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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萝卜须的故事-胡萝卜须的故事

发布时间:2017-10-05 所属栏目:胡萝卜须的故事

一 : 胡萝卜须的故事

(2012.8.5)

不开心了。

说不上来。好像是找的借口用完了,而加以维系的又没有找到。八月,我不是狮子座。

大学同学有分手的,有复合的,也有已经结婚的。我和四年前差不多,除了体重增了不少,脾气依然很怪。我以为离了CQ,一切都会好起来,但现实证明好像并不是这样。YAS今天失恋了,在我们众好友的压力之下,有点“盲目”地去了分手邮件。其实我们真的有什么资格替别人做出决定,尤其在别人不过需要一些安慰的时候。YAS说,她的确是有点后悔的,一如我在7.13之后。只是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你们的距离因为一句话拉出遥远,我们的关系因为“一封信的时间”化得微妙。连安慰都给不起的关注,在加上微博之后,真的好负担。

“你自己喜欢TA七年是你自己的事,你何必期望TA也在意呢”,YAS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转到自己身上,对她来说shit的东西居然有了毁灭意志的能量。你说,我们不能希望别人像我们所想的那样去做,但是如果一个人真的不怀期待,也就真的没有做那些事的必要了。你一再征求我们的意见,现场的,远程的,直到我们所有人都不支持你给时间给对方考虑,你知道你骑虎难下,你只能逼自己狠一点。结果没有出乎意料——你后悔了。我也后悔了。但是事情其实应该是这样子:不管我们怎样做,都置不来心理的平衡——最近网络上很流行平行时空的说法,类似在那个空间里另一个自己做了现在期望做的事得到了期望得到的结果云云,实在想找出这些个理论依据来证明我的无知——所有事情都只能经历一遍,所以我们才会不断幻想另一种作为或者不作为所能带出的更好的结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归根到底,就是自我犯贱的结果。

人为什么要犯贱?生活太过安逸!动乱年代,少有人为爱所困,情之外更多的是生存问题,于是前辈们多半糊里糊涂地幸福了一辈子。我跟CD说过,我一早就给自己定义了这辈子不会幸福。我知道,这是托词。我只是害怕自己总是把事情想太好,以至于一再地失望很大。但是不是定义多了久了,也会变成一种诅咒,真的就不会幸福了。或许有时候幸福来过,却过于短暂,在我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溜走;又或许,我本身其实是幸福的,只是对于同一件事,我也定义了不同的人。

现在时间2012\8\6 22:45事情大逆转。

YAS又给他去了一封信,只是这回她终于承认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他,不过面子问题。当然,这一切发生的前提,是他辗转地让她知道,他早几天就有了分手的准备,只是一些人的出现不得已推迟。他也明白男女朋友之间应有关心照顾,只是人不对,他做不来。于是就有了我和大D半夜的争执——两个对待感情完全不同的人再次企图对当事人的反应妄加干涉。突然想到,总是劝分不劝和的态度,会不会到头来也形成对自己的一种诅咒,活该我见不得男人对女人的不好,但其实我本身就太差劲。

早上终于出了门,为的看病。没有患上癌症,甚至连BXR都不是,反而失望了(好吧,我承认我看电视看多了)。午睡时候又梦到了大学上课的场景。虽然对我们不会记忆单词表示出不满的小皮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但确实,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已经开始怀旧了,在我意识到之前。所以对于即将的GD之行,纵然全家人都在反对我“多此一举”跑往GZ的行为,我还是会害怕,害怕有些人,错过不见就会真的一辈子都见不着了,抑或即使能见,也是机会在不断减少。但问题是,我没有钱,半毛都没有。

再次看不进书,还找来各种借口。上网看了简版的《胡萝卜须》,多半真是内容不全的原因,竟然对那个本应深有感触的主题无动于衷。我没有看到“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不喜欢他,拿他出气,冷言冷语地挖苦他、欺负他;他常常被吓得六神无主,做出许多可笑又荒唐的事情”,反而觉得胡萝卜须其实已经挺幸福——幸福总得在对比中产生,太过主观的东西。只是仍旧莫名地喜欢胡萝卜须抓住鼹鼠抛向天空的场景,然后听他狂热地叫喊:“该死,它还不死!”

是的,虽然以前也有听过许嵩的歌,但是对他的关注,确实是因为她。最近几天不仅反复听VAE讲述他所理解的胡萝卜须的故事,也不断地想理清一些自己身上的情节。我不是胡萝卜须,但为什么我们的内心出奇地相似;我没有杀生(如果小白的死亡真的可以算是我的无心之过的话),但为什么我总是不断地先伤害别人,然后重创自己,然后悔恨地存在;我没有颤抖我的双手,但为什么我的泪腺一天浅过一天,接着让一些不明就里的人莫名其妙······我不知道萝卜须是怎么开始他的反抗,又是怎么独立起来的,我只知道,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要有那一天!

生活还得继续。送自己一句话吧:If I rest,I rust!晚安!

二 : 剪须和药的故事

【注音】jiǎn xū huò yào

【成语故事】唐朝初年,李勣忠心效力朝廷,皇帝认为他是一个可托付大事的人。一次李勣生了重病,医生说要用胡须作药引。皇帝立即自剪胡须给他当药引和药,不久李勣病愈入朝拜谢,磕头磕到流血。皇帝说:“这没什么,我是在为江山社稷考虑。”

【出处】勣既忠力,帝谓可托大事,尝暴疾,毉曰:‘用须灰可治。’帝乃自剪须以和药,及愈入谢,顿首流血。帝曰:‘吾为社稷计,何谢之。’  《新唐书·李勣传》

【解释】剪:剪掉;须:胡须;和:调制。剪下胡须调制配药。比喻体恤下属。

【用法】作宾语、定语;用于处事

三 : 不时之须的故事

【拼音】bù shí zhī xū

【成语故事】宋朝时期,密州知府苏轼因为写诗被诬陷入狱,后来被贬到黄州团副使。他在黄州期间,遇到两位好朋友。朋友弄到一条新鲜鲈鱼,苏轼问夫人要酒,夫人王闰之早就给他准备酒以备他不时之需,他们乘船去游赤壁,一直玩到尽兴而归。

【出处】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须。  宋·苏轼《后赤壁赋》

【释义】不时之需。指随时的、不是预定时间的需要。

【用法】作宾语;表示说不定什么时候会需要

【近义词】不时之需

【成语举例】平时所以为民虑者甚周,缓争不时之须,亦为民计而已矣。  宋·陈亮《送徐子才赴富阳序》

四 : 自然纪事_胡萝卜须

<自然纪事.胡萝卜须>

前言

静读生命

他好像抓着一根小链条一直下到大地深处,装链条的滑轮刺耳地响着。 ……

“寂静的田野上,白杨树像手指般伸向天空,指着月亮。”

不知为什么,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仿佛又清楚地听见了八、九岁时的一个夏夜,我忽然在半夜醒来时,我家阳台上那只小蟋蟀的鸣叫;仿佛又看见了那天映在玻璃窗上的圆月亮??

那只蟋蟀已经不在了,月亮却永远还是那个月亮。

我是在读过泰戈尔的《新月集》,屠格涅夫的《树林和草原》之后,才读到列那尔那些短小简单的句子的。在此之前,我以为,自然之美早就已经被两位抒情散文大师说尽、说绝了,而在此之后,我却发现了另一个我所不知道的真实的自然世界。

怎样才能确切地形容出那些文字在我心中留下的深深烙印呢?如果说,《新月集》中的诗句仿佛一幅绝妙的淡色水彩画,而《树林和草原》的叙述如同一卷厚实的静物写生油画,那么,列那尔的作品就恰恰像是一本素描,没有绚烂的色彩,没有宽大的画幅,只是几笔随意的勾勒,几根简约的线条,就已经让一个充满了灵性和变化的大自然,呼之欲出。

林清玄在自己的散文中曾经写道:“拙劣的文章常常是词句的堆砌,扭曲了作者的个性。好一点的文章是光芒四射,吸引了人的视线,但别人知道你是在写文章。最好的文章,是作家自然的流露,他不堆砌,读的时候不觉得是在读文章,而是在读一个生命。”

在列那尔的笔下,将一朵朵自然的花、一颗颗自然的果串连起来的,不正是这根“生命”的琴弦么?

也许,你不曾在一个八月的黄昏,静静匍匐在一个墙角的草丛里,只为聆听一只小小的黑色蟋蟀的乐曲;

也许,你不曾倚着一棵在风中摇摆的柳树,在一片漂着浮萍和水泡的池塘边,默坐几个小时,让一只蓝色花朵般的翠鸟栖息在你的钓鱼竿上;

也许,你不曾去晚秋金色的树林中漫步,听落叶在脚下吱吱嘎嘎作响,然后猛一抬头,看见一只高大的梅花鹿正立在你的面前;

也许,你更不曾为了寻找一只云雀,在阳光还未点燃地平线的微明清晨,踏着一条满是荆棘的小路走入一片浸润在晨光中的绿色田园??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一百年前的那个自然世界离你很远。

如果,你曾经在一条车水马龙的,公路边的银杏树下伫立,感觉到那刚刚萌发出的嫩叶,正随着三月的春风在你的头顶摇曳;

如果,你曾经看见那些种着街边花坛上的酢浆草开出的紫红色小花,还有围绕着花朵飞舞的白色小蝴蝶;

如果,你曾经留意过一场淅淅沥沥的阵雨后,从一片钢筋水泥的建筑工地下,小心翼翼探出触角的一棵野葡萄;

如果,你曾经坐在一间狭长的会议室里,不经意地从灼热的,烟雾弥漫的空气中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窗外一群飞过高楼之顶的鸽子,隐没在一片夕阳下的火烧云里??

是的,一百年的时间已经过去,可有一些东西却留了下来,它们不仅仅属于那些生活在自然之中的,自由自在生存的动物们,它们更属于我们,属于生活在现代都市里的我们,属于在钢筋水泥森林里快要窒息的肺腑,属于经过污染,所以更渴望沉静的心灵。

正是在自然渐渐离这个都市远去的时候,我们才更需要俯身面对一朵花、一株草、一只秋日的鸣虫、一本朴素无华却充满智慧的书,使孤寂而脆弱的灵魂不至于在冷漠、混乱、匆忙的世界里迷失,不至于遗忘了自己原本也是那棵巨大的生命之树上的一片小小的叶子。

静读生命,其实也就是静读我们自己。当列那尔穿过了那片被阳光照耀的平原,他所见的,是一片树林,还是一群已经寻找到了内心宁静的人类?

“它们的死亡是缓慢的,它们让死去的树也站立着,直至朽落而变成尘埃。

我想我会一直看着那片在玻璃窗上晃动的树影,和它一起在白昼的风中

起伏,在夜晚的繁星下沉默,然后叶落,然后归于尘土。

一百年,一千年终将会过去??

但是,生命的歌曲却会继续吟唱下去,月亮也永远还会是那个月亮。 儿童阅读推广人小书房创始人漪然

呶呶地叫个不停,那么亲昵,就好像我们和你是一伙儿的。你一边走一边拱着鼻子闻啊闻啊,别人走路靠腿,你还得要鼻子帮忙。

你的两只大耳朵忽闪忽闪,就像两片甜菜叶子,在那下面,藏着两个黑黑的小眼睛。

你整天都是大腹便便的样子。

你的毛皮很亮,上面的鬃毛很像栗子,后面还拖着一截短短的小尾巴,卷卷的。

总有坏小子在嘲笑你:“多么脏的猪啊!”

