章。也许是一份心声吧!”
我疑惑了:“既然天一如此评论积极和消极,他又如何区分善恶。”
钢竹道:“你可记得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句话?”
我自然知道,不过善恶有何关系?
钢竹道:“福祸是当时难以区分的,善恶也是短期内难以看到的。什么是福?什么是祸?李耳都说不清,对于善恶,想必他也难以区分吧。其实善恶,福祸的区分,天一给出了个最合理的区别方法。”
我心道,早说不完了,绕这么大个圈子,不过,对天一的方法充满了好奇:“什么方法?”
“时间。”
“时间?”
“对!时间,流淌的光阴。”
我沉默了,我终于明白了无忧、钢竹绕这么个大圈子是什么意思。他们希望我自己悟出来。他们知道,我也明白了。别人告诉的不是自己的,自己想通的,悟懂的才是自己的,可恨,我真笨,久未开悟,现在仍是如此。
无忧笑道:“不伤,其实我很少有机会骂你笨,今天,你给了我个机会。”
我只能承认,但同时我想通了,笨是短暂的,大智若愚便是如此。看来傻乎乎的人,若从长远观察其行为,却是大智之人所为。
我微笑着回应无忧,道:“其实我也不是一直给你机会嘛。”
无忧、钢竹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我知道,他们在为我高兴,我自然也高兴。朋友,多么温馨的字眼!
我也感叹道:“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抹平我们的伤痛,也可以增加我们的思念,可以让我们笑,也可以——让我们哭。”
钢竹道:“是啊!你若回忆一下往事,二十年啊!光阴似箭,真是记不得什么了。即使记得, 也觉得有些虚幻。将二十年的事想一下,再想一想那些事,竟耗去了二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唉……”
话到最后,钢竹的声音中也透出了寒意。
我循着他的话一想,不进得了个寒噤,只觉得背上发寒。人生确实短暂,光阴怎容得下虚度。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五章 努力
无忧道:“如果我们都像天意一样,二十年就不是虚度了。”
我叹口气道:“你不如累死算了。”
无忧道:“可是他的人生只是在思考中度过了二十年,要说实际的事情,他却没做的几件。”
钢竹道:“我思故我在,你现在还不明白?二十年用来思考人生,还是用来碌碌而活?你总知道选择吧。”
无忧又有些担心,道:“可是……我总觉得脱离了现实,伟大的思想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钢竹道:“那是就整个人类社会而言,干总是多于想,但想却不一定比干应该得到轻视。”
无忧点了点头。
钢竹瞅向我,目不转睛,我被看得浑身发毛,厉声问道:“岳钢竹,你……你……”我心中知道这是不祥的先兆。
钢竹笑了笑,他今天的笑容似乎多了何止百倍。他道:“好像你擅于写实吧!”
我点了点头,但总觉得有阴谋。
“那你给天一来段传记吧!”果然,但这让我怎么说。杜天一简直是个奇迹,更像个怪胎。思想者中的奇迹,思考人生,弄得自己空有人形,了无人趣。
无忧更是可恶,居然鼓掌同意。我还有什么话说,但也只能说,:
“杜天一,原名杜大,后改名杜一。”
无忧似乎听得不过瘾,撇撇嘴,道:“详细点行不行?”
我重重点了点头,思绪飘到了往日,飘到了空中,飘到了云端,俯视着地面上那个步履沉重的少年。他的身影清晰,却似乎在雾中。
“当年,杜天一出世,父母取名杜大,后因有女儿出生,遂给天一改名杜一。直至天一五岁时,杜天一自己改杜一为杜天一。系读《易经》时,取天一生水之意。自此,杜天一与水结缘。”
“杜天一曾说自己读的第一首词是《浪淘沙令》,‘伊吕两衰翁,历变穷通……’”
无忧插嘴道:“过于详细了。”
“杜天一七岁上学,十三岁上初中,十六岁上高中,十九岁大学,成绩优异。”
“完了?”无忧道。
我点点头,道:“完了。”
无忧苦笑一声,道:“你就不能说点别人不知道的?”
“我也没办法,若看天一这一生,真是毫无可圈可点之处。助人为乐,没几次,因为他每次帮助别人时,总是沉着个脸,似乎很不高兴。拾金不昧,没见过。见义勇为,在我印象中只有一次,但据我看来,是意图不良。而且,内向。小时候骄傲自大,自以为是,后来竟一下子转为自卑。近两年才好一下些。在他眼中,从来就没有知恩图报这个词。最让我生气的是,他曾说‘只要目的是好的,不在乎什么手段。’还总能想出一些卑鄙的方法,还好是说来供人参考,至于做没做,我就不清楚了。”
“对金钱看的太重,总说什么,身上的钱是父母的血汗,不能浪费,要是自己赚的,送你都行!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看可惜的是,没等到他自己赚钱的那一天。”
“其实,天一也有许多优点,如常常为别人着想,体谅父母,尊重他人,宽容大度。”
“但我觉得天一最可怕的一点,也最值得一提的便是他的忍。”
“他有火一样的愤怒,却偏偏能用水一般的冷静和理智去熄灭。也许应了他的名字中‘天一’二字,天一生水,而他的性情如水,却也不错。”
无忧、钢竹听得入神。
无忧缓过神来,说:“好像说的有那么一回事。”
钢竹道:“一点不错,它本身就是水火不容,又如何长存世间。”叹口气,又说:“他真是一个矛盾的所在。”
无忧道:“我还真是没见过天一生气。但读他的文章,却满是悲伤,满是愤怒,有那么一篇‘致泽’,唉!”
《致泽》一文,我自然记得,现在我还能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
(附:致泽)
无忧听着我的声音渐渐变成天一的,又听到天一的声音渐渐消失,沉着脸,道:“你还真有双簧的才能!”说毕,哈哈大笑。
又道:“你那曲悲歌怎如《霸王飘去》有气势。”
钢竹道:“可惜只是辞藻堆砌。”
无忧道:“想得不错。”
我却不明白了。
(附:霸王飘去)
钢竹道:“其实这可以说是天一最差劲的文章。”
我点点头,不能不认同钢竹的话。
“其实,最精彩的莫过于那洋洋两千字的《文革的是与非》”无忧叹了口气,“可惜……”
钢竹也叹了口气,道:“可惜……”
我当然明白他俩可惜什么,叹道:“天一的魄力,勇气,我们三人确实不及。只可惜……”
钢竹仰天而叹,道:“幽冥岁月空自在,笑傲不过等闲风。”
无忧道:“烧,既然烧了,就让它去吧。”
我知道钢竹的话不错。
无忧道:“天一也早已认识到他的思想委实偏激了些,但怎么也改不掉。就拿他自己说的,讨厌平凡,有喜欢清静,羡慕清淡,又反感寂寞,想默默无闻,又不想平凡一生,愿惊世骇俗,又不愿引人注目。你们说,这是什么人?”
我知道天一确实很苦,他想隐居而活,却又放不下芸芸众生,天下万物。
他曾说,许多人都有忧愁,有忧国忧民的,有愁山愁水的。但他的忧愁却是众人总是忧愁。他忧的不是一人,而是全人类,他想的不是一国一族,而是全天下,他愁的不是几个物种的消亡,而是万物的存在,众生的平衡。
碌碌世人,唯有两种,为名,为利。或为一个头衔,或为一种名誉,或为自身利益,或为他人利益。谁不为名?谁不为利?
只有他一个人,杜天一,既不为明,也不为利,做事说话,只因他心中不忍。
不忍心看到杀戮的延续,不忍心看到丑恶的存在,不忍心看到其他物种因为我们而灭绝,不忍心看到这个地球被我们糟蹋地皮无完肤。因为他不是人,没有人的心性。
但他想不做人,却不可得。他必须做人,因为他生来便是人。所以他最不忍心看到的便是我们人类的终结。他说,世界末日不会来临,人类的噩梦却永远存在。人们能做的,只不过是让这个噩梦晚些到来。
记得天一曾说,自己一生只为三个问题费了许多精力,却无甚所得。
第一个问题,已有许多人问过,人为什么而活。或者是人生的意义,人活着为了什么。这个问题,曾令天一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苦恼郁闷。当然,也令许多人困惑着。但我想天一对这个问题或许有了一个较为令人信服的结论。因为他说过,他若弄不懂,他这一生是为什么而活,他便会永远对抗死神。我本来不相信的,但他一向是个诚实守信的人。既然他能从容赴死,想必已经弄明白了。
第二个问题,是天一庸人自扰的事,或许是他闲来无事,才会想到那样的一个奇怪问题:是我选择了这个世界,还是世界选择了我?
