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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太阳-寻找冰花文王太双

发布时间:2017-10-15 所属栏目:寻找光线

一 : 寻找冰花文王太双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又是一度冰花季。

独倚窗边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上的冰花 ,时而万马奔腾时而芳草依依,时而高楼大厦时而小桥流水,不单单是花朵,树叶,天然的鬼斧神工把一扇扇玻璃窗刻画成非常规整,非常美丽神奇图案。实在管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把手放在上面,凸凹着刺骨的凉充斥神经一缩抽了回来,手放过的地方氲气缭绕立即形成另外一种美。对着它哈气,慢慢由里往外渗透出圆圆的一个透亮的小窗,把脸贴在窗户上一只眼睛往外看。天上,倦怠的阳光从云卷云舒的缝隙中飘下来,细碎的暖暖的折射在冰花上,冰花周围金光四散不得不揉搓起眼睛来,竟窃喜冬日的阳光如此的柔和。

喟叹不己,无限思绪萦绕心头,撩拨我的心扉,似是柳絮又寒烟。小时候每到冬日的早上便懒懒地坐在母亲的怀里看着越来越光怪陆离越来越色彩斑斓的窗上冰花产生无限遐思。母亲说冰花太美了闭上眼睛想啥是啥,便闭上眼使劲的想,牛奶面包,高楼大厦,圣诞老人,还有神笔马良的笔画一锅香喷喷的熟肉....这时口水便顺着口角流下来,母亲笑了笑说声馋小子,便咯咯笑着钻到母亲的怀里。

当窗上冰花慢慢融化时,便被母亲牵着手走出屋外走向旷野追寻。外面蓝天明净,空气清澈,冰花在哪,奔腾的水汽依然散发着水藻泥土的气息,小桥流水在裸露的磐石上敲击出时光流逝的轻快音符。流水旁绿藻边一根根冰柱,一片片冰花游离着层层光氲吸引着遨游的小鱼小虾嬉戏其间驻足翘首也为这自然美所流连。伸出小手感受着冰花细腻的触摸,冰花舔着手掌,舔出清晰的手纹,薅一根根岸壁上狗尾草上的冰挂,圆形方形鸡心,猪耳件件逼真透着大自然的灵气。快看,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举目望去一棵棵桃树银装素裹不是雪是冰挂,条条冰挂中透着花骨点点红翼,它们不受约束不理世俗真心透露。大自然的魅力深深的震撼了我,有了它们才显得完美无缺,世界才显得生气勃勃一片生机。

如今,当牛奶面包高楼大厦不值得一提,圣诞老人神笔马良也成为现实。可母亲的眼疾.......一只手牵着母亲一只手牵着儿子,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给母亲讲看到的一切。

人生的意义就是与艰难困苦所斗争,没有艰难困苦,一辈子没有挫折就不是完整的人生,生活就没意义了,我知道,母亲怕我们伤心才这样说给我们听得。奶奶您的眼睛好了最先想看到啥?儿子扶着奶奶的衣襟问。(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当然先看到你们亲人的脸,还想看看窗户上的冰花。冰花我心之一震,今年的天气特别暖和,哪能看到冰花,而我倒希望天快快冷起来。

到了令人幸福的时刻,母亲终于看到我们了,我们泪水相拥,天气暖活母亲的愿望能不能实现!奶奶,冰花,我在冰箱给您做得。看着儿子冻红的小手托着一块画满冰花的玻璃,冰花真美,像穿越峡谷的雄鹰,站在时光中的树,开在翘首中的花,奔向未来的马。母亲对着它哈气,慢慢由里往外渗透出圆圆的一个透亮的小窗,把脸贴在窗户上一只眼睛往外看,幸福的眼泪又慢慢地流下来,梗咽对我们说,

世界真美!活着真好!