无论他们说什么,你总是笑呵呵地哼哼,可是他们却总讨厌你,还说你就喜欢油腻的污水。

这是对你的污蔑。

假如他们能给你洗脸的话,你的脸色一定很红润。

你的不修边幅,都是他们的错。

等人家铺好了床,你就去睡,不干不净是你的天性。

猪和珍珠

猪和珍珠

猪跑到草地上,张口就吃。那张活泼的大嘴再也没有离开地面。

他可没有挑肥拣瘦,而是见到什么就啃什么。那个长鼻子不知疲倦地拱啊拱啊,就像一把不锋利的犁,又像一只瞎眼的鼹鼠。

他的大肚子圆滚滚,已经很像一个腌肉缸了,可他还是一个劲儿地往里填东西。天气?他才懒得管呢。

他的鬃毛似乎要着火了,那是被中午的烈日烤的,不过这有什么关系

呢?云层越来越厚,在草地上方蔓延,似乎有很多的冰雹要落下来。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看,喜鹊躲了起来,火鸡藏在了窝中,连充满稚气的小马驹都跑到了橡树底下。

可猪还是待在那里一直吃。

一口也不肯落下。

他感到了有些不舒服,可是他连尾巴都懒得摇一下。

云层破裂了,冰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他只是嘟囔了一句:

“这些珍珠可真够脏的!”

孔雀

孔雀

他肯定是在今天结婚。

本来,昨天就是迎亲的日子,他穿着华丽的衣服,打扮得整整齐齐地去接新娘,可是她始终没有出现。她本不应该在那么重要的日子里失约。

他浑身上下装饰着华美的饰品,颇有印度王子的风范。他在那里来回踱步,自豪的神情溢于言表。爱情让他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头上的缨络颤抖着,如同古代的竖琴在演奏。

新娘依然没有出现。

他来到了屋顶上,向着远方眺望,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他叫了起来,声音有些吓人:

“莱嗡!莱嗡!”

他在呼喊着自己的新娘,可是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更别说有什么人出现了。周围的家禽们早已听惯了这种声音,头都懒得抬一下。而在以前,他们至少会赞美一下他的声音的。他重新回到了院子里,并不在意那些家禽们的态度。对于自己的美丽,他是十分有信心的。

婚礼大概要推迟到明天才能举行吧。

那么现在该做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于是他迈着庄严的步伐,走向了石阶,沿着石阶继续往上走。

他拖着自己长着无数眼睛的燕尾服,望眼欲穿。

他又一次演习了整套礼仪。

云雀

云雀

我从来没有见过云雀。为了看他,天刚亮我就起床了,但是毫无收获。他根本不在地上生活。

今天,一大早我就出门了,顺着干草和泥块寻找云雀的踪迹。

荆棘篱笆上,一群群鸟儿飞来飞去。有时是灰色的麻雀,有时则是鲜艳的金翅鸟。

松鸦穿着长礼服,在检阅树丛。

苜蓿地上,一只鹌鹑轻快地飞过,在它的身后留下了一条笔直的黑线。 牧羊人在织毛线,他的手比妇女都要灵巧。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羊,它们的颜色都是相同的。

朝晖沐浴着这一切,即便是乌鸦也含着笑。要知道,以前它他从没预报过吉兆。

像我一样聆听吧。

在上面的某个地方,仿佛有人正在金杯中捣碎那一颗颗的水晶。您听见了吗?

谁能告诉我,云雀在哪里唱歌呢?

假如我抬头仰望苍天,太阳会灼伤我的眼睛。

我只能低头不语。

云雀是生活在天上的。生活在天上的鸟儿中,只有她将歌声洒遍了人间。 园子里

园子里

锹:劳动就有希望。

十字镐:是的。

群花:今天太阳会出来吗?

向日葵:会,只要我想。

喷壶:不好意思,要是照我的想法,会下雨。而且,我要是拿掉莲蓬头,那就是一场倾盆大雨。

玫瑰:啊,好大的风!

支撑花木的柱子:怕什么,有我呢。

覆盆子:为什么玫瑰要长刺呢?又没人会吃它。

水池中的鲤鱼:这话说的对!因为别人要吃我,所以我才长刺。 荆棘:是啊,可惜就是晚了些。

玫瑰:你觉得我漂亮吗?

黄蜂:这要看里面。

玫瑰:好,请进来。

蜜蜂:大家都称赞我工作勤奋,我得继续努力,争取在本月底被提升为蜂巢长。

紫花地丁:我们都是学院勋章的获得者。

白花地丁:所以我们应该谦虚啊,姐妹们。

韭菜:是啊,我很高调吗?

菠菜:我是酸模。

酸模:不,我才是呢。

细葱:啊!好难闻的气味啊!

大蒜:我敢肯定,这是那棵石竹花干的好事。

芦笋:我的小指头告诉了我一切。

马铃薯:也许,大概,我刚才生了几个小家伙?

苹果树(朝对面的梨树说):我想结你的梨子、梨子、梨子?? 形象的捕捉者

形象的捕捉者

一大清早,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空气很好,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轻快地走了出去。他并没有带干粮,而且把猎枪留在了家里。他要用自己的眼睛来观察这个世界,领略那些美丽的景象。一路上,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他尽情地呼

吸着这些对健康有益的气息。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条道路。路上有很多光滑的石子,那是路的骨骼;路上还有许多凹陷的车辙,那是路的血脉。路的两边长着许多黑刺梨树,上面挂着累累的果实。还有一些桑树,枝叶十分茂盛,在路边遮挡出许多浓阴。

接着,河流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河流的转弯处发着白色的光,十分耀眼。垂在河面上的柳树轻轻地抚摸着它,它渐渐地睡着了。突然,一条鱼从河里跳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是一块银币,闪闪发光。每当下雨的时候,河面便会颤颤发抖,惊起一阵阵波纹。

在田野中,他又看到了一幅图画:麦浪在翻滚着,如同金色的海洋;苜蓿长得郁郁葱葱,十分鲜嫩;无数的小溪流过田野,织成了一张大网。偶尔,天空中会有一只云雀飞过,有时那也会是一只金翅鸟。

他走进了树林,他的感觉是那么的细腻,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沉浸在香气之中,聆听着周围的声音。他的神经似乎和枝叶的脉络联系在了一起,而他也仿佛获得了与树木交流的能力。

但仅仅过了片刻,他便觉得十分不安,于是离开了森林,跟随着翻砂工回到了他们的村庄。

夕阳正在缓缓地落下,他站在院子里,凝视着远方。忽然,他的眼睛放出了亮光,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太阳正在脱那金光闪闪的长袍,而云霞则在天空中胡乱的铺摆着。

他回到了屋里,熄了灯,躺在床上准备睡觉。黄昏时的美丽景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久久地回味着这些形象。

那些白天的记忆,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消失一个,又唤起了另一个,不断地有新形象出现。它们就像是被追逐的山鹑,直到傍晚才获得片刻的安闲,放松地唱着歌,在田野中相互召唤。

公鸡

公鸡

他从来没有唱过歌。他从来不在鸡窝中过夜,更别说和某只母鸡有什么交往了。

他是木头做成的,下面用一只铁脚爪支撑着,这也是他唯一的脚。他站在一座教堂的屋顶,教堂很古老了,他的年纪也很大了,不过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人敢动他一下。这座教堂的模样很像谷仓,铺满瓦片的屋脊很直,就像挺直的牛背。

但是现在,在教堂的那边出现了几个泥巴匠。

一阵风莫名奇妙地吹来,那只木鸡转了个身,看到了他们。

他们在砌墙,每当木鸡转一次身,墙便加高了一些。到后来高墙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久之后,他抬头发现,一座钟楼落成了,在钟的顶端,站着一只新来的小公鸡,这在早上还没有的呢。这只小公鸡的尾巴翘得很高,双翅贴着腰,色彩十分鲜艳,显得很有精神。在阳光的照耀下,他显得璀璨夺目。他张着嘴,似乎在高声歌唱。

一场争斗在所难免了。老公鸡很快就被打败了,他已经老了,没有力气和年轻气盛的小公鸡争斗。在他那唯一的独脚下面,是摇摇欲坠的屋梁,教堂已经很破旧了。老公鸡歪歪斜斜地站在上面,时常发出一种很刺耳的叫声,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教堂的一角被虫子蛀坏了,木匠们推倒了它。老公鸡被拆了下来,在村子里传看。只要给木匠一点礼物,就可以摸摸老公鸡。

有的人给了一个鸡蛋,有的人拿出一个“苏”,而洛里奥太太则拿出了一个银币。

木匠们很开心地喝着酒,讨论着如何处理老公鸡。一番争论之后,他们决定烧掉它。

他们准备了很多干草和木柴,生起了火,将木公鸡扔了进去。 他被火烧得噼里啪啦直响,火焰很盛,朝着半天空冲去。

每天清晨,当公鸡醒来的时候,他总会昂起头,看看另外一只公鸡是否还在他一直都在。

这只公鸡十分狂妄,他吹嘘说,世界上所有对手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可是在另外那只公鸡的身上,却从未看到失败后留下的伤痕,他也是常胜不败的。

公鸡不停地啼鸣,显得情绪高亢:他这是在向对手示威,向对手发出挑战。然而另外那只公鸡对此并不在意,他只是在太烦的时候会偶尔叫几声作为回应。要知道,开始的时候,他才懒得理那只无理取闹的公鸡呢。

公鸡高傲地站在那里,展示着自己美丽的羽毛,在他身上,蓝色与银色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而另外那只,背倚蓝天,发出耀眼的金光。

公鸡喊来了他的母鸡,他走在前头,她们就跟在他的身后。她们是属于他的,大家爱他,但是对他也充满了畏惧。而另一只呢,则受到了燕子的爱戴。

公鸡并不爱惜身体:他四处播撒爱情的种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扯着嗓子高喊,发出尖锐的声音。而这个时候,另外一只正在向人们高声宣布,婚礼开始了。

公鸡的嫉妒心很强,他站好位置,准备大战一场:他张开尾巴,那像是一件武士的斗篷。他高昂着头,热血沸腾,向所有的公鸡发出挑战。而另外一只,则在风雨之中挺立,他此时刚转过身,在微风中嬉戏。

公鸡被激怒了,他不停地啼鸣。傍晚来临,他的母鸡都回到了窝中,只有他还站在院落里。精疲力竭的他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但他依然在向对手示威。而另外那只,则在夕阳中绽放着自己的光彩,他大展歌喉,用清脆的嗓音唱着歌,歌声里充满了和平与庄重。

母鸭晃着两只脚,摇摇摆摆地在前头走着。她的嘴巴没闲着,一直在寻找那些熟悉的洞口。

公鸭跟在她的背后,把翅膀反剪在背上,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一路上,他们都静悄悄地,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似乎要参加一次神秘的约会。

水上漂浮着一些羽毛、掉落的葡萄叶子,还有几根干草。母鸭一头便钻了进去,把自己几乎全部藏在了水中。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在那里等待着。

公鸭紧随其后,也跳入了水中,把自己的漂亮羽毛藏了起来。从水上看去,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和屁股上的一些绒毛。他们泡在水中,水慢慢地发热了。从来没有人想过给这个水塘换水,只有暴雨会为这里带来一些新鲜的感觉。

公鸭用他的扁嘴蹭了蹭母鸭,温存地夹了几下她的颈。他摆动了一下身体,平静立刻被打破了,水面上泛起了无数涟漪。但很快,水又恢复了那种深沉和静谧。水面上,依然倒影着蓝蓝的天空。

公鸭和母鸭很沉默,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在烈日的烘烤下,他们昏昏欲睡。偶尔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但他们丝毫没有在意,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惊动他们。水塘中偶尔会飘出几个小空气泡泡,这证明他们依然待在那里。