我常为此笑他,既已活在这个世界,还思考这个问题干什么?有用吗?能改变什么吗?但每次他总是默然无语。弄得我也云里雾里,糊里糊涂。
天一的第三个问题却严肃的很。他问过我,问过无忧,问过钢竹:人类的终点是什么?世界有终点吗?如果有,那世界的终点是什么?
我无法回答,无忧也是。钢竹也说不清。因为这不是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中,有了三个问题。由第一个问题,“人类的终点是什么?”我知道了一件事情,天一认为人类是有终点的。如此一想,那些所谓的长生不老,不死之身等等,都在天一的世界里不存在了。他认为人类是有始有终的,而且他认为那个终点是未知的,而且是可变的,但是,终点是存在的。
和谐共处,对人类来说,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句号。但是,和谐又是什么?没有杀戮?没有竞争?一片祥和?人类没有了愤怒与争执?还是其他?
天一曾认为,竞争是这个世界必须存在的,没有了与他人的竞争,与其它物种的竞争,与自身的竞争,人类只能灭亡。
他说,争,这个字也可以算到人性之中。无人不争。有人不争钱,但争名。有人不争小利,而争大利,有人看似不争,实是以退为进,要有大争,有人不争此处,争别处……
便是自己,看似不争名利,实际也在争。
我曾问,他在争什么?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他争。他若为钱,早已富甲一方,他若为名,想也不难,他若为利,我却看不出。
他当时说他在争一口气,和自己争。至于什么气,我也不知道。
就他的心性,为僧必是高僧,可惜偏了些,为道必是真人,可惜邪了些。
我不禁问无忧和钢竹:“天一的三个难题,可有结论了?”
他俩俱点了点头。
我问:“第一个问题,你们……”
无忧道:“这事儿,你还是问钢竹吧。”
钢竹笑了笑,道:“天一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更是急不可耐,道:“快说。”
钢竹摇摇头,道:“你还是不开窍啊!按理说,你和天一相处最久,怎么就没学到些你应该有的东西。可是你还是这急性子、懒性情。”
我确实没学到天一什么优点,谁叫我这人把别人的缺点看的比他们的优点重很多。这里,我又不如天一了,天一早些年,虽骄傲自大,却是能看到别人的优点,也能看到他们的缺点。后来,天一搞得自己自卑了相当一阵子,只因他看人时,总是把别人的优点和自己的缺点比。这点儿,我却要强些。
我眼巴巴地盯着钢竹,盼着下句,他却闭住了嘴。
我终于忍不住,恨恨地吼向岳钢竹:“岳钢竹,你耍我?”
无忧悠悠道:“天一生水,这里不宜生火。”
我好不容易是自己平静下来,坐回原地。
钢竹肃声道:“我在考虑,是不是应该马上告诉你。”
我不明白了,但不由得思索起钢竹的话。我知道钢竹从不信口开河,更不是随便开玩笑的人。他这么说,必然有这么说的道理。
为何他认为是否马上告诉我是一件为难的事?为何天一告诉了他们两个人,却未曾向我提起。难道我有不适合知道的理由?这是他们三个人的认识,我已经明白,但我却不知道原因。
我看着默不作声的岳钢竹和段无忧。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许我轻轻的叹气,在他俩听来犹如耳边雷霆。他俩俱是浑身一震,定定的瞧了我一眼,似乎要寻出我心中正想些什么。
我不说话,眉头却锁在了一起。他俩越是惶恐,莫名的惶恐。
我却没太在意,我的思绪已飞到了天一的话中。他以往的每句话,我记得的每句话,字字句句从我眼前滑过。我想从他那些话流露出的蛛丝马迹思考出人生的真谛。
许久,我无所获。但他俩却开了口。钢竹道:“你真想知道?”
无忧叹了口气,道:“好好想想。”
他们的话令我脑中划过一道闪电。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天一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我却不是问的他这个问题。我记得我问他的是“善恶的长久意义”他是那么回答我的,但他仍告诉我了。“善恶有一个共同的意义所在,那就是人类的终结的时间晚些到来。”
“那么为善为恶不都是有意义的事了吗?”
“或许是,我曾告诉过你什么?善恶的划分是人定的。区分善恶的本质是从人做这件事情起,到人类结束之日止。这漫长的时间中,为善的,也可能创造出罪恶,做恶的,也可能是某个善的起点。”
“那么做恶不成了为善,那善恶如何分?而且你说的善恶又是以什么为标准?”
“毕竟我是人,我永远逃脱不了人的局限,所以我说的善恶仍是世人眼中的善与恶。”
“世人眼中的善恶?难道善恶的区分这么难?”
“人类眼中有善恶,各种动植物眼中也有善恶,而上天眼中也有他自己的善恶。”
“那上天眼中的善恶又是什么?”
“在人类眼中,互相帮助,仁爱,是善,而上天寻求的是一个公字,他对人要公平,对万物要公平。换句话说,是对天下万物的无情。而看似无情,实则是至情。所以在我心中,上天是一个忧愁而又果敢的角色。”
…………
记得他说了很多,但那句话却也让我明白了人生的真谛。我实在没想到人生的真谛是如此简单的使命:让人类的存在更长久。
如此说通,才发现人类的一切活动,一切行为,一切思想,都在围绕着这一个终极目标而动,不管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一切的人类活动都蕴含在了这一个人生意义中。
再一想,万物众生竟都有这个目标,这个责任。任何一个物种都在为自己这一物种在地球上甚至宇宙中,存在地更长久而奋斗着。任何一个物种的行为意义,不是为了存在,而是为了存在地更长久。
一个人的生命长短不等同于人类历程的远近。也许一个短暂的生命却能产生巨大的能量,让人类离那个噩梦又远了许多。也许他仅活了二十年,但他可能已经把人类的末日又推迟了两万年。
我们确实应该想一想,当我们看着那一个个物种灭绝时,是否想过人类的那一
天?我仿佛又听到天一的嗤笑:“当人类笑看着那一个个物种灭绝时的惨像时,却祈求着上天来获得永存,这根本就是讽刺。”
我不得不同意天一的话,尽管他很伤人心。
天一活的是命,但他从未认命。他确实突破了人的极限,却只是在心中。
他曾说过,他不求永存,只愿长久。是的,他根本不相信永存这件事。正因为如此,他才活的很累。他说他自己的心在九重天之上,看着芸芸众生,而现实中,却逃脱不掉人的囚笼。可是他本可以长久,却选择了短暂。我若不写出杜天一这个忧郁的人的姓名,恐怕知道的人,也不会有几个。我若未说出天一的奇思,又有谁知道,那深邃的言论湮没在何方?消失在何处?他希望获得永久,却选择了短暂,他放弃了长远,却获得了永远。心的自由永远活在心中。
这就是他的命,他选择的命运——他不得不屈从的命运,他无法摆脱的命运。但他却摆脱了人的命运,逃离了人的囚笼,突破了人的无奈。
我缓缓笑了。
钢竹也笑了。
无忧也笑了。
钢竹道:“你明白了?”