二 : 寻找太阳

我打开窗棂,却见不到一缕阳光

我用我明亮的眼睛在黑暗里寻找

我没有见到希望

黑暗刺痛了我的双眼,它不再明亮

我尝试着在黑暗中摸索,我还没有放弃希望

我很坚强!(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我要用阳光医好我清秀的眼

我努力地寻找太阳

让阳光在我心中流淌

三 : 寻找太阳玉(沉涛)

我时常感到故乡那些晶莹艳美的玉,在阳光下的山野里闪闪烁烁,奇异玄妙,飘荡着温润缠绵抑或撩人情欲的气息,都令人想起又忘记。然而一块太阳玉给我父亲带来的伤痛却在我心里久留不去,使我在困惑与迷茫中难以自拔,直到我在电脑上敲出《寻找太阳玉》这样一个小说题目时。

也许,那巨龙般的长白山脉崛起在关东黑土地上的时候,玉溪河便有了温润透明的玉。也许,那洪荒的世界上有人的时候,浩翰的苍穹便有了十个太阳。太阳烈焰熊熊地摧残着世上的万物生灵。相传有个叫羿的天神,下凡挽救人类。他仰天对日,搭箭张弓,嗖嗖数箭射得九个太阳爆裂,流火纷飞,残骸四散。其中一块残骸拖着燃烧的光带,坠入玉溪河里,周围的河水顿时灼灼如血浆翻滚,沙石纷纷熔化,唯有一块玉在剧痛和血腥中,变得红光灿灿,成为太阳精魂的化身,人称太阳玉。其玉冬暖夏凉,夜放光华,能避瘟疫……乃玉中玉,宝中宝。

自从这个神奇诱人的传说,诞生在玉溪河翻卷的波涌里那天起,人们便开始溯河寻找那辉煌的太阳玉。先前有酋长派来的部下,后来有皇帝派来的奴役,再后来有官府派来的当差,再后来的后来有视死如归的民间勇夫……人们在玉溪河里泡白了黄玉般的皮肤,泡白了墨玉般的黑发,也泡白了许多荒芜的岁月。但人们还是不屈不挠地从玉溪河源头寻找到玉溪河尽头,苦苦寻找了千千万万年。

太阳玉的传说永远藏匿在我忧患的意识里。

记得那天我一走进村口,便发现一伙女人聚在路边一棵老梨树下,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她们当中一个穿紫短袖衫的女人,眼睛很尖,老远就认出我,她朝我匆匆迎出几步,便声情并茂地说:“哎哟,是大侄子回来了,快回家看看吧,你爹采到太阳玉了!”

我似信非信地应了一声,又同围上来的另外几个女人打招呼,并从皮包里取出一把巧克力,塞到一个女孩儿手里。(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我急于回家,没再同她们说什么,继续赶路。

穿紫短袖衫的女人,我管她叫刘婶。她是村里姿色不凡的女人,虽说四十出头,胸脯依旧饱满挺实,有着她那个岁数女人所没有的魅力。她丈夫和我一样也是“北漂”族的,平时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像住旅店般的来去匆匆,撇下她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家过日子。家里除了缺丈夫,似乎什么也不缺。见我回村,就像见到她丈夫回村一样高兴。也许,她比一般女人更深刻地饱尝了别离的愁苦。据说她和我父亲私下里有那种关系。对此,我从来不完全相信又不完全否认,就像我从来不完全相信又不完全否认那太阳玉的传说一样,世界上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不过,我父亲若真的采到了那块辉煌的太阳玉,简直是太幸运了。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为寻找太阳玉,离开娇妻爱女,撇家舍业,葬身河底,害得亲人连一块小小的白骨也无法找到。可我父亲大概没付出什么代价,非常容易非常偶然地采到了太阳玉。因为我父亲事先没抱有这方面的幻想。他说过,采到太阳玉的人得有三尺厚的脑瓜皮才行。他没有,但他采到了。也许,这种偶然的本身就孕育着某种必然。我的故乡是全国著名的玉乡,那山那河那城到处皆有河磨玉、老玉、岫玉的洁光闪闪烁烁。它是火山爆发时,上苍留给人类的精华。每年都有很多美玉运往京城和全国各地,为中华民族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文化。加上我们村依偎在玉溪河的源头——龙嘴泉边的山脚下,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这种地理优势,诱惑了一些如花似玉的姑娘纷纷嫁到我们村里来,我母亲说过,她就属于这种情况。

我母亲少女时,人称“岭南一枝花”,她听说玉溪河里的玉很值钱,又听说玉溪河里有一块瑰宝——太阳玉。就跑到我们村的她姨家一住半个月不动屁股。

晚上,她喜欢在河边沉思默想,喜欢看水波荡漾月光也荡漾的美妙。那凉丝丝的河风,携着淡淡的鱼腥味能拂去周身的燥热。没了燥热,她就觉得舒心,便想,人没个好时候……我母亲随手捡了两个小小的河卵石,一手捏一个嗒嗒敲,敲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愤愤地投足甩臂把两个河卵石一前一后抛进水里,咚咚的响声悠远而空灵。突然,她听见“喂”地一声喊,声音很豪壮,便朝四面八方望望,只见水波里有个湿漉漉的人影在晃动,是不是石子开了他的葫芦瓢?我母亲全身不由得一阵紧缩,刚想拔腿逃走,却听河里那人又豪壮地喊一声:“哎,那是谁呀?下水帮帮忙,咱哥儿们打平伙!”