翠鸟

翠鸟

今晚并没有鱼上钩,但我并不失落,因为我带回来一份不寻常的激情。 我端着钓竿的时候,一只翠鸟飞了过来,栖息在上面。

没有什么鸟儿比他更光彩夺目了。

在细长的钓竿上,似乎盛开着一朵蓝色的大花,将钓竿压得有些弯曲。我端坐在那里,大气不敢出,生怕吓走了他。他把我的钓竿当成树枝,我对此感到很自豪。

他终于还是走了,但我相信那并不是因为害怕。在他看来,那只是从一根树枝跳到了另一根树枝上而已。

快看啊,这里有一条,长长的,直直的,美得像一根面条。

母鸡

母鸡

鸡窝的门刚刚打开,她双脚一并就从里面跳了出来,显得迫不及待。 她是一只平凡的母鸡,与同伴们并无两样。她的穿着很朴素,而且也不会下金蛋。

外面的光线让她眼花缭乱,她有些犹豫,在院子里徘徊了一会儿。 院子里有一堆灰,这里是她的游乐场,她每天早上都会在这里游玩,高兴地蹦蹦跳跳。

灰土沾满了她的全身,她用力地拍打着翅膀,抖掉了灰土,也抖掉了昨天晚上爬到身上的跳蚤。

那边有一个盘子,她每天都会到那里去喝水。

最近下了一场暴雨,盘子里的水满满的。

她的脚则稳稳地踩住盘子。每喝一小口,她就扬一下脖子。

她只是喝水,之后,她开始四处寻找食物。

昆虫和谷粒是她的最爱,她偶尔也吃一些细嫩的草叶。

她在地上啄啊啄啊,似乎不知道疲倦是什么。

偶尔,她也会停下来,四处观望一下。她的头上顶着一顶红红的帽子,那是她的羽冠。羽冠下面,一对小眼睛炯炯有神。她似乎在聆听什么,一会儿用这只耳朵听,一会儿又侧过头用另一只耳朵听。

当她听完了周围的新鲜事,觉得没有乐子了,便继续满地寻找食物。 鹡鸰

鹡鸰

她在我们的双腿之间奔跑,样子很像在飞行。她露出亲昵的表情,让我们无法拒绝。她唱着细碎的歌曲,吸引着我们跟随在她身后。

村子里的姑娘们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去巴黎,班奈特也不例外。但是,她只懂得牧鹅吗?

牧鹅的时候,她并不在前面领路,而是跟在鹅的后面。她静静地走在后面,手中似乎在编织什么。她把一切都交给了一只母图卢兹鹅,而它也从不让人失望。

它认识回家的路,它能找到美味的水草,它甚至能确定回家的时间。 它很勇敢,丝毫不比公鹅逊色。当鹅群遇到恶狗的袭击,它会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姐妹。它摇头晃脑地向前走,始终高昂着胜利的头颅。它的胜利,让惊慌的班奈特变得平静。一切都回归了正常,班奈特轻轻地唱着歌,她知道,这一切是谁的功劳。

班奈特从不怀疑它会做得更好。

然而一天晚上,它选择了离开。

它迈着大步,摇摇晃晃地向前跑。路上,一些妇女看到了它,可是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它的速度可真快啊!

班奈特也看到了它,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呆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只图卢兹鹅很平常,看起来与其它的鹅并没有不同,可是她却到达了巴黎。 雌火鸡

雌火鸡

她站在院落中,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似乎依然生活在古代。

别的家禽整天都忙着吃食,有什么吃什么。而她则不一样,在吃食之外,她还很关心自己的仪表。她的羽毛十分光鲜,走路的时候总是拖着翅膀,让尖端划过地面,仿佛要画出自己走过的路线,以便证明自己曾经从这里走过。

她的头总是高昂着,似乎从来不把周围的一切放在眼里。

她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当我朝她走去时,她还以为是我要向她致敬呢。 她发出了“咯咯”的啼叫,里面透露出高傲的神情。

“尊贵的朋友啊,”我对她说:“假如你是一只鹅,那么我会用你的翎毛,为你写一首诗歌。可你只不过是一只雌火鸡罢了。”

她一个劲地往上冲,看得出,她被我惹生气了。她的愤怒挂在羽冠上,一晃一晃的,气得满脸通红。“唰”的一下,她张开了尾巴,将头转了过去。这个女人的脾气可真糟糕。

雌火鸡偶尔也会在大路上寄宿。

每天,无论天气如何,她们总会在大路上散步。

她们并不害怕下雨,因为她们把衣服拎得高高的,地上的水沾不到她;她们也不怕太阳,因为出去游玩的时候,她们总是随身打着小阳伞。 没有鸟儿的笼子

没有鸟儿的笼子

费利克斯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要将鸟儿关在笼子里。

“这简直就是在犯罪,和摘花一样的罪过,”他说,“我绝对不会将鸟儿关在笼子里,它们天生就应该在天空中飞翔。”

他也买了一个鸟笼,挂在自己的窗户上。他在笼子里放了一个小窝,那是用棉絮做成的,还有一些谷子和清水,他会不定期地换水。更为奇特的是,里面还有一个秋千架和一个小镜子。

这让其他人感到很好奇,他解释说:

“当我看到这个笼子的时候,就会因为自己的大度而感到高兴。我可以在笼子中放一只鸟儿,让它自由地飞走。无论是画眉、灰雀,或是别的其它的活泼的鸟儿,只要我愿意,都可以将它们变成笼子中的奴隶。不过,它们都应当是自由的,任何鸟儿都应该是自由的,永远是自由的。”

跳蚤

跳蚤

一粒烟草种子,不同之处在于他有弹簧。

黄鹂

黄鹂

我对他说:

“这颗樱桃给我吧。”

“好”。黄鹂回答道。

他吐出了樱桃。

然而和樱桃一起被他吐出的,一年还有三十万个害虫的蛹。

珍珠鸡

珍珠鸡

在我的院子里,有一个驼背的女人,她常常因为驼背的事情跟别人吵起来,甚至动手。

母鸡站在不远处,没有跟她打招呼。她立刻冲了上去,对着母鸡寻衅滋事。

之后,她又对火鸡表示了不满,火鸡正在那边开屏。她低着头,弯着腰,用力地蹬着两条瘦弱的腿,跑到了火鸡旁边,凶狠地啄着对方的漂亮尾巴。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她总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脑袋上发出蓝色的光。她始终全副武装,莫名其妙地就同别人发生争执,甚至大打出手。也许,她一直觉得大家都在嘲笑她,嘲笑她的身材矮小,脑袋光秃秃的,尾巴也是低垂的。

无论走到哪里,她都发出一种尖锐的叫声,十分刺耳。那种感觉,就像钉子扎破了空气。

有的时候,它会离开院子,别的家禽们都很高兴,因为大家可以得到一点难得的安静。但是这种高兴还没来得及庆祝,她就回来了,依然发出那种难听的声音。你看,她现在正在地上打滚,简直就跟发疯了一样。

她怎么啦?

原来她在和大家开玩笑。

离开的时间里,她在田野里生了一个蛋。

如果我愿意的话,我能找到那个蛋。

她还在灰尘里打滚,没有停歇的意思,可真像个驼子。

蚂蚁和小山鹑

蚂蚁和小山鹑

一场大雨后,车辙里注满了雨水,一只不幸的蚂蚁掉了进去,快要淹死了。这时,刚好一只小山鹑飞过来喝水,就用嘴把她夹了上来,救了她一命。

“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蚂蚁说。

“现在已经不是拉封丹的时代了。”对于蚂蚁的话小山鹑并不在意,他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对我的感激之情。不过假如有一天真的有猎人要杀我,你又怎么能咬得到他的脚后跟呢?猎人们都不再赤脚走路了。”

蚂蚁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立刻找到了她的姐们们,她们正按照顺序排成一排走来,好像是一串黑色的珍珠链子。

猎人就在不远处。他躲在山坡树荫底下,偷偷地看着小山鹑。那里的麦田刚刚收割完,小山鹑正在麦田里快速地走动,寻找食物。他举起了枪,准备射击,忽然感到右臂上一阵麻痛,有几只蚂蚁在咬他。他端不稳枪,胳膊一下子垂了下来。趁着这片刻的功夫,小山鹑飞走了。

以下章节节选自法国儒勒列那尔的《胡萝卜须》

“我敢和你们打赌,”勒皮克太太说,“奥诺里娜准是又忘记了关鸡窝的门啦。”

可不是嘛,只要透过窗子往外看,在院子的尽头,鸡窝的门正开着,一个黑洞清楚地浮现在略带一丝明亮的夜色中。

“费利克斯,你去关一下?”勒皮克太太对着自己的大儿子说道。

“我可不是管鸡的。”费利克斯说。这孩子脸色苍白,显得没精打采。他的胆子很小。

“那么,埃内斯蒂娜,你去吧?”

“啊!我吗?不,妈妈,我害怕!”

大哥费利克斯和姐姐埃内斯蒂娜随口应付了一句,头都懒得抬一下。他们俩都趴在桌子上看书,看得正起劲儿呢,额头都快撞到一起了。

“唉,真是的,”勒皮克太太说,“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胡萝卜须,你去把鸡窝的门关上!”

胡萝卜须是她为她最小的小儿子取的名字,她为自己的创意感到很自豪,因为这孩子的头发是棕红色的,皮肤上有许多雀斑。胡萝卜须,这个时候正在桌子底下玩。他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妈妈,我,我也害怕。”

“什么!”勒皮克太太的嗓门大了起来,“都是这么大的男子汉了,还怕什么啊?快点去关!”

“大家都知道的,他的胆子比山羊的都大。”姐姐埃内斯蒂娜附和着妈妈说道。

“他可是从来都不会害怕的。”哥哥费利克斯也这么说。

听到大家对他的表扬,胡萝卜须的自豪感一下在心中升起来,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去做简直是一种耻辱。他思想已经在跟懦弱做斗争了。为了进一步鼓动他,他妈妈说他要是再不去,就要赏他一个耳光。

“那么,点个火为我照一下路吧。”他说。

勒皮克太太耸了一下肩膀,费利克斯笑了,眼神中却尽是轻蔑。终归是女孩子心软,埃内斯蒂娜点亮了一只蜡烛,陪胡萝卜须走到回廊尽头。

“我在这里等你!”她说。

一阵狂风吹来,烛光被吹得来回摇摆,最终熄灭了。埃内斯蒂娜被吓得不行,赶紧跑了回去。

胡萝卜须也害怕了,他两腿紧紧地靠在一起,一个劲儿地打哆嗦,几乎迈不动步子。

夜黑得可怕,伸手不见五指。有时候会吹来一阵冷风,将胡萝卜须紧紧

包裹,这风大得几乎要将他吹走。他在想有多少凶猛的怪物在朝着他脸上吹寒气呢?最好还是闷头冲着鸡窝的方向冲吧,冲破这黑暗的包围。

他伸出手胡乱地摸索着,终于摸到了鸡窝的门把手。他急促的脚步声,在鸡群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它们在里面胡乱地扑腾,咯咯直叫。

胡萝卜须一边关门,一边朝着它们叫嚷:

“别叫啦,是我!”

关上门后他马上溜了回去,胳膊和腿上都仿佛长了翅膀,几乎是一下子飞回去的。他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屋子中,灯光很明亮、很温暖,他觉得非常自豪。虽然他浑身溅满了泥点,但他的样子看上去却像是穿了一件美丽的新装。他笑着,骄傲地挺直了身子,等着别人赞美他。他的眼睛紧紧盯住亲人们的面庞,想要从那里寻找一些让他感到欣慰的表情。

可是费利克斯和埃内斯蒂娜依然在埋头看书,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最后,勒皮克太太用她惯用的平静语调说道:

“胡萝卜须,以后关鸡窝门这件事情就归你来做了。”

山鹑

山鹑

像往常一样,勒皮克先生将盛猎物的袋子往桌子上一倒,两只山鹑掉了出来。孩子们开始了各自的工作。墙上挂着一个石板,大哥费利克斯将它们登记在石板上,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姐姐埃内斯蒂娜要做的是给猎物剥皮毛。而胡萝卜须呢,他专门负责弄死那些还没有完全断气的猎物。大家都说他的心肠特别硬,所以把这份工作交给他来做。

这两只山鹑还没死,它们拼命地扭动着脖子,做着最后的挣扎。 勒皮克太太:“赶紧把它们弄死啊,你还在看什么呢?”