我点点头。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章 鬼神
无忧道:“不错,天一认为的人生意义便是人类应为推迟噩梦的到来而努力。”
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认为不告诉我似乎是应该考虑的事情。
天一是明白了,但他仍不知道人类的终点是什么。更不知道世界的终点是否存在。更别说世界的终点是什么样子。
这正像他所思考的鬼神说。
天一认为世上是有鬼神的,而这是我与他最大的区别。
我不禁问钢竹:“你们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无忧回答:“我若相信有鬼就相信有神。但我说不清。”
钢竹道:“我相信。”
我从未听过钢竹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这倒令我一愣。
我不禁问:“你相信?”我不信,我不相信钢竹如此正直的人会相信。
钢竹道:“对,我相信。我相信世界上有鬼有神。”
我当然有些不服气,我是一个绝对的无神论者,或许在这个问题上,我有些蛮不讲理。
我有些生气:“你居然相信鬼神?你……你有没有读过王充的《论衡》?”
我一时气糊涂了,竟会弄出些书呆子的话。
钢竹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我相信鬼神,只是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只是希望我能多些敬畏,做人做事不能亏心。我相信鬼神只是为了约束自己,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终于缓下脸色,不禁又想到天一,天一的鬼神思想是我们四人中最严重的一个。他认为世界可以分为无数界,人在人界,各界不通。可以说,就我看来,天一是最迷信的一个,也是最不迷信的一个。
最迷信的一个人,不是我的戏言。别人不过是礼佛拜仙,敬畏鬼神。他却是从那些古书中查找所有关于鬼神的故事,编了一本《大小鬼神传》。约有四五百万字,上面有妖魔鬼怪,神仙佛道,种种故事。每个故事后还有自己的考注。若不是有坚定的无神信仰,读完他的那本‘奇书’,不从此虔心礼拜鬼神才怪。更令人可气的是,他居然拿出那本《论衡》,逐条逐句地批判,总之,其基本思想就是:王充他没见过鬼神,便认为不存在,我还没见过孔孟老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屈宋李杜呢。我也认为不存在?
我说他是强词夺理,他还振振有辞:你要是给我找出一个让我相信鬼神不存在的理由,我就听你的。
我当然在他面前找不出。鬼神之说确实挺烦人的,但像天一这般迷信鬼神的人,我还真是没见过。
说他是最不迷信的一个人,更不是玩笑。二十年来,我从未见过他给鬼神敬过香,更别说给鬼神捐些诚意了。记得有次我们去拜天,他是我们四人中唯一一个没给上天跪过的人。他为此笑我:“无神论者还学会拜天了?”
我回应他:“我跪天是在跪天道,人间大道,正义公理的化身。”
他说:“道在心中,难道自己给自己下跪?”
我说不过他,但每次拜天时,照旧是我跪我的天,他说他的道。
最令我们不明白的是,他每每见到什么神仙鬼怪的传奇时,那是狼见了肉。看起来是津津有味,犹如置身其中。但我和无忧拿鬼神之名去吓他,他却是大将风度一片。总之,要有人说天一怕鬼,我肯定要笑破大牙。他说:“鬼是什么?鬼是用来敬的吗?”
我笑了。
他说:“鬼是人们用来吓唬自己的而已。但有没有,我是……”
他的话又令我糊涂了,若不敬鬼神,信他作什么?
对于天一的鬼神观,我是怎么也闹不懂,只觉得他的鬼神观与众不同,而且不是单纯的迷信。若不是他后来的一席话,我真要更是糊涂半生了。
天一说,鬼有鬼道,神有神道,鬼可干涉人,神便可干涉鬼,人便可干涉神。这只是简而言之,人、鬼、神并不是分离的,但他们的关系,只是短暂的接触,主要的还是他们自己内部的关系。这便如星星和月亮,月明则星暗,并不是星暗了,而是我们的眼迷茫了。
我只觉得他当时的比喻是不伦不类,什么关联都说不上。
他还说,不是因为神法力无边而得到众人的顶礼膜拜,而是因为鬼的可怕才使人有些寄托。或许神可以干涉人,但是他们必然要付出代价,或者是形神俱灭。
我说天一,太过迷信了,搞得迷信也哲学了。
不过天一还是因为我的那句话生气了。他说,他最讨厌的就是说别人迷信啦,封建啦,等等。
说一个人迷信,但什么是迷信?过分相信?那你的无神论不也是迷信了。如果是相信错误,那么,无神论就正确吗?作恶事的,没有了心灵的顾虑,那他的恶不知会不会有个尽头。
我相信他说的不错,只能怪我说他时太不注意用词了。
天一还说了许多关于封建的看法。他讨厌别人用什么封建的词形容人,更讨厌别人用反封建这样的词来标榜自己。他说任何一个社会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同时他认为社会的灵魂是不变的,没有进步和退化之分,一方面的进步必然带来一方面的退步。他说最可笑的是人类几千年来,知识增加了不少,尤其是近几百年,知识更是爆炸式的增加,但人类的智慧却没有什么增长,甚至有些倒退了。再者,看来人类的知识的增长,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添些事情做,说白了,就是深怕自己闲着。
我给他的这些话的评价,只有八个字:胡说八道,不无道理。
他说这些现象的出现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人类对自己的终极目标,也就是终点,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换句话说,没有人知道人类的最终意识形态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最终社会,人应该怎么活。所以,导致了几千年来争斗不休。
杜天一说,他平生最大的憾事便是没有找出人类的最终社会形态是怎么个形象,他曾不无遗憾的说,只能交给后来人了。
我想也是,至今谁说得清人类最终的社会形态,正因谁也说不清,才导致了他说他有理,你说你有理,既然认为自己有理,那做什么,就由他了。
天一还分析了为什么人类本身对未来缺乏认识,不过是对于我们的起点没有清楚的认识。

第七章  感恩
杜天一很少给自己留后悔的事,但留下了许多。未能回答第三个问题,或许便令他痛苦一生,后悔半世了。可惜他死了。
他也许是苦恼而死,也许是无奈而死,但他毕竟是伤心而死,忧愁而终。
我说:“天一这辈子,看破的何其多,看不破的又何其多?“
无忧也说:“二十年,在别人眼中,能看到什么,又能看到什么。而天一已经阅尽人间沧桑。”
钢竹道:“二十岁,正值青春,他却……放得下。”
我笑了笑,道:“他自然放得下,他驮了一辈子芸芸众生,若还放不下,他要被压扁了。”
无忧笑道:“可惜他看破的太早了。”
钢竹道:“早死早投胎,来世再修行。”
我笑了,“难怪你信鬼神呢?”
钢竹也笑了,道:“愿他如愿。”
无忧却哭着脸,道:“可惜不知天一来世想做什么?”
我笑了,“做人!他只能做人。”
钢竹似乎有些不明白了:“来世莫为人,怎么还做人?”
无忧静静想了会,道:“他的是希望,但有命运,幸亏他不相信来世。”
钢竹道:“难道他注定了再次受苦?”