我母亲想了想,就挽起裤腿踏入河水里,泼喇泼喇地朝那男人走去,直走到没档深的水里,才看清那男人是个阔盘大脸、龙腰虎背的小伙子。他赤裸的臂膀沐浴着月亮的清辉。她觉得自己认识他,就大胆地望着他莞尔一笑。

不料,小伙子却顿觉紧张异常,木讷地说:“噢,怎么你是女的?”他迅疾两膀抱作一团,往水里奋力缩着身子,又说:“你……你赶快走开!”

我母亲噗哧一笑,说:“不是你喊我来的嘛,怎么,怕我跟你打平伙?”

“啊,不不不,我……”小伙子又朝水里矮了一节身子。我母亲似乎明白了,慌忙从他身上移开目光,抬手掩住想笑的嘴,说:“你还没忘自己长个脸。”

“我实在不知你是女的……请你先帮……”小伙子抬手朝岸边一片柳树毛子指了指,就动也不动地僵在水中。

我母亲返回河岸,从他指点的那片柳树毛子里,找到了一条青布裤子,折了两折,重新下河。远远地,她就猛一甩手:“给你——”

小伙子一扬手接过裤子,左一弓腰右一弓腰蹬在腿上,人才敢站得笔直笔直。

“晚上,也能采到玉?”

“能,晚上采玉全得靠月光,你看这有玉的水面上,月光就比别处亮一点。”

我母亲凑前几步,待水波清平下来,果然发现那水面上漂着一个金黄金黄的小亮点。她为小伙子深通采玉之道所动情,心竟突突疾跳起来,而嘴上却故作平静地问:“你能采到太阳玉吗?”

“采到太阳玉的人,得有三尺厚的脑瓜皮才行。”

小伙子发现我母亲专注地看他,就含羞带怯地垂下头:“不过我可是一只旱鸭子,这么深的水……”

“也是,我再试试看。”

小伙子噗地一声潜进水里,磨蹭好一会儿,才噗地拱出水面,那玉已被他两手死死钳住,就吭哧吭哧走向岸边。

“你怎么突然搬得动了,真能耍滑头。”

“我,我也不知道。”

小伙子高高蹦跳几下,震落了身上的水珠。他好像十分满意自己的行为,独自搬起了平时怎么也得两人才能搬动的河磨玉。

月光淡淡地勾勒出河的轮廓,莫名的昆虫唱着莫名的小曲。河边蝼蛄蛋草棵里,不时有骚动的青蛙扑嚓扑嚓跳进水里。夏夜显得格外静谧。

我母亲的眼睛睁得很开,细细瞅那河磨玉的神秘,这玉好像裹着紫铜色的石皮,石皮破损处,露出一块块精缜温润的玉肉来,闪着黄白的幽光。她感伤地叹了一气,转眼去看小伙子那赤裸的臂膀和那破旧而又舍不得穿的裤子。

小伙子眼睛也睁得很开,偷偷看我母亲风姿绰约地抬手,将一绺遮目的秀发抿回耳后,那眸光就更加动人的亮。他似乎从我母亲那动人的眸光中获得了一种潜在的冲动,就蓦地蹲下身,一动不动。

我母亲问他怎么了,他说肚子岔了气。刚才那劲用得太大太猛。直到我母亲结婚后,才弄明白我父亲当时骗了她。

后来,我母亲和这采玉的小伙子都觉得有话难说,无话难受,便将目光投向河水,水里的月亮就圆就亮就荡得厉害。

小伙子是用卖玉的钱娶了我母亲,成了我父亲。

可以说,玉溪河给我们村里人带来了莫大的欢乐,同时也带来了莫大的愁苦。我觉得我父亲的切身经历,最能说明这个极富哲学意味的话题。

当我一路上浮想联翩地回到家里时,我父亲也刚刚帮人家錾磨回来。他不光是采玉的行家,还是手艺不凡的石匠。他和街坊四邻、本乡本土的人,关系处得极好。自从我母亲去世后,乡亲们时常帮我父亲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当然,谁家若有盖房子、套院墙和红白喜事等大事小情,乡亲们也定要请我父亲帮忙的。但对錾磨这样的小活儿,我父亲几乎是随叫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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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不饶人啊!