胡萝卜须:“妈妈,我也喜欢在石板上做登记的工作,今天该轮到我来登记了吧?”

勒皮克太太:“你个子太矮了,够不到石板。”

胡萝卜须:“我觉得拔毛也是不错的活儿。”

勒皮克太太:“这种事情怎么能由男子汉来做呢?”

胡萝卜须不再说什么,他拿起了两只山鹑。

人们很仔细地告诉他怎样才能弄死它们。“紧紧抓住它们的脖子,要戗着毛抓。”

他一只手抓住一只山鹑,将它们甩到背后,开始干活了。

勒皮克先生:“好家伙,居然两个一起来!”

胡萝卜须:“这样速度能快一些。”

勒皮克太太:“别装出一副慈悲的样子,你的心里正高兴得不行吧?” 山鹑扑棱着翅膀,拼命地挣扎,它们可不想死。它们身上的血管高高地突起,羽毛落了一地。

但是胡萝卜须想把它们掐死却不容易。为了让它们不乱动,他把它们夹在两腿之间。你看,他累得满头大汗,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高昂着头,什么也不看,捏着山鹑的手却越来越紧。

山鹑依然没死。

他有些生气了,想要早点把它们弄死。于是,他抓住它们的脚,将他们的脑袋往自己的皮鞋尖儿上摔。

“啊!刽子手!刽子手!”费利克斯和埃内斯蒂娜吓得大声喊叫。 “他可真有两手儿。”勒皮克太太说,“可怜的山鹑,落在他手中真是太不幸了。”

勒皮克先生是个老猎人了,可他都觉得这副场景太过残忍,不忍心再看,带着心酸走开了。

“好啦!它们死了。”说着,胡萝卜须将两只山鹑扔到了桌子上。 勒皮克太太翻了翻山鹑。它们的脑袋破了,脑浆都溅了出来,还在不停地滴着血。

“早就应该让他停止那么残忍的行为,”勒皮克太太说,“现在多脏啊!” 大哥费利克斯说:

“是啊,他这次可没有以前那么利索。”

这只狗

这只狗

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勒皮克先生在看报;勒皮克太太在织毛线;费利克斯坐在火炉边,高高地翘着双腿取暖;埃内斯蒂娜在看书,那是学校给她的奖励;胡萝卜须呢,他正坐在地上,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

比拉姆正在草垫子上睡觉,突然它用低沉的声音吼叫起来。

“嘘!”勒皮克先生示意它闭嘴。

“畜生!”勒皮克太太也觉得不耐烦了。

可是比拉姆依然在吠叫,它那凶猛的模样,所有人都感到一丝胆颤。勒皮克把手按在胸口的位置,气得咬牙切齿,瞪着眼睛朝它看。费利克斯也开始破口大骂。原本安静的场面瞬间被打破了,大家乱成了一团。

“住嘴,你这倒霉东西!别叫了,混账东西!”

比拉姆叫得更凶了。勒皮克先生将手中的报纸砸向它,用脚踹它。气愤的勒皮克太太给了它三个耳光。比拉姆怕打,躲到了一边,鼻子贴在地上趴着,撕咬着草垫。但它依然在叫,仿佛充满怒火,要将自己那沙哑的嗓子吼破。

勒皮克一家人简直要被气疯了。大家都站了起来,纷纷对这只赖着不走的狗发起攻击。但是比拉姆就是不听话。

窗子上的玻璃被震得哗哗响,火炉管子在发抖,埃内斯蒂娜也尖叫着。 胡萝卜须走了出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并没有人吩咐他这么做。

也许是一个迟迟没有回家的流浪汉正从街上走过吧,只要他不从花园里爬进来偷东西就好了。胡萝卜须心想。

走廊里黑黑的,胡萝卜须只能摸索着朝门口走。他伸出手臂,在门上摸索了几下,很快便找到了门闩,他故作声响地抽动着它,但是并没有开门。

以前,他总是打开门,跑到外面去,打着口哨,唱一些歌曲,故意用脚踩出很大的声音,想尽一切办法吓唬那些可怕的敌人。

但是今天,他想换个花样。

此时,他的家人们还以为他正在街上巡逻,忠实地围绕着屋子查看每一

个可疑的角落。但这一次,他静静地躲在门后一动不动,这种行为肯定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总有一天,他的把戏会被识破,可是很长时间以来,他耍的小聪明,从未被识破。

他也有害怕的事情,那就是咳嗽和打喷嚏。他屏住呼吸,抬起头,门上有一扇小窗子,几颗闪烁的星星光芒从里面穿了过来。

不过现在,他得回去了,要是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别人会怀疑他的。 他用瘦弱的手摇动着沉重的门闩,门上的铁环生锈了,门闩在里面哗啦啦地直响。他猛地一用力,门闩又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大家听到这种响声,会以为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从远处回来了!胡萝卜须会一脸欢喜地跑进来,安慰处于混乱中的家人。

然而,自从上回起,还没等胡萝卜须回来,比拉姆早就陷入了沉默。勒皮克一家坐在自己习惯的位置上,每个人都十分安静。谁也没有对他展开询问,但胡萝卜须依然自言自语地回答:

“那会儿,是狗在说梦话。”

梦魇

梦魇

家里偶尔会来客人,但胡萝卜须并不欢迎他们,因为他们会打扰到他。他们会睡他的床,而他只好去和母亲一起睡。这个倒霉的孩子不仅白天常常犯错,晚上也经常出乱子。他睡觉的时候会打鼾,母亲认为他肯定是故意的。

这是一个大房间,八月份的时候依然很凉快。里面有两张床,一张是勒皮克先生的,一张是勒皮克太太的,胡萝卜须就睡在母亲的那张床上的最里面。

快要睡觉了,胡萝卜须悄悄地躲在被子中咳嗽,清了清嗓子。鼻子是不是也会打鼾呢?也许可能吧。他慢慢地用鼻孔呼吸,看看它是否顺畅。他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呼吸声过重。

然而当他睡着了,这一切努力都白费了,鼾声如约而至。那大概是一种嗜好。

立刻,勒皮克太太的手指就掐在了他屁股上肉最多的地方,直到掐出血还在掐。这种方法她屡试不爽。

胡萝卜须大叫起来,惊醒了勒皮克先生,他问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发梦魇。”勒皮克太太回答说。

此时她像奶妈那样唱起了印度风味的儿歌。

胡萝卜须的脸和膝盖对着墙,似乎想要把它推到。他双手捂着屁股,准备招架即将到来的乱掐。就这样他又睡着了,在床的最里面,在他母亲的身边。 对不起

对不起

这种事情怎么还会发生呢?这可真让人难以接受。在这个岁数,别的孩子都领圣餐了,身心都很干净,可是胡萝卜须浑身上下还是很脏。

一天晚上,他很痛苦地忍耐着,不敢发出动静。

他像一条在太阳下暴晒的蚯蚓,身子在床上扭来扭去,希望能够把自己的痛苦全部扭曲消失。

这是多么的困难啊!

还有一天夜里,他梦到自己站在一块石碑的旁边,他很愉快地在上面小便。糟糕,他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犯错了,立刻惊醒了。哪里有什么石碑,只有湿湿的被褥和一阵恐慌。

勒皮克太太似乎很耐心,也不发火。她将脏被褥拿去洗了,也不说话,显得很平静、很容忍,甚至让人感觉到一丝温存。第二天早上,她还让胡萝卜须在床上吃早饭,这可是娇生惯养的孩子才会有的待遇啊。

他还在床上,勒皮克就端来了一碗羹汤。那是一碗精心调制的羹汤,勒皮克太太还用木勺在里面加了一点调料,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是很少的一点点。

费利克斯和埃内斯蒂娜也站在床的边上,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在极力让自己不要笑出来。勒皮克太太用羹匙一点一点地喂胡萝卜须吃。她的眼角还看着费利克斯和埃内斯蒂娜:

“注意!准备好!”

“是,妈妈。”

他们老早就在脑海中计划,自己该怎样做鬼脸,怎样嘲笑胡萝卜须。最

好请几个邻居一起来,那样才足够热闹。差不多快要结束了,勒皮克太太朝着那两个孩子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

“准备好了吗?”

她慢慢地、慢慢地举起羹匙,将最后一点羹汤送入了胡萝卜须张得大大的嘴中,几乎要直接塞入他的喉咙,塞啊塞啊。终于,她说话了,脸上一副厌恶嘲笑的神情:

“啊,脏兮兮的可怜鬼,你昨天撒下的东西,已经完全被你吃下去了,全部被你吃下去啦。”

“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胡萝卜须平静地回答着,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对他来说,这些早已习惯。而当人们开始习惯某种事情时,这件事件也就不再好笑了。

尿罐

尿罐

在床上发生这种悲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天晚上,胡萝卜须都会小心翼翼,做好预防措施。夏天的时候比较容易,九点钟时,勒皮克太太会催他上床睡觉。他会主动地出去转转,那么当天晚上便会平安无事。

可是到了冬天,散步就变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黑夜刚刚来临,他关好了鸡窝的门后便出去散步,但是没用的,根本无法坚持到第二天早晨。大家吃过了晚饭,稍稍过一会儿,九点的钟声便响起了。天色已经很黑了,夜晚还要无穷无尽地延伸。胡萝卜须必须采取一些其它的措施。

这天晚上,像往常一样,他又开始了思考。

“我是想吗?”他想,“还是不想?”

答案通常是“想”,也许是因为他最终还是熬不住了,也许是因为外面的月亮在鼓励着他出去,它正散发着清丽的光辉呢。有的时候,勒皮克先生和费利克斯会鼓舞他,他们为他树立了榜样。而有的时候他会偷懒,并不是每次都走到离住宅很远的荒郊野外去小便。很多时候,他会在楼梯下面就停住了脚步,当然,这得看具体情况。

今天晚上的天气糟糕得很,雨点一个劲儿地砸在窗玻璃上,风吹灭了满天的星斗,胡桃树不堪狂风的肆虐,呜呜地叫着。

“这倒也不赖。”胡萝卜须仔细地想了一会儿后,得出了结论,“我不想。” 他和大家说了晚安,小心翼翼地端着蜡烛在走廊里走着。最右边那间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任何家具的房间就是他的卧室。他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等待着勒皮克太太进来检查。勒皮克太太进来了,她把他的被褥塞紧,然后吹灭了蜡烛。蜡烛还留在房中,但是没有留下哪怕一根火柴。她从外面锁上了房门,因为他胆子很小。

胡萝卜须很满意自己的独居生活,静静地品味着,他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很庆幸,终于躲避了灾祸,而且他希望自己明天也能够拥有这种幸运。他希望这种幸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能出现,这样勒皮克太太就不会再注意他。他带着这个美好的梦愉快地睡着了。

然而他的眼睛刚闭上,他便感到了那种熟悉的苦恼。

“看来这是不可避免的。”胡萝卜须心想。

这个时候,如果换做别人,肯定就爬起来了。但是胡萝卜须却没动弹,他知道床底下没有尿罐。每天勒皮克太太都会发誓在床底下摆上一个,可她总是忘记这件事情。而且,既然胡萝卜须已经采取了预防措施,干嘛还要摆一个尿罐呢?