我微笑着说:“他拥有了最有意义的人生。”
无忧说:“可他似乎不想把人生过得有意义。”
我笑无忧的偏执,道:“但我们可以帮他。”
我、无忧和钢竹相互对视着,轻轻地,缓缓地笑了,为‘朋友’这两个字而笑。
天一死了,确实死的挺早。一九八八年生,二零零八年死。生于七月十五,死于中元之日。生于凌晨三点,死于凌晨三点,整整二十年。
天一待人从宽,律己从严,但从无感恩之说,也无以德报怨之言。但生性健忘,且性宽大,故从未和人红过脸,但有两次却是例外。
天一不感恩,我却搞不清楚谁什么原因。他常说上天是假,大道是真,感恩之心可有可无。虽然我一向怀感恩之心,但天一对我这个习惯倒从未有过批评。却真是奇怪之极。
他说人有感激之心,便易生出偏见,而偏见生偏执,偏执生偏狂,偏狂生罪恶。
他似乎为了劝我还讲了许多。他认为正是因为一个人或一群人把人从苦难的日子带到了不苦难的日子,或是由一个不幸福的社会带到了一个较为幸福的社会,人便生出感恩之心,而起了崇拜,因为崇拜,导致了那个人或那群人的盲目,因为盲目,又生出了苦难,苦难又造就了一群应运而生的人。
正是因为感恩,才生出了这一幕幕历史的更替,循环至今。
我曾问他,是否有摆脱这个循环的方法。
他说,感恩是对天地大道的,对人不能有这种心,对人感恩只会令人盲目,而对人可以有感激之心。人与人之间,可以感激,但不能盲目,盲目极易导致心盲,心盲变生凄惨。
天一还曾对自己分析,他认为自己是个很容易感动的人,能感激别人,但不会为了报恩而违背良心。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我在很多事情上不能找到机会开天一的玩笑,但是他给了我一个永久的理由。天一看影视节目时,常常感情丰富,或喜或怒,有时怒火中烧,有时又痛哭流涕,只因为一个稍微感人的场面。
记得天一有次看《人龙传说》的结尾,默默流泪,那一天是他难忘的日子,或许他太容易被感动了,他太容易动感情了,但只是虚幻中。在现实中,他却恰恰相反。他可以为了一只小鸟的消失而落泪伤怀,可以为了一个生命的逝去而感伤,可他毕竟不是一个把感情表露无遗的人,也不是一个寻常的心软的人。
我不知他何时是古道热肠,何时是铁石心性。他有些过于善变了。他的任何感伤都是短暂的,他从没有对任何一个生命的离去而伤心超过一天,也从未对那些感动人的事或人有过挂怀甚至赞赏。仿佛那些见义勇为,尊老爱幼,坚定执著在他看来,全都不值一提。但我知道,他有资格这么想,他把那些世人眼中的优秀品质看作了理所当然。他曾说,作为一个人,就应该有助人之心。但他却从未做到。或许他真不是一个人。他从未在他的行为中体现出助人为乐这种品质。他能够值得一提的也就是为别人着想。他常常为别人着想,却忽视了自己。所以我常常奇怪,为别人着想难道和助人为乐有仇?我说过天一平生做过的事,就我知道的而言,见义勇为只有一次,而且在我看来,还有点意图不良。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八章  见义勇为
记得是他上高二的时候,无忧和我去他的学校聚餐,当然是他和钢竹那两个在校生作陪。但是不得而入,幸好是周日,直冻到下午。他们的学校例行开放,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钢竹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老师留住了,只得等了天一去吃饭。
我和无忧、天一去商场逛了大半个下午晚饭便是在离他学校不远的一个餐馆吃的。因为路不太远,东西又不少,我和无忧便打算先把天一送回学校,我们再打车回去。吃完饭,虽不很晚,但正是寒冬,天已黑得可怕。我们三人也许都有些怪异,想那两里多的路程还真值得走一走。路上朦朦胧胧,竟下起了雾,路旁的灯显得有些昏黄。我们视力所及的范围内,既无车影也无人影。走出餐馆约有百米,隐约听到后方有女子尖叫声,男子吼骂声,乱糟糟的。
好像那时天一的耳朵比平时听英语时好了何止百倍。记得他是第一个停下来的,说了一句“两个女孩儿在哭。”
我有些奇怪,天一一向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无忧是见到天一冲过去,才觉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的耳朵一向不太灵光。
天一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人,看他冲出去的身影,我似乎只能叹口气。真不该好心的给他当苦工,无忧想必也是这么想的。扔下东西,我俩冲过去时,天一已经站在一群人中间。
我自然早就想冲过来的,但是搞不清出什么事情,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这或许是他们说我不是血气方刚的侠士的原因。
天一旁边是两个女孩子,似乎是天一的学校的学生。两个女孩儿手里各拎着两个包,地上还散乱地扔着几个。想必是出去逛街,忘了时间了,回来晚了,遇上了一群不知是劫财还是劫色的小流氓。
那些青少年有十几个,听他们嘈杂的声音,约略知道这些小青年是想叫这两个女孩儿去陪他们喝酒。
看那两个女孩儿,我心里倒笑了。
十几个人围着天一、无忧、我和两个女孩儿,还真有些阵势。但我倒没把那些人放在心上,我这个人一向认为就打架而言,不要命永远是最可怕的,甚至是无敌的。对那些人很不妙的是他们似乎没有带些凶器,更不妙的是我不仅属于不要命的那种人,而且动作一向很快,属于那种看到别人一刀砍过来,却不躲不闪,也是一刀砍过去,拼胆量,拼速度的那种人。我不要命是应该的,因为我就属于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类型。原来还有个爷爷,不过我略大一些,他便去了。从那以后,我好像只能拿命去活了。
我是在爷爷去世第二年认识天一的,只因为他对我说了一句话,竟结下了十几年的情谊。他当时对我说,“你不是不要命,你也要命,你也认为你的命值钱,所以你的动作总是比别人快,你也怕死,只不过对死的恐惧,你比别人少得多。”从那以后,我便认为他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那十几个人似乎也看到我们三人不是什么善人,我想主要是看到了无忧,无忧生的粗壮,看来就像个打拳击的,天一虽然满脸书生气,却也是冷面冷眼。不过那十几人好像是铁了心想教训我们,当然,我想也有不想在漂亮女孩子面前丢了面子的可能。也许,漂亮对女人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就我看来,那两个抱在一起哭泣的女孩子,真是清丽脱俗,秀色可餐,虽然穿着白色羽绒服,却也是苗条婀娜,尤其是那个稍微高一些的,就我现在想来,仍觉得怦然心动。
天一是第一个说话的,“怎么办?”我不知道他是问谁,但不能排除问我的可能性。对于一个常常打架的人,武器是必备的。对于一个一个以打架为生的人,打架就不仅是混战了,简直是艺术。天一的话音刚落,我往腰间一摸,一柄闪着寒光的单刃剑便亮在了眼前。那把单刃剑有点像武士刀,是一个朋友帮我造的,确实帮过我许多忙。天一一向对我的这把“神兵利器”无奈得很。他不怎么主张我用的武器单刃,说什么,“杀戮本就是伤人伤己的事情,单刃,不过是将等待留给了自己。”天一瞅了我一眼,笑了一下,不过我总觉得他的笑有点奇怪。似乎是无奈,又像是欣慰,还有些尴尬。
那群人竟也纷纷掏出水果刀之类东西。不用看他们摆的那些差劲姿势,就他们掏刀子的动作,我就觉得没劲,没水准,一群小屁孩。无忧笑道:“这是干啥?拍古装戏还是打架呀?”我撇撇嘴,早就不当一回事了。我相信,就我一人上,那边十几个全得趴下,我可能大意间会挂些彩,但不会伤到性命。可是一旦打起来,他们我就顾不上了。不知道天一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天一上前几步,笑着瞧着那个似乎是小头目的人,缓缓说:“用用刀。”那人吼道:“你小子干啥?!”我已经听出那小子的胆怯了。
天一伸出手,缓缓的伸出。那只手仿佛是石头雕成的一般,似乎凝固在了那里。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却也不能插手,我知道天一这么做必然有他这么做的道理。况且天一从没做过我认为愚蠢的事情,即使有过两三次,后来也证明是我的错。
无忧没动,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无忧不仅对天一有信心,而且有点过分的崇拜,这是我一直对无忧有些瞧不起的地方,也是无可奈何的地方。
天一伸着手,说:“今天的事被咱们撞上,给个面子,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如果兄弟不解气,把手留这,我绝无怨言。”
我从没有听过天一说出这么有豪情的黑话,不过还是差了点。不仅我惊讶,无忧也是惊诧不已,这话要是从我嘴里说出来,准没人奇怪,可是天一……
那小子当然没砍下天一的手,我们带着两个女孩儿安然离开。
后来我问天一,要是那人真要砍你的手,你怎么办?天一听着我的问题,竟然乐了。他说,他要是不敢断定那家伙不敢砍他的手,他也不会过去装样。我问他凭什么能断定,他却不说话了。说实话,我看那小子的窝囊样,也觉得那小子没那个胆,但……万一他被激怒了。我不敢想。当时,我真替天一捏了一把汗,可幸是白捏了。
据和天一同在一个学校的钢竹后来告诉我们,天一差点就要和那两位美女有所发展了,但是,那个差点就是一天的事,具体为什么,钢竹不可能告诉我们。但我一直认为天一当时那英雄救美的壮举是在是不知抱着什么心思。因为他曾有过许多次这种机会,但他都没有过理睬。
就我想,天一或许是看破了情爱,才那么做。
慧剑斩情丝,我说是白痴。
我是宁愿在红尘中消磨,也不想在空虚中度日,我不信佛,我不信道,是因为我认为没有春夏秋冬不是一年,没有酸甜苦辣不是一生。总之,佛是与我无缘的。天一不信佛,也可以说是不敬佛,我还真是搞不懂为什么。
情之一字,多少红尘事,几番消磨,历历难入世。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九章  情何以堪
说到情,不能不说说《红楼梦》,要想了解杜天一,有三本书是不能不读的,一为《道德经》,一为《庄子》又名《南华经》,一为《红楼梦》。而三本书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红楼梦》了。
天一读红楼,不知多少遍,据我看来,三十遍过之,三百遍不及。可他读红楼梦只读前八十回,你若问他后四十回的事情,保管一问就倒。我问他为何会有这种毛病,他说他每每读到那个分界点,他就读不下去了。我问他那个分界点在哪里。他说他也说不清,只觉得是在八十回左右。天一谈红楼梦,那是自以为是。他曾说,世人读红楼,读出了红学,读懂的倒没几个,不过是把《红楼梦》涉及的范围扩大了,深度倒没进步多少。我深深记得他的话。
“读《红楼梦》,甚至搞研究,从何入手,历来被人猜测,其实,从何处入手,从何处研究,其实曹雪芹已告诉众人。但几百年来,几个人去从那里着手?读《红楼梦》,从情入,由情出,便可历遍曹公心中丘壑。”
“为何没几人会从情下手去研究呢?只因世人多虚情,寡情,而曹公之心,却是多情之极,无情之端,以无情为有情,看多情似无情。实为大道。“
“据我看来,贾宝玉不会把最终的人生寄托在出家为僧,礼佛参禅这条路上,若为僧,可以说是跳出多情又入无情,曹公之心若是如此,岂不太痴?”