仅几年不见,我父亲已老得让我感到陌生了。

他的眼珠那么沉重地陷在眼眶里,仿佛要藏起一个悲痛的人生故事。

他撂下肩上的铁家什箱,急忙接过我手里的皮包,乐乐呵呵地进了屋。他找来了脸盆,为我打了一盆水,放在椅子上。

“洗洗吧,妈的,昨天下了一场大雨,井水到现在也没清亮。”

“爹,在村口听刘婶说,你采到那块太阳玉了?”

“妈的,别提了。”

“怎么……”

于是,我父亲坐在炕沿上,哭笑不得地说起他采太阳玉的经过。

昨天,老天板着阴沉狰狞的面孔,下了一场老辈人从未见过的大暴雨。狂风呜呜地卷着暴雨,暴雨哗哗地携着狂风。天地间一片白色恐怖。千沟万壑的浊流夹着山石咆哮着涌向玉溪河。洪峰急剧上涨,断木碎草、死猫烂狗在浊黄的波涌里飞卷直下。村里的人们依在门框上或趴在窗户上,眼神迷离地盯着狂泼不止的暴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唯恐那猛兽般的洪水吞没了村子,全都选好了逃生的后路和避难的场所。正当人们携着值钱的东西蠢蠢欲动的时候,老天像捉弄人一样露出一片片晴朗来。于是,人们转忧为喜地感叹一声,就成群结伙地从低矮的屋檐下,像蚂蚁出穴一样涌出来,很响地在泥泞里甩动着大大小小的脚片子,挣命般地奔向玉溪河采玉或捞鱼。这种时候,河里的鱼们顶不住激流的冲击,纷纷跑到河边的浅水里避难。我父亲也像一只猫,绝不放弃这一绝妙的捕鱼时机,拎着小抬网和鱼筐也来乘鱼之危。他逆着水流,欣然下网,频频打捞,每网都能捞到几条白漂子、柳根子什么的。空网甚少。没用多少时间,我父亲就捞了小半筐鱼。他抬头看看天,血红般的太阳正冉冉西下,就想收网上岸,回家做饭。他向岸边急速地走了两步,便扑嚓一声跌进水里,溅起一片粉噜噜的水花,不待他耸起身,已意识到准是一块玉滑倒了自己。心里一阵惊喜,忙在水里乱摸一会儿,随后,他两手青筋暴绽,端出一块河磨玉来。

我父亲蹲在河岸上,细细一看,那玉质地坚实缜密、细腻如脂,几乎寻不见半点瑕疵,不知它在水里和沙石里冲刷了多久,通体不见棱角,像女人肩膀一样滚圆。

我父亲扛着美玉,托着鱼筐往家走,可没走出多远,只听身后有人惊呼:“快看呀,关老大采到太阳玉了!”随那惊呼而来的是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他们跑得气喘吁吁,急刹车一样停在我父亲面前。

我父亲疑惑地盯着小伙子们,说:“什么太阳玉?”

“太阳玉就是太阳玉嘛,好像我们能抢你似的。”一个小伙子执拗地说。

“呃哟,还发光发热呢。”另一个小伙子在我父亲背后,像被火炉烫了一下旋即缩回手,似乎找到了强有力的证明,顿觉眼前一片烈焰熊熊,好像天上的太阳坠落人间。于是,他更加狂热地惊呼起来:“啊!太阳玉!太阳玉!”

“那到底是不是太阳玉呢?”我笑着问我父亲。

“净他妈的扯呗,咱哪有那么厚的脑瓜皮。”我父亲苦笑一下。

傍晚,不待我和父亲吃完饭,刘婶便挺着饱满的胸脯,带着梳洗后的清亮和温润,和男女老少一群人有说有笑地涌进我家屋里。我父亲急忙吞下最后一口饭,边收拾桌子边招待客人。年老的坐在炕里边,年少的坐在炕沿上或凳子上。人们脸上绽着亲善的笑意,用闪闪烁烁的目光瞧着我父亲,就像我父亲要请他们喝酒一样。