胡萝卜须依然躺在床上,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

“我总归是需要让步的。”他想,“而且,如果我这样坚持下去,会越来越多。如果我现在就去撒尿,那么只会有一点点。到明天早上的时候,我的体温就会把被褥弄干。凭借以往的经验,我相信妈妈肯定不会发现的。”

胡萝卜须终于放心了。他重新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睡了一个好觉。 他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听了听自己的肚子。

“啊!啊!”他说,“这下坏了!”

他刚才还以为自己幸运地逃过一劫。这运气可真算好。昨天晚上,他真不应该偷懒。现在,对他的惩罚来了。

他坐在床上费力地思考着。门是锁着的,窗户上加了铁护栏,想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然而他还是起来了,徒劳地摸了摸门和窗户上的铁栏杆。他趴在地上,在床底下摸索尿罐。但是摸来摸去摸了半天,他还是没有找到。其实他知道没有尿罐的。

他重新上床了,但不一会儿又爬了下来。他宁可胡乱走动,使劲地跺脚,也不愿意睡觉。他用两个拳头敲打着鼓起的小肚子。

“妈妈!妈妈!”他叫着,但是声音特别小,连他自己都害怕被听到。因为如果他的妈妈真的过来了,他反而会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那种情况好像是故意捉弄他的母亲。现在这样嘟囔两声,只是为了明天可以对她说自己曾经真的喊过她,并没有撒谎。

而且他怎么可能用力喊叫呢?他的力气全部用在憋住那种感觉,尽量延缓那场灾祸的发生。

没过多少时间,胡萝卜须感到了一阵剧痛。他已经躺不住,在地上胡乱翻滚。他碰到了墙壁,又滚了过来。他试图靠在床栏上,试图靠在椅子上,试图靠在壁炉上。忽然,他拿掉了壁炉上的那块挡板。他蹲了下去,身子弯着。

他感到了一种快感,全身都变得放松,顿时觉得十分地舒适。

黑暗已经完全地笼罩了这个房间。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胡萝卜须才入睡。难得的,他睡了一个懒觉,直到勒皮克太太推开门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似乎已经觉察到了某些不对劲儿。

“有一股奇怪的味儿!”她说。

“早上好,妈妈。”胡萝卜须说。

勒皮克太太掀开了他的被褥,在房间里仔细地嗅着,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晚上我不太舒服,但房间里没有尿罐。”胡萝卜须赶紧向母亲解释。他觉得自己的解释很不错。

“你这个喜欢说谎的孩子!说谎!”勒皮克太太说。

她跑出去,偷偷地拿了一个尿罐进来。她一直用身子挡住了尿罐,然后趁胡萝卜须不注意时把它塞到了床底。她把胡萝卜须从床上拖了起来,把全家人都叫了过来。然后开始在众人面前大叫: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生出一个这样的儿子啊!”

她咒骂了半天,然后拿来抹布和水桶,将整个壁炉都泡在了水里,那样子似乎正在和一场恐怖的大火做斗争。她挥舞着枕头和被褥,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着透透气!透透气!忙乱丝毫没有分散她的怨恨。

没过多久,她又指着胡萝卜须的鼻子骂了起来:

“你这混蛋东西啊,难道你的感觉坏掉了?你简直就是个怪物!连畜生都不如。我要是给畜生一个尿罐,它们还知道用呢。可是你啊,居然想到了在壁炉中打滚。天啊,你这是要把我逼疯啊,我真的快要疯了!疯了!”

胡萝卜须光着脚站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直盯盯地看着那个尿罐。昨天晚上床底下明明是空的,可是今天早上它却出现了。它空空的十分干净,似乎在嘲笑着胡萝卜须。他不能继续坚持说没有看到了,要不然别人都会觉得他无可救药了。

他的家人们都显得垂头丧气,邻居们看完了热闹,带着嘲笑离开了。邮递员来送信了,他缠住胡萝卜须,啰哩啰嗦地问了一大堆问题。

“天啊!”胡萝卜须终于开口了,眼睛依然盯着那个尿罐,“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西瓜没给你留,”勒皮克太太说,“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不喜欢吃西瓜。”

“好吧。”胡萝卜须心里想到。

吃什么,不吃什么,完全是由家里人替他决定的。基本上,他只应该喜欢吃他母亲喜欢的东西。

奶酪被端上了桌子。

“我知道,”勒皮克太太说,“胡萝卜须不喜欢吃这个。”

胡萝卜须心里想:

“既然她说得那么肯定,那我就没必要尝试了。”

而且,他知道尝试会有危险的。

他是不是有机会到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去体验一下那些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呢?

最后大家开始吃甜品了,勒皮克太太对他说:

“把这几片西瓜拿去给你的兔子。”

胡萝卜须平稳地端好盘子,迈着小步走了出去,一路小心地生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他走进了养兔子的小屋,兔子们看到他,立刻变得不安分起来,它们高兴得又蹦又跳,耳朵竖得高高的,似乎在迎接他的到来,纷纷围在了他的身边。

“啊!别着急。”胡萝卜须说,“先等等,我们要分一下。”

他坐在一堆脏兮兮的粪上,周围还有一些啃剩下的金光草、白菜头、锦葵叶子,他把西瓜子扔给了兔子,自己吃着瓜瓤:它可真甜啊。

他又把家人吃剩的瓜皮啃了一遍,上面还有一些黄色的瓜瓤。能吃的全部吃了之后,他把碧绿的瓜皮扔给了兔子们,它们正翘着脚等待着。

小兔屋的门是关着的。

屋顶上的瓦之间有些缝隙,阳光懒懒地钻了进来,在那些清凉的阴影中间留下了几个亮点。

十字镐

十字镐

费利克斯和胡萝卜须兴致勃勃地劳动着,他们的手里都有一把十字镐。不同的是,费利克斯的那一把是用铁做的,是在铁匠店里定制的;胡萝卜须的拿一把是木制的,出自他自己的手艺。他俩常常一起在园子里干活,并且展开竞赛,干得很开心。只剩下最后一点活儿了(不幸通常发生在这个时候),胡萝卜须的额头不小心和镐碰到了一起。

不一会儿后,大家小心翼翼地抬走了费利克斯,细心地将他安置在床上,让他好好休息。原来他看到胡萝卜须的头上出血,吓得晕倒了。一家人团团围在他的身边,都在为他担心,连走路都抬着脚尖,生怕弄出太大的声音。

“盐放哪里去了?”

“再拿点凉水过来,为他冷敷一下。”

胡萝卜须的个子太矮,只好爬到椅子上,这样才能从别人的肩膀、头的缝隙中看到费利克斯。此时的胡萝卜须头上包了一块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了,而且血还在不断地渗出来。

勒皮克先生对他说:

“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埃内斯蒂娜给他包扎伤口,口中念念有词:

“这真像是奶油被砸了一下。”

他一声不吭,因为他早就知道,即使他叫破嗓子也没用。

忽然,费利克斯的一只眼睛睁开了,随后,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他的心里不怕了,脸色逐渐好看了起来。大家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

“总是这样,”勒皮克太太朝着胡萝卜须骂道,“你就不能当心点吗?愚蠢的家伙!”

猎枪

猎枪

勒皮克先生对着儿子们说道:

“兄弟们之间团结友爱是应该的,所以,你们合用一枝猎枪好了。” “好的,爸爸,”费利克斯回答道,“我们合用这把猎枪就行,只要胡萝卜须偶尔借我用一下就可以了。”

胡萝卜须没说什么,表示了默认。但他总觉得大哥的话有些不靠谱。 勒皮克先生拿过绿色的枪套,从中取出猎枪,问道:

“你们两个谁先拿它?要不让哥哥先来吧。”

费利克斯:“我把这份荣誉让给胡萝卜须,让他先拿吧!”

勒皮克先生:“费利克斯,你高尚的行为让人感动,我会记得这件事情的。”

于是,勒皮克先生将猎枪挂在了胡萝卜须的肩膀上。

勒皮克先生:“孩子们,出去好好玩吧,记得不要吵架。”

胡萝卜须:“我们需要带上狗吗?”

勒皮克先生:“不需要。你们两个可以分担狗的工作。而且,像你们这

样优秀的猎人,一枪就能打死猎物,几乎用不到狗去追逐。”

胡萝卜须和大哥一起出发了。他们的衣服和平时所穿的一样,但是没有长靴可穿,这让他们感到很失落,不过勒皮克先生常常告诉他们,真正的猎人是不在乎靴子的。老猎手从来不卷裤脚,总是让裤子耷拉在脚踝上。胡萝卜须学着他们的样子,在烂泥地里行走,不一会儿就有了一双天然长靴,而且牢固得很,女仆们怎么洗都洗不坏。

“我想你一定会有所收获的。”费利克斯说。

“希望如此。”胡萝卜须回答道。

老是背着枪让他觉得有些累,他觉得肩窝里有点痒。

“嗯,”费利克斯说,“我会让你背个够的!”

“你是我的哥哥啊!”胡萝卜须说。

一群麻雀飞了过来,他停下了脚步,给他大哥做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动弹。麻雀们在篱笆之间飞来飞去,两个猎人弯着腰,悄悄地贴着篱笆接近它们。可是还没等他们靠近,欢快的麻雀又飞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于是站了起来。费利克斯不满地嘟囔了几句。胡萝卜须的心里怦怦直跳,但是表面上故作沉静。展示自己本领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紧张的。

万一打不中呢?每一次机会的推迟都让他感到放松。

但是这一次,麻雀们似乎在那里等着他开枪。

“别开枪,你离它们太远了。”费利克斯说话了。

“你觉得远?”胡萝卜须有些不相信。

费利克斯:“这么远怎么行呢?而且你的瞄准姿势也不对,也许你觉得瞄得准了,实际上却差得远呢。”

费利克斯干脆站了出来,以便增强自己说话的气势。麻雀们受了惊,全部都飞走了。

只有一只没有飞走,它站在一根弯弯的树枝上,随着树枝上下摇荡。它尾巴高高地翘着,挺着小小的肚子,小脑袋不停地转动。

胡萝卜须:“这一只我一定能打到,我要开枪啦!”

费利克斯:“走开,让我看看再说。不错,你可真会挑。快,把猎枪给我。”

说着,费利克斯便抢过了猎枪。胡萝卜须两手空空地站在那里,打了一个哈欠。费利克斯站在他的前面,摆好了射击的架势。瞄准,开枪,麻雀从树上掉了下来。

这一幕可真神奇。刚才枪还搁在胡萝卜须的胸口上呢,忽然间,枪就到了他的大哥手里,又是忽然间,枪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费利克斯将枪塞在了他的手中,像只狗一样冲了出去,把麻雀捡了回来,说:

“你在干什么呢,快点来啊。”

胡萝卜须:“我再快也赶不上的。”

费利克斯:“好啊,你生气啦!”

胡萝卜须:“难道我必须高兴地歌唱才行?”

费利克斯:“好啦,我们都打到麻雀了,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你要这么想,本来我们不一定能打得到它的。”

胡萝卜须:“是啊!要是我??”

费利克斯:“你跟我有什么不一样呢。今天我打,明天就轮到你来打了。” 胡萝卜须:“啊,明天?”

费利克斯:“明天,我们一言为定。”

胡萝卜须:“你有没有记得,以前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费利克斯:“我发誓,明天一定让你打,这样可以了吧?”

胡萝卜须:“那好吧!??我们去寻找另外一只麻雀吧,让我也试一下枪法。”

费利克斯:“不,天色不早了,我们应该回去了。让妈妈把麻雀烧熟,就当做我送你的礼物。你把鸟儿放在口袋中吧,一定要把它的嘴巴露在外面。”

就这样,两个猎人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有时他们会碰到一个农民和他们打招呼:

“好样的,孩子们。”

听到别人的赞扬之后,胡萝卜须那一肚子的怒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和哥哥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中,把不快都丢在了路上。勒皮克先生最先看到了他们,他惊叫了起来:

“什么,你还背着枪!你一直背着它吗,胡萝卜须?”