我虽不太懂《红楼梦》,但名家之解却也读过不少。初闻天一之说,看似无理,但细细想来,却又比那百家之言精辟的多。后来我和钢竹、无忧又曾听过天一谈红楼。我们戏称天一独创一派,“情学”,说尽世间情景。可叹碌碌数千言,只可意会,难以言传,深以天一此学湮没无闻为憾,但其言论总旨,俱脱不掉一个“情”字。
说到天一谈红楼梦,不可不说天一言庄周。世人多以为庄周潇洒不羁,逍遥自在,心无所碍,实是一奇人。我虽不认同,但天一所言庄周忧愁于世,无奈于世,我更是难以认同。
天一说庄周面冷心热,忧天下人,但一己之力无所出,不得不忧郁而行,故作放浪形骸之态,实是心苦之人。
也许他说得不错,可我实在是不甚明白,好在他未曾逼我听他开坛讲南华,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钢竹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他说:“天一多谈爱,可他一生却是陷在爱中太深了。”
无忧说:“就爱而言,他的认识却也不错。”
我不敢插话,深怕他俩取笑我泛泛滥情,不知爱为何物。
钢竹道:“不错,天一说,爱一个人不难,爱一个人并不是只为什么长久,而是为了让对方幸福。”
无忧笑道:“最可笑的是现在一些影视节目中,两个男子同时爱上一个女人,最后为那位女子决斗一场,弄得女子左右为难,或是多个女子为一个男子争风吃醋,明争暗斗许久,最后可笑的是,竟然来个尽弃前嫌,共事一夫。”
钢竹笑了笑,说:“还有那许多故事中,男主角一路行走,身旁女子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最终男主角找到真爱,携手红颜,幸福隐退。”
无忧嗤笑道:“那是他玩够了那些美好女子,怕被看出他那黑暗的心,才不得已找了一位看来是爱他的人,为将来打算。”
“我就奇怪了,好像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只他一人,万千‘宠爱’在一身了。”
钢竹笑了笑,道:“还是天一说得好,许多作者在创作过程中,让主人公的形象负载了自己的一些希望。”
无忧道:“是啊!虽然现在一夫一妻,但若是把男人放在一个为心所欲的世界,又有几个不想弄个三妻四妾,甚至三宫六院呢?哼!”
我不得不说话了,“你别说,这话要是被一些忠贞少女听到,真要非你不嫁了,再者,若是世间众男子都能随心所欲,那可能会陷入另一种状况。”
无忧虽然知道我打趣他,仍然问道:“什么状况?”
我不敢对无忧卖关子,道:“好女子嫁不出去。”
钢竹道:“嫉妒。”
无忧垂头不语,缓缓点头道:“不错呀。”
钢竹道:“如此一说,倒是好事了。”
我不敢确定,含糊道:“要是男女老少都随心所欲,还不一定是坏事。”
钢竹对我翻了个白眼,道:“可惜还没那种情况。但说不定,对美女不感兴趣的人,还真有一个。”
钢竹往日是一个外表严肃的人,见过他的人都说,一见钢竹就知道什么叫寒战了。不过今天我才知道钢竹似乎是很有幽默感的,而且今天似乎变了个人,开口之间不知不觉有了些玩笑话。我有些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天一的死对他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人的名字,却不敢确定,忙问:“谁?”
钢竹笑道:“肯定不是你。”
无忧道:“天一?”
钢竹笑道:“不错。”
我和无忧自然是有些惊讶和疑惑。
钢竹见我俩这表情,问道:“不相信?”
我和无忧自然相信,可是我俩对望一眼,却已将对方心思了然于胸。我俩怀疑另一件事“天一是不是同性恋?”