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父亲忙完了活,人们就乱糟糟地叫嚷着要看太阳玉。我父亲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就进了里屋将那河磨玉搬出来,放到炕沿上。顿时,人们眼睛睁得很开,忽地围了一圈,极仔细地观赏一会儿,纷纷摇头晃脑散开了,说:“这哪是太阳玉呀?”我父亲立即解释说:“根本没采到太阳玉,咱哪有那么厚的脑瓜皮。”人们似乎又都说:“咱村你采玉最拿手,再说有人都说亲眼看见了,你把真太阳玉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呗。”

我父亲说:“什么真的假的,我就采到这一块河磨玉。”人们相互交换一下失望的眼神,似乎都在心里说:“人,怎么都这样呢。”

刘婶坐在我家炕沿的尽头,笑而不语。她两手安闲地转动着手电筒,眼睛却急迫地寻着人缝儿偷看我父亲的神情。我无意之中发现她的表情很复杂,让人看不明白。

渐渐地,屋里没了闹哄,人们好像把要说的话,悄悄交给眼睛。我发现那一束束怀疑的目光,尖锐地扎在我父亲脸上、胸膛上,仿佛窥见了我父亲那颗逐渐变成黄色蓝色灰色黑灰色的心……我父亲成为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小气鬼。我身为他的儿子不免有些难堪,忙从兜里掏出一盒云烟,除孩子和女人外,依次给每人递上一支,并赔着笑脸说:“我父亲不会骗你们,我知道他确实没采到太阳玉。”

我父亲极赞赏我的说法,冲我用力点点头。

不料,黑暗的角落里,又有人低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一句话把我的解释全否了。我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我父亲的同谋,和我父亲一样有口难辩了。看来,我帮不了我父亲的忙,我只有从嘴里浓重地叹出一串长长的烟圈,融入纷腾弥漫的烟雾里。那烟雾一定很香甜,几个姑娘和孩子张着桃色的小嘴贪婪地呼吸着。

我父亲从不吸我这没劲的香烟。他两手急急地卷了一支喇叭筒烟,叼在唇间,划火点燃,也浓重地吐出一串长长的烟圈。之后,他朝炕上坐的和地上站的人巡视一圈儿,说:“我不会骗人的,等明天出太阳你们再来看……”

人们在似信非信的失望中觉得没趣,就一拨一拨走,我父亲就一拨一拨送,我看见我父亲脸上一直赔着歉然的微笑。

由于路上的劳顿,我脑袋昏昏沉沉的,耳畔依旧响着飞机的轰鸣,几乎没有精力应酬这种场面,便偷偷溜进西屋睡下了。朦胧中,我觉得刘婶好像是最后一拨走的。可能走到大门口或更远一点什么地方,便一个人悄悄地踅回身,在我父亲的亲切陪同下,说是回我家炕上取她的手电筒,我不知她真忘拿了还是假忘拿了。我的两只耳朵像扇子一样张得很开,才依稀听得见她和我父亲的对话:

“哎,人都走了,把太阳玉拿来我看看。”

“看什么,我真的没采到。”

“咱俩谁和谁,连我……”

“我能骗……”

“我家玉柱亲手摸了,还烫人呢。”

“……”

看来,我父亲和刘婶的传说不再是传说。可太阳玉的传说依旧还是传说。我可以想象出,若我父亲真的采到太阳玉,满足她一饱眼福的需求,也许刘婶会即刻跟我父亲交欢作爱的。

我有点为我父亲遗憾。

当时,我若找个什么借口,去东屋和刘婶好好解释解释,也许她不会对我父亲有更多的怨艾。

自我离开家乡后,我父亲在家形影相吊,熬过了多少冰冷彻骨的夜晚,若不是刘婶给他一点女人的温情,恐怕早就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那年夏天一个上午,我和我父亲给我母亲烧完最后一年周年,噙着眼泪回家不久,有人就登门找我父亲去錾磨,他就偷偷地抹干了泪水,背上铁家什箱随那人去了。直到晚上九点钟,我父亲也没回来。我有些稳不住神了,就想去找找他,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急切的呼唤声:“大侄子快开门,我是你刘婶。”