“差不多是这个样子。”胡萝卜须回答道。

鼹鼠

鼹鼠

胡萝卜须在路上走着,一只鼹鼠进入了他的视野,它可真黑,黑得就像个烟囱似的。他抓住了它,玩弄了半天之后,想弄死它。他把它巧妙地扔到空中,希望它能掉在石头上摔死,来来回回扔了好几次。

事情如他想象,发展得很顺利。

鼹鼠的脚摔折了,脑袋摔破了,脊背也摔断了。看上去它经不起这种折腾,生命力很脆弱。

但是胡萝卜须突然发现,它还活着,这可把他吓坏了。他把它朝着天空扔去,它的尸体飞过了屋顶,可是落地后它还活着。无论胡萝卜须怎么摔,它就是不死。

“该死!怎么还不死。”胡萝卜须嘟囔道。

果然,鼹鼠躺在沾满鲜血的石头上,身上皮开肉绽。然而它那充满油脂的肚子依然在颤动着,让人不禁感叹生命的坚挺。

“该死!”胡萝卜须几乎被气疯了。“还不死!”

他又抓起了它,不停地辱骂它。他想出了一个新的主意。

胡萝卜须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似乎含着泪水。他在鼹鼠身上吐了几口唾沫,用力地把它扔到石头上,这一下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可是那个让人讨厌的肚皮还在颤动着。

胡萝卜须几乎要被气疯了,他拼命地拍打着鼹鼠。可他越用力,鼹鼠就越不像要死的样子。

苜蓿

苜蓿

胡萝卜须和费利克斯做完祈祷之后,赶紧忙着回家。因为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这是吃晚饭的时间。

晚饭时间他们都能分到一块面包,但费利克斯的面包上涂着黄油或者果

酱,而胡萝卜须的则空空如也。他曾在许多人面前吹嘘自己,说自己从不馋嘴,这也许是因为他想早日变成一个大人吧。他喜欢吃原汁原味的东西,在平时,他就装模作样的啃干面包。今天下午,他走得格外快,甚至走到了大哥的前面。他准备第一个回家吃晚饭。

干面包并不是很好吃,有的时候很硬,几乎无法下咽。但是胡萝卜须却不在乎,他抓起面包后便用力地撕咬。那架势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和仇人拼命。他用牙齿咬,用头顶,把它弄成了碎片,面包屑四处飞溅。一家人都围在他的身边,用好奇地目光看着他。

他的胃大概和鸵鸟是同一种类,不仅能消化石头,甚至能消化长了铜绿的古钱。

总之,他从来不挑食。

他活动了几下门上的插销,但是门并没有打开。

“大概爸爸妈妈都不在屋里吧,你用脚踢几下看看。”他说。

费利克斯开始了咒骂,使劲儿地踹着门,门被震得轰轰直响,但是门依然没开。他们两个鼓足了力气,朝着门上撞去。他们的肩膀都撞肿了,可完全是白费力气。

胡萝卜须:“家里一定没有人。”

费利克斯:“那他们会到哪里去呢?”

胡萝卜须:“这个谁会知道呢,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吧。” 他们两个在台阶上并排坐着,逐渐感到一种冰凉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用针扎他们的屁股。他们觉得非常饿,肚子“咕咕”地叫唤。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后,他们用力地用拳头击打胸口,以表示出自己的愤怒之情。

费利克斯:“要是他们知道我们正在等他们就好了!”

胡萝卜须:“可是我们能做的只有在这里等待。”

费利克斯:“我不想等下去了,我可不愿意被这样饿死。我现在就要吃东西,无论什么东西,草都可以。”

胡萝卜须:“吃草!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注意,爸爸妈妈肯定不会想到的。” 费利克斯:“这该死的!别人都吃生菜,那么我们吃苜蓿吧,它也鲜嫩得很。它就是没有加油和醋的生菜。”

胡萝卜须:“是啊,而且还不需要拌。”

费利克斯:“要不要和我打赌?我能吃苜蓿,而你不行。”

胡萝卜须:“你行为什么我就不行?”

费利克斯:“吹牛谁不会,敢和我打赌吗?”

胡萝卜须:“我们各自去找邻居要点面包,要一杯牛奶,这样我们就不吃苜蓿了,你觉得这样好吗?”

费利克斯:“我还是喜欢吃苜蓿。”

胡萝卜须:“好,那我们走!”

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来到了苜蓿地中,到处都是诱人的绿色,一望无际。他们踩着柔嫩的苜蓿走了进去,那是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他们在里面狭窄的小路上走着,不时地发出惊叫:

“那是什么野兽留下的踪迹呢?”

一股凉爽的气息,从短裤下面钻了进去,一直钻到腿肚子,一丝麻木的感觉渐渐地从下往上爬。

他们在地里走着,最终在一片茂盛的草丛前停下了脚步,然后趴在了上面。

“舒服极了。”费利克斯说。

他们的脸碰到了毛茸茸的草,感觉痒痒的。他们大声欢笑,仿佛回到儿时的时光,那时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也是这样笑的。勒皮克先生总是在隔壁的房间里朝他喊:

“该睡觉了,小鬼们。”

他们忘记了饥饿,在田野里游泳,那个样子很像水手,但有时看上去更像是两只青蛙。他们游泳的时候,只有脑袋露在了外面。在这片绿色的波涛中,他们的手脚不停拍打着,但是波涛破碎之后,便再也无法合拢了。

“我的下巴都快要融化了。”胡萝卜须说。

他们决定休息一会儿,细细地品味着这份幸福。

他们靠在一起,看着有弯弯曲曲隆起的地面,那是鼹鼠的杰作,弯曲的纹路,如同老年人身上暴露的青筋,蜿蜒突起。这些隆起的纹路在地面上前进着,有时候隐没在苜蓿丛中,有时又从中钻了出来。这里长着很多寄生植物,菟丝子

就是其中的代表,它们张牙舞爪,把自己那些红棕色的卷须向四外伸展,拼命地夺取苜蓿等植物的领地。在鼹鼠洞的旁边,立着一个个小土堆,那是鼹鼠从洞里挖出来的。远远看去,它们像是许多有着印第安风格的村落。

“这样还不行,”费利克斯说,“我们得吃。我先来。你可不能动我的这一份。”

他伸出手,在地上划了一个半圆,作为他的领地。

“剩下的对我来说也很多了。”胡萝卜须说。

两个脑袋在绿色的波涛中消失了,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呢?

一阵微风吹来,绿色的波涛缓缓流动,苜蓿薄薄的叶子被吹起,露出了灰白的背面。整片土地都在微微颤动着。

费利克斯大把地拔起苜蓿,很快就堆了一大堆,装着往嘴里塞的样子,还学着小牛发出咀嚼草料的声音,不过他的模仿实在是有些糟糕。他装作什么都吃的样子,似乎把根都吃了下去。胡萝卜须却没有看出大哥在骗他,以为费利克斯真的把什么都吃了下去。他倒是很认真地在吃,而且吃得很讲究,只挑鲜嫩的叶子。

他把苜蓿铺在脸上,一点点地吸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干嘛要着急呢?

这个丰盛的宴席又不是租来的,这儿又不是在桥头临时聚集的集市。 牙齿摩擦着,发出一种轻微的响声,喉头品味着一丝苦涩。肚子里似乎在翻腾,但他还是在继续咀嚼、吞食。

杯子

杯子

胡萝卜须在吃饭的时候不喝酒,也不喝水。这几天,他似乎自然而然地失去了喝水的习惯,这让他的家人和朋友们感到很惊奇。最早是在一次早餐时,勒皮克太太像往常一样要给他倒酒,他说:

“谢谢,妈妈,我不渴。”

吃晚饭的时候,勒皮克太太给他倒酒,他又说:

“谢谢,妈妈,我不渴。”

“你倒是很节约嘛,”勒皮克太太说,“那刚好,别人就能多喝一点了。” 这是第一天,他什么也没喝,也许是天气并不热吧!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勒皮克太太又问他了:

“胡萝卜须,你想要喝点什么呢?”

“啊,”他说,“我也不知道。”

“那随便吧。”勒皮克太太说

“如果你想要喝点什么,就自己拿杯子去盛吧。”

他没有去盛。是懒得做吗?还是忘记了?或者说他不敢去盛?

大家对此十分惊讶。

“可真有你的,”勒皮克太太说,“现在你又多了一项本领。”

“这可是一项不一般的才能。”勒皮克太太说,“将来哪一天,万一你在沙漠里迷路了,又没有骆驼陪伴,这个本领就起作用了。”

费利克斯和埃内斯蒂娜还为此而打赌。

埃内斯蒂娜:“我敢说,他能一个礼拜不喝酒。”

费利克斯:“他能熬过三天,坚持到礼拜天就算是很了不起了。”

“不过,”胡萝卜须笑着说,“要是我不觉得渴,我以后就不会喝的。你们注意过兔子和天竺鼠吗,它们就不喝水。你们注意到这个特点了吗?”

“你和天竺鼠可真是天生的一对儿。”费利克斯说。

受到了大家的刺激,胡萝卜须更想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勒皮克太太干脆不再给他摆杯子,他也不要。无论别人对他是冷嘲热讽还是发自内心的赞赏,他都摆出一副冷漠的态度。

“他生病了,要不然就是发了疯。”有人说。

也有人说:“他肯定在偷偷地喝东西。”

时间久了,大家也都淡忘了这件事情。以前别人常常让他伸出舌头,看他是不是口干,但现在大家几乎不这么做了。

家里人也对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趣。只有一些外地人听说这件事后,会很夸张地扬起双臂惊叫:

“你们肯定是吹牛!哪有人会摆脱生存的需要呢?”

有人还特意向医生询问这件事情,医生也觉得这个病例很奇怪,不过在

他看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胡萝卜须原本也担心自己会饱受煎熬,但逐渐地他对自己也感到惊奇。他一直很固执地认为,只要坚持下去,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取得成功。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强迫自己不喝东西会非常痛苦,可他没想到自己连一点不舒服都没有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比以前更好了。可惜不能像忍住口渴那样忍住饥饿,要不然他就绝食了,仅仅靠着空气生活。

从此,他连杯子都懒得碰了。他的杯子被搁在了那里,很久都没有动过。后来,女仆奥诺里娜在里面装了很多红硅藻土,以便擦烛台用。

一点面包

一点面包

勒皮克先生心情好的时候,是挺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打闹的。

他经常在花园的小路上为孩子们讲笑话,费利克斯和胡萝卜须会笑得在地上直打滚。这天早上,他们又笑得肚子疼了,埃内斯蒂娜跑了过来,告诉他们要吃饭了,大家的情绪才渐渐恢复平静。每当全家人坐在一起时,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非常阴沉。

大家像往常一样快速地吃着,谁也不说话。一会儿功夫,桌子上只剩下饭菜的残屑了。饭吃完了,大家也该离开餐桌了,这时勒皮克太太说话了:

“请你再给我一点点面包,让我吃完这份果酱吧!”

她这是在和谁说话?

平时,勒皮克太太总是自己吃自己的饭,顶多跟狗说几句话。她对它讲述蔬菜是多么的昂贵,用这么少的钱养活六个人和一条狗是多么的困难。

比拉姆摇晃着尾巴,拍拍草垫子,亲切地对着她轻轻地叫唤几声。 “不,”她对它说,“你才不知道我维持这个家是多么的困难。你和那些男人一样,以为厨娘拿着钱什么都能买到。可是,黄油涨价了,鸡蛋的价钱贵得离谱。哎,反正你是不会关心这些的。”

可是,这一次,勒皮克太太却是直接对勒皮克先生说的,这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儿。她确实是针对他,向他要一点点面包吃完果酱。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有两点可以证明,一是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勒皮克先生,二是面包就放在

他的前面。他猛然吃了一惊,显得有些犹豫。随后,他用指尖在自己的盘子里捡了一小块面包,扔给了勒皮克太太,脸上的表情非常阴沉而难堪。

这是一出喜剧?悲剧?谁能知道?

