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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诗文集-朱自清先生谈新诗

发布时间:2017-10-02 所属栏目:朱自清诗文集有哪些

一 : 朱自清先生谈新诗

——读《新诗杂话》

朱自清以散文为我们所称道,尤其是那篇《背影》。然而散文的盛名多少掩盖了朱自清其它方面的才华,譬如他的诗论。朱自清有著作27种,共约190万言,包括诗歌、散文、文艺批评、学术研究等。大多收入1953年开明书店出版的4卷《朱自清文集》。1988年,江苏教育出版社对朱自清著作又一次全面的搜集、整理、出版了6册《朱自清全集》。朱自清虽在“五四”运动后开始新诗创作,但是,1923年发表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却显示出他的散文创作方面的才能。从此以后他致力于散文创作,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就。1928年出版的散文集《背影》,使朱自清成为当时负有盛名的散文作家。

《新诗杂话》是一册薄薄的小书,三联书店1984年据作家书屋1947年版排印的。《新诗杂话》成书于1944年,其中最早的两篇“新诗的进步”、“解诗”写于1936年,其它的文章都是1943年写成的,全书收文15篇及附录一篇。在序中,朱自清谈到写作此书的渊源,得益于厉歌天先生和李广田先生的引导。李广田是知道的,但厉歌天却非常陌生,后来查资料,才知道厉歌天当时担任中华文艺界抗敌协会成都分会理事,与叶圣陶联合主编《笔阵》。他毕业于中央航空学校飞行专业。毕业后曾任飞行教官,与入侵的日寇先后升空6次作战曾获抗战勋章。著有专著《怎样学飞》,主编《牧野文存》、《历代笑话选》,《两种脚印》(小说),《克拉玛依颂》(诗歌)。

朱自清在《新诗杂话》的开篇首先肯定新诗的进步,“新诗是在进步着的。许多人看着作新诗读新诗的人不如十几年前多,而书店老板也不欢迎新诗集,因而就悲观起来,说新诗不行了,前面没有路。路是有的,但得慢慢儿开辟,只靠一二十年工夫便想开辟出到诗国的康庄新道,未免太急性儿。”针对某些“非诗”的议论,朱自清说到:“何不将诗的定义放宽些,将两类兼容并包,放弃了正统意念,省了些无效果的争执呢?”兼容并包是一个关键词,从来文艺上的论争,就是缺乏兼容并包的大度,作鸡虫之争。朱自清从五四走来,眼界大是宽阔,气象高远,绝非那种睚呲必报的绍兴师爷之徒可比。

作为诗论家,最见功力的还要看他的“解诗”之旅。在这一点上,朱自清先生做得非常成功,他对新诗史上一系列的作品进行了精彩的细读与分析。尽管诗歌标明的是一种独特的生存状态,而这种生存状态并不总是处在我们每个人的经验之中,但细致的解读依然必不可少,毕竟诗歌需要面向读者,而不仅仅只是面向自身。一位伟大的诗人,有两点值得我们重视,一是对心灵和精神的倚重,一是对观察和体验的领会。朱自清深知此种道理,指出“诗的境界就是在刹那中见终古,在微尘中显大千,在有限中寓无限。”

朱自清先生才气逼人,他的旧学功底深厚,写得一手旧体好诗,譬如他的旧诗集子《敝帚集》、《犹贤博弈斋诗钞》。不过他把心血都倾注在新诗的发展之上,对各种诗歌理论和创作流派都密切关注。早在20年代,他就为白采的《羸疾者的爱》和潘谟华、冯雪峰、应修人、汪静之四人的诗集《湖畔》写过评论。,细致分析了他们的风格特点。《新诗杂话》不仅在当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对新诗创作起了指导和推动的作用,而且具有很高的理论价值,对新诗理论建设做出了开拓性的贡献。其新诗理论之核心,按北大学者王瑶先生的话就是:“新诗的现代化问题。”(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英国评论家布尔顿在《诗歌解剖》里曾谈到“诗歌形式的重要性”,他认为:“在一般的文学意义讲,理性形式可以说就是内容。”朱自清先生对诗的形式也极为重视,专门有一篇文章谈“诗的形式”,他说:“20多年来写新诗的和谈新诗的都放不下形式的问题。”他特别推崇诗人徐志摩和闻一多,认为:“徐志摩试验各种外国诗体,他的才气足以驾驭这些形式,所以成绩斐然,而‘无韵体’的运用更能达到自然的地步。闻一多则是第一个使人注意商籁体诗歌的人。”法国批评家布封(1707—1788)说过:“高明的写作,意味着高明的感觉,高明的思考和高明的表达。”朱自清先生或可当此。