我对同性恋一向是抱宽容理解的态度,也许这和我一向尊重他人的选择有关。天一在尊重他人的选择这个习惯上,和我倒有些一致。我也感到欣慰,然而在同性恋这个问题上,天一却和我极不相同。他是极度反对同性恋的,他认为天地分阴阳,人也无异,故有阴阳之分,故能再造阴阳,可知阴阳合则万物生,从没听过同性和则万物生的。而且他还说天地大道是男女相恋相爱相合,同性恋违背了天地大道,短期内虽能存在一时,但必将灭亡。
我无法说他的认识不对,但总觉得有点太残酷了,众人平等,他们同性恋者也有资格享受爱。他们生活在这个世界,遭人耻笑,受人嘲弄。想一想,我真为他们的悲惨尴尬境地而伤心。天一说,他也有些想法,但是长痛不如短痛,男女之恋才是正道,我也无可奈何了。我常为同性恋的人说话,表示理解,但天一等人却从未因此而怀疑我是不是同性恋,不然,他们也不会给我安个“好色之徒”的称号了,如今我竟怀疑天一,也感到惭愧了。
天一、钢竹、无忧和我,四个男儿,虽心中相知,引为知音,却从未在行为上有过什么亲密举动,我们经常奇怪,我们四人相互之间,行为上却疏远得很,甚至比“男女授受不亲”还合乎理发,这倒是笑谈了。
我们四人都是不服礼法之人,就平时言行看来,天一可以说是最为循礼守法之人。但据我看来,他却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反礼法之人,他虽然有些愚孝,这我在前面已经略微说过。他的心中,若说还有些许的孝,我还是宁可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比较好。四人中,我看来是最不合礼法的,因为我走的不是正道,整天打架,混得还小有名气,但是就心中所想而言,我倒是最忠于礼法的了,无忧自不必说,平时嘻笑怒骂,心中敢想,便嘴上敢说,可说是介于合乎礼法和反礼法之间的人。钢竹则是心有想,嘴也敢说,但多不愿说。
但本书可说,多以心中所想为旨,又是为介绍天一而写,所以不能不脱掉天一合乎礼法的外衣,暴露出天一那无情的心。
记得天一曾在一文中哭诉,我也只些微记得几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章 无可奈何
“爷爷奶奶,也许我有些难以忍受了,每天早晨,黎明前的黑暗,听到的便是争吵,每天,饭前饭后,那一阵阵的唾沫飞溅,为的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从未想过那些肮脏的话代表的是什么。但我忍受着耳朵的折磨,不知何日才能休。我已难以忍受,最近几年,我常常想到一个字,死。也许死对于我是一种解脱,重要的是死的好处,在于听不到你们的吼骂,不管是吼骂谁,我都听不到了。虽然,现在我已有些精神崩溃,但我相信,我还能忍一忍,不是捂住耳朵,而是听着那些愤怒的话在耳边呼啸,我能无动于衷。但我感到我那隐忍的限度快被突破了。我觉得心中那根弦,快要断了,也许再过几年,死,真要成为我逃避折磨的唯一选择,不管是耳朵,还是心灵。”
“爸爸妈妈,也许你们关心子女,望子成龙的心无可挑剔,但是你们那有了错误,只从别人身上找的习惯,实在令我伤心。更可气的是你们那前后不一的话,令我苦恼,使我气愤。你们明明希望一个儿子在家学习,一天到晚守着你们,可在别人面前,却把不常出门,不爱交朋友的个性责备个不停。我不知道在你们约束下,时时在你们掌握中的人,何来自由自在之言?我知道你们望子成龙,你们是为子女好,但是你们的做法令我伤透了心,我感到难受,我难以有离家出走的勇气和胆识,我只能逆来顺受地承载着众人的压力,走着无可奈何的路。”
“爸爸妈妈,也许你们关心子女,望子成龙的心无可挑剔,但是你们那有了错误,只从别人身上找的习惯,实在令我伤心。更可气的是你们那前后不一的话,令我苦恼,使我气愤。你们明明希望一个儿子在家学习,一天到晚守着你们,可在别人面前,却把不常出门,不爱交朋友的个性责备个不停。我不知道在你们约束下,时时在你们掌握中的人,何来自由自在之言?我知道你们望子成龙,你们是为子女好,但是你们的做法令我伤透了心,我感到难受,我难以有离家出走的勇气和胆识,我只能逆来顺受地承载着众人的压力,走着无可奈何的路。”
“说实话,我的头脑实在难以归入聪明一类,但把我归入愚蠢的却不知是谁。从小到大,你们何曾夸过我聪明。只有人前人后,你们引以为豪,我引以为耻的笨。聪明伶俐是别人的,我是笨人一个,这是你们的认识。虽然努力好学,但不聪敏是你们对我的印象,你们引以为骄傲的夸赞给了别人,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智商确实没许多人高,可是……”
“我想说,身旁的亲人呀,你们已经将一个不得善终的命运加在了我的身上,到那日,又何必悲伤?”
我知道天一所说不错,但也是伤心之言。就天一的妹妹来说,我只见过一次,却反感的要命。幸亏我不是结识一般朋友,我的朋友是杜天一,他的朋友,亲人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若不想认识,天一就算求我,也不行。
这是我的朋友观。钢竹倒是和我一样,交朋友交的是一个人,不是去结交一个家族,更不是去研究复杂的社会关系。天一在交友上,倒是宽容的很。所以他的朋友是不少,但真正交心的却不多。
天一的那些话,却也对我们分析他的性格形成有很大帮助。也许是关系到亲友,所以天一的话全无夸张之言,竟有些减小影响的意向。据我所知,话中所及,基本属实。基于此,不得不言及天一对叙事文章的认识。
他曾评《红楼梦》的写作手法平常之极,却高妙无限。叙述故事,刻画人物,所用技巧两字足以,“虚实”。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一章 偏激
他说,拿小说为例,《红楼梦》看似写虚,却是以写实为技巧。写实,说来简单,却对一个人创作本领是极大的挑战。刻画人物这一项,许多作者,写着写着便不知不觉地夸大了主人公的优点,而隐藏了缺点,这似乎是创作界的一大惯例。但《红楼梦》却超越了这个惯例。曹雪芹塑造人物,德才兼备的人几乎没有,林黛玉才华横溢却小心眼,薛宝钗貌比杨妃,才华文章,待人之道,俱可称赞,但是老于事故,劳心费神,妙玉高洁却孤僻,贾宝玉更不必说,好处一堆,坏处一筐。但曹公塑造的人物,却令我们觉得亲切。这便是写实的好处,因为他写的是人,七情六欲的人。曹公未曾陷入写作的怪圈中,不为其他,只因他有理智的头脑,冷静的大脑,才会不被自己的创作激情而一时蒙蔽。也不会因为心中不忍而胡乱穿凿。
说到底,《红楼梦》的成功之处正在于他的写实。
这是天一的个人意见,我是不甚明白,也不敢苟同,只因我对《红楼梦》中诸多疑惑未解,不得不谦虚一下。但天一虽对写实夸赞不已,但是依我看来,他也未得其妙。或许是他的两部狗屁不通的小说,都是武侠之作,写实有点难。总而言之,天一说的有理无理,我也弄不清。
天一崇尚武侠,也是情理中的事。他有点儿反科学,文化复古的毛病,但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说他反科学,却有点不错,便拿电视来说,他认为电视产生害处比益处多上好几倍。浪费时间便是电视十大罪状之一,虽能传播信息,但不良信息,传递的也不少。什么损伤视力,使人患病,等等,都成了电视不可饶恕的罪过。我曾和他争论,那是一些人不合理利用,咎由自取。再说,我们不能因为鸦片能使人上瘾而否定它,将它们治病的功效全部抹杀了。我刚说完,便意识到这个比喻不恰当。可能天一的反应真的有点太快,他说,就目前来看,鸦片的危害比它治病的疗效要大好多倍。我再想争辩也真没机会了。
他仍然认为电视是罪恶的,我则认为电视的发明是没错的。我俩是谁也说不过谁。天一对人类过度的用光抱着抨击态度。他说。电灯的发明看来是造福人类的大功一件,但长久而言,电灯的大量出现,改变了自然本身的光明与黑暗的平衡,干涉了许多物种的生存,进而影响到了大自然的和谐本原。他还说,适度的光明可以改造人类的生活,使人类生活得到优化,同时促进人类向本原的回归。但是现在光亮似乎已经覆盖了世界,黑夜白天已经没有了什么不同。原来的罪恶在黑暗中进行,可是现今黑暗在如同白昼的世界中延续。
我说天一是杞人忧天。
天意的文化复古情结,相较之下,更为严重,他说,中华文明,诸子百家之后,再无进步。
他认为诸子百家的智慧是人类的顶点,是人类的巅峰,后人难以超越的高度。他还说,诸子百家时代不能作为人类社会的终点,不是因为它的精神,它的文化,而是因为他的物质生活水平没有达到精神生活水平的高度。
但我仔细想来,按照天一认为世界的灵魂,甚至人类的灵魂是大小不变的。我指物质生活与精神文明之和是不变的。精神文明高度发达,必然导致物质生活的低下,照他那么一说,人类的终点便处在了精神文明和物质生活俱是不高也不低的水平。我曾以此反驳他,天一沉默良久,承认自己是错的了。
但他的文化复古倾向却是丝毫未减。他瞧不起那些现代小说,也瞧不起那些现今的诗词等等。他曾说,魏晋之后再无名士,唐宋之后无诗词,明清之后无小说,红楼一梦之后,再无梦可寻,也不必寻了。我认为天一的话是笑谈,可是无法说服他是错的。
天一认为中华上下五千年,唯有两个梦,可以说是龙的传人在五千年中的大梦。红楼一梦当属其一,但更能指引龙的行迹的则是庄生的一蝶之梦了。
天一推崇庄周,推崇南华,更是推崇庄生的一蝶大梦。他曾说,千秋万世随随一梦,一梦紧随万年情。是炎黄精神郁结千年,才产生了庄生一梦,也是庄生那一梦,开创了万载奥妙。
庄周梦蝶,其文,其神,其境,其情,堪叹!堪赞!堪思!