埃内斯蒂娜,觉得自己的母亲受到了羞辱,心中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

“爸爸今天的兴致可真不错。”费利克斯放肆地骑着椅背,心中这样想。 胡萝卜须呢?他的嘴紧紧闭着,嘴边是一些油,嘴里面填满了炸土豆片,两个脸颊都被撑得鼓鼓的。他用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倘若不是勒皮克太太及时离开了饭桌,他怕就要如同火山一般爆发。因为那位父亲,居然当着自己儿子和女儿的面侮辱他们的母亲,把她当成是一个下贱的东西。

喇叭

喇叭

今天早晨的时候,勒皮克先生从巴黎回来了。他打开了箱子,从中拿出许多礼物,送给了费利克斯和埃内斯蒂娜。这些礼物漂亮极了,几乎就是他们梦想着要得到的那些东西。之后,勒皮克先生把双手藏在了背后,狡猾地对胡萝卜须说:

“轮到你了,你最喜欢什么?小喇叭还是手枪?”

说实话,胡萝卜须是一个小心谨慎的孩子,他的胆子并不大。这两样物品,他其实更喜欢喇叭,因为它不会发射什么东西。不过他曾经很多次听别人说,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能喜欢武器,玩一些打仗的物品。像他这么大了,应该接触一些火药,毁坏一些东西。他的父亲是了解自己的孩子的,他肯定会带回来合适的玩具。

“我喜欢手枪。”他说得很果断,并且认为自己猜中了。

他甚至继续说:

“别藏啦,我已经看到了!”

“啊?”勒皮克先生的表情有些尴尬,说:“你居然喜欢手枪!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胡萝卜须连忙改口:

“不,不,爸爸,我刚才在开玩笑。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喜欢手枪的。快把喇叭给我吧,我会不停地吹,它是很有意思的玩具。”

勒皮克太太:“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谎?想要你父亲难过是吧?既然你喜欢喇叭,那么就不应该说喜欢手枪;既然你什么都没看到,更不应该说你看到了手枪。为了给你一个教训,这次你将不会得到礼物。好好看看:这个喇叭上带着三个红色的小绒球儿,还有一面镶着金色流苏的小旗子呢。仔细看看,看个够。现在,到厨房里去吧,你不会得到它的。赶紧滚,你还是继续吹你的口哨吧。”

大橱最顶端放着一堆白布单子,那个漂亮的喇叭就躺在那里,还有三个绒球和小旗子。也许,它在等待着被别人吹响。

一绺头发

一绺头发

每个星期天,勒皮克太太都会让她的孩子们去参加弥撒。她把他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埃内斯蒂娜亲自敦促他们梳洗,甚至不惜浪费自己的时间。她给他们挑选领带,修剪指甲,把福音书分给他们,胡萝卜须的那本特别厚大,那是她特地找来的。最重要是事情是给两兄弟抹发蜡。

胡萝卜须很听话,随他姐姐摆弄;但是费利克斯可就不那么高兴了,他警告自己的妹妹,如果她再这么干下去,他肯定会大发脾气的。于是,她耍了一些小把戏:

“这一次,”她说,“都怪我记性不好。我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从下个星期天开始,我再也不给你抹发蜡了。”

但无论使用什么方法,她总会给他抹上一点点。

“总有一天我会发怒的。”费利克斯说。

这天早晨,他正在低着头洗脸,埃内斯蒂娜又跑过来玩弄小把戏,他却丝毫都没有察觉。

“看吧,”她说,“我可没有搞什么鬼啊。你别抱怨。发蜡缸子就放在壁炉的旁边,你看它的盖子严严实实地盖在上面。我对你好吧?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胡萝卜须的头发太难弄了,得用水泥才粘得住,而你根本不需要发蜡。你的头发自然弯曲,你的头就像一个花菜,上面的造型肯定不会乱掉的。”

“谢谢你。”费利克斯说。

他一点也没有起疑心。然后他站了起来,但是忘记了用手拢一下头发,他平时总是那么做的。

埃内斯蒂娜终于完成了工作,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身上系着绒球,手上带着白手套。

“好了吗?”费利克斯问道。

“你简直就是一位英俊的王子。”埃内斯蒂娜说,“如果戴上遮阳帽那就更完美了,它在衣橱里,你自己去找吧。”

但是费利克斯却把事情搞砸了。他在衣橱面前照了一下,然后跑到了食橱那里,从里面拿出一个装满水的瓶子,一声不响地全部浇在了头上。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妹妹,”他说,“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耍把戏。就你那点心计,还想欺骗一个老手,还早着呢。你下次再敢这么做,我就将你的发蜡全部倒进河里。”

水顺着头发往下滴,漂亮的衣服也被弄湿了,他全身都湿了,但是他并不在乎。他等着别人给他换衣服,或者让太阳晒干。怎样都可以,反正对他来说那都是一样的。

“他可真厉害!”胡萝卜须想,心中充满了佩服之情。“他谁也不怕。要是我这么做的话,别人肯定会笑话我的。还是让别人觉得我并不讨厌发蜡吧,这样就好了。”

胡萝卜须渐渐地习惯了忍耐,但是他的头发却偷偷地替他报仇了。 那些被发蜡粘住的头发,仿佛死去了一样,僵硬地躺在那里。但随后,它们慢慢地舒展,将那层裹在上面的亮光刺破。

那里看上去像是一块化了冻的麦地,里面有很多茬子。

没过多久,一绺头发就站了起来,它直挺挺地朝空中竖着。

洗澡

洗澡

快到四点钟了,胡萝卜须显得很兴奋,跑到了花园中。勒皮克先生和费利克斯正在榛子树底下睡觉,胡萝卜须叫醒了他们。

“我们准备出发吧!”他说。

费利克斯:“好,我们要穿短裤吗?”

勒皮克先生:“现在还应该很热吧。”

费利克斯:“要是我说,我更喜欢在太阳底下活动。”

胡萝卜须:“爸爸,到了河边,你肯定会更加高兴的。你可以在河边的草地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勒皮克先生:“你们在前面走得慢一点,走快了会很热的。”

胡萝卜须终于放慢了脚步,但是费了很大力气,他觉得有很多蚂蚁在他脚上爬。他的肩上背着两条短裤,红蓝相间的是费利克斯的,那条样式比较老,而且没有花色的是他的。他显得很有精神,一路上不停地说着话,还不时地唱着歌。路边有着低矮的树枝,他一下子就跳过去了。他对费利克斯说:

“这里算不上好玩,很快我们就能在水中自由地活动了。”

“淘气鬼!”费利克斯回答说,脸上露出一种鄙夷的神情。

于是,胡萝卜须立刻变得安静了。

一堵由石头砌成的矮墙挡在了他们面前。胡萝卜须很兴奋,第一个跨了过去,一条小河出现在眼前,河水静静地流淌着。现在可不是在开玩笑了。

一阵风吹来,水面微微荡漾,那些映在水面上的图案也轻轻摇晃。 早就应该跳下去了,在水中尽情地玩耍,但是大家却在河边站着没动,勒皮克先生不时地看一下表,确认是否到了规定的时间。胡萝卜须不禁打了个寒颤。在到达河边之前,他已经想了好几次自己会用什么样的动作跳入水中,可是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刻,他反而失去了勇气。河水吸引着他,让他来到了这里,他反而变得难为情了。

胡萝卜须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脱衣服。他瘦骨嶙峋,脚也很难看,但他并不是害怕别人会看见这些才躲起来。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能尽情地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脱掉了衣服,在草地上叠好。他不断地拉着鞋带,假装半天都没解开的样子。

他脱掉短衫,换上了短裤。天太热了,他出了很多汗,皮带几乎要粘在身上,感觉就像是苹果糖的外面又包了一层糖纸。他故意又磨蹭了一会儿。

费利克斯早早地就跳到了河中,手脚并用,在河面上胡乱地扑腾,一圈又一圈的水纹向四周扩散,河面上泛起了很多泡沫。他用力地将浪花朝着河边赶。

“你什么时候下去啊,胡萝卜须?”勒皮克先生问他。

“我等身子晾干了再下去。”胡萝卜须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坐在地上,用自己的脚试探了一下水,那双脚由于长期挤在太小的鞋子中,脚趾都被勒坏了。同时,他摸着肚子,似乎在帮助自己消化。最终,他沿着草根滑下了水。

小腿、大腿,然后是屁股,草根慢慢地在他身上挠着。河水刚刚没到他的肚子,他又浮了上来,想要跑掉。他似乎觉得有一根绳子缠在他的身上,一圈又一圈,湿漉漉的。但是他所靠着的那块泥土并不结实,一下子塌掉了。胡萝卜须掉进了河中,水高过了他的头顶。他摸索着,在河中站稳脚步。他被水呛着了,不停地咳嗽,有点窒息的感觉。而且他的脑子似乎也不清醒,晕乎乎的。

“干得不错啊,孩子。”勒皮克先生说。

“嗯,”胡萝卜须说,“不过我可不怎么喜欢这种事情,水灌到耳朵中了,有点痛。”

他找到了一块沙滩,那里是学习游泳的好地方。他活动着手臂,用膝盖匍匐前进。

“别那么心急。”勒皮克先生对他说,“拳头不要握那么紧,这又不是在拔自己的头发。两腿要活动起来,自由摆动。”

“游泳的时候想不用双腿,那可是很难办到的。”

但是费利克斯常常跑过来打扰他,让他没办法专心学习游泳。

“到这里来吧,胡萝卜须,这里的水比较深。你看,我沉下去,脚都碰不到底。现在你还能看到我,不过你马上就看不到我了。你到柳树那里去,站在那里不要动。我敢打赌,只要游十下就能到达你那里。”

“我来数数。”胡萝卜须哆哆嗦嗦地将肩膀露出水面,就像定在那里的一个界标。

他又蹲在水中,准备游泳。但是费利克斯爬到了他的背上,忽然一下子又钻到了水中。

“现在该你啦。你要是愿意,就爬到我的背上来。”

“让我自己安静地练习游泳吧。”胡萝卜须说。

“好啦,”勒皮克先生说话了:“你们都上来吧,大家喝一点朗姆酒。” “现在就要结束游泳吗?”胡萝卜须说。

他可是真的不想离开水里。他还没有玩高兴呢。对于即将离开的这条河,他已经不再害怕。刚才他还感觉自己的身体很重呢,现在已经很轻了。他在水中猛烈地拍打着,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危险。他甚至将自己完全没入水中,为的就是体验一下溺水者的痛苦。

“快上来。”勒皮克先生又在叫喊,“再不上来,朗姆酒要被费利克斯全部喝光了。”

胡萝卜须并不喜欢喝朗姆酒。但他还是说:

“谁也不许动我的那一份!”

他像一个老兵一样,一仰头就喝掉了自己的酒。

勒皮克先生:“你刚才应该仔细地把自己洗干净,脚上还有污垢。” 胡萝卜须:“那是污泥,爸爸。”

勒皮克先生:“那肯定是污垢。”

胡萝卜须:“我再下河洗洗吧,可以吗,爸爸?”

勒皮克先生:“明天吧,明天我们再过来。”

胡萝卜须:“那看运气吧,要是天气好我们再来!”

他拿着一块湿毛巾,擦了擦身子,那是费利克斯刚刚用过的。他觉得喉咙很干,脑袋也有些发晕。在回去的路上,勒皮克先生和费利克斯一个劲儿地取笑他的脚趾,他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奥诺里娜

奥诺里娜

勒皮克太太:“奥诺里娜,你今年到底多大岁数啦?”