有人曾经戏言,现在的评论就像是屠夫。朱自清先生则不然,他是一个切实而细致的沉思者,他只在炉边灯下思索着他的欣赏的解说与谨慎的希望,他在沿着一个清新的诗人与散文家的组织着经验的实际体会织成他的文章,比起那些不能虔诚地读诗,甚至读不懂真诗的“批评家”们的横行武断,这些论文展开了一种宽阔的风度,一种自然亲切的风貌(九叶诗人唐湜语)。

理想的文学评论应当起源于快感,每一次阅读的精神过程都充满了一种特殊的本文欢悦。《新诗杂话》接近这种理想的境界,不以大词吓人,不以深奥的理论术语轰炸人。有人说,最伟大的诗歌应该是那种最富于强烈的感情,同时又具有坚实的内在逻辑结构的作品。好的评论同样如此,须是理性与情感的完美融合。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1944年),朱自清先生在《新诗杂话》里写下来了这样的篇章“抗战与诗”、“诗与建国”、“爱国诗”,以平淡自然的文字论说新诗,以情感的体温触摸新诗,让我们后来人读到以后,有一种月光如水的亲切与温暖。

二 : 朱文的诗


一个男人左手提着蓝色的
保温筒,用右手
骑着一辆单车

大女儿的借书单在
左边的口袋里。复习材料
对升学考试来说,很重要。
小女儿的儿童画─
一艘撑满纸的大轮船,此刻
在他的血管里,乘风破浪

妻子准备的午餐在
保温筒里,和妻子一样的
重要。代替着
白天妻子的位置和
下半夜的性生活

一个男人左手提着蓝色的
保温筒,用右手
骑着一辆单车。他
腾不出手来和老张
打个招呼。

八点差一刻,
离厂区还有两站路


夏天已经过去
这是传统的水葬仪式。
遗体蒙上白布单,绑在
竹筏上。四、五个
头缠白布的亲人把它
放进江里,走吧
能走多远,就
走多远。

夏天已经过去,我要
收起我的蚊帐。
最后三只蚊子嗡嗡地
叫着,成为夏天的遗迹。
一个诚实的人,
又度过了一个夏季——
想到这一点,我的额头
立刻爬满了青苔


市民生活
两种气候,在九月,
之间是
一盘红壳大螃蟹
母亲说:螃蟹
再贵,一年总得吃上
那么一次

一个市民家庭和一套桌椅
形成的灰色。一只瓷盘
和一个晴朗天气加深的
白色。去年的婚礼和今年的
预算带来的黄色。红色的
螃蟹在正中间

母亲说:吃螃蟹时
不要计算两只螃蟹的
价钱

两种气候,在九月,
红色的蟹壳清除完毕,母亲
又把餐桌抹上一遍


让我们袭击城市
穿著夹克和毛衣,衬衫和皮肤
忘记了黑色,夜晚便不再来临
像鲸鱼的旗枪,从新街口到鼓楼
星期天的南京如同一块光润的皮肤
绽开一条伤口

这是朋友艰难度日的城市,我
看到街道痉谆、广场蠕动。古老的
城市从清晨到傍晚不停地区吐──
分泌液、砂子、胃和
我的几个朋友

他们慌忙地挤着公共汽车,眼睛
盯着出租车的屁股,鼻子嗅着
浓烈的发胶味,嘴里说了一句:
〞真让人心疼〞

26号的南京,只属于26号这个日子
挨着我的肩,那么近!温热而
湿润,对将要到来的打击
永远怀抱感激之情


晚饭前的桔子
一片一片地掰开桔子皮,弟弟
走了出来。透明、天才
和半个成功的梦想
从城市的上空掠过,如一声哨音
在瞬间又凝聚成十二瓣,向
一张张开的桔子皮,降落

咀嚼。鲜血沿嘴角流出
清晰的纤维,是弟弟的音乐
新鲜的桔汁,是哥哥最大的
安慰。漂亮的弟弟、平庸的
哥哥,背对背坐在
一粒大米上,“我们
都是平民的后代,却有着
贵族的幻想。”

比晚饭更早到来的是
夜色。我的牙齿一个一个地
脱落。我们听到它们依次落地
的声音──
一串上行音阶



晨歌
母亲在窗台边,细心地挑出
这束光线中的白发,一根也不漏掉;