确实,庄周那一问,至今谁也说不清。
我不了解庄周,但我比较了解天一。庄周或许是冷面热肠,或许是无奈于世,但天一则真是傲骨柔性。
可是天一却未无奈于世,他曾有过无奈,有过忧愁,有过喜,有过忧,但他安然离去时,他拿走了一切,也留下了其一切。庄子或许真是一个忧人忧世却无力回天,而不得不忧,他可以改变一个人,一个国家,一件事,一个历史,但他改变不了当时人类的命运,他也改变不了人类的未来,他或许看到了干戈,看到了战争,看到了血流成河,看到了民不聊生。但他无力也无法去改变。
他只能无奈行文。

消极与积极
一直以来,人们犯了一个错误:肯定积极,否定消极。
积极固然重要,消极也不一定值得轻视。没有消极,何来积极,何来忧,何来悲?忧国忧民来自心灵的消极,悲民悲事来自于认知的消极,该积极时勿悲观,该消极时勿乐观。积极可以心情开朗,奋发向上。消极可以认真反省、思索问题。
兴高采烈是假积极,堕落不前是假消极。
消极时可把一切的疑惑开掘出来,也许在疑惑与奇想相碰撞的时候,会碰出智慧之光。
该消极时,乐观于天地,是对人类的蔑视,是对心灵的挑战。对国之忧,对人之忧,对万物之忧,是应该的。不要对一切看重于空想的美好,而忽视了事实的残酷。此情此景,若不悲不伤,还有何悲?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致泽
几十年风风雨雨,中国屹立东方。您的贡献无可磨灭,无人可比,无人可及。
但功过是非,过眼烟云,留给人们的是痛苦与幸福,欢乐与绝望的更替。
您有过侃侃而论的讲话,有过精华充盈的篇章,有过果敢的批示,有过缜密的思考。但这一切产生的功劳,无法掩盖你的过错。
罪恶是两种人的,但我不想说。
说它恶,有人不信。表面温顺的它,使数万人流离失所,使成千上万的人无家可归,使多少人长期蒙受不白之冤,是多少人苟且偷生。由于他,使多少人毫无希望,使多少人名誉一去不返,使多少人生不如死。是它,使他们毫无自尊,使他们在当时臭名昭著,使他们痛不欲生。他们冤!他们的冤情可比窦娥。天若有情,定会夏降大雪,春日花落。天若有情,定会百鸟齐鸣,百兽同哀,百花为之凋,百木为之亡。可,天,无情!
它的罪恶,我无话可说。
您把这一切掌控在手,您的做法我不想去批判,但大治不是拿那些血肉之躯去陪葬。
您错了。
那十年的###,###的十年,留给了人们什么?
去想么?
那是悲惨的天地。
去想想吧,不堪回首的十年。
我只记得,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被残酷得折磨致死。她是自杀。她不堪忍受!
她的父母已被折磨致死。她的兄妹也被打入监牢。
她死,不是因为她的尊严被众人践踏。她死,只因为她的丈夫的尊严也在被众人踩踏。
她跪在地上,把秀美的额头磕的变了形,只求丈夫能和她离婚。
可悲,可叹,可敬,可伤!
她的丈夫宁可自己失去尊严,也不愿她没有了自尊。
她只能选择死,或许是无法选择了。
她死了……
她的丈夫仍活着,却傻了……
每天,那个傻乎乎地喊着她的名字的人……
我不想说什么,也不想说是谁,因为只有上天才有权知道。
错误是你的。
你本应受到惩罚的,但你却走了。

霸王飘去
扬威立马,乌椎长嘶。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穿梭于千军万马中,驰骋在刀林人山上。刀砍去,分成两段;剑遇着,戳个窟窿。矢石敢当先,生死全不惧。口啸龙吟,血剑如飞。看英雄少年,胆气摇山岳;观无畏虎将,雄风惊鬼神。一马当先,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人人胆战,个个心惊。山摇地动,好似雷公排恶阵,分明霹雳震乾坤。顿时间,江水澄清翻作赤,湖波荡漾变成红。项羽当先,霸王无情。怒气江河决,雄风星斗寒。犹如毒龙出海,浑似恶虎离山,狠似玄坛再世,猛如关帝临凡。绿草黄沙地,忽变作血海尸山,清风白日天,霎时间云愁雾惨。
明月当空,寒星坠地。
美人当歌,英雄醉酒,此酒几时休。
宝马低喘,汗如雨下。
遥望婵娟,玉兔当空,寒气逼人。项羽长叹,似听人言:千古兴亡事,把酒付苍穹。
唉!双龙夺食,对虎争餐,天下何时安?
天翻地覆何时定。虎斗龙争恁日休?天下一片荒凉意,四野白骨伴哭声。百姓,哭了,苦了!
一声长叹彻云霄,悲意难阻九重惊。不经意间,金玉之声起,如天降甘霖,饮玉露琼浆。虞姬之舞动,如长虹现天,祥云普照。忽音绕梁而人已亡。
血花绽放在剑刃。
悲哉!泪添九曲,恨压三峰。何去何从?
奔如风啸乌江,吼如狼去意决。乌椎去,何人留?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时间
时间,自古以来便被人当作一个无情而又有情的执鞭者。
无情,因为一视同仁,有情,因为同人一视。
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人怀疑过时间的存在?又有几人怀疑过时间的可靠?为什么他另众人无奈?为什么他另众人伤感英年早逝?为什么他令人羡慕齐天之寿?有人怨,有人恨,有人喜,有人乐,有人悲,有人爱,有人愁,有人忧?
怨时间无情,逝如流水,一去不返;
恨时间不仁,飞梭而过,白驹过隙;
喜时间多情,待人亲切,不却不离;
乐时间温和,不徐不急,缓缓而过;
悲时间冷酷,来去如风,不悔不情……
至今日,时间的有限与无限又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从绝对空间宇宙观至绝对时间宇宙观,再到今日的绝对光速宇宙观,时间的有限与无限之争又成宇宙之源的探索之秘。但人们疏忽了时间,若时间不存在,那么一切争论都成无谓之谈。
时间,谁规定了他的存在,又是谁发现了他的存在?没有人见过时间,却人人相信他在身边,没有人说过时间的来到,但人人相信他无处不在。
但众人眼中的时间,不过是斗转星移,日夜交替,四时变换,草木荣枯的循环;不过是生老病死的无奈,花开花落的伤感,燕去燕来的喜悦;不过是人类的自我陶醉,自我束缚,自己加给自己的枷锁罢了。
你我看到的,不过是天地万物的变化,但自作聪明的我们,给他加上了一个并不准确的名称—时间。这个称谓在世人眼中也许是准确的,可是用他来探索那个未知的世界,也许就是一种错误。如果假定了时间的存在,如果变化等同了时间,那么我们可以想一下。
时间若停止,则变化也就不再存在,不再变化也就无所谓了时间。若认为时间有限,则变化有终,若变化有限,那么必有静止,那么所谓的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也就不再是什么至理名言。而且可笑的是,时有限则变有终,变有终则万物有始有末,万物有始有末而人却想长存,却想无终无了,岂非笑谈。若认为时间无限则变化无终,时无终,则变无定所。却不知是无始有终,还是无始无终,还是有始无终,更令人无所适从。
时间,有时无法衡量生死,但你我却已难以摆脱。
生死,刹那事。世人多惧死亡,但死亡又有何惧,世人怕的,不过是无知无觉。有人说死亡是痛苦的,但痛苦时是活着,死后一切不知,何来痛苦。在生死的刹那,又岂是时间可以记录的。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烟雨如梦
烟霭迷茫,雨丝风片,人生如梦。 远离了世事繁华,人烟阜盛,远去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挥去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褪去了欢颜强笑,沧桑无奈,留下的唯有雾色苍茫,雨声淅沥。捧一卷心经,嗅一杯香茗,在墨香中徜徉,于茶香中飘摇。
纵览古今中外,品读世态炎凉,缩于一隅之内,而能知天下三分,蜷于一室之中,而能懂中外关碍。舒我心,而能通五行,晓阴阳,再展鬼神不测之机变,融我智,而能精六艺,懂黄老,重拿诸子莫辩之玄奥。未出茅茨之门,而听雨声阵阵,察毫知著,初入深林之静,而看茫茫如烟,总揽天下,任沧海桑田,我自缩于一村,玩赏古今,心近自然,形体无碍。
朝霞始生,万物为之绚烂,暮锦方现,云烟因之苍狗。
日若银盘,几人识天地造化之工?月似银镜,何人明生生不息之理?漫天星辰,灿如珠缀,又有几人安于本心?仰视片刻,感叹自然无穷,繁华千紫,艳逾锦绣,又有几人心平气和,注视片时?