刘婶?我哆哆嗦嗦地开了门。刘婶吃力地弓着身子,背着我父亲跌跌撞撞迈进门槛,我父亲两条胳膊软软地垂在她胸前悠荡着。刘婶把我父亲放在炕上,顾不上抹一下脸上的汗水,就跑外面拉开我家的鸡窝门,捉住一只大红公鸡。狠狠从鸡尾拽下一根羽翎,惹得鸡们咯咯叫了半天。刘婶用手指钳子般地夹住我父亲的两个腮帮,将那羽翎伸进他嘴里搅动几下。我父亲的胸腔喉腔猛地抽动一下,便哇哇地呕吐起来,屋里即刻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酒气味。这时,我才缓过神来,明白我父亲到底怎么回事。刘婶冲了一碗白糖开水,像喂婴儿一样,一勺勺送进我父亲嘴里,喝了几口,他便不再喝了,刘婶让我扯过一条毛巾给她,她用毛巾轻轻拂去我父亲脸上的沙土,说:“这人,就不能少喝点。”我父亲似乎听见了刘婶的话,嘴里含混不清地呻唤着我母亲,说她撇下他太不够意思了,又说刘婶够意思。刘婶听了,就说句:“别瞎叨咕了。”我父亲依旧重复着刘婶够意思之类的话。他边说边伸出一只手胡乱地摸索一会,就把刘婶的一只手攥住了,刘婶一动不动地看了我父亲一会儿,就把头靠在墙壁上,微微眯上眼睛,一任我父亲把她的手越攥越紧。我侧身躺在炕上,便发现刘婶眼角有亮亮的小东西在闪光,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的……

渐渐地,刘婶在我眼前朦胧起来,我终于走进了梦乡。

天亮起床时,我发现我父亲一夜之间好像衰弱了许多,脸干干涩涩地像毛头纸,眼白也挂着蜘蛛网般的血丝。他刚刚拱出被窝,就孩子般地跑到外边看天。天却阴沉沉的,像昨夜来我家那些人带走的面孔。

上午,我去玉溪河边散步回来,刚刚走到大门口,就见村道上遥遥地有一墨绿色轿车,时快时慢地朝我家驶来。没用一刻时间,就嘎吱一声停在我家面前,从车上先下来的是我们村长朱大鼻子。后下车的两个人,一个是肉墩墩的大胖子,一个是戴眼镜的小分头。

“你回来了,你爹在家吗?”朱大鼻子冲我问。

“在家。”我淡淡地回答。

朱大鼻子点点头,没再理我。他带着大胖子和小分头两个人,径直钻进我家屋里。

我父亲站在炕沿边,慌乱而又客气地让他们在我家炕沿上就坐。朱大鼻子并没落座,他看我父亲一眼,又笑着看看炕沿坐着的大胖子和小分头,分别向我父亲介绍说:“这位是咱们的郭县长,这位是文化局管文物的边同志。”

郭县长和边同志几乎同时向我父亲点点头。

接着,朱大鼻子又说:“郭县长听说你采到了太阳玉,在百忙中抽身来看看。”

我父亲翕动一下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说,就急忙钻进里屋,把那河磨玉搬出来放在炕沿上。

郭县长眯着眼清洞幽察微地看了一会,缓缓摇摇头。

边同志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用手抚摩那滚圆的玉体,怔忡地看着郭县长,也摇摇头。

“就是这块玉吗?”朱大鼻子的眼珠暗淡地跟踪郭县长和边同志的眼珠转悠一会儿,就困惑地问我父亲。

“就是这块玉。”我父亲异常坚定地回答。

“无话不可对党说呀!”朱大鼻子乜斜我父亲一眼。

“是的,无话不可对党说!我要有半句假话,你们千刀万剐我。”我父亲发誓。

郭县长神色阴郁地站起身,拍拍屁股。

朱大鼻子见郭县长起身要走,又冲我父亲交待一句:“关老大,你先把这玉保存好,可别卖了,这是党和人民的宝贵财富,如何处理以后听信儿。”他说罢,就陪郭县长和边同志一同出了屋,又一同钻进车门,轿车在我家大门口噗噗留下一缕白烟远去了。

一连几天,天总是云蒙蒙的,雾蒙蒙的,雨蒙蒙的,寻不见一片阳光和蔚蓝。整个天空像一块厚重的铅板,越坠越低,像随时都能塌下来一样,让人感到一种惶惑的沉闷。我父亲焦虑不安地站在院子里,像玉雕一样僵凝地举头望天,几乎把眼睛望穿了。他盼云开散。他盼太阳快些探出那热辣辣的圆脸,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看着我父亲那堆满疲倦的眼睛,心里常常很难过,就喋喋不休劝他说:“咱犯不上为这事发愁,他们信不信关咱们什么事?何苦呢。”