父亲抓紧最后的时机,梳理它,
一副老花眼镜,不放过最细微的凌乱;

多好听的声音啊,祝福在弟弟的弹拨中
升起。他很小,婚姻还很遥远;

好了,现在这束阳光,可以一直照进
我的新房,一直照到床上的红绸被面;

但是妈妈,总得先吃点东西,我不能
在婚礼上晕倒。你瞧,血管是
空的,胃是空的,发出金属般的鸣响;

新娘在哪里?
新娘被五花大绑,扔在卡车的拖斗里,
卡车一刻不停,奔驰在我起伏的丘陵


宿命的蝴蝶
注定在你的平原生活,在你的山谷
做梦──蝴蝶纵队轰炸花园,无一生还;
石块因柔情而绵软,像只枕头
塞满你勤劳的棉絮;

失眠的伤口,看见水在长高,长高,
从你瘦削的肩胛开始,奔腾而下;

我仍滞留在12月的阳光中,脚下细长
的影子,从橡胶鞋底下

挣脱出来,顾自飞远──
现在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爱人,面对我的大好河山,你
永远像个贪杯的孩子,不懂得节制


阅读中的月亮
在我的阅读中,小雨稠密,更加稠密
成为一泻千里的月光

书中的苦难散发着新土的气息,
因为思考而延误了生长──如果
有失误,那是唯一的失误
吸上几口水烟,披上祖父的外衣,去
纠正祖母病榻上对城里人的偏见,
劝她把手松开,不要攥紧父亲的婚姻;
劝河边的母亲回去,回到那个穷学生身边去,
不妨把我生出来,二十年后,
就是天塌下来,也由我先顶着。要知道
我们依然是牢不可破的一家,依然是
一轮古老的月亮,此刻不管挂在书的一角,
还是运河边,都足够照耀我们的一生

在祖父的墓冢里装上台灯,因为我有
临睡前读书的习惯。今夜我与你作伴,
讨论这个家潜在的危险,我们的
观点,基本一致
早晨我起来时,祖父还睡着。
古老的月亮,在他均匀的鼾声中
缓缓漂远


出了门你就在黑暗中
夜深人静,我试着用低一点的声音说话,
但它们总是高出我的意外,张着黑色的
巨大的翅膀,撞击着我关了一半的窗子,
告诉你,天黑不是好借口,家里可能飞
走的孩子也不是,出了门你就在黑暗中。

不管你回家,还是去更明亮的一个地方,
你都要在黑色的棉花地里行走,你都要
在乌云的故乡行走。田埂,已经在棉花
的海洋中漂走,你只能走在一个正在慢
慢消失的方向上。出了门你就在黑暗中。

怎么这么固执呢?在夜里,避开伦理和
闲言碎语,你来到我这里,在一个没有
希望的地方敲敲打打。拍落外衣上黑暗
的尘埃,和我在草席上作爱,慌乱中你
总胡乱叫着名字。出了门你就在黑暗中。

我们知道自己的罪过,在黑暗中行走不
为月光所能照亮。我们都感觉到上帝的
仁慈的界限,他怜悯不幸的人。所以你
在黑暗中出现了,东张西望,却没有永
久地留在路上。但出了门你就在黑暗中。

谁也不能说服你,除了你还不懂事的孩
子。你要把你的小天使拉扯成人,让他
读书,再和他商量这件已经过去的荒唐
的事情。黑暗在你夜深的双眼里,我试
着说更低的声音,出了门你就在黑暗中。


永冬
风和日丽,这个季节
子虚乌有。

这个季节只是
另一个季节的比喻;

我的死亡,比作
你永恒的爱情。

古怪的农民,
需要的只是种地,

这里种一年,
那里种一年,

人间种一年,
天堂种一年。

瞧,他自己那块地
已荒芜多时了

劳累终年,这个农民
子虚乌有。

这个农民只是
另一个农民的比喻;