奥诺里娜:“过了万圣节,我就六十七了,太太。”

勒皮克太太:“可怜的人啊,你都这么老了。”

奥诺里娜:“虽然老了,但那有什么关系呢,我依然能干活啊。我从来也不生病,即使我们的马都没有我这样强壮。”

勒皮克太太:“奥诺里娜,我想和你谈谈,不过我希望你听后不要生气。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突然死掉。也许是在一个傍晚,你像往常一样背着篓子回来,却觉得篓子重得吓人,你觉得推着小推车寸步难行。也许,你一不小心就会摔倒,脑袋磕在车子上,鼻子贴在刚洗好的衣服上,你就死掉了。等别人发现你,将你扶起来,却发现你早就断气了。”

奥诺里娜:“别开玩笑了,太太。你放心好了,我还结实得很呢。” 勒皮克太太:“说真的,你的背也有点驼了。不过也许这样反而方便你弯着腰洗衣服。你的眼神儿也大不如以前了,不要再解释了,奥诺里娜!这些都是事实,我已经发现很久了。”

奥诺里娜:“啊!我的视力还好得很呢,就跟我刚刚出嫁时一样好。” 勒皮克太太:“这样吧!你从碗橱里随便拿一个盘子给我。你看,如果餐具都被擦干净了,那么这些水滴是从哪里来的呢?”

奥诺里娜:“碗橱放的地方太潮湿了。”

勒皮克太太:“那么这个手指印是谁留下的呢?难道厨房里还有其他人会去碰盘子?”

奥诺里娜:“哪里有了,太太?我怎么没有看到呢?”

勒皮克太太:“奥诺里娜,这就是你不对的地方了。其实我不是说你干活不卖力气,如果我真的那么说,那肯定是我错了,在本地,我还没有见过谁干活比你还利索。我要说的是,你真的老了,我也老了,我们都老了。仅仅凭着一副好心肠是不够的。你有没有感觉到眼睛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纱罩吗?不要用手揉了,那是没用的,你看东西已经开始模糊了。”

奥诺里娜:“这又怎么样呢,我会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没有丝毫的不舒服,更没有感觉到把头浸入水桶的那种沉重。”

勒皮克太太:“不,奥诺里娜,相信我的话吧。就在昨天,你还将一只脏玻璃杯拿给了勒皮克先生。我怕当面说出来会让你难过,所以当时什么也没说。勒皮克先生也什么都没说,但一切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点一滴的小事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当时他只是推了一下杯子,在午饭的时候没有喝酒。我为你感到难过,也为他感到难过。”

奥诺里娜:“这可是真奇怪,勒皮克先生在自己家的女仆面前都会如此

的拘束!只要他说话,我立刻就会给他换一个杯子。”

勒皮克太太:“好像勒皮克先生铁了心要保持沉默,无论你再怎么样他都不会说什么,这可糟糕透了。我也不想再去尝试了,不过问题并不在这里。我要说的是:你的眼睛越来越不管用了。如果说你只是洗洗衣服,干一些粗活,那么无所谓。要是干一些灵巧的活儿,你可就不行了。也许那样做会增加家庭的开支,但我还是想请一个人来给你帮忙。”

奥诺里娜:“太太,我做事情时绝对无法接受别人来插手。”

勒皮克太太:“我也想到这一点了,怎么办好呢?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呢?”

奥诺里娜:“就让我继续工作吧,直到我死去。”

勒皮克太太:“死掉?你想到死亡了吗,奥诺里娜?也许,你会比我们家人任何一个人都活得长久,我也希望是如此。难道你以为我希望你死掉吗?”

奥诺里娜:“你不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把我辞退吧。除非你把我赶走,我自己不会主动离开的。要是被赶出去了,我也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勒皮克太太:“不要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架势,谁说要赶你走了,奥诺里娜?你别着急,我们只是聊聊天罢了。你可好,一下子就生气了,还说了这么多愚蠢的话。”

奥诺里娜:“我的天哪!这能怪我吗?”

勒皮克太太:“那也不能怪我吧!你的眼睛不灵光了,不能怪你,也不能怪我。我希望,总有一天你能治好它。可是眼前的情况,是谁更为难呢?你根本没有觉得自己的眼睛有毛病,但是我们的家务却出现了很多麻烦。我完全是出于好心,不希望发生什么意外。而我也有权利说这些。”

奥诺里娜:“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尊敬的勒皮克太太。刚才我还以为你要赶我走呢,现在我放心了。从此以后,我保证把所有的盘子都擦得干干净净。”

勒皮克太太:“这样最好不过了,我又不是一个很苛刻的人,我可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坏。奥诺里娜,放心吧,不到别无选择的时候,我不会赶走你的。”

奥诺里娜:“那就这样吧,勒皮克太太,什么也不要再说了。在我看来,我还是能做很多事情的。如果你现在就把我赶走,我可是觉得冤枉啊。假如有一

天,我成为了你们的负担,连一壶水都无法烧开了,即使你们挽留我,我也会走的。

勒皮克太太:“奥诺里娜,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家都会为你留一碗肉汤的。”

奥诺里娜:“肉汤就不必了。勒皮克太太,只要给点面包就行。你看玛义特大娘就只吃面包,她依然活得好好的。”

勒皮克太太:“天哪,她大概有一百多岁了吧?也许还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奥诺里娜,乞丐都比我们过得幸福呢。”

奥诺里娜:“是啊,勒皮克太太。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开水锅

开水锅

胡萝卜须总想要为大家做点什么,好让自己为家里做些贡献,但这种机会可真少见。他一直在角落里等待着,等待着机会的到来。就像一个冷静的智者,走在激动的人群中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态度。如果时机到了,就从阴影中跳出来。

在他看来,勒皮克太太需要一个帮手,而且必须是聪明可靠的那种。当然,她很骄傲,是不会承认自己需要帮助的。但是他们之间肯定会形成某种默契。胡萝卜须并不是为了报酬,也不需要得到鼓励,他是自己主动去做的。

他下定决心做点什么。

在壁炉的铁钩上挂着一只锅,从早到晚一直在烧水。特别是在冬天,一锅水烧开了,沸腾着变少,过会儿重新注入冷水。炉中的烈火熊熊燃烧,锅里的水也一直在沸腾。

夏天的时候,那些热水大多被用来在饭后清洗餐具,其他的时候则没什么用处。水面在翻滚,不时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两根木柴静静地躺在铁锅的肚子底下,冒着一缕缕的烟,它们快要熄灭了。

如果水的咕噜声听不到了,奥诺里娜就会弓着身子,到锅的旁边听。 “水已经烧开了。”奥诺里娜说。

她把一大桶水倒进了锅中,拨了拨木柴,又弄了一下炉灰,那两根几乎熄灭的木柴又重新冒出了火苗。不一会儿,锅中又开始了鸣唱。这些事情做完后,奥诺里娜便去忙别的了。

有时会有人跟她说:

“奥诺里娜,你为什么要烧那么多水呢,又没有用得到它们的地方。熄灭柴火,拿走水锅,这样可以节省多少木柴啊。看你烧木柴就感觉那不需要花钱买似的。你可是一个相当节俭的人啊。”

她听完后总是摇摇头。

她抬头,总是能看到铁锅挂在壁炉的铁钩上。

她倾听,锅里便会传来水的沸腾声。等到铁锅里变空了,她就往里添满冷水,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晴空朗朗,她都会这么做。

如今,她甚至连看都不需要再看水锅一眼。只要听听声音,她就知道锅里是否是空着的,只要大锅不响了,她就往里加一桶冷水。她的动作非常熟练,几乎变成了一种习惯。到目前为止,她还从来没倒错过。

但是,就是今天,她第一次出错了。

水全部倒在了火上,一阵烟灰伴随着蒸汽咆哮着,朝着奥诺里娜猛扑过来。它们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想要吞噬掉奥诺里娜。

奥诺里娜吃了一惊,大叫一声。她接连后退了好几步,一个劲儿地打喷嚏,屋子里太呛了。

“可恶!”她说,“我还以为有什么恶鬼从地里钻出来了呢。”

她的眼睛被熏得很痛,稍微睁开就会流泪。她的两只手也被熏黑了,在四处摸索着。

“啊!我知道了。”她显得有些慌张,“肯定是锅不在上面了??”“不,不对,”她说,“这可真够奇怪的,锅刚才明明还在上面的,我还听到了里面的水发出哨子一样的叫声呢。”

刚才奥诺里娜出去倒掉了满满一围裙的豆壳,肯定是有人趁这个机会把锅拿走了。

究竟是谁干的呢?

勒皮克太太站在门口的草垫子上,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怎么了啊,奥诺里娜?”

“声音,声音!”奥诺里娜不停地嚷嚷着,“这该死的声音!差点把我烧死。你看看我的木鞋,我的裙子,还有我的手。我的身上沾满了泥巴,口袋里落进去很多炭灰。”

勒皮克太太:“那些脏兮兮的水从壁炉里往外流,这也太脏了吧,奥诺里娜。”

奥诺里娜:“是谁拿走了我的锅,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呢?太太,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勒皮克太太:“这只锅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总不至于说,我或者勒皮克先生,或者我的孩子们想用它的时候,事先还得经过你的同意吧?”

奥诺里娜:“你别生气,我气糊涂了的时候会说一些傻话。”

勒皮克太太:“奥诺里娜,你这是在气我呢,还是在气你自己?我可不是那种寻根问底的人,不过我还是想知道答案。你让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使劲儿地往火里倒水,还寻找借口,说锅不见了。而且死活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要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推到我的身上。我说,你可千万别觉得我说话太过直接!”

奥诺里娜:“我的小胡萝卜须,你知不知道我的水锅哪里去了?” 勒皮克太太:“他一个不懂事的毛孩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我们不谈锅的事情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昨天说的话吧:‘要是有一天,我连一壶水都无法烧开了,即使你们挽留我也会走的’。是啊,我觉得你的眼睛不好使了,可是你现在的行为太让人失望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我什么也不想说了,奥诺里娜,你能替我想一想吗?你是一个明白人,既然都这样了,那么你做个决定吧。啊!你没必要忍着,这种情况确实让人难过,你尽情地哭吧。”

没有说出来的话

没有说出来的话

“妈妈!奥诺里娜!”

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呢,胡萝卜须?现在已经一团糟了,他不会还嫌不够乱吧。不过幸运的是,他看到了勒皮克太太,那双冰冷的眼睛让他的话停在了嘴边。

干嘛要和奥诺里娜说:“奥诺里娜,是我拿的!”

这对这位老婆子来说有什么用呢?谁也帮不了她。她的眼睛已经不再灵光,已经看不清东西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迟早会这样的。胡萝卜须的话只会让她觉得更加的难受。还是让她离开吧,她不会怀疑胡萝卜须的,她只会觉得那是命运对她的打击,她只会痛恨命运的无情。

干嘛要和勒皮克太太说,“妈妈,是我拿的!”

也许他这次的做法值得表扬,但是干嘛一定要说出来呢?乞求别人给他一个赞赏的微笑吗?不是的话,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果他说出来,勒皮克太太一定会当众责骂他的,这反而给他带来了许多危险。不管闲事是一种很好的做法,还是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和他母亲以及奥诺里娜一起寻找锅吧。

三个人一起去寻找锅,胡萝卜须显得尤为积极。

勒皮克太太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走了几步便撒手不管了。

奥诺里娜,嘴里始终在不满地嘟囔着,忍耐地走开了。而胡萝卜须,这个差点捅出大祸的孩子,找了一会儿也不再管这件事情了。他那个样子,活脱脱像一件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工具。

本文标题:胡萝卜须的故事-胡萝卜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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