我父亲瞪我一眼:“你说的简单……”

我真是个废物,连半点说服别人的能力也没有。

我父亲依旧站在院子里发愁。将近中午时分,村口忽然传来一阵喜气洋洋的鼓乐声和劈劈啪啪的鞭炮声。今天是双日,刘婶给儿子玉柱娶媳妇了。村里的大人孩子都热热闹闹的去“赶礼”了,去吃席了。可凡是从我家门前路过的人,那面孔都板得像铁皮,没有一点表情,避瘟疫般地匆匆而过。

我父亲有几次想同人家搭话,都因人家低眉垂眼视而不见,将嗓子眼里的话头憋回去了,他像困兽一样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到墙角时,他朝那红锈斑斑的剁子锤子狠狠踹了一脚,就痛心疾首地一头拱进屋里。

我发现我父亲苦丧着失去血色的脸,默哀般地立在我母亲那发黄的遗像前,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母亲那玉一样美好的笑容,浑身竟瑟瑟抖动起来。

见此情景,我心里也被—种伤逝之情所占据,没法再去安慰我父亲。当年,母亲被一场特大洪水卷走了,我父亲便失去了天伦之乐。现在,他又失去……失去了什么呢?

看着我父亲那可怜的样子,我也像他一样焦急起来。不时抬眼凝视天空,盼那太阳从厚重的云层里露出圆脸,给我父亲一个亲切的微笑。

也许,我和我父亲的真诚感动了神圣的太阳。

半月后的一天下午,久违的太阳,神圣的太阳,终于从层层云朵里挣扎出来,天地间重又变得金光灿灿。

“太阳出来了!”

“我的太阳出来了!”

我父亲像个天真的孩子,使劲地挥舞着手臂,疯了似的蹿出院子,从前院喊到后院,又从后院喊到前院,那嘶哑而又颤抖的声音,飘荡在村里的每一个角落。震得树枝草叶发出细碎的轻响。他大概把全村跑遍了,才返回家里,搬出那块太阳玉,站在院子里,双手高高举起太阳玉,连连高呼:“快来看呀!快来看呀!”

我觉得我父亲干涩的嗓音,像粗砺的金钢砂一样反复地搓磨我的神经,我浑身抖得像寒风里的一片叶子。

我父亲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一直喊到太阳沉入远山后面,我家院里也没来一个兔子大的人。只有一些孩子趴在墙头上探头探脑,又在大人们不断的喝斥中,一个一个掉下去。

我几次连推带拉地劝我父亲进屋算了,他总是朝我瞪眼睛,用很脏很脏的话骂我。我也只好作罢。当夜幕降临时,他竟像被判了极刑的人那样绝望了。

他身子一软,猝然瘫倒在地上,手里擎着的那块莹莹透明的太阳玉,蓦地砸在他的脚背上,血浆四溅,染红了浑圆的玉体,那玉便在茫茫的夜色里,红得沉重,红得迷惘……

三年后的一个星期天,当我接到刘婶“父亲病危”的电话返回家乡的时候,我父亲他已悄悄离开了人世。刘婶告诉我,是她替我父亲抹合了双眼。

当我清理我父亲的遗产时,我却没有见到那块太阳玉。

也许,一个玉石商人买走了那块太阳玉。我父亲用那钱换回了家乡浓醇的高粱烧酒,打发了他生命历程中最孤独的时日…… 软文苌汪http://changwon.name

也许,朱大鼻子跑到我家来,收走了那块太阳玉。我父亲在他褒奖的腔调中,凝固了脸上惶惑的笑容……

也许,我父亲抱着那块染着自己鲜血的太阳玉,在一个月光惨淡的夜晚,踉跄着脚步,去了玉溪河边,狠命地将它抛到河水里,那层层波及出去的涟漪,将我父亲发狂的笑声荡得很远很远……

我想。

四 : 寻找阳光

寻找阳光

云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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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茫然地

游走在冬季的荒凉

寒风无情的(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吹打着她单薄的衣裳

长长的发丝

凌乱、飞舞、飘扬

心,痛苦绝望

眼,迷茫无光

泪,落下凝结成霜

爱,变成无言的伤

寒冷的冬季更加凄凉

何处才能寻到温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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