我的爱情,比作
向你飞翔的坟墓。


她们不是我的孩子
一个孩子,抱着另一个更小的孩子,
一本正经地,指挥着车夫,
带她们回家

一束阳光,一束更轻的阳光,
在时间的马水马龙中
紧紧地跟着她们

她们不是我的孩子,
我却是她们永远内疚,而又
一无所有的父亲。

一个公务员下班了。
脚步很碎,像老式钟表。
今天他可出格了,

他在菜场,闻到了憧憬的气味。
一只透明的、孩子的手在未来
返过身来──

请将我抚摸吧
我是你们的古董,你们的父亲,
请带我回家


当那个人终于转身

风,猎猎作响的,移动的冰块,
冰块中冻结的几张面孔,和风景,
一个角度的光线在风景中,不再变幻

红色的运动衣,无边地漫开,
漫开,几乎成了当天的天气。
一个熠熠闪光的,就要
划破边缘的动作。
爱吧!
当那个人终于转身


用冰块,用乙炔,焊接句子,
通用一个缺乏激情的方向。
他是熟手,开始变得

不知廉耻。
冰块撞击,词语叠加的声音,
那么悦耳,其余的一切,

他已不再关心。
爱吧!
当那个人终于转身


但是时间呢?在他的右上方。
它是一个假设,穿著
红色的运动衣。

爱是一种液体,
词语是固体,而他只是
一个深色的影子,

在半空中渐渐淡去。
爱吧!
当那个人终于转身


站在半个句子余温犹存的地面上,
身后四季如春,而眼前──
他感到了致命的晕眩
扶牢冰块垒就的桥栏。
那一点尚未消失的手感,已够他
安度晚年,和憧憬

一样艰难的来世。
爱吧!
当那个人终于转身


风不再搬运他了。
这个句子和他的一生一样漫长,
一样地在风景中

拒绝风景。
死亡还在静静地流动,
而死亡的姿势已经固定。

一个简单的冲动!
爱吧!
当那个人终于转身


十二只小兽的父亲
你的黄昏,是一顶金色的帐篷,
十二只小兽,将陆续归来。

有本领的,填饱了肚子,
没本领的等待着火炉旁的故事。

星空,帐篷那么高,那么广阔,
美人鱼和慧星、肉汤和银河。

还不止十个!谁也不肯出去,
你戴上眼镜,辨别他们的尾巴。

最大的孩子痛苦地别过脸去,
其余的,在背后传递着你的骨头。

苍老的神情,霜一般徐徐降临,
而爱你的人们依然年轻。

摘下眼镜,你叹了一口气,
十二张毛绒绒的小脸明亮起来。

这个夜晚,谁也不用再出去,
这个夜晚你就是十二只小兽的父亲。


我热爱这样的早晨
我热爱这样的早晨,
我热爱那些和我一起,
怀着同样逼真的心情,偶然走进
这个早晨的楝树、槐树

和树上还在做梦的女友。
看吧,我们现在的的确确
在这样的早晨里,即使你马上
醒来,我们还在。

这样的早晨我奉劝自己
谨慎从事。我看着你,却不敢
让想法明确。因为它们
一出现,就会朝我的身后“哗”地

飞去,飞远。
那样我什么也剩不下,
那样我也许会被牵扯着,一路
拉到远离这个早晨的地方去

毕竟,我热爱这样的早晨。
我只同意,在太阳升起以后,
再对自己的过去,
重新作一番客观的评价。


茶杯上的姐妹
那朵紫色花,与那朵粉红色的
谁也不比谁,在此刻会更让我伤感
我也不偏爱其中任一朵盛开的
姿态。她们竭力想说的

我都可以听懂,但与我没有关系
花瓣、花蕊的形状,说明她们属于
同一种科目,来自同一棵树的
两个不同的愿望。我不想把她们

说得更为清楚,因为我从没有
这样打算过。如果非要我
喜欢她们中的一个,又没有更多
可供我选择,那么,我拒绝。

没有人可以这样要求我
何况,她们也不会接受
这样的方式。不管是紫色的,还是
粉红色的,现在都没有更需要

我喜欢的意思。一打开灯,她们
就结伴盛开在我茶杯的釉面上,那么
单薄,象冰面上的光,一碰就断。
仿佛一松劲,就会在顷刻间

完全枯萎掉——这会儿,我倒是
几乎要为她们,要为这一双
姐妹流泪了——当然,事情还是
老样子:她们并不需要


火车、火车
多美的旅行呵,一觉醒来
就回到了故乡。
古老的城市,
新鲜的人们。

路途劳顿,都留在梦里,
梦里的爱情,还在心中。
他双脚站牢地面,
怕自己再次醒来。

终于学会服用
安眠药的人,
可以热爱火车,
可以热爱有火车的生活了。

站台上,热泪盈眶的
妻子,油漆斑驳,
像一截废弃的旧车厢,
等待一个航向

夜班火车迫不及待地
驶向妻子的山谷,
她都感觉到了——
火车,火车

“你不可以这样,
亲爱的,你的身体!
你最好再服一片,
再服一片安眠药吧。”