却任那芳华刹那,弹指红颜。
当心如止水,我辈亲近于天地时,融于自然,时时留心美的所在,处处在意善的本源,在这无穷无尽的自然中,在这变幻莫测的美景中,安歇一会儿自己的心灵。也许他已厌倦了蝇头微利,蜗角微名,也许他已厌倦了忙忙碌碌,到头却心中空荡,而记忆的长河中也有那闪闪遥遥的身影。
累弯了腰,忙瞎了眼,磕软了膝盖,磨破了嘴。终于抛却了这身臭皮囊,摆脱了战战兢兢、奴颜婢膝的无奈。到头却什么也没有,任凭天地在你的身旁放置了一个花园,而自己却没有多看他一眼。懊悔不已,却无可奈何。
放慢了生的脚步,走得再快,也摆脱不了死亡的追踪,怎如欣赏一下两旁的芳草野花。
不求功名利禄,不求……
惟愿能时时品尝一番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月光皎洁,烟似淡雾。雨已停了多时,但月光穿池,沼然无声,只有滴滴水珠晃下时的闪烁,甚是可爱。
虽月下吟诗,雨中舒袖,终究烟雨似梦,廖任平生。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逸之思
道器共生,无器则无道。道存,必于器存;无器,则无道,无道,则非器。世间万物莫不有道,大道之中含有小道,小道之中又有小小道;大道之外又有大道,天地之道中必有多道,道中含道,道外存道,循循不息,无穷无尽(天地之道中含有人之道,鼠之道,象之道,狮之道,鸟之道,草之道,花之道等,各小道运行于大道之中,或包或容,或并或争,万物有道,人为道中一微尘,岂可穷尽其妙)。天地之道在于平衡万物,不同时间,可存一物,称雄一时,怎可久长?也许昨日将道中的某些力量聚于一庞然大物,今日却将另一些力量聚于人脑,明日谁知又将何如?
何必探求天地之道,道中无穷,岂可全观?今人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全部的人都在天地之道中无穷网中的一个小网之中,皆迷于世,怎能明世?偶窥天地之道一斑,怎能略见全部?
顺从人道,在人道中安静,在人道中烦躁,在人道中斗争,在人道中和平。
即使偶窥天地之大观,又怎能详道之所有,即使详道之所有,又怎能变道,易道?天地之中,或为一道,宇宙之内,此之全道。天地之道,存于全道之内,天地不变,则道亦无穷,天地动,则道动,天地亡,则道亡。

人之为道,坏一他道,定改大道,他道之变,影响大道,大道之颤,必动此道,人道之为,应于了解他道之概况,而顺应天地大道,行乎人道。方今,人之为,越乎所有,欲改天地,于以人道囊括所有,必为人道所限而亡,必被大道所弃。他道之中,有小小道,他道之亡,则小小道无制,必逸于世间,成为并道,并道之生,谁知利于人道,或害乎人道?
大道之贵者,惟把握大体,只要小道之动不害大体,则道不毁之,大道不亡之。而小道之动,害乎大体,道必亡之。人道之为,犹如树焉,人之命数已定,众多道路已存,而人之灵者,在乎选也,树杈之处,如路口焉,东西南北任你行。错者,则处于危地,亡地。对者,则处于生地,吉地。也许其弯曲之处,如坎坷焉,怎知斑驳过后无叶绿花红?(人之命数是乎全于天定,吾未敢言也。)
道中之阴阳,不可错会也。道器之中,阴阳并生,一二同在,二者,阴阳也,一者,太极也。有一之绝对,有二之相对。如一蛋中,外围是太极,内部含阴阳。太极,阴阳,或可互相转化,今日之太极,安知非昨日之阴阳调和而成。明日之阴阳,怎知非今日之太极分化而为,天地之道,道器之为,岂是人力之所能明乎,人为时矣。也有未敢言者。
人之观时空之难,在于人存于时空中,以动观动,必难以有较乎合道之观。此犹鱼之存于水中,而欲观乎水,必难矣已。若有合情合理之观,必以静观动,以他之时空,观此一时空,或以他之时间静止,观空间之变,或以静之空间,观时间之动。而人之活于此之万变之时空,尚难以静观动。
人之错,源之错也。
以动为绝对,以静为相对,先不言何为相对,何为绝对,且说动必绝对乎?静必相对乎?以动为绝对,是假以静止之物,而观他物。怎知是以动之此物,观静之他物,而错以为他物必动。
合于此世间,或以为万物必动,岂不知时动而动,空动也动,时空也可齐动,也许此世间时动而空不动,因时之静以为空动,因时以错动,以为空亦动,致时空共动。
同理亦然。
如此一闻,可言乎:动并非绝对,静并非相对。
吾以为动不可逾越时空之届,在同一时空中,一物对于此之时空不变,则为静。
静之物,与时共往,与空同在,谓之静也。不能谓之静者,或可谓之动也,吾未能知也。
且说天之道,平衡万物。损有余而补不足。
我之为世,必有限度,万物有限,道亦有道,道外之道是有限乎?
虽有限,皆含无限之精,全道者或为无限,但人如微尘,怎知无限之地,全道者或为有限,但人若识此,也是无用。
天命不可违,古之常理。
我,一斯凡人,一介书生,且言人之道之上的天地吧。
天地终无情,无情对苍生,无情对万物,无情渺苍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刍狗者,天地壶中而已。
须知,无情之极是为有情,有情之端是为无情。
无情之极,可平等待万物,而免去滥杀成性,有情之端,却犹豫徘徊,为一物而滥杀众生。
无情也罢,不仁也罢,冷眼对苍生,方可使天地万物平衡。
天地需要这种无情。
也许有人相信神明灵魂的存在,也许有人不相信,但我无语。
对于未知的事物,不可妄下定论,确是实言。对于灵魂的是否存在,无人可知,除非你曾死过。
而我相信神明,相信灵魂不一定亡去,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与这一世界或可偶尔相通,却不察你我。我相信申明,或许是希望人多一重敬畏,或是希望被人残害的他物有一丝依靠。
虽说天地之道掌控命数,平衡万物,但我们怎能不计后果。盛极必衰,岂是虚言?
也许人类繁盛无比的一天,却会成为人类的尾言。
当初,恐龙不也是横行天下,繁盛无匹,蹂躏他物,不拘一格,其盛大之势,今人观之,犹自唏嘘,自叹不如。却因背离天地之道,遭他物共击之,而一夜皆亡。
人若不引以为戒,一味要强,怎知明日不是人类的噩梦?
人性已经蒙昧,一些已经泯灭,罪恶之极,或为天杀,或为天刑,终难知之。
时空,天地,太极,阴阳,我已迷茫。
天数,天命,我已徘徊。
我之生于此世,或为天地之悲,我已彷徨。
我之难容于天地,天地必难容于我。
我不负苍天,苍天岂敢负我?
越窥奥秘,越是迷茫。
愈探根源,愈是心慌。
天地之秘,万物之源,到底在何方?
我已不敢探求,恐怖相行。
神明劝之,我已无奈。
我无可奈何,我不得不沉沦,沉沦于世!
在俗世而活,在今世而活。
不知是天地选择了我,还是我选择了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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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二十年全文阅读 作者:天一 《一梦二十年》由www.61k.com集整理于网络,如文章内容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或者是侵犯了其他的法律法规,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考虑删除一梦二十年全文阅读页面。
本文标题:二十八号奴隶全文阅读-宋朝十八帝全文阅读 作者:游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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