不,多美的旅行啊,
火车,火车


父亲一

父亲靠在土墙上,看着打谷场上
聊天的人。他们袖着手,用臂弯
向灌溉河方向,指指点点。
劳作了一整天,现在他想起

他并不是一个农民。
越是知道这一点,他越是卖力地
干活,越是想听那一群人恭维他
说他真是种庄稼的好手,又懂得

科学种田。小腿上的泥巴干成
盛开的霉斑,他站着,交替地
用脚搓来搓去。但他不走过去,
只是冲他们笑着,只是让他们

感到他脸上,流动缓慢的阳光
让我,他的儿子
看到他象一杆最高的麦穗,
金黄、饱满,让我一下子明白

我是一个幸运的人
是他的孩子,而不是他们的。
父亲靠着土墙站着,劳累是个秘密
没人注意到,此刻他对墙的依赖



收获季节的阳光,被成片地
割倒,月亮也已送进粮仓;
父亲放下缺口的镰刀,把草帽
挂到墙上,把劳累

挂到墙上。
冬天是等在村头的拖拉机。
我早听见了,祖母说,
从一条土路,颠簸着过来

爸爸,我们在这还要住多久?
不长,不长,就住一辈子。

父亲喝下一碗大麦茶,把最后
一点,泼到冒烟的地里
嘴里嚼着几颗麦粒,下腭处
出现土地几条光亮的皱折



河堤上,父亲在散步
1937-1967,我是他最大的成就

遭人非议的习惯,成为村庄
晚饭时分的背景,由远而近。
“他就会饿的,到夜里更饿,
喝稀饭的人谈什么消化?”

村民低矮的木桌上,他绕着
唯一的一碗腌菜散步
不时地,抬头看看天空。
他们谈论着,一天就过去了

夜色中,已看不出散步的
途径,只能看见
河堤上月光的分布被任意改变着。



竹子午后的投影,在风中
被扫成一堆,在林子的一小块空地上。
暂时还不会被运走,但是迟早会。

林子里的一个儿童,
在空气中时隐时现,
他在等待父亲

一行文字,在竹子间,绕来绕去
以急行军的速度,去平息
一场诗歌王国的叛乱

现在,他掏出一面小镜子。
在很远,就可以看到竹林里
刺目的反光

父亲——我选定的一个词语。
孤立的一个词,已是
这午后时光的全部



丁当把星期天一块一块地敲碎
星期天一大早,丁当
就开始敲打这块石头

没别的事可干。每一下
用同样的力气,敲打着。

石头不会象小鸟那样啼叫,
丁当大概不这么想,他

继续,敲打着。
也许石头会流血,无边无际

把上午涂抹成下午,
把下午涂抹成夜晚,但是

丁当肯定不这么想,
他只是埋头,敲打着。

真让人担心,到底要敲到
什么时候。丁当

不在乎,他还是,敲打着。
几次以为就要停下,但是

仍然,敲打着。
秘密的血液,疯狂的血液

从他母亲遥远的身体起步,
沿路追赶他

丁当没发觉,或者不想知道
他敲打着,直到月亮

从那块石头上,弹起,
汗珠也升入天空,成为星星

这个星期天就这么过去了
丁当敲打着石头


咏冬
风和日丽,这个季节
子虚乌有。

这个季节只是
另一个季节的比喻;

我的死亡,比作
你永恒的爱情。

古怪的农民,
需要的只是种地,

这里种一年,
那里种一年,

人间种一年,
天堂种一年。

瞧,他自己那块地
已荒芜多时了

劳累终年,这个农民
子虚乌有。

这个农民只是
另一个农民的比喻;

我的爱情,比作
向你飞翔的坟墓。

三 : 朱湘 诗集

昭君出塞

琵琶呀,伴我的琵琶:

趁着如今人马不喧哗,

只听得啼声得得,

我想凭着切肤的指甲

弹出心里的嗟呀。( 文章阅读网:www.61k.com )

琵琶呀,伴我的琵琶:

这儿没有青草发新芽,

也没有花枝低桠;

在敕勒川前,燕支山下,

只有冰树结琼花。

琵琶呀,伴我的琵琶:

我不敢瞧落日照平沙,

雁飞过暮云之下,

不能为我传达一句话

到烟霭外的人家。

琵琶呀,伴我的琵琶:

记得当初被选入京华,

常对着南天悲吒,

那知道如今去朝远嫁,

望昭阳又是天涯。

琵琶呀,伴我的琵琶:

你瞧太阳落下了平沙,

夜风在荒野上发,

与一片马嘶声相应答,

远方响动了胡茄。

葬我

葬我在荷花池内,

耳边有水蚓拖声,

在绿荷叶的灯上

萤火虫时暗时明——

葬我在马缨花下,

永作着芬芳的梦——

葬我在泰山之巅,

风声呜咽过孤松——

不然,就烧我成灰,

投入泛滥的春江,

与落花一同漂去

无人知道的地方。

夜歌

唱一支古旧,古旧的歌……

朦胧的,在月下。

回忆,苍白着,远望天边

不知何处的家……

说一句悄然,悄然的话……

有如漂泊的风。

不知怎么来的,在耳语,

对了草原的梦……

落一滴迟缓,迟缓的泪……

与露珠一样冷。

在衣衿上,心坎上,不知

何时落的,无声……

四 : 朱自清的诗


朱自清(1898-1948),原名自毕,字佩弦,号秋实,江苏东海人,中国现代散文家、诗人。主要作品有诗歌散文集《踪迹》,散文集《背影》、《欧游杂记》等。

赠友 北河沿的路灯 不足之感 灯光 独自 光明


赠友


你的手像火把,
你的眼像波涛,
你的言语如石头,
怎能使我忘记呢?

你飞渡洞庭湖,
你飞渡扬子江;
你要建红色的天国在地上!

地上是荆棘呀,
地上是狐兔呀,
地上是行尸呀;
你将为一把快刀,
披荆斩棘的快刀!
你将为一声狮子吼,
狐兔们披靡奔走!
你将为春雷一震,
让行尸们惊醒!

我爱看你的骑马,
在尘土里驰骋---
一会儿, 不见踪影!

我爱看你的手杖,
那铁的铁的手杖;
它有颜色,有斤两,
有铮铮的声响!

我想你是一阵飞沙
走石的狂风,
要吹倒那不能摇撼的黄金的王宫!
那黄金的王宫!
呜---吹呀!

去年一个夏天大早我见着你:
你何其憔悴呢?
你的眼还涩着,
你的发太长了!
但你的血的热加倍的薰灼着!

在灰泥里辗转的我,
仿佛被焙炙着一般!---
你如郁烈的雪茄烟,
你如酽酽的白兰地,
你如通红通红的辣椒,
我怎能忘记你呢?


北河沿的路灯


有密密的毡儿,
遮住了白日里繁华灿烂。
悄没声的河沿上,
满铺着寂寞和黑暗。
只剩城墙上一行半明半灭的灯光,
还在闪闪烁烁地乱颤。
他们怎样微弱!
但却是我们唯一的慧眼!
他们帮着我们了解自然;
让我们看出前途坦坦。
他们是好朋友,
给我们希望和慰安。
祝福你灯光们,
愿你们永久而无限!


不足之感


他是太阳,
我像一枝烛光;
他是海,浩浩荡荡的,
我像他的细流;
他是锁着的摩云塔,
我像塔下徘徊者。
他像鸟儿,有美丽的歌声,
在天空里自在飞着;
又像花儿,有鲜艳的颜色,
在乐园里盛开着;
我不曾有什么,
只好暗地里待着了。


灯光


那泱泱的黑暗中熠耀着的
一颗黄黄的灯光呵,
我将由你的熠耀里,
凝视她明媚的双眼。


独自


白云漫了太阳;
青山环拥着正睡的时候,
牛乳般雾露遮遮掩掩,
像轻纱似的,
幂了新嫁娘的面。
默然在窗儿口,
上不见只鸟儿,
下不见个影儿,
只剩飘飘的清风,
只剩悠悠的远钟。
眼底是靡人间了,
耳根是靡人间了;
故乡的她,独灵迹似的,
猛猛然涌上我的心头来了!


光明


风雨沉沉的也夜里,
前面一片荒郊。
走尽荒郊,
便是人们的道。
呀!黑暗里歧路万千,
叫我怎样走好?
“上帝!快给我些光明罢,
让我好向前跑!”
上帝慌着说,“光明?
我没处给你找!
你要光明,
你自己去造!”

本文标题:朱自清诗文集-朱自清先生谈